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 手机用户可访问:m.bookben.cn 《劫来的逆宠》 作者:我是一乐 作品介绍 一直很欣赏这样一种爱情:深情粗野的男人,和娇媚享受的女人,在一场不能言说的灾难里,相互仇视对抗到倾心,在共同经历了一场心劫之后的明朗里,男人才敢在霸道和粗野中,将一颗心完全打开,捧出深情;而女人则会在男人展露出的深情里,更加娇媚更加柔情更加享受!因劫被劫的离奇,因劫而爱的注定,这是一种劫配!一种劫美!别样的惊心动魄! 世间任何一种爱情,对于任何一个人,都是一种“劫”!只是,只是有些“劫”,注定了只是一个“劫”,而有些劫,需要勇气,需要超出于世俗之外的执着,才能得到!而后,宠爱一生,华贵一生! 劫,是灭顶的灾难,也是命运的转折;从阴谋中来,向未知中去,经过的路途,看到花草,谷蔬,虫鸟,经历风雨,苦痛,挣扎,在本是平常的风月前,却惹来无端的痴痴傻傻,那是自然气息的侵入,全凭一条爱的血脉,游走全身…… 《劫来的逆宠》,就是因这一个“劫”字,而落笔成文! 本文慢热,需要耐心,一点悬疑的设置,牵引出一个迷茫的爱情,如果你有时间,坐下来,听我慢慢道来..... 被劫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走出超市,人来人往的热闹中,安然仍是心神不定,刚刚那个人,那个戴着墨镜,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,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,却让她感觉害怕,一种莫名的威胁! 阳光灿烂的街道上,她长出了一口气,角落里,悄然回转,目光在人群中快速寻找,没有再看到那个威胁,静下心,提着买好的东西,满腹孤疑中慢慢沿街而行。 习惯性地低头而走,自从那场始料不及的灾难之后,她就再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抬头,尽管她有时还戴着一顶帽子,且低得压到了眉上,可她还是怕! 往前,一直往前,这个陌生的城市里,她已独守了一年,没有朋友,也没有任何亲人,只有她自已,在黑夜和白昼的交替中,固执地将日子封闭在一个人的范围内,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极为奢侈地在手指的跳跃下,成为日历上渐被遗忘的一页,没有欲望,也没有希望,只有一条孤独的路,她一个人走…… 一间一居室的小屋,半旧的家俱,半旧的钢琴,当初没有任何犹豫就交了一年的租金,不为别的,就为这架钢琴,她喜欢钢琴,那是天籁之音,她的最爱! 嘴角泛出一丝苦笑,现在除了钢琴,她还剩什么? 可恨!她还有一样东西——臭名远扬! 好在那已是一年前的事了,值得庆幸的是,父母还不知道那些,他们远在千里之外,一个仍然落后偏僻的地方,性格的拘谨和厚道,让他们不爱出门,除了关心新闻上所说的国家大事,其余时间,他们便埋头在报纸和书籍里,应该还是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吧? 至今为止,电话上,并没有听到针对她离婚一事的任何询问,这一点,她真的要感谢宋晓刚,她的——前夫,现在应该是这样称呼他才对!离婚时,她没有别的要求,只求他帮她瞒着,别让老人知道这件事,他做的很好。 可是,谎话还要编多久呢?多少次,在电话里忐忑不安,简单地说着自已一切很好,而后便是静听,听妈妈问她身体好不好?生活好不好?还有晓刚好不好?……知道她一切都好后,电话便放心地挂了!而她则更愧疚了! 一年里,她不断地变换工作,因为不能确定自已的安全,惶惶不可终日,象个通辑犯,直到最后在一家私人琴行里,找到一份教琴的工作,虽然不是很富裕,但足以温饱,最重要的是,她喜欢这份工作! 如隐士,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,沉默中低眉敛目,柔顺之下,她似乎真的对这个世界无欲无求了,可是,天知道,在一个人的黑夜里孤独着,她有多想家,多想爸爸妈妈! 可是,她不能回家,不能…… 转角,她似乎撞到了谁,仓皇中丢下一句怯怯的“对不起!”,她急急而去,好象身后有谁在撵她一样,而其实人家早已走远! 偏僻处,小心地抬头,太阳已开始西沉,这不变的一天又将成为生命的过去式,心底一丝哀叹,她现今的生活真如一潭死水了,这不是她想要的,可她却不得不接受! 今天休息,上午不知是怎么过的,下午她觉得得出来一趟,采购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,不过才两个小时的户外活动,却象过了好久,又吵又闹的超市里,她晕头转向,想要的东西总是找不到,不时地询问着导购小姐,最后连她自已都有些吃惊了,怎么会迟钝到这种地步? 而就在这时,发现一个奇怪的男人,她先是在商场的镜子里看到他的,初时没再意,可当几次三番地“偶遇”后,她才起了疑心,于是,转到另一个化妆柜边,果然,不一会,那男人也转了过来,有意无意地和她保持着距离! 故作镇定,眼睛落在柜台里的化妆品上,心里却已如惊弓之鸟,再无心购买,只拿了几样不得不带的东西,一路辗转,利用层层货架,利用超强人流,她终于摆脱! 可是,他是谁? 余惊未了中,她再次陷入沉思,那男人的身形,是那样的高大伟岸,可她的记忆里,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人,她没理由忽略一个如此帅气的男人,尽管她对帅哥并不在意,可记忆总还是会自动保存美好的! 而且那男人虽然在跟踪她,行为上却并不显任何猥琐,这一点,让她深感不解,到底怎么回事? 袋子有些沉重,她换了一只手,快了,再转过一条街,她就到家了,低头,她加快了脚步。 一声刺耳的刹车,一辆黑色的小车猛然停到她身边,她一惊,脚步让开不自觉地停下,眼睛向车子看去…… 车门打开,一个高大的戴着墨镜的男人,从车里跨出来,大步中他向着她直直走来,似曾相识的装扮,一愣,接着脸色雪白,屏住呼吸,转身,想跑…… 什么都没来得及,他已拉她入怀,看似亲热的拥抱里,颈后突然的一痛,她软软地倒下…… 黑暗! 渐渐复苏的清醒里,她努力睁大眼睛,可仍是徒劳! 伸手四下摸索着,再用脚去探索,除了证实了自已是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之外,再没发现什么,恼人的漆黑让眼睛失去了作用! 当意识变得更为清晰一些时,她开始心惊肉跳,她居然,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的…… 手指触到自已赤裸温热的身子,她大吃一惊,拥紧丝滑绵软的被子,她不能抑制地颤抖,谁?是谁?为什么将她带到这里?这是什么地方? 那个男人!脑子里跳出迷失前的画面,心更不能控制地狂跳,他做什么了?他对她做什么了? 尽力感觉着自已的身体,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不适,她强迫自已安静下来,握紧被子,努力地思想着,可是,如果什么都没有,那他将她这样光光地放在床上,到底是为什么?变态吗? 静悄悄,没有一丝声响,除了脑子里飞速跳跃的恐惧,还有她自已渐来渐粗的呼吸…… 迷茫,困惑,不安,恐惧,无助,种种情绪一齐纠缠在黑暗中,她缩成一团,象个待宰的羔羊,无奈而又无助! 好久了吧?差不多有一年了,她一直以为已经安全了,最起码她不再做恶梦了,可是,原来危险还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,也许,不是没有危险了,而是她自已忽略了危险的存在!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,开始巡视房里的一切,这一看,又让她的惊恐加重,这个房间,除了她身下躺着的这张大床,再无别物!隐约中,看到一面墙内透出些许暗光,那该是落地窗吧?似乎还有两个门,一大一小,通向哪里? 空空,如隐藏在黑暗里的恐惧,让她无法安宁,眼睛死死地盯着隐在暗中的门,在它们的后面会有什么? 很想跳下床去打开它们,仔细地察看一番,可是,羞耻和恐惧牢牢地拖住了她的腿,挣扎在去和不去中,许久,她还是躺在床上,不敢有任何动作,她强迫自已安静下来,默默等待,等待那扇门自已打开…… 时间在焦虑而迫切的等待中,分外缓慢,无奈的煎熬下,她竟有些昏昏欲睡! “咔——”! 一声轻响,一扇门悄然而开,随着打开的门一同涌进来的是一缕明亮和一个身影。 她猛地睁开眼,握着被子坐起来,屋里忽然点亮,她一惊,看到一盏壁灯幽幽亮在床的上方,桔色暖光下,一个中年女人,走到床前,放下手中端着的食盘,一言未发,转身又出去了。 又是一声响,门,关上了! 这一下,她象是被震醒了一般,掀开被子跳下去,赤裸着身子扑向那扇门,可无论她怎么敲打,怎么呼喊,回应她的始终只有她自已的声音! 折腾半天,沮丧中,重新回到床上,用被子遮住胸以下,半靠在床上,送来的晚餐,很丰盛,味道也很好,可她越吃,越觉得可怕,越想,越觉得绝望,最后,再也无法下咽,丢下剩下的大半饭菜,她再次跳下床,打开另一扇门! 一个精致豪华的浴室! 柔媚灯光,氤氲热气,沐浴露的清爽,温暖的水流,让她暂时忘却隐藏身边的危险,舒适中无意的一眼,瞄到镜子,随手擦去上面弥漫的水气,现出一张清新妩媚的脸,黑亮的眼眸在灯下灵动而莹润,红唇如丹,柔软的胸,纤细的腰,浑圆的臀…… 她的身体无一处不是完美,看着这样美丽的自已,呆了好久,耳边仿佛又听到晓刚戏谑的话语,"自古红颜皆薄命",原只是一句玩笑话,意在打击她的"百无一用是书生",可谁知道,这一句竟成了现实中她的真言了! 慢慢关了水龙,叹息着去取浴巾,可是,手僵在半空,这里,这里居然没有浴巾? 湿淋淋地站在浴室里,发呆…… 又好久,轻轻拉开门,空寂的屋内,踩一路湿湿的脚印来到落地窗前,修长的身形站在帘边,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,一片黑暗的空旷中,什么都没有,怎么回事? 眼光垂下,有点点星光,她一下捂住嘴,心跳几乎停止,她住到天上了吗?为什么世界离她竟似那么遥远? 惩罚 一双暧昧的手,从黑暗里抚上她沉睡中净白如瓷的脸,带着温情的轻和柔,相触的恍惚里,她轻动了一下,但很快又睡去。 轻吻悄悄,漫行在她的脸上,唇边,一点点,意识的慵懒和朦胧里,嗅到一丝淡淡烟味,有些意外,但感觉却很享受,翘起嘴角,她轻笑了一下,多么熟悉的感觉,是小刚吗?她在梦境里重温起她最初的爱…… 湿吻一路,深深地探索到她的口腔,捕获到她灵巧的舌,她发出一声呻吟,不能抑制的回应中,修长的双臂向上举起,一任柔软的身体在他大手的肆意揉搓下,变得火热而芳香! 一个沉重的身体同样赤裸并火热地覆到她的身上,一双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,立起的暗影如鬼魅,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,阴冷地响起,“你这荡妇!” 这一声,如雷击,倾刻间,撕碎美好的想象,所有的热情和梦幻“唰”地一下,退去! 睁开眼,仍是无边的黑暗,她的上方,黑暗中呈现一个高大的暗影,她的脑子在那一瞬间,无比清醒,“啊——” 她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,开始用力挣扎,扭动…… 然而,一切只是徒劳,所有的抗争如石沉大海,那男人不但未有收敛,反而在她的惊慌失措中,更加肆无忌惮,带着野蛮的力道,他在黑暗中征服着她不情愿的身体,毫不顾忌她的疼痛,一味的索取和掠夺,让她的心痛到极点,亦怕到极点,无能为力的屈服中,她不敢再反抗,也不敢再咒骂,咬着下唇,强压下口中所有想要呼之欲出的声音,任泪水在脸上纵横成川…… 情欲如火焰,黑暗中带着她一同燃烧…… 终于,一切静止! 重重地喘息声停落在她的胸口,她也在喘,不能自已,意志的不认同却阻止不了肉体的响应,这份耻辱中得来的快意让她无地自容,仅管有黑暗遮挡一切,可她还是羞红了脸,为自已的身体,尽力的克制,也还是抵御不了藏在体内最野性的释放…… 为什么她不在这份羞辱中晕倒呢? 用力推着压在胸口的沉重,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清洗自已,可伸出的手被牢牢握住,铁锁一般让她动弹不得,强势的男人慢慢抬起头,黑暗中的影像压在她的上方,冷却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,尽力压制着恐惧,感觉到他另一只粗糙的手还蛮横地抓在她的胸口…… “满意吗?跟你所有的男人比较起来,我还不错吧?”揶揄的男声带些沙哑地响在她的上方,胸口处一阵痛楚。 屈辱中她没敢吭声,心里却有些糊涂,这是在问她吗? “为什么不说话?”低低的声音从耳边辗转到脖颈上,轻轻的咬噬,让她的心随之轻跳,这动作,如此暧昧,如此勾魂,“还没有满足,是吗?别急,刚刚只是序幕,好戏还在后面呢!” “啊——”话刚落音,他狠狠一口咬在她的颈上,她发出痛呼! “痛吗?这该是动脉吧,真想咬开看看,看看你的血是红的?还是黑的?说说看,多少男人上过你的床?我排名第几?……” 在他自说自话的同时,又有轻吻落在她被咬的地方,让她不自觉地放松,而在意志放松的同时,他又会再次咬下,一痛一软的折磨里,她全身绷紧如化石,黑暗中,急促的呼吸带着不能抑制的颤音,恐惧象把锋利的刀,让她想尖叫,她觉得自已正站在崩溃的边缘,再下一秒,她或许就要疯掉了…… 禁锢的身体被疼痛包围,空气中还留连着情欲的味道,而她却再也忍不住这份煎熬,她开始大声哭泣,颤抖…… “你也会哭?你不是最喜欢男人的吗?让男人为你疯狂,为你堕落,不是你最大的爱好吗?怎么?是没享受过我这样的玩家吗?哼,那就好好的品味吧,我会让你那即可鄙又恶毒的心得到空前满足的!来吧,别再假惺惺了,收起这副哭脸吧,露出你淫荡的本性,你本来不就是那样的吗?就象刚才,你的身体已经替你作出回应了,即然是舒服的,就别再装成受伤的样子,你不是一般的女人,你是荡妇,你是人尽可夫的贱人,知道吗?别他妈的再装了……” 近乎咆哮的声音,轰炸着黑暗,也轰炸了她,可怖的话语让她再一次体味到恐怖,压抑着她的哭泣,她在他的身下抖动的更厉害了,黑暗的空气里充溢了紧张和危险,她在模糊中看向他,那个在黑暗中散发着坚硬和粗鲁的男人!除了害怕,还是害怕! 她的软弱让他松开了手,她僵硬的身体被搂得紧紧,束缚中听到他有力的心跳,他仿佛也在尽力压抑着什么……好久,他就这样抱着她,一直…… 静逸中疲惫袭来,虽然这陌生的怀抱让她紧张,让她不安,但她却不敢去惊动他,心底轻轻一声叹息,她闭上眼睛,即然无力去防备和改变现实,那她只能忍耐,并等待…… 梦尚未开始,便又被他的动作惊扰,他又开始吻她,温和如风,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,如最体贴的情人! 而她悸动的心却充满了警惕,不详的感觉弥漫,睡意隐去,他身体不断变化的热度,他口中呼出压抑的气息,让她恐慌,似乎看到情欲的火焰,又在黑暗里一点一点地燃起…… 惊惧中,她尚未来得及反抗,她的身体便已在他的掌控下,再次进入到另一种让她不甘和羞恼的状态了…… 黑暗,遮掩了所有的迷乱,声声喘息在空气中回旋,思想不再起任何作用,只有肉体在爱与恨的交替中,沉沦…… 疲惫!昏沉沉! 象沉睡了一个世纪,再次悠悠醒来,屋里不再黑,却仍是暗暗的,艰难地翻个身,浑身酸痛而沉重,一点都不想动,下身更是不适到极点! 零乱不堪的床上,只有她自已,那个在黑暗中不断折磨她的人,已然不见,空气中还悬浮着昨夜荒淫后留下的气味,她厌恶地皱了皱眉! 不知道时间,不知道身处何地,更不知道对方是谁?目的何在?躺在床上,仰望着天花,她陷进茫茫无边际的沉思中。 过分的安静,让她又生出一丝恐慌,慢慢坐起来,她看着这个牢房一样的地方,眼睛落到尚未拉开的窗帘上,犹豫了一下,她下了床,赤裸着,慢慢走到窗边,仍是小心地掀起一角,阴暗的天空灰灰地落到眼中,下方是许多渺小如草芥的低矮楼房,她在高高的最上面,象一个孤岛,无凭无附…… 眼底泛出点点红潮,深吸口气,想哭的心被硬生生的压下,合上窗帘,她埋头于帘上,凄凉的心境一如刚刚看到的天空的颜色,没有拉开窗帘,转身,她径直走进浴室。 热热的水落到身上,心,在温暖中再次安宁,透过镜子看到洁白的身体上,留了许多肆虐后的斑斑印迹,手指抚上,微微的痛传来,对着镜子,她双手用力地搓洗着身体,一遍遍地用着沐浴露,一遍遍地冲洗,他在她身上留下的耻辱,让她咬牙切齿地痛恨! 禽兽!低低的咒骂声淹没在哗哗的水流中…… 直到浴室里弥漫了浓浓的水汽,让她觉得缺氧,透不过气时,她才停止了清洁工作,拉开门,正想湿淋淋地走出去,意外看到一条长长浴巾挂在墙上,盯了它好久,她才轻轻拿下来,擦干身体,然后扔到地上,走出去。 床边,她愣愣地站着,刚刚凌乱的床现在焕然一新,雪白的床罩和洁净的被子,是谁换的?还有放在床边的食物?一切都显示了,刚刚有人来过这里,是那个女人?她想起昨晚为她送饭的女人,心里一下后悔地痛了起来,她要是不洗那么长的时间,应该就会碰到她的! 饭菜的香味打断了她的幻想,坐回到床上,拥着被子,她边吃边想着,她觉得她该要做一些什么事才对,一切等吃完了再好好想想。 可是,昨夜不能掌握的纵欲,已将她的身体淘空,再加上刚刚的热水浴,更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,而对现有状况的担忧和恐惧,又让她的精力在不知觉中受损……极度的疲惫,不知不觉中在她的身体里抬起头来! 很快的,她吃完了盘里的所有,丢食盘于地下,软软地躺下去,别说想法,她甚至连被子都没有完全盖好,眼睛便已合上,沉沉地,她再次入睡了。 暴力 另一个房间,一个男人,靠在椅上,眼睛盯着桌上的电脑屏幕。 那上面正显示着她的房间,她的一举一动,他尽收眼底。 一口烟雾缓缓从口中喷出,淡淡的朦胧里,他黝黑而刚毅的脸更加阴沉,锐利的目光带着轻蔑,以及毫无隐瞒的恨,紧紧地盯着那女人。 从昨天到现在,他一直在这里观察着她,她在黑暗中醒来时无助的恐惧,赤身裸体在屋里的走动,她凝神思索以及绝望的等待,还有后来沐浴时呈现出的香艳画面…… 她的脸,他不陌生,那是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不能忘却! 而她的身体,他却是第一次见到,在帮她除去所有的遮盖后,他的欲望就被空前激活了,那份完美,是无可挑剔的,她的白晰和娇柔让他几乎不忍心去破坏,可是,一想到她曾对他的欺骗和伤害,以及后来的漠视,他的恨便冲天而起,他绝对不能这样放过她,过去两年的时间里,他是在怎样的煎熬里度过的,只有他自已知道,他得为自已找回一个公平! 黑夜里,他终于得到了,狠狠地用他的方式,在抚慰与惩罚之间,肆意地玩弄与戏谑,故意选择了黑暗,让她不知所措,让她无法看清他,让她的惧怕永远落不到实处,而她所显露出的惧怕和胆怯,让他倍感满足! 而她的身体,丝绸一般的光洁和柔软,更让他不能控制地迷恋,火一样燃烧的激情,尽情在她的身体上释放,销魂那一刻,他的心在快乐的巅峰上呐喊,然而,激情退却,他又明显地感觉到了另一种无可言说的痛苦! 因为,那不是两情相悦,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!虽然那身体违背了主人的意愿,回应了他霸道的激情,可是,他知道,她的心离他遥远,她在浴室里洗浴的动作和表情,说明了一切,看到的当时,他怒不可遏,恨不得冲进去再一次的惩罚她…… 不过,无所谓了,一个女人而已,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,他不会再将她放在心上的,他没那么傻了,等着吧,等他玩厌了,够了,他就会将她弃之如草芥,再也不会看她一眼的,就是这样,他不会再为了这样一个烂女人,浪费时间了,两年,已经够多的了,现在到了她偿还的时间了,不会让她过得舒服的! 目光回到屏幕上,她仍睡得沉沉,轻薄的丝被掩在腰际,她侧卧在床上,修长胳膊,圆滑的肩,诱人的腿,毫无顾忌地露在了被外,这场景实在是让人心动,她在无意识的睡眠里,真实地冲击着他的欲望,刺激着他的眼球! 他盯着她,目光在厌恶和温情间辗转,而最终,连他自已都没有发觉,他阴冷的表情正被嘴角掀起的一丝笑意替代…… 看看窗外,离夜晚还早,而他却有些迫不及待了!仍是黑暗,淡淡的烟味萦绕,熟悉的氛围中,安然在睡梦中被意外惊醒,一声深长的呼吸里,她抓紧被子喘息着。 没有来由地莫名紧张,是和以往一样的噩梦,它又回来找她了,让她在梦里不停的奔跑,找不到能让她停下的尽头! 拭去额上的冷汗,她翻了个身,碰到躺在身旁的另一个身体,她一惊。 “做恶梦吗?是不是害人太多了?”淡淡的声音漫不经心,一点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。 电光一闪,她回到现实,看着那一点可贵的光亮,真想让它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球,将这可恨的黑暗,连同身边这个无耻的恶魔,一同化为灰烬! 可是,现实和想象,就象南极和北极,永远不会有重合的一天! 她在黑暗里,冷眼看着那一点光亮,慢慢地消失,无痕! 有浓浓的烟味喷到她脸上,她屏息等它散去,感觉到他正侧过身,一条长腿压到她的腿上,又有一只手从颈下穿过,她的身体又一次被禁锢,而他的另一只手,又漫行在她的身体上! 安静中,她出乎意料地镇定了,没有了昨晚的惊慌失措,甚至也不再觉得可怕,这个男人,这个肮脏的男人,他不就是想要她的身体吗?费尽心机地绑架她,再将她关到这间屋子里,用下流的语言来攻击她,羞辱她的身体,打击她的自尊,一切的做法,无非是为了掠夺! 那就随意吧!她没有能力去反抗和拒决,但是她还可以鄙视他!让他自以为然的想法见鬼去吧,她是什么样的人,她自已清楚,之所以选择了逃避,就是因为无法说清,否则,她早就为自已辨解了,又怎么会让自已陷身泥沼! 肆意的辱骂,她听得太多了,不怕再多他这一个,可是,在以往所有的攻击中,她受伤的只有精神。而象他这样,即霸占她的身体,又要摧毁她的精神的,他是第一个! 她恨他!她更看不起他!所以,她不会跟他说话,一句都不会! “又在装圣洁吗?都跟你说了,别再我面前装了,你没听到吗?为什么不说话,沉默代表反抗是吗?” 没有任何的回应,空气中只有淡淡烟味在飘渺…… “你以为不说话,我就没招了?”黑暗中,传来一点震动,他似乎在摇头,他的嘴唇忽然贴在了她的耳朵上,耳语般轻轻说道,“没用的,知道吗?你说与不说都一样,改变不了现实!你这贱女人,你活着的目的,你的欲望,你的虚伪,还有你的无耻,注定了你的命运,上天给了你一副好皮囊,你却把它用在勾引男人上。可是,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来招惹我,你这该死的女人!” 她静静的听着,这样直白的咒骂,她已有好久没听到了,而那过去的一年里,每一天她都会听到或看到,那种煎熬仿佛炼狱,让心在反复之中尝尽人生苦涩,即使没有任何提醒,她也永远不会忘记的! “不想知道我是谁吗?”他又在问,口气有些生硬。 你是谁?哼!她在心底冷冷地笑,无非是一个不知道真相,却自以为正义的混蛋而已!用蛮力达到卑鄙的目的,还在那里振振有词!就让一切处在黑暗中吧,我永远不想知道你是谁,你的名字,你的长相,你的一切,都让黑暗永远遮盖住吧,千万不要露出你丑陋的本相,让我恶心! 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显示出高姿态?”他似乎有些生气了。 颈下的手臂忽然变得坚硬,紧紧环绕上她的脖子,呼吸一下变得窘迫,头被迫仰起,闭上眼睛,她咬牙,一声不吭,安静中等待着,昨夜的痛还未消散,但要来的,她无法阻止,所以全部接受,即使是痛,即使是耻辱! 他也在等待,怒气开始在胸口汇聚,空气在莫名变得紧张! 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顺应着他,可这份顺从中的沉默,让他明显感觉得到,她在反抗!她的倔强,还有对他行为的蔑视,全部通过这份沉静,流动在他周围的空气中,让他诧异,让他恼火,他的呼吸在她的脸旁,渐来渐粗! 安静,还是安静,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! 听到一声低沉的怒哼,他真的被激怒了! 伸手用力扣住她的下腭,低头,寻到她的唇,一口咬住,他用尽全力吸吮着…… 空荡的房间里,窜动着狂野的气息,他象燎原的火,带着原始的力量扑天盖地,向她而来,她的坚持和冷静,在此时,变得不堪一击! 他的喘息和着她的低吟,象不和谐的乐章,让静夜生出杂音! 火热的舌探入她的口腔,试图再次捕获她的,她愤恨的躲避开,可他不依不饶地跟进,脑子一热,她用力一口咬下…… “咝——”抽气声响起的同时,律动的身体停止,随即听到一声清脆的响! “啪!——” 狠决的一巴掌,干脆利落,准而狠! 轰地一声响过后,安然的脑袋,有一刻呈现了真空,那象飘浮在空中的不真实的感觉,让她以为灵魂已然出窍,她正在走向死亡…… 许久,从口腔中冒出的甜腥味,让她慢慢回过神来,火辣辣的半边脸,痛而木,手抚上,仿佛已不属于她了,轻轻抹去溢出的血丝,泪奔涌而出,她没有死,但是她现在比死还要难过,不止是害怕!还有绝望!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,在这一声脆响后,突然消散,黑夜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,从中流敞出看不见的慌乱,两个人都不再有任何动作,一切静止,只有低低的呼吸在轻轻…… 好久,她身上的男人突然一跃而起,黑暗里,摔门而去! 仓皇中,她裹紧被子,缩成一团,捂住脸,泪仍在涌,心也在止不住的颤抖,那个混蛋,他竟然打她 静思 三天了! 被困在这个毫无生气的空荡房间,大部分的时间在那张唯一的床上度过,现在,她裹着被子躺在地上! 脸仍是肿的,痛已好些,一天下来,口腔里的痛让她无法下咽,只能喝水! 见到的,只有那个送饭的女人,可是每次,她尚未来得及张嘴,她便放下食盘,匆匆而去,好象防非典! 好饿!腹中的空和身体的软,让她再也不想动弹! 今夜有月! 月光如水,穿过落地窗的玻璃,清冷明亮地照进房间,黑暗被隐去了一部分,空寂的心在这水般温柔里,独自安抚,四月的夜晚,仍是凉意袭人! 紧紧裹着薄被,可仍有缕缕凉意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,透进后背,但她不想再躺到那张床上,那上面有太多不堪的记忆,宁愿守着这份冰冷,也不想重温它们! 那个男人,今晚该不会再来了吧? 一想到他,就浑身冰冷!居然打她,长这么大,从来没有被人打过,这第一次,竟然是被一个隐在黑暗中,如同虚无一样的人!她又气又恼,可又不得不忍气吞声! 手抚上脸,疼痛依旧!浴室的镜子里,看到她的脸,红肿可怖,丑陋不堪,伤心之余,她忍不住地痛哭!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?难道打算就这样一直关着她?她根本就不认识他,却被他如此对待?明天,后天,还有未来的许多日子,难道都在这里度过?吸一口冷气,就算真的是罪大恶极,她也不想就这样被一声不响地禁闭着,总该有一个审判的过程吧? 这样的高度,这样的封闭,她该怎么办?自救?不可能!那谁会来救她?如果他再一次对她动手,她又该怎么办?想到此,不寒而傈! 黑暗中他快速离去的仓皇,从脑子里跳出来,那样的慌乱,让她事后深深地诧异,为什么会那样?从他所有的行为中,都可以看出,他恨她入骨,他折磨她,刺激她,挖苦她,打击她……可是,在真正的巴掌过后,他却似乎对自已的行为感到了羞耻! 是那样吗?暗地里揣摩着他的心思,但最终,她又坚决地否定了自已,那样的一个人,野蛮又粗鲁,冷血又霸道,他怎么可能知道羞耻!他是禽兽,他是不会有人的思维的!没有! 就象现在,被子下的她,依然是不着寸缕的,三天了,她一直是这个样子,这是多么荒缪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啊!变态!典型的变态! 身边的危险和现实的无助,让她的心绪烦躁,掀被坐起,如雪的背和肩映到月光下,在她原有的洁白中,又仿似镀上了一层奇异的银白,美妙的曲线,一路而下,勾出一条极富想象的延伸! 抱膝而坐,有些疲乏,无论是思想还是精神,她从来未曾这样无助过!怎么办?到底怎么办? 黑发被手指揉得纷乱,倾泻在白晰的肩上,一如不能清晰的思绪! 沉默中,脸偎到玻璃上,黑亮的双眸,凝望着那轮离她似乎不是很遥远的月亮,呆呆地发着愣! 静夜无声,有颓废的冷艳,从眼底流出…… 月光悄然,如温柔的手,思绪又渐安宁,被劫以来,她的脑子第一次开始了正常的运转。 三天了,她没有任何音讯,琴行里会不会找她?应该早已给她打过电话了?可是她的手机呢?…… 父母那里应该不会来电的,她一向是每半个月报一次平安,而被劫的前一天,她和家里才刚通过电话,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来电的! 那么只能寄希望于琴行了,她没有朋友,她认识的人都在琴行,那也只是几个老师而已,但她无故失踪,他们总该要找一找她吧? 欧阳远风!她想到“天韵琴行”的老板,那个温文儒雅,浑身透着书香气息的男人,修长如竹的身姿,高贵的气质,温和有型的脸上总带着笑容,话不多,但当一双洁净白晰的双手,跳跃在键盘上时,那时而如泉水叮咚,时而如飞瀑直下,行云流水般的高雅里,是无法言说的风流倜傥! 和他初次的相见,是在应聘时,遥遥的一眼,他的一身清气,让她耳目一新,竟怀疑他是刚刚从哪本唐诗宋词里走出的人物,但那一念也只是一秒的时间,过后,她便不再多想!进入琴行,她又在别人的议论中得知,他已成家,有一个贤惠温柔的妻,还有一个可爱漂亮的五岁女儿,琴瑟和谐,日子过得幸福美满,并时尚高雅! 只是偶尔,她能悄悄感觉到,他目光中投向她的不寻常,可她从来未曾在意,她现有的日子里,只求平安,不想惹事。 可现在,她却迫切地希望,她和他之间能有那么一点子的不同寻常,那样,他或许会因此而为她做一些什么?比如报警! 但是他会找她吗?不能确定!…… 隐蔽而小巧的摄像头,将一切悄悄记下,并传输到室外偷窥者的眼中。 男人面对着屏幕,双目炯炯,只是神情有些黯然! 昨夜的动粗,他心中的吃惊,比她更甚! 而在慌乱中的隐退,更让他痛恨,在她面前,他竟然会生出愧疚,那样一个卑鄙又无耻的女人,她怎么配? 可是,从屏幕上,第一眼看到她红肿的脸,他心里却没来由的一跳,然后一软,他能想象那有多痛! 从来没有想过,有一天他会对一个女人动手!任何时候,他都不想对女人动手,不管他对那个女人是爱还是恨,他都不想!他非常清楚自已手掌的力度,在部队演练的时候,他曾经单手劈断过一块青砖! 但是,昨晚,他的巴掌却打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…… 这个女人!她总是轻而易举地破坏他的心境!她用沉默来对抗他,看似顺从,实则更加可恶!但他又不甘就此罢手,两年的心血,才换来这个结果,他不能放弃! 可是事情又似乎变得有些失控了! 明明已经践踏了她,明明已经得偿所愿,可他的心,却更加的空旷了,在原来的憎恨中,似乎又添加进了一些他自已也不能明了的东西!是什么? 眼光回到屏幕,月华之下,她倚在玻璃上的弱小身子,写满孤独,象暗夜的精灵,带着淡淡忧伤,从最遥远的水墨画里,临水而来…… 长长地吁了口气,胸口压抑了太多的郁闷,让他烦躁! 抓起一支烟点着,深深地吸一口,再狠狠地吐出,却仍有不可排遣的沉闷停在心底!灼热的温度勾起舌头上的一点疼痛,他皱起眉! 那是她给予的痛,和他一样的狠绝,因为恨! 烟再次送到嘴边,目光锁定屏幕! 她又躺下了,在月光下,裹着薄被,象一只想要化蝶的蛹,样子有些好笑,可他笑不出来,这一整天里,他的心情一直处在极度的不快中! 她在想什么?他很想知道,可是如果他问她,他能得到的,应该还是沉默吧,想到此,他有些自嘲地笑了! 初见 饿得好难受! 昏昏沉沉地徘徊在似睡非睡中,有无数的梦和幻在眼前来来回回,可她总是看不清它们,她象一只陀螺,无论现实,还是虚无的梦境,都被一股来自黑暗中的不可知的力量狠狠抽打,旋转,再旋转…… 一点热和一点冷在身体上交替而行,她怎么了? 轻轻的脚步声,衣衫的轻响,谁?停在了她的旁边?这个冰冷的房间,这样的深夜,除了那个恶魔,不会再有别人了,如果是这样,那还是不要睁眼了吧,看不到会更好一些。 米粥的香味?袅袅飘散,她深吸了一口,唇角翘起一点好看的孤线,这样带着香味的梦幻,实在是太真实了! 是什么?强行进到她的口中,温软甜香,却在享受的同时,又惊醒她口中的痛,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,却又不舍口中的清香,艰难地吞咽着,一口口地清粥喂到她嘴里,腹中的空虚被一点点填满。 慢慢睁开眼睛,有桔色的光亮,她又回到了床上,在她的床边坐着一个人,她飘渺的目光费力地向他看去! 一张年轻冷峻的脸,灯光打在他的侧影上,一层朦胧,挺直的鼻梁刀削般的迷人,那象希腊神像般深遂的眉眼,性格的嘴唇,宽松的棉质睡袍,腰间随意挽了一个扣,半敞的胸口露出虬劲结实的肌肉,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充溢他的周身! 此际,他傲然的眼睛,冷冷地盯着她,他的手,正在给她喂粥。 那让她感到温暖的甜密,正来自这样一个浑身散发冰冷的人! 恍惚中,她心中升起一点迷惑,这样一个俊朗帅气的男人,真的就是那个在暗夜里不断折磨着她的恶魔吗?带着无休无止的恨,仿似绝望,又似疯狂地撕扯并肆虐她的身体,象在毁灭一个布偶娃娃,残酷无情!冰冷坚硬! 是他吗?现实中的人和脑海中的魔,两种强烈的反差,让她困惑又迷茫,她呆呆地看着他,昏沉中,她的头又开始痛了…… 静默,他仍在喂着她,她也在一口一口机械地吞咽,只是,她脸上愈来愈复杂的困惑和痛苦表情,让她在那一刻象个迷路的孩子,不知所措! 她的样子,让他在可笑之余,又生出令他不能忽视的怜惜,他用审视的目光和她对视,那双秋水一样明净的眼睛,让他沉醉,可他的心却在这时,提醒了他:小心,她不可信! 他等待着她的反应,会是怎样的呢?在见到他的真面目之后,她会有怎样的举动,他很期待! 一声轻轻的叹息后,她冲他摇了摇头,碗里还剩了小半碗,随手放到一边,他拿过一条毛巾,她却躲开他的手! 转头,不再看向他,柔和灯光映着她的侧脸,精致如剪影,轻合上的眼睫长长密密,象停飞的蝶翼…… 神情的慵懒和疲乏,如猫,灯下构出旖逦的画面,让他在一瞬间,冲动难抑,可是,他不想再动她,刚刚抱她上床时,她微热的身体有些低烧,他可不想因此惹出人命,不值! 可没有等到预期的反应,又让他有些失落! 看着她淡漠地翻转身,背对着他,薄被又紧紧裹在身上,似逃避,又似无意,他的眼神更冷!这个不识相的女人,竟敢无视他的存在!还有他为她所做的一切! “哗——”的一声,她身上的被子突然间无影无踪,有力的大手握在她雪白的肩头,手指深陷进她的锁骨,几乎没用什么力,她就已平躺着面对他了。 “不要再惹我,听到没有?”他俯在她上方,半明半暗的脸如同地狱的修罗,随时会带来毁灭的可能,她努力睁开眼睛,又一次心惊肉跳。 “做我听话的宠物,要乖乖的,千万别再惹我生气,否则,吃苦的是你自已,知道吗?……”他越来越近的脸开始模糊,唇角一热,他的吻再次纠缠在她的唇上。 “要做什么,你随意,我只想睡觉!”艰难的空隙里,她吐出极轻的一句,仿似自语,随后,眼睛再度合上。 很意外,他抬头,露出得意的笑,她说话了,他赢了! “睡吧!”郁闷随着她的一句话消散了许多,扔下睡袍,光滑微凉的身体滑进被中,他搂上她纤细的腰肢,轻松地说着。 一夜无梦!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,安然浑身轻松了许多,头也不再沉重,她想起来,浴室里的热水更让她更舒服一些的,可身边那个人重重地压着她的腿,她无比清醒地看过去。 他仍在沉睡,英俊冷傲的脸,贴在她的肩上,睡梦中尚自纠结在一起的浓眉,显示了主人有着太多无法解开的心结! 恶魔?是的,就是他! 昨夜喂粥的记忆慢慢记起,那么就是他了?这个带着复仇之箭来到她身边的人,昨夜他说什么?“做他的宠物,要乖乖的……”记忆有些模糊,但意思差不多,他想要她听话,让他为所欲为! 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!当她是什么?别说没有亏欠他什么,就算有,她也不会这样乖乖就范的,她不是小猫,更不是小狗,他凭什么?如此的纠缠不休,到底她有什么值得他这样算计? 她看着他,仔细的,突地,一个让她自已都意外的念头跳出来! 或许,这是一个机会,一个让他对她不再设防的机会! 她决定赌一把! 轻轻推开他,下床,走进浴室,温暖的水雾下,她的心突突地跳,她不知道自已能否做得很好,这个男人,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,他会看穿她吗? 擦去镜子上的水气,看到一张紧张而酡红的脸,红肿消了许多,有淡淡的药味,是他昨晚帮她擦了药吧?嘴里也不再痛了! 真的决定了?赌一把?她还有一丝的犹豫,许久,又似乎狠下了心,盯着镜子,她的目光凶狠而果断! 好吧,只要能从这里走出去,她愿意放弃一些,然后去得到另一些!可是,思想明确了目标,她的手却开始不听话地哆嗦起来,拿起牙刷,做一些事也许会让心情放松吧! 门突然无声地推开,她差点惊叫出声,瞪大眼睛,看到他赤裸着站在门口,情神有些慵懒,静静看了她一会,他走到水龙下,自顾自地清洗着自已。 她的慌乱退去,变成尴尬,眼光瞄向地下,他裸露的身体,在水淋下闪闪发亮,那属于男人特有的强壮和健美,逼人眼目! 心跳快快,忙乱地洗嗽完,转身想要逃离…… 他却在此时拉回她,赤裸的身子在水淋下贴得紧密无隙,他的吻又深又狠!一瞬间,她的反感涌出,愤怒和羞辱让她想要推开他,可想起刚刚的决定,心一硬,伸出的手臂藤蔓般缠绕到他结实的腰上…… 他似乎一怔,停下来,眼眸深深,那一份执着的探索,仿似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! “我想你!”本以为很难说出口的话,不等他问,竟说得水流般顺畅。 他的眼睛眯起,头向后仰,嘴角显现轻蔑的笑,薄唇轻扬,“是吗?我会满足你的,我的小宠!” 嘲弄的口气,卑微的用词,让她恨不得狠狠扇他一记耳光! 可她却轻轻笑了,水气氤氲中,双眸如星,红唇娇艳,明亮浴室,因这笑荡出无边春意…… 沿着他完美的胸肌,她修长的臂攀上他的肩,凑近他的脸,清新的口气拂上他的耳垂,听到她邪恶的口气,狠狠地说着,“我要吃了你!” 一声轻笑,他的手臂圈紧了她,“欢迎之至!” 宠物 被他抱出浴室,放在床上,以为又会有一场少不了的刺激要发生,可他却套上睡袍,打开门,径直走了出去。 不知是故意,还是忘了,他没有将门关上。 打开的门,强烈地吸引了她,从床上跳下来,轻轻来到门边,探出头,一个宽敞明亮的豪华客厅,精制的藤式家具,巨大的数字电视,还有墙上的挂饰,所见无不透着奢华! 目光转动,定格在一件耷在椅子上的纯白衬衣上,走过去,飞快地套到身上,宽松的象连衣裙,身体有了一层遮挡,她安下心,开始细心观察起来。 脚步声响起,她蓦然转身,看到他一身黑色衣衫,神清气爽。 看到她,没有意外,只是视线在她衬衫的底部流连着,走过来,仔细看了看她的脸,“冰箱有吃的,我晚上回来!让—你—吃!” 他看向她的眼神尽是色情,最后三个字,更被他说得肉欲横生,她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,躲开他伸向衣底不安分的手。 “我的衣服呢?”她问。 “扔了!”他随口答着。 “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 “衣服?确切地说那应该是道具,是不是?哼!告诉你,没用的!你就算装扮成灭绝师太的样子,我也认得出你!”不屑地一笑,再没看她,转身,他毫无留恋地走了! 门关上,屋子顿时静悄悄,一个人站在客厅里,她呆若木鸡! 不敢相信,他一眼就看穿了她,仅从那一身呆板的衣服上! 而现在,他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走了! 又等了一会,她又紧张又带点莫名的兴奋,抛开心情的烦乱,开始行动起来,目光快速地在屋子里寻找着,茶几上,花盆边,报纸下,可是,没有,没有电话!她来到另几间房的门外,失望更多,都锁上了! 沮丧地坐到藤椅上,垂头长叹,她仍在囚禁中,只不过被囚的空间大了,待遇提高了,她有电视看了,她还可以自已找吃的了。 以为日子已经够糟糕的了,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在等着她,在流亡一样的日子里,她甚至不惜自毁形象,穿灰暗老土的衣服,梳暗淡无光的发型,从不参加公众场合的同事聚会,过着最简单的生活……所有种种,只是想要回一份平淡及安宁,可是,她还是没能如愿,难道,难道……他也是那场灾难里的受害者?想到此,她心里一阵抽搐! 真的很想问清楚!可是,一想那张冰冷的脸,还有那双锐利的眼睛,她就想哆嗦,她怕他!尽管才刚刚见到他的真容,可是,从他眼底流出的,那象风暴一样凌利的阴冷和沉重,已经重重地压迫在她的心上了! 打开冰箱,她替自已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,面包,牛奶,鸡蛋,无论如何,她要保持体力,她的生活已经进入到备战状况了,她得多吃才行! 在焦香韧脆的面包上抹上一层黄油,送进口中嚼着,再大口喝着牛奶,咬下半个鸡蛋,可再多的美味也掩盖不了心中的沮丧! 晚上,晚上会怎样?他临走时说话的神情跳出来,她的咀嚼渐慢。 所有的食物全部吃光,她的勇气也随之增加,一边给自已打气,一边四下翻看着,除了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把瑞士军刀,她再没看到别的让她感兴趣的东西,看着那包容了太多工具的铁器,她想象着它能帮到她什么,也许可以用它来对付他?可是他的强壮有力,摇摇头,她想着,可能她还未来得及举起刀,就已经被掀翻在地了,算了,别自找苦吃了,还是放回去吧! 想去阳台上看看,可那的落地窗和她房间的落地窗同样的打不开,是怕她跳楼?不屑地冷笑着,却又不得不佩服,这个男人!太过精明! 透过玻璃,看着几乎与她平齐的蓝天,朵朵白云悠悠闲闲,现在她能做什么?靠在墙角她傻傻地想…… 夜晚终于在她的忐忑不安中来临,蜷在藤椅上,紧抱着一个软软的靠枕,CD机里流敞着克莱德曼的钢琴曲,清幽流畅,可她却无心聆听,只专注于大门那边的动静! 终于,一声钥匙的轻响,门推开,他回来了! 关上门,他慢慢走向她,脚步渐近她的头越低,直到他的手强行抬起她的下巴,她才扬起黑黑的眼睛,不安的看向蹲在面前的他。 “给我弄点吃的!”同样黑的眼睛,深深地看着她,然后他站起走向另一个房间,丢给她一句话。 炒得有些焦糊的米饭端到他面前,再加一碗青菜汤,看着他毫不在意地大口吃着,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,悄悄离开,进到房里。 “嗵——”一声响,房门被踢开,她从床上跳起,惊讶地看到他扛着一卷东西,大步走进来。 月光下,在她昨晚躺过的地方,他展开那个卷,一张厚厚大大的绒毯,象另一张大床,美丽的异域图案,很有格调!亦很有情调! 满意地看了一会,他不怀好意地目光瞟向她! 浴室里,晕黄的灯光,迷蒙的水雾,他倨傲地站立着要她替他清洗,她低头艰难地做着,涨红的脸在水气的朦胧中如花盛开…… 欲望在她眼前无耻地挺立,她咬牙坚持,却控制不住双手的再次颤抖! 灼热的手撩拨起她的冲动,拥紧她渐热的身子,在亲吻里夺走最后一丝清醒,热情如火时,他没有食言,抱起她来到外面,躺到绒毯上,眼底释放出魅惑的光茫,带着微微的笑,他难得温柔地配合着让她“吃”,最终,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承受他这份“大餐”,而忍不住地开口求饶,他才冷笑着将自已轻松释放! 疲软地躺倒,听到梦魂隐约的招唤,沉睡之际,依稀听到他喃喃的声音,“别想逃!小宠,永远别想!” 试探 躺在绒毯上,月光倾洒在他激情过后餍足的脸上,完美如雕像! 轻喘着躺在他的身边,她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,心底充溢着说不出的别样感受! 四月就要结束了,可她仍然呆在这个精致的囚笼里,空旷已然被填满,一色的白色家俱,让房间雅致有序,她可以随意地在这里做她想做的事,看书,电视,或者偶尔在他的手提上上上网,可是,他从来不让她走出去,需要的东西,只要她说,他就会为她买回,且都是拣最好的买! 她象是被他包养的情妇,享受着最好的物质生活,最完满的身体满足,可在精神上,她却倍感折磨,这样舒适和高雅的生活条件,是她从来没有过的,虽然从小被父母宠爱,可他们的节俭习性,仅让她的生活停留在衣食无缺上,至于享受,实在是有些欠缺! 可越是这样的享受,她就越觉得不安,灵魂深处的无所着落也越重! 他对她身体的眷念,以及在床上的高标准和严要求,也彻底颠覆了她二十六年来的思想道德规范,这样放肆地疯狂,在她原先的婚姻里,是想也不敢想的,她是矜持的,传统的思想让她放不开,小刚就曾这样说过她! 而现在,她在做什么?这个男人,他将她的野性彻底地发掘了! “拿点水果来!”他闭着眼睛对她下着命令。 跑远的思绪被唤回,迟疑了一下,她去了。 枕在她的腿上,吃着她喂来的水果,欣赏着她的迎合,情欲过后的脸上仍带着迷人的红晕,长发随意挽在脑后,几缕发丝不经意地拂下,贪恋在她的脸旁,仍然赤身穿着他的白衬衫,月光将衬衣映得有些透,诱人的曲线若影若现,偶尔的起伏里,更是泄出一点隐不住的春光…… “想出去吗?”看着她刚刚好全的脸,他突然问了一句。 心一动,她垂目向他看去,怀疑的神情一目了然。 “既然养宠物,就得抽时间带出去遛遛,是不是?”他戏谑的眼睛迎着她的,轻薄的唇里吐出刻薄的话语。 推下他的放在腿上的头,俯身,带着怒意,粗鲁地扯开他身上的睡袍,细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胸,轻轻描画中,低头狠狠一口,他全身骤然一紧,却没有吭声,咬牙忍着她。 慢慢松开牙齿,他胸口印上她整齐的牙印,清晰的紫红,抬眼,她露出如他同样邪恶地笑,趴到他脸旁,细声说道,“有的宠物,是有脾气的!” 嘴角轻扬,淡淡的笑意漫开,她一惊,这是发作前危险的信号…… “有脾气的宠物,更要好好调教!” 天旋地转,身子再次被压住,双手被高举过头,衬衣扯开,火热覆上来,她看到他腾起火焰的眼睛,紧紧地盯着她,她笑着,主动迎向他的唇…… “你的名字!”在他热情再次高涨之际,她忽然又在他耳边问,好几次,她的问都被他不喻理睬。 强势的身子停下,等了一会,突然听到他清晰地声音,“战—杰!战斗的战!杰出的杰!” 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!和他的人很相配的名字!冷硬!强悍! “你这漂亮的小脑袋里,最好别再打什么歪主意了,听到没有?”他不快的警告响起。 无声地笑着,她放松身体,扭头看向空旷中的月亮,不再理会他的动作,这个时刻只想着交配,浑身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雄性动物,她懒得再理他了,随他去吧,她的冷淡,让他敏感地抬起头,“想什么?” “没什么!有些累!”她简单地答着,眼睛仍看着月亮。 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又回转,他皱眉盯着她,她的漠然是对他劳作的侮辱。 “别生气,只是想到一首关于月亮的词,算了,你不会懂的!”她的神情有些奇怪,混合了伤感及忧郁的迷离,让她的清丽别有一种韵味! 而她最后那句话,明显的轻视,让他心中一愕。 “是吗?念来听听!”不屑地对她说着。 她眼光看向他,带了一点嘲弄的表情,似乎在考虑。 月不随人老。 任霜刀、万年削磨,依然娇好。 领略东君枝头意,雪域清光流照。 夜风起,疏香飘缈。 一缕入怀魂不定,把残冬尘梦都惊扰。 桂魄下,人来早。 年年对此嘘怀抱。 指从前、离合欢怨,寄情多少。 有恨何须婵娟度,天意从来难料。 千古事,盈虚莫恼。 斜倚雕栏灯如市,看尘寰、红绿歌新调。 …… 低沉婉转的声音缓缓,象一弯清泉从眼前心中流过,清亮的月光更加幽静,她黑黑的眼眸凝在他脸上,沸腾的欲望在那片明净中慢慢退却! “最后一句呢?”凝神静听,却没有听到最后一句。 “忘了!”她含糊地敷衍他,有些不自然,不是忘了,而是不想说最后一句,那最后的一句,她不想在他面前念出来。 “谁共我,悠然笑!”他坐起,套上睡袍,挺拔的身形更显她的娇小,遥望着明月,他突然清晰地念出了最后一句,转头,那一刻,从他眼中流出的款款深情,让她为之眩目。 而她又震惊,满脸的不可思议,“你知道?” “书上看来的!” “你……也看书?”话一出口,她就觉得不对,不由自主地身子后退,与他拉开距离,果然他凌利的眼光射来。 “你当我白痴吗?告诉你,我研究生毕生!” 更加震惊,这个恶魔,居然还是研究生,又一个不可思议! 他又转过头去,目光朗朗地注视着那轮遥遥生辉的明月,一种从未见过的凝重表情让他整个人,深刻如谜! 他竟然也知道这首冷僻的词,一点心动悄然,他也许不是一无可取的,那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不可理喻?隐藏在他眼底心中的恨到底是什么?痛又是什么? “那你……现在做什么?”她试探地问,小心翼翼。 目光扫来,尽是冰冷,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 “我……随便问问!”低头,她不再看他,拉扯着衬衣的扣子摆弄着。 “别想太多,没用的!”这句话,他说的意味深长! 佯装亲热地靠近他,握起他的手,脸埋到他的胸口,突然涌出的慌乱和惧怕,让她有种要崩溃的感觉! 残酷 五一的下午,他意外告诉她,晚上一同出去吃饭,她欣喜若狂! 镜前,换上他为她买的衣服,镶蕾丝边的内衣,三宅一生的长裙,简约而飘逸的披肩,精巧的皮鞋和包包,从内到外,都是一份柔软舒适和价格不菲! 镜子里映出她的明艳,可她并不在意这个,能走出去最重要,难耐心中的兴奋,她笑意盈盈不可抑制! 她的表现让他不置可否,带着一丝嘲讽,他冷眼看着她装扮自已。 幽雅的西餐厅,两人情侣般对坐,红红蜡烛照亮小小餐桌,温馨的感觉从心底里流出,从那高高的“空中阁楼”重新回到人间,回到人群中,安然的心情不能抑制地激动着,眼光流连地看着不时从身边经过的各式各样的人,即使不相识也让她觉得亲切! “欢迎回到人间!”一声揶喻的恭贺,在一杯红酒的迎面里飘来。 沉下脸,她不是很友好地跟他碰了一下杯,轻啜了一口红酒。 她不情愿的娇憨模样,让他开怀,响亮而野性的笑声,引来众多的目光! “安然——!”一声熟悉的喊传来,她循声望去。 “欧阳老师!……”看着向她走过来的潇洒身姿,她忽然心跳飞快,怎么也没想到,会在“刚刚释放”的当晚,碰到她曾希望能帮助到她的人! “去哪里了?那么突然地离开,是出了什么事吗?”衣冠楚楚地欧阳远风看着修饰一新,靓丽动人的安然,关切地问着。 “我……”她站起来,呐呐地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她的现况。 “不是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吗?问那么多做什么?这些天她和我在一起,没出过门,还有要问的吗?”坐在椅上,冷眼看着她的窘迫,他替她作了最直接的回答。 欧阳远风的目光转向战杰,他身上明显的不友善,让他有些不快,而他话里隐含的意思,又让他重新看向安然,而她的脸上早已通红一片! “是吗?没关系。不过,安然,如果以后还想回来上班,我那里随时欢迎!不忍再给她增加负担,带着满腹的疑问,他礼貌地准备离去! “不用了,她不会回去了!”他更干脆的拒绝。 脚步停止,欧阳远风沉下脸注目战杰,对视的目光里,一个坚硬冰冷,另一个柔和沉静。 “不管你是她什么人,我想你都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!” “我能!” 空气凝住,再无任何友好可言,仿佛一触即发。 “对了,安然,琴行里有一封你的邮件,有时间过来拿吧!”多年的修养,以及自身的文人气质,欧阳远风不再纠缠于和他的对绝,转头,他温和地对安然说了一句,然后,不露声色地离去。 重新坐下,安然的心仍然跳得飞快,刚刚的场面,她恨不得能够隐形,犹疑中她看向他,“你给琴行打过电话?” “我替你炒了他!” “你……你凭什么?”她大吃一惊! 没有回答,只有冷冷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。 低下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好久,她才将它们忍下去,再抬头,他还在看着她。 “是你想钓他?还是他想钓你?”一句话,如火上浇油。 她猛然抬头,脸色从刚刚的红变成惨白! “说中要害了!”他轻轻啜着酒,口气淡淡,仿佛并不在意,而幽黑的眼底却阴云密布,好象随时要暴发! “你这混蛋!”她的恨化成一句清晰的骂,脱口而出。 他盯着她,慢慢露出阴沉的笑,“好!骂得好!那你是什么?” 起身,再也无法忍受,胸中的怒气,让她步伐混乱! 黑暗的房门被推开,灯点亮,她没有抬头,缩在墙角抱膝而坐,回来的路上,她心中的悲凄让她无法再冷静地面对他,可她却也无法逃开他! “过来!”没有在意她的受伤,他坐到绒毯上,冷冷地叫她。 胸口开始起伏,看得出她在极力的忍耐,好久,她没动! “过来!”又一声喊里,他身上透出的冷象要结冰。 重新回到他身边,她的身子轻微地颤抖,她开始怀疑,她所做出的决定,这个捉摸不定反复无常的人,带了天使的面具,却有着魔鬼的本性,她真的能应付得了吗?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不争气地流转…… “宠物是要绝对服从的,记住!”他轻轻的话语从冰冷的气息里飘来。 抬头,她看着他,鼓起勇气问道,“为什么?你为什么要关我?” “关你?我?”他反问,背对着月光的脸看不清表情。 “就是你!一直关着我!”他的冷淡激起她心中强烈的恨,她大喊起来。 “是你自已不敢开门!这间房的门,只要轻轻一拧,就能打开!可你不敢!”他淡而嘲讽的口气说出让她目瞪口呆的话语。 浑身冰冷!是的,她从来没有试过去拧那扇门的把手,潜意识中,它一定是锁着的,可是,她为什么不去试试看呢?冷汗从额上流下,她想大哭! “那我现在可以离开吗?”好久,她颤抖的声音轻轻问。 “不行!”没有一丝感情的回答。 绝望的眼泪终于流下,灯下反射着莹莹的冷光,张嘴她还想说什么,却一句也说不出。 “两年!然后,你可以离开!”他的表情极其认真,严肃,凛然中散发出不容拒决的坚定和霸道,“别想逃,想都不要想!我会找到你的,不管你藏在哪!我在你身上浪费的两年时间,你必须还给我,否则,我会纠缠你一辈子!” 她呆住,眼睛睁大,半天没反应,好久,才结结巴巴地问他,“你说……你在我身上浪费了两年,可我怎么不知道?还有,为什么?……” “你应该知道为什么,别装得象个局外人!对了,顺便说一句,这段时间,你表现得很好,我很满意,所以继续下去吧,带着你的虚伪和无耻,继续演戏吧!演满两年,我们就两清了!这就是我劫你来的目的,也是你一直费尽心机想要知道的,对吧?”打断她的话,起身,灯下他高大的身影向门口走去。 “可是,这到底是为什么?”她冲着他的背影祈求地喊着。 脚步顿住,他猛然回头,漠然的眼底燃起愤怒的火焰,盯着她,嘴里吐出咬牙切齿的四个字。 “邻家女孩!” 回忆 暗哑的声音丢下的四个字,如惊雷,将沉睡在记忆中的往事惊醒! 果然,果然是因为这个! 心在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中,狠狠地痛着,她吸口气,压下那声想要冲出喉的尖叫,眼泪重新奔涌而出…… 邻家女孩!一个多么纯洁和美好的词汇,在亲切中流出不歆世事的单纯,让人凭空生出美好想象,那是青春的代言,可是,这个称谓现在对她而言,却是那样的不堪承载和难以面对! 一年前,它突然成为她的网络名,在她的生命里横空出世,带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威力,将平静而美好的生活轰炸得面目全非,网络上现实中和流言里,她成了一个集欺骗淫荡无耻和下流的综合体,辩无可辩,说无可说,象一只落中蛛网中的无知飞蛾,除了认命之外,再无出路! 于是,离婚了,离家了,逃避着,躲藏着,在无数讨伐和指责的咒骂声中,艰难度日,灰色的日子里,她悲痛欲绝,却又无力找到灾难的源头,那个隐在黑暗中的操纵者,在为她制造好灾难并丢给她之后,便消声匿迹,再无音讯。 回忆的阴暗和沉重让心情更加悲惨…… 好久,她用手擦净脸,现出一丝无奈的笑,哭什么,有什么好哭的,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误解,还有必要这么伤心吗? 总算弄清楚一切了,感谢他今晚的仁慈,他的坦白让她不用再瞎猜了! 他刚刚说什么?让她继续演戏?泪眼朦胧中,她突然心惊肉跳,恍然中惊觉,原来他早就看穿她了,而她却还一无所知,天真的认为自已做得很好!多幼稚! 这段时间,她努力适应并顺从他,回应他的亲吻,接受他的身体,陪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,并一再尝试着探究他的经历,可他的警惕和精明,总让她的用心无处躲藏,身体的屡屡被罚,让她自觉地收敛,再不敢去触动他的不快! 多半时间,她会一个人躺在绒毯上,或想心事,或看月亮,或计划着她的计划!偶尔,他也会过来陪她,搂她在怀里,逗猫逗狗一样地戏弄着,在她不想吃水果的时候喂她水果,在她不想说话的时候逼她说话,在她尚未好全的脸上重重地擦药,故意地弄疼她,然后拂袖而去。 她一直保持着温顺和安静,偎在他身旁,如精美宠物,任他肆意的开心! 她真的以为她做得很好,没引起他的任何怀疑,因为他没再动粗,虽然也没有什么温柔体贴可言,在需要的时候,他仍然不会照顾到她的情绪,只是带着他特有的野蛮和狂放,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满足! 她的坚忍,让他们处得象真正的情人,那份虚假的情爱在小心之中,竟象被赋于了真实的情感。 长吁一口气,既然已经被看穿,那她就不用再假装亲热的附合了,她可以做回她自已了!是这样吗? 差不多就要遗忘了!差不多生活就要重新开始了! 可他却出现了!带来新一轮的灾难和无可辩解,还有摆在她面前的,那莫名其妙的屈辱赔偿,两年! 他找了她两年,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,多么执着的人,多么强烈的报复心,两年的时间,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,这个男人,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! 现在才知道,原来他比她要厉害得多,一直冷眼旁观着她的虚情假意,却不动声色,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,她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! 冷静!冷静!擦去再次涌出的眼泪,她极力想让自已冷静下来,他的目的已清楚,他的要求也已明了,现在她能为自已做些什么?或是争取些什么? 浓浓的恨和不甘从安静里走出,邻家女孩!哼,那关她什么事,即使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她,她也不会低头认罪的! 没关系!没关系!她安慰了自已,他只不过是又一个无知的受害者而已,不用为他感到内疚,更不用为此感到羞耻,每个人都会有难以说清的时刻,只不过她难以说清的时间比别人更长久一些而已,但会熬过去的,一定会的! 轻柔音乐袅袅散开,那是《忧郁的星期天》,一首被誉为“魔鬼的邀请书”的极其凄美而哀愁的钢琴曲,二战时期,曾先后有百多人为此曲自杀,死后的脸上无一不带着满足的笑容,因为曲子里流露出的那种摄人心魄的绝望情绪,让人无法自控! 但她喜欢这首曲子,非常喜欢,不仅仅因为它的忧伤,更为它的怀旧! 而钢琴,她有多久不曾弹过了?纤细的手指落在毯上,不自觉地合着曲子跳跃,仿佛这首华丽的曲子,就是她自已的弹奏! 她躺到绒毯上,静静倾听!今夜有太多的变故,让她应接不瑕手足无措!静一下吧,丢开所有的烦恼,然后再好好睡一觉,也许所有的不快在明天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! 低沉的曲子里,故作轻松地假想着,试图让心情能够稍稍放松…… 一弯弦月在遥远的天际默默相望,漆黑的夜空阴郁沉寂,凝目中,有黑暗无边,一如她不可知的未来…… 到底是个无耻的女人! 在他为她揭开了所有的朦胧之后,居然还能够轻松地躺在那悠闲地欣赏音乐,手指在弹跳,是在假想着钢琴吧? 这意想不到的画面,让坐在屏幕前的战杰俊脸紧绷,第一次带她出门,就看到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一副欲说还休的柔弱表情,涨红的脸,羞怯的眉眼,迷离的灯下,多媚人!是男人都难以拒决地想要帮她吧?而那个男人,他所表露出来的关切,及在看到她时眼底蓦然地一喜,让同样身为男人的他非常明了它的含义,就象他在超市众多的人潮里偶然发现她的身影,并最终确定她就是她时,那种掺合了震惊与喜悦的心情,难以描述! 听的什么鬼歌,低沉哀怨,象从坟墓里传出的哭泣,而那居然还是就她的要求跑了好几家音像超市才为她买来的东西,真见鬼了!凭什么给她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,这样的女人,配吗?还能再带出去吗? 幽深的双眼盯紧屏幕,若有所思里,他的浮躁退去,平心静气中思索着! 怎样才能让她的心经历如他曾经有过的痛,那一份彻夜难眠的刻骨思念,在得知受骗的那一刻,是被生生撕裂的支离破碎,他头顶的天空不再明媚,触目所及尽是灰暗的萧索! 恨!代替了爱,却又在矛盾中念念不忘,无法割舍对她的牵念,所有的日子,无论醒时梦中都怀带着悲哀的苦痛,她在遥远的无知觉中,掌握了他生命里的每寸光阴! 怎么做才能将这一切还给她? 他又看向她,她仍然躺在那里,平静安详好象已然入梦…… 逃脱 似睡非睡中,感觉到身边的人,习惯中翻身迎向,一个冰冷的怀抱! 他半夜时分的侵袭,再一次惊扰她的清梦,沉睡的身体被唤醒,热烈地回应他的激情,幽暗的壁灯,如星光悄然,迷离中双眸却渐清晰,汗水从他脸上滴落到她柔软的胸口,她看着他,忽然感觉她似乎不再恨着他了,他们都是被耍弄了的可怜人!她是受害者!他也是受害者!不同只在于,她知道他的苦痛,而他却不知道她的!他的愤怒可以向她发泄,而她的委曲无人知晓! 伸长手臂,将他温柔地搂到胸前,尖俏的下巴抵在他的发上轻轻摩挲,那份真实的怜惜,让他一时间莫明惊愕,动作停上,心却开始震颤不已,温柔地托起她的脸,凝目相看,那一双黑白分明里的坦然和沉静,似乎要将他溶化,恨,在心底悄然低头,而爱,却又在畏缩…… 捂上她的眼睛,他将脸埋在她的胸口,她的心跳平稳而规则,可为什么他仍然感到不可信?是因为欺骗太久太多的缘故吗? 幽暗灯光,柔媚低吟,甩开所有的困扰,他尽力在她的身体上索取,以期得到另一种心灵上的慰藉,两颗同样被痛包裹着的心,在暗夜中,发出不同曲调的低泣…… 直到中午时分,战杰才从沉睡中醒来,身边的安然仍睡得沉沉,悠长的呼吸扫到他脸上,他看着她甜美睡容,想着昨夜宛如梦境般的真情流露,眉皱上,他痛恨自已差一点又被她引诱,起身,他来到浴室! 浴缸里放满热水,而后,他粗鲁地将仍在沉睡中的她扔进去,一声惊叫里,她仓惶醒来,被水流呛得趴在缸沿上猛咳,他随后跨进,舒服地靠着,邪魅的笑里欣赏着她的狼狈! 终于顺畅地喘匀了呼吸,可鼻腔进水的刺痛和难受,让她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,“你这变态!” 唇角微微一笑,两只大手用力握住她的腰,水流哗然中,他坚挺的灼热猛然刺入她的体内,突然的刺激让她一下禁声,手臂围上,如结实的藤,将她紧密地贴在他胸口,火热的温度里,她再一次感到呼吸困难…… 再一次用他的方式惩罚了她,温暖的热水里,听着她停在胸口仍未均匀的喘息,他拍拍她的背,“起来,我们去看电影!” 她诧异地仰头,看到他湿湿的短发上正滴下水珠,落到刚毅端正的脸上,俊逸中,他象一头刚刚从森林里跳出的野性动物! “还要再来一次?”清新湿润的脸颊,迷茫疑惑的眼神,让他眼底再次跳出火花,他俯头低问。 “啊,不!”慌忙远离他,她坐到他的对面。 “那就快点吧!”他站到水龙下,一边对她说着,然后擦净自已走出去。 怎么会这样?她一边冲水,一边猜想,经过昨天,她以为她再也出不去了,可是,他现在又要带她出去了,看电影?不可思议的娱乐!昨晚他的盛怒哪去了?真是捉摸不透的一个人? 走出来,看到床上放了一条白色吊袋长裙,仍是三宅一生的牌子,棉麻质料简洁修身,飘逸有型,小小披肩式上衣,俏皮可爱,湿湿的长发用电吹风吹干,再扎起,走出房,意外看到他白衬衣,牛仔裤,一身随意休闲打扮,清爽中另有一番与众不同的强悍味道! 同坐餐桌边,喝牛奶,吃烤得香喷喷的面包,她看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,心里涌上一番真不容易的感慨,同时又塞一大口面包嚼着!直到吃完,两人间再无一句交谈, 直到进到电梯里,他搂紧她的腰,紧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,“冷血!” 没有理他,她心想,这该是你自已的写照才对! 电影院,买好票,他牵着她的手走进情侣包厢,宽大的双人沙发,一个小小茶几,两边有高高的雕花隔板遮住外面,只有他们俩相守在里面。本该是亲密无间的情人私密空间,却将她和他圈在了一起,看似合拍的双手,谁又知道她曾几度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呢? 灯光暗下,屏幕上打出字幕,她回过神,他会带她看什么电影呢? 《见鬼》!血淋淋的片名,让她倒抽一口冷气,是她最怕的恐怖片!转头,她看向他,他正似专心地看着电影,并没理会她! 早就该想到的,他怎么会突然好心地带她来看电影呢?又是一种精神上的虐待而已,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! 幽灵般的意境,黑暗阴森的画面,轻跳在心弦上的空灵音乐,闭上眼,她试图拒决恐怖的入侵,可传入耳朵的音乐,更能撩起心的惧怕,焦躁不安中,她站起,可他比她更快地又将她拉坐下! “我不想看这个!我要出去!”她颤抖的声音对他说着。 “坐好,我想看!”毫不在意她的野蛮的回答。 缩下身子,她侧靠着,捂住耳朵,闭上眼睛,仍然在报复她! 身后的隔板突然晃动,轻微的震动让她吃惊又奇怪,一阵细微的快意低吟,夹杂在喧嚣的音乐对白中流动,她好奇地侧耳倾听,这声音如此熟悉…… “啪!”她的头上被轻拍了一下,又是一惊,抬头,看到他满脸鄙夷,凑近她,“偷听别人也是你的癖好?” “你瞎说什么?我只是想知道……”话至此,她一下醒悟,理直气壮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卡住。 她怪怪的样子,让他可笑又可厌,明明是此中高手,却又偏偏装作一副纯情玉女的样子,实在可恶! 而隔壁的响声在此时也似乎更加地放肆了,看着她,听着撩动心魂的响,恶念生出,他一把拉她过来,“听着怪难受的是不是?那就一起狂欢吧!” 他的手扯着她的发,她不自禁地仰起头,吻落在她的脖颈上,深深地吸吮着,屏幕上恐怖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模糊,娇媚的低喘在难耐中开始回旋…… 情动时,他忽然放松她,光线的明暗之间,她看到他嘴角掀起一丝狞笑,眼神更是邪恶,心里一紧,可还没想清他笑的含义,抓紧她头发的手便突然用力,将她的头压向他下方早已暴露出的欲望…… 终于挣扎起身,口中却充溢了他身体最隐密部位的味道,羞恼和气愤中,她皱眉将他按在沙发上,用力吻向他,她的舌冲进他的口腔,灵活地扫荡着他口中的每一点方寸,将刚刚所有属于他的味道统统还着他…… 电影终于结束,跟在人群中走出,她对他说着,“我去洗手间! 靠在墙角等她,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,他想着刚刚的刺激,和她第一次“主动”的吻,一条好看的弧线再次出现在唇边,早晚你会适应这一切的! 手机忽然响起,是一个熟悉的号,他接了,可嘈杂的人声让他有些听不清对方的话,他向较远的窗口走去! 安然走出时,看到他正在窗边接电话,看到她,他示意她在原地等他。 听话地站在那里,电梯就在她的不远处,快走几步就可到达,许多人正在那里等待,看着他在说话时目光不时地瞟向她,她知道他并不放心她,她于是更加老实安静地站等着他! 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,一阵笑声中,他的目光转向别处! 此际,电梯的门恰好打开,人群在出与进中显得有些混乱! 心跳,忽然快得象要不受控制了,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,甚至来不及仔细推敲,便已被她用行动实践了! 在他目光转向的一刹,人群嘈杂的乱里,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,闪身又折回了洗手间,但她却没有进女卫,而是直接进了男卫! 小小空间里,揪着一颗心,静静站立,绷紧的神经,握得发白的指节,她的紧张似乎已到极限,侧耳聆听他的呼喊,从远到近,再从近到远,最后无声…… 安静!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,男卫也在最后一个人的离去后空寂了,而她仍然不敢贸然走出,一直,一直呆在里面,直到天黑…… 求助 悄悄从男卫走出,外面只有寥寥的几个人,尽管没有人注意,她却仍是一步一小心地走向电梯,继而又转向楼梯,从顶楼一路走下来,昏黄楼道上只有她一个人,心在寂静里又跳乱了节拍! 站在热闹广场的角落,身边是人潮涌动,熙熙攘攘,霓虹已点亮,缤纷的色彩装饰了黑暗的夜晚,有快乐的笑在风里迎面…… 她却象刚刚从梦里醒来,还是不能相信,她真的逃脱了! 事情的转变有些出人意料的简单和快捷,前一秒她还在他的掌控中,后一秒她已然自由,这是真的吗? 抑制不住的喜悦让她开始兴奋,可惊惶的眼睛却仍不作主地四下寻梭,脑子里也开始飞转,现在她该做什么? 身无分文!除了这一身,她什么都没有,这一次出来,她连包都没拿,反正没东西可装,要它干嘛?现在去哪呢?回到原先的住处?不!不行!他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,如果她能想到那里,那他肯定也会想到的,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! 那该怎么办?兴奋只持继了不到一分钟,就被新一轮的忧虑和恐慌替代,长长街道,她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,或许在下一个街角,她就会被正在寻找的他抓回…… 欧阳远风!这个名字再次跳出来,昨晚他的关切让她倍感温暖,而他说的话,也让她难忘记,“如果还想回来,我那里随时欢迎!” 是的,她是想回去的!可是,她怎样才能通知到他呢,她的手机,从劫后便无踪了,电话,哪里有免费电话? 迎面一家清幽雅致的小小咖啡屋吸引了她,与其在街头乱走,还不如隐在一个角落里安全,橱窗的玻璃上,她看看自已,高档的服饰,得体的装扮,怎么看都不象是个没钱的主! 试一次,在咖啡屋里给欧阳远风打个电话,请他来救她! 偏僻的角落里,焦急的心怎么也定不下来,刚刚电话里他说马上过来的,可她已等了这么久了,他不会不来了吧?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并不明亮的咖啡屋内,咖啡的浓香和着悠缓饱满的萨克斯,在一曲华丽的《回家》中,缠绕出一片婉丽柔媚的情韵! 端起咖啡,她轻轻喝了一口,在等待中冷却的咖啡不再香醇,如一场已然变质的脆弱爱情,凉薄中透出不露声色的酸苦涩滞。 “安然!”一声轻轻的唤里,欧阳远风清瘦的身影微喘着出现在她眼前。 已快凉透的心在温和的笑容里复苏,眼泪却开始泛滥,她象见到亲人般抱住他就哭开了。 “怎么了?和……朋友吵架了?”他脑子里闪过那个无理又狂妄的男人,尽管不认同他会是她特殊性质的朋友,但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她的专有,又让他不解和困惑。 “我……逃出来了!”她呜咽着。 “逃出来?”她所用的这个词让他觉得事情有些严重,“我能做什么?” “把我藏起来!” 一小时后,安然舒适地坐在欧阳远风在郊区的一套三居室的客厅内,简洁精致,不显高档却极温馨,客厅的一角,一架黑色立式钢琴静静伫立,她的目光久久盯在它上面! 墙上挂钟突然敲响,她抬头看去,已经九点了! 再回头,意外看到欧阳远风凝望她的眼神,那样的怪异! 简单吃了一碗泡面后,两人正式坐下来。 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他略显磁性的嗓音很有安抚性地飘来。 她低头沉默了,有些难以启齿,该从哪里说起?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事情,她最初只是想要他来帮她离开危险,但她并没想过要将自已的曾经,对他和盘托出,那怎么可能? “对不起!我有些累,我……”思量再三,她还是选择了逃避。 她的转折让他有些受伤,原来在她心里,他并不是一个可以让她完全相信的人! “没关系!想说的时候,再告诉我吧!”虽然心里不快,可温和的笑容却丝毫未变,“那你休息吧,我有空再来看你!这里你尽管住着,我们也只是偶尔才来住几天的,放心吧!” 感激地谢过,然后送走他,看他的车子走远,她关上门! 靠在门上,环视着房里的一切,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,她的日子何时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? 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,逃逸最初的兴奋,如灵感,来得快,去得更快!她象一个费尽心机的越狱者,好容易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,却又为现实中的无路可走而痛苦不堪! 可她现在真的在他的视线之外了,今夜,乃至以后,她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,那个叫战杰的男人,现在应该郁闷了吧! 卧室的窗边,她的思绪清晰如镜,今夜无星无月,只有轻轻的风在来回! 穿着欧阳的睡衣走出浴室,手抚着脖颈上紫色的吻痕,她才恍然明了欧阳那怪异的眼神起因何处! 唉!深深地叹口气,撇见身上的衣服,同样的长和肥大里,让她想到那件她穿过无数次的白衬衣,摇摇头,她钻到被里,浑身放松地躺着,习惯性地向右侧挪去,而后又醒觉,属于那个人的位置已不必再留了! “别想逃,不管你再哪,我都会找到你的!”刚合上眼,一串冰冷的话语突然从空寂中跳出,仿佛他正站在她的床前…… 虚无中的幻象,又让她掉进恐惧的深渊,他可怕的执着,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残酷!直觉告诉她,他不会罢休的,他一定会再次找寻她的! 冷汗和颤抖同时出现,紧抱着大大的公仔熊,将脸埋进那份温软中,可恶!她的人是逃脱了,可她的精神却仍在他的控制中! 思想的纷扰,陌生的环境,翻来覆去中,她无法成眠,直到天将晓,从遥远的僻静里传来几声狗的吠声,她才渐渐睡得踏实了。 威胁 清亮柔美的琴音,将睡梦唤醒,睁开慵懒的双眼,房间内的陌生让她一时间有些莫明,彻底清醒后,下床来到窗边,拉开窗帘,外面已是一片阳光明媚! 诧异地拉开门,小小的缝隙里看到外面钢琴边的弹者,欧阳远风? 他什么时候来的?现在几点了?忙忙地梳洗着,换上自已的衣服,在琴音里轻悄悄地走出,静坐到沙发上聆听着! 一曲《梁祝》,哀婉缠绵,如泣如诉,两情相悦的欣喜和无奈,在轻灵的乐声中翩翩,仿佛看到晨曦的初照里,那不离不弃上下纷飞的一对…… 琴音止,余音仍袅袅,回身,欧阳远风看到沙发上听得发呆的安然,轻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,“吵醒你了?昨晚睡得好吗?” 回过神,她冲他歉意一笑,黑眸里灵光一闪,分外清明,心不自主地随之一颤,这种心动的感觉,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而现在似乎更是越来越强烈了,可是,除了给予一点朋友间的正常帮助之外,他还能给她什么?一切似乎都已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了! 陪她一同吃着早餐,而时间却已是中午二点了。 “有什么打算?”他边吃边随口问着。 “呃,我……正在想!”她低声答着,脸红了一下,为自已的没主意。 “要不再住一段时间吧,等事情平息了再作打算!“他的眼睛清澈明亮,毫无隐晦地看着她。 她疑惑地抬头,他刚刚说话的口气,好象他已然知道一切了! 疑惑的表情落到他眼里,可爱的让他心疼,静静地相望,好久,两人才在一点尴尬中各自低头,似乎彼此间有什么被悄然惊动…… 突然他发出一声善意的轻笑,“安然,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?” 她回想一下,然后点头。 他的笑容变深,眼光柔柔,“第一眼看到你,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,知道是什么吗?矛——盾!” 她先是一愕,然后在会意间,神情不自然起来。 “原来你自已也知道!”回想中,他笑不可抑地说着,“当时就觉得奇怪,怎么回事?明明是一个漂亮的人,却硬将自已裹在一套呆板的老土里,明明是青春靓丽的,却硬要显出一股老气横秋,不过还好,你总算没在脸上架上一付黑框眼镜!……” 他幽默的话语,让安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! 看着她的笑脸,他的神情又在温柔中凝住,“若不是弹奏钢琴时,这双灵动的眼睛泄露了你的活泼,我险些要被你骗了!” 伤感中夹带着庆幸的一句话,说得安然低头无语,心情忐忑,目前的处境和心情,真的不合适谈论这些,所有的风花雪月,所有的柔情密意,再诱人,再美好,也不如一份真实可靠的安全来得重要! 她的人生,已经破碎不堪,她的天空,除了黑暗,只剩泪水! 没有理由,也没有奢望,她必须拒决所有的靠近,因为靠近的背后,是迫切的了解,而了解的最终,是更大的伤害…… “好久没看你弹琴了,来,弹一支吧?”他站起来,修长的手指伸向她,笑容带着魅惑。 抚上琴键,冰冷的触感是如此地熟悉,几乎不用刻意地去想,她的手指已然流畅地在键盘上舞动起来…… 《爱的纪念》!这是一支曾见证了她的爱情来过又失落的曲子,是小刚最爱听的,只是现在他再也不会来听了,他离她而去时的果断和无情,让她一想起就觉得天地失色,万念俱灰! 爱情,也许就是经不起灾难来推敲的易碎品,宛如咖啡,热的时候醇香暖人,而凉了,便再也不复温情!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薄凉的,但她的却是!心情在琴音里再度灰暗! 一曲终,她低首,心情无法平静,她只好用沉默来平息。 “告诉我,安然,你在怕什么?你又在躲什么?”一旁静静观望的欧阳远风,在她的落寞里动容,那样一支深情款款的曲子,却在她的指尖下流敞出哀怨,紧蹙的眉,纠结着散不开的心事,眼底浮出的淡淡雾气,朦胧了一双晶莹…… 轻轻握上肩的双手,传递来一份久违的温暖,真挚而低沉的问话,让她的双眼再度变红…… 他轻轻坐到她旁边,她却固执地将自已陷在不能自持的悲伤里,低头,躲避着他询问的眼睛。 “我就那么不能让你相信吗?”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黯然。 “不,欧阳老师……” “叫我远风!”很干脆地打断她,随手将她搂进怀里,真实而充实的贴近,让他激动,“离我近一些,好吗?每天看着你沉默地来去,将自已摒弃在世情之外,除了钢琴能够让你渲泄出一点真实的情感,这世上难道再没有别的能让你注目了吗?我真的很想帮你,安然,生命是如此的美好,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已过得苍白?” 相似的话语勾起一片记忆的复苏,是谁?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? 晓梦?是的,是那个不幸的早已不在的女孩,不仅长相丑陋而且身患绝症,似乎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,而她,却曾那样坚定地对她说,“生命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一定要活得久一些……” “嗨!”她的走神让欧阳远风有些哭笑不得,托起她尖俏的下巴,他歪着头,在她耳边轻唤着,“去哪了?快回来!” 溜远的思绪回转,她黑黑的眼睛投向他,“欧……” 习惯的称呼被他的眼神制止,她有些别扭地改口,“远风,我只是想起一个久远的朋友,她也跟我说过类似于你刚刚说过的话!” “是吗?英雄所见略同?”他挑眉戏谑地问。 “可是她……”她幽幽地叹口气,“已经不在了!” 他脸上不再嘻笑,目光沉稳地看向她,“那就更要好好地活着了,这样才不辜负你的朋友,你说呢?” 她慢慢点着头,堆积在心里的阴郁稍稍散开。 他重新搂紧她,相拥的时间里,虽然想着各自的心事,但洋溢在周身的,却是一份详和的安宁! 一声悦耳的手机铃声从桌上传来,那是他的手机,走过去拿起来,一个陌生的号,他皱了一下眉! “喂,你好,请问哪位?”仍然很礼貌地接听着。 “告诉安然,如果不想她父母为她担心,马上回来!” 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从听筒里传出,他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,旁边的安然却已一脸惨白,惊惧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手机…… 诉说 放下电话,战杰的眼睛更加阴森,警告已经发出,她会回来的,这一点他毫不怀疑! 可是,他就知道,她一定会去找他,那个叫欧阳远风的男人! 水性扬花!他低低地咒骂着,心里沸腾着一股连他自已也觉得莫明其妙的失落情绪,可是,胜券在握,他凭什么失落! 昨天,只是目光离开的几秒里,她居然就消失了! 当时,他脑子一震,四下巡视中,看到电梯的门正好合上,但他并没有马上去追,女卫外面,他托一个女人帮他进去找穿着蓝色长裙的她,可那女人出来说没有穿裙子的。 听完,他立马飞奔下楼,可是,除了潮水般的人流,他看不到她! 坐在车上,他没有立刻离开,静静地又等了好久,还是什么都没有,没有再找,他直接开着车回了家。 客厅里,静静坐着,百思不得其解,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?绝对不可能!她只有两条路:乘电梯离开,或是仍然躲在洗手间里! 可洗手间没有,而电梯在他下去后,已然空空,是吗?真的是从电梯逃走的?还是有一些的不能相信! 可是,不管怎样,她竟然能够如此准确地抓准时机,然后当机立断,在他眼皮底下成功逃脱!这一份带有侥幸的冒险,让他在新鲜有趣之余,又不觉生出几分佩服! 眼前冒出她柔弱的身体和胆怯的眼睛,他真的是小看她了! 小女人,够聪明!够胆量! 等着吧,马上,她就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了,是垂头丧气?还是无可奈何?她会跟他怎么解释?编一个漂亮的谎言?还是重复她的一声不吭? 他带着期待坐在书桌前,眼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,静静地等着! 从手机里传出的话语,是重新袭来的冷酷,尽管看不到也不会觉得陌生,刚刚的安宁消散,安然颓然跌坐在沙发上…… 还以为他会因此疯狂,满大街地去寻觅她,却原来他胜券在握,任她去的遥远,也无所谓,他只需静等,等着她自已再主动地走回去…… 父母!那是她的死穴啊,她怎么忍心要他们为她担心,她宁可一个人在外孤零,不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关于她的谣言吗?操劳一生的老人了,难道因为她的无知,而要在晚年,再去经历一场精神上的浩劫吗? 不能!绝对不能!瑟缩的身体蜷到沙发上,她将脸埋进手中,费尽心机的逃离,原来只是一场中场休息,她的苦难并没结束,只是告一段落而已,下一场的帷幕正在拉开,她仍是主角,即将要上场……… “是那个男人,是吗?他凭什么这样要挟你?还不准备告诉我吗?”她绝望而恐怖的表情,让他吃惊,然后,他敏感的想到那个狂妄男人,坐到她身边,拉开她蒙在脸上的手,他问着她。 无力地摇摇头,她目光呆滞地看向他,“我说了你会信吗?” “会!只要是你说的,我全信!”他肯定地答着。 “可是,我不知道,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!”眼泪流下来,即为他的相知相惜,也为自已对所有事件的一无所知。 为她倒来一杯热水,看着她喝下去,他竭力地安慰着她,握着她因恐惧而变得冰凉的手,他为自已这迟到的关怀而深深的内疚,如果早点知道,如果他能主动去询问,她的日子不会是现在这样的! 即使作为朋友,他的动作也已晚了一步,现在,无论如何,他不会也不能袖手旁观了!内心深处,他真的很想看到,这个不断牵动了他所有心动的小女人,一旦抛开阴翳,重新回到阳光下,那时她所展露出的笑颜,该是如何的明媚动人呢? 终于,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对他诉说起她的过往,条理混乱,概念不清,好象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! 欧阳远风费了好大劲,才将她所说的理出个简单头绪,听起来,象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,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,在网络上传播她的照片和信息,然后欺骗着大大小小,来自四面八方的男人的感情……这些在报纸新闻上能看到的事,居然真实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了,而且那个女主角,竟然还是这样一个让他思慕着的女人,一时间,他有些无所适所! 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“邻家女孩”,他上网的时间只是了解新闻,其它时间,他要么在琴行处理事务,要么在弹琴或教琴,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看八卦! “他劫持你,然后软禁你?这是犯法的,我们告他去!”尽管对事情的不明了,让他不能确定谁一定对,谁一定错,可对于她先被劫持后被软禁这件事,他却是明显得知道它的性质是违法,气愤中,他想到法律。 “不,我不想,那会惹出更多事的,而且,万一让我父母知道,我在外面惹上官司……“她恐怖地直摇头,断然拒决了他。 “那你难道就这么听他的?”气愤中,他问。 “我……他要我……用两年来偿还……” “什么?安然,这……这也太荒谬了吧,你既然什么都没有做,为什么还要这样委曲求全?你把自已当什么了?这不更加让他以为你就是那个……那个坏女人了吗?”看着她的软弱,欧阳远风有些无法理解。 “那我该怎么做?告他?然后呢,我再次成为大众目光的焦点,成为茶余饭后谈论的花边,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已躲到人群背后,你知道吗?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父母,我……我早就是个冤魂了……”她竭力忍着泪水,可哽咽的声音却更让人难受。 “对不起!我太急躁了,安然,对不起!”她的无奈和苦痛,让他的怒火渐渐平息,他轻拍着她的肩道歉。 “这也是他的杰作?”他眼光落到她颈上的吻痕,手指轻轻抚上,它的颜色已浅了许多,但仍能看出来。 她低头不语,神情凄然。 “可是,对于那个隐在幕后的操纵者,你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?他对你的了解如此细微和详尽,他应该就是你身边的某个人才对,你再好好想想?”半晌,他的声音带着思索又响起。 “已经想过无数次了,可是……”她的样子困惑之极,“除了父母和小刚,再没有别的人能知道我的事情了,那些照片,有的同学那有几张,可是,不可能的,每一个人,我都仔细想过,他们不会有时间,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去陷害我的,会是谁呢?……” 两人同时陷入一片迷茫中,欧阳远风看着她,对往昔的回忆中,她的神情更显痛苦,那一份无可奈何里的柔弱和无助,仿似命运之神,正在挥动着他无理由的力量,强要将她所有的活力吞没,只留给她一个饱尝苦难的躯壳! “好了,别想了!现在有我帮你,什么都不用怕了!你不要再回去,就在这呆着!”她的无助,让他心疼不已,握上她的手,他体贴地说着。 “那怎么行?以他的个性,没有他不敢的事!”轻轻抽回手,她对他摇着头,眼神又闪出一丝惧意。 “放心吧!我去和他谈谈!你哪也别去,就在这住着,没什么大不了的,他再厉害,也是个凡人,总不能不讲道理吧!”他信心十足,甚至带着一点玩笑地口吻对她说着。 她看着他,对他的良苦用心由衷地感激着,可同时又忽然觉得有些可笑,这个斯文的充满书香味的男人,他居然要去跟魔鬼谈判? “好了,就这么定了,你等我的电话,嗯?”他的热情让她无法将她的拒决说出口,而心底也仿佛受到他自信的影响升腾出一点侥幸,或者…… 眼睁睁地看着他,带着人世间的道理,去向她曾呆过的地狱,她的心情在那一刹那,竟分不清是喜还是忧? 他果然是对她有着不寻常的,原先不曾在意过的目光,和现今直接对她的关爱,她该如何面对?是仍然当作纯友情,还是…… 他遗留下来的温暖,如黑暗中的萤火,温暖而闪亮,久久地在她心头,萦绕…… 她坐下来,寂静中,心绪仍不宁,好久,她又站起来,最终,她还是打开门,走了出去! 谈判 宽大的客厅,因为人少而显得倍加空旷。 安静中,欧阳远风看着体格伟岸,气质潇洒不羁的战杰,心里忍不住一声感叹,同属男人,可他们之间,竟似天壤之别!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没有言语,也没有动作,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迫人的强悍气息,让他在此时,也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,多么可怕的男人!难怪安然听到他的声音就会颤抖! “你好,我是欧阳远风,我们曾见过的,我想你应该还没忘吧?”尽管他的眼神不善,可外在的礼貌,并未因此而稍减。 没有回答,只是冷淡之极地看着他,似在等着他继续。 有些尴尬,他轻咳了一声,掩饰着从这空旷里产生出的压力。 “有事就说吧!”看着他的尴尬,战杰有些快意。 这个男人,外表一副谦谦君子状,浑身是散不去的书卷气,难怪安然会去找他,最起码外表看上去,有那么一点子让人安心的味道!可是,越是这样道貌岸然,满口仁义的男人,越容易迷惑女人,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成为战利品而不知,心底里仍然对他恋恋不能忘情! 安然,做为一个女人,她不见得能对他有特殊的免疫力! 此时此刻,他全部的憎恶都集中在面前这个儒雅男人的身上,全然忘记,在他心中,对于那个叫做安然的女人,他曾一直当她是一个善于勾引并以迷惑男人为乐事的妖精! “我来是为了安然,从她那里,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和她之间,不太和谐的事情,我……”欧阳远风的声音在屋内响起。 “不太和谐?什么意思?”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,他对他所用的这个词汇有些好奇。 “呃,就是……她并不愿意和你在一起!”他说得似乎有些费力。 “那她愿意和谁在一起?你?”藐视的眼光扫向他,果然是来做说客的,安然,真有你的! “我今天来这的目的,是想告诉你,她不会再来你这里了,而你最好也不要再去威胁她,你的行为已经触犯到法律了,你知不知道?如果我们去告你的话,你肯定会受到制裁的,你信吗?”他的态度让欧阳远风很不快,他想快点结束这场不愉快的交谈。 “是吗?那你们怎么不去告我呢?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?”他的眼神似乎在捉弄着他,挑衅的话语更让人难忍,而且他的样子似乎他知道他们不敢告他的原因所在。 “你……”果然不可理喻,欧阳远风想到临来时,安然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安,还是她了解他,这个男人,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,他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了,直截了当地对他说着,“我要说的,都说完了,你有什么想法,我不管,可是从现在开始,安然的事,我是管定了,你别想再要挟她做她不愿意的事!” “哈哈哈……”他刚说完,战杰的笑声便朗朗地响起,“真笑死人了,你管定了?请问你是谁?你真的以为我会听你的?凭什么?” 欧阳远风的脸在难耐的气愤里涨红,快要冒火的眼睛盯着他,文人的作派让他骂不出,但处于挨打的局面又是他所不甘的。 “脸红什么?心里有鬼?对了,还真有点想不明白,我和她之间的事情,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,你忽然间这么热心,你图什么?只不过是你曾经的一个员工而已,现在又离开了你那里,作为一个外人,你大可不必这样操心的,再说了,你一个有家有口的男人插在我们中间,算怎么回事?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?想把我撵走,然后自已接手?”他鄙夷地笑着,声音极轻佻。 “你不要小人之心!我们曾经是同事,现在是朋友,不论她有什么事,我都会帮她的,我希望她能过得轻松并快乐,身边没有任何压力和恐怖,这就是我的目的!”欧阳远风气得要发疯了,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抵毁他的清誉。 “哼!说得真伟大!如果她丑陋不堪得象个巫婆,你会帮她?得了吧,收起你这套文人的把戏,别让我恶心了!”他对他所说嗤之以鼻。 慢慢踱到欧阳的跟前,他不屑地眼光变成凶狠,冷冷地注视着他,用一种警告地口吻对他说道:“别想动她,她是我的!” 他居高临下的姿态终于激怒了欧阳,他脸色铁青,“我没你那样的兽性!” “兽性?哼,是!对你们而言,我就是野兽,那又怎么样?她是美女,是吧?好啊,美女和野兽,可是迪斯尼动画中的爱情经典,唯美的很,你没看过吗?太可惜了!所以说,我们是绝配,谁也挡不住!谁也逃不了!”他边说边得意地笑着,很嚣张! “做为一个人,你对自已的行为不觉得羞耻吗?”欧阳远风喝问着。 “羞耻?不好意思!早删除了,有意见吗?”他吊儿郎当地答着他,一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,时间已经不早了,他开始不耐烦地对他下着逐客令,“好了,你可以走了,回去告诉安然,我的耐心可不多了!” “要是我不让她回来呢?” “你算个毛!” 轻轻一句粗口,让欧阳远风握得发痛的拳头,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! 只是,从他单薄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力量,对曾当过特种兵的战杰而言,实在是不堪一击!眼前一花,再到看清楚时,他已被反扭着胳膊,趴在了桌面上! “就你?想跟我动手?嘁,别丢人了,好吧?书生,回家弹琴去吧,我实在是没时间也没兴趣陪你玩……” “啊……远风!远风!你……你放开他!”他奚落的话语尚未说完,门口传来安然的惊喊。 “远风?”怒火在她的喊声中被点燃,“叫得这么亲热了?”。 “安然,快走!快离开这里!去报警!快!这是个疯子,你快跑,啊……”猛然看到安然,欧阳远风心里掠过一阵羞惭,他不但未能帮到她,反而弄到自身被制,急切中,他更为她的安危担心了,冲她大喊的同时,反扭着的胳膊上一阵剧痛传来,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…… 他的呼喊让安然的脚步停下,呆呆地看着眼前极具震憾的一幕…… “你敢!”战杰怒火的眼睛,让安然心魂俱裂,脚步开始下意识地后退。 “该死的你还敢跑!”一把推倒欧阳远风,他杀气腾腾地冲向安然。 恐惧来临,再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,安然的脑子里只回荡着欧阳远风的大喊,快跑!快跑!快跑! 转身,她毫无意识地奔跑起来,身后紧眼着另一个快速追赶的脚步声! 电梯就在眼前了,心在剧烈的跳动里几乎窒息…… 脚下突然一滑,毫无防备里,她重重地摔倒在地…… 冰冷的地面,一双黑色皮鞋缓缓来到她脸旁,所有的吵闹声在那一刻突然消失,空旷的安静里,她感觉到她的身体,似乎正在被什么撕裂着,下腹一点一点传来的痛让她难以忍受,呼吸在此时竟变得如此艰难! 无力的身体被翻转过来,她在朦胧里看到他的脸,很意外的,没有了怒火,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! 最后一点清醒里,她挣扎着,抓住他的手,喃喃地说着,“我……求你,我求……你,我不……跑了,我听你的,都听……你的,再也……不跑了……” 心痛(一 从医院回来,清洗后换上干净衣服,战杰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! 丢在地上的衣衫上是刺目的红,那是安然的血,她流产了! 送她去医院的路上,她在他怀里,巨大的疼痛折磨着她的肉体,可即使那样,她却仍不忘记一声声地哀求着他,他竟然比疼痛还令她恐惧! 那幅惨状,让他几次冲动得想要跳车而逃,而欧阳远风,那个书生一样斯文的人,在那时更是将车子开得象在逃窜…… 这是一场不在计划之内的意外,让人措手不及,惊慌失措! 从手术室推出来的安然,象被抽离了灵魂似的安静着,毫无知觉地躺在他的面前,不在有惧怕,那曾经属于她的惧怕现在落到了他的心里! 看着那张苍白而安静的脸,他竟不知自已身处何处,耀眼的白,醒目的红,在他眼前不时交替着出现,让他不能安宁! “这样的结果,你很满意吧?”欧阳远风在医生那里,获悉她所有的情况后,狠狠地问着他。 无法面对他的质询,也无法回应他的愤怒,悄然转身,他离开了医院,怀带着一腔沉痛,他有太多的情绪需要整理! 失魂般地坐在沙发上,呆望着窗外,游离在体内的苦痛和忧伤,终于沉淀,一如窗外暮色降临! 屋子里悄无声息,黑暗正在悄悄吞噬着光明,让她饱尝痛苦,让她痛不欲生,让她生不如死……这些曾是他当初极力想要付诸到她身上的,而现在,她正沉睡在那些灾难的中间,等她醒来,她就会品尝到这一切! 可为什么,他的心一点都没有快乐的迹象?所有预期的那些报复后的解脱,也没有如约而至,相反的,一份从未预约过的恐慌和歉疚却将他紧紧包围! 孩子?是在他的暴力之下诞生,又在他的暴力之下消失的一点小小的鲜活吗?该怎样去想象他(她)的存在,象一颗流星一样从他的生命里一闪而逝,见无可见,想无可想,思无可思…… 这是惩罚吗?从心灵到肉体!如果是,那这是对谁的惩罚?他?还是她?等她醒来,他要如何面对她?带着什么样的心情?…… 悠悠醒来,触目一片白色,她象躺在棉絮里,绵软得不能动! 哪里在滴水吗?怎么听在耳内竟象在敲鼓?为什么会躺在这里?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记忆开始艰难地搜索…… “然,醒了吗?”温和的关切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,欧阳老师? “来,喝口水!”顺从地喝了几口水,嗓子里好受多了,记忆也一点点地恢复着,她记得她摔了一跤,半天都爬不起来,然后,她好象被送进了医院,流了好多血,痛得都不想活了…… “别想太多,好好休息!”她竭力的回想被欧阳远风打断,她又向她看去,这才发现他衣衫零乱,满脸憔悴,整个人不复以前的儒雅清新。 “你怎么弄成这样?我出什么事了?”她嘶哑着嗓子,不安地问着,麻醉后的记忆让她想起点点的片断,却连不成一个完整! “没什么,看你突然昏倒了,我着急,就是这样!没事的,我去问问医生,一会回来,你好好休息!”微笑着劝慰好她,他走了出去。 昏黄的走廊里空荡荡的,掩上门,他再也做不到微笑了,阴沉的脸,他想到那个为她带来灾难的男人——战杰! 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走了?多么冷血的人,安然还处在人事不省的地步,他居然就走了,毫无内疚,不顾责任,更没有什么人道可言,好象他是一个局外人,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冷酷无情的人? 一想到安然苍白无血色的脸,他的心都揪疼了,再不能让她受他的控制了,力量上他逊他一筹,可智力上他不见得也输于他! 得将她藏起来,让他再也找不到她!最重要的是,得先将她的身体调养好,然后,或者送她离开这里,去到另一个地方,他外地的同行朋友可以帮到她的! 主意一定,他立刻开始行动,得快一点,他对自已说着,潜意识里他觉得他一定还会再来的,或者是明天一早吧? 猛然醒来,天已微亮,从沙发上慢慢坐起来,一夜的不良睡姿让身体有些僵硬,而他竟想不起自已是什么时候睡着的? 晨光渐渐清晰了房间,也再次掀开记忆,简单洗漱后,战杰边喝牛奶边开着车子向医院驶去,懊悔开始在心里占据,她现在怎么样了?昨夜为什么不能守在她旁边,他的离开,不正好让那个叫欧阳的有机可乘了吗?不行,得带她回家!马上!没有什么可犹豫的,也不用征求谁的意见! 一路行过,昨日的慌乱和歉疚,重新被冷静和慎密替代! 空空的病房,整洁有序的床铺,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,一种强烈受挫的侮辱感从心内升起,靠在门上,他幽黑暗沉的眼瞳泛出寒光,这只老狐狸,居然抢在他之前了,混蛋! 他会将她藏到哪里?这个城市说大不大,说小可也不小,想要光明正大地找一个人都难,更何况他的蓄意隐藏! “天韵琴行!”一念间,想到他的琴行,欧阳远风,你可以躲起来,可你的琴行不可能跟你一同隐身吧! 斗志重起,他重新启程,一条有些偏僻的街口,一间十几平米的门面,上方横着四个金色大字,“天韵琴行”! 一眼扫过,只看到里面醒目地摆放着一架钢琴,一面墙上张贴着一些规则制度,以及琴行建成以来的成果简介,再无其它,出人意料的简陋里,缓步而进! “先生,您好,请问您有什么事吗?”轻轻的问话里,看到一位衣着素净长相娴雅的年轻女子。 “噢,我想买架钢琴,别人介绍我到这里,今天特地过来看看,可是你这里……”他佯作惋惜状。 “那请楼上看看吧,!”跟在她后面,一路蜿转着走上二楼,眼前豁然开朗,宽敞明亮的大厅一侧摆满钢琴,另一边是一间一间隔起来,镶了玻璃门的小小的练琴室。一张办公桌停在一角,还有一套待客用的沙发,墙壁上另挂着一些弦乐乐器,所有陈设高洁典雅,悄然而立中,仿佛进到一个音乐圣殿! “您请这边,我们是此地唯一一家国内名牌珠江琴的代理商,作为钢琴品牌中的佼佼者,它在质量和售后服务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,先生您尽可以放心地挑选,无论哪一款都是绝对完美的!一旦您决定了在我们这里购买钢琴,我们会为您送货上门,再帮您免费调琴一次!保修期内,我们还另有专人会定期上门为您进行服务的!先生是为家庭购买的吧?那么这一款您还满意吗?……” 无心聆听对方的热情推荐,他溥衍着应了两声,随后进入主题,“你们老板在吗?我想和他面谈!” “不好意思!我们欧阳老师今天有事,可能来不了!不过,先生您可以放心,无论您看中哪一款,我们琴行里的工作人员都会热心为您服务的……” “不行!我只相信你们欧阳老师!”冷漠地打断她,老狐狸,防范得还挺严密,事情有些棘手,随手在桌上的便条纸上写下家中的坐机号码,“这样吧,这是我电话,他若是回来了,你通知我,我再过来!” “好的!一定!先生慢走!” 离开琴行,直接回家,站在她的房门口,一点冷寂的萧索迎上来,没有了她的房间,象没有了色彩的油画,毫无生气! 静静躺到床上,淡淡的馨香犹存,相处不过一月,他竟然已开始习惯两人生活了,原先规律而简单的单身生活被轻而易举地改变! 她现在应该好多了吧?他能够那么快速地将她转移,说明她身体状况不是太糟糕,也许,他根本就不用为她担心什么,欧阳远风,他肯定会很好地照顾她的,万般殷勤,千般柔情,好容易有一个机会可以为她做事,他怎会放过?瞧瞧他看她的眼神,还有那天不顾一切地为她拼命的样子,那种爱慕里的渴望,应该不止一天两天了吧? 想至此,仿佛看到他正带着谄媚的笑,为她不停忙碌的身影! 厌恶里,他狠狠将枕头砸向虚无里的幻像…… 心痛(二) 此际,确如战杰所想,郊区的房子里,欧阳远风正在为安然忙碌着! 一夜折腾,直到凌晨时分,才又重新将她安置回这里,喂她吃完面条,吃完药,再守着她安静入睡,至此,欧阳远风那颗一直浮躁在焦灼中的心,才在一屋的安静里缓缓放松! 轻轻走到客厅,躺到沙发上,熬红的双眼放心地合上,这两夜一天里所发生的事件,犹如一部惊险片,让他每一次想起的同时仍然心悸不已,而其中最沉重的片断,莫过于,她的流产! 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吧?一段孽情造就出的一个短暂生命! 直到现在,她还以为她的病倒只是因为摔跤的缘故,可是他真的有些为难,该怎么跟她解释,她这场病痛的根源,并不完全是因为摔跤! 时间已九时多了,简单给自已弄了点吃的,间隙里,他又拿出手机,虽然一早已给琴行打过电话,但他还是想证实一下,那个家伙有没有去找过他?闹事没有? 电话接通,是周洋洋,他曾经的学生,现在琴行的钢琴老师,活泼漂亮,多才多艺,“洋洋,琴行怎么样?没事吧?” “没事呀,怎么了?”老师的问话让洋洋深感奇怪,而从听筒里感觉到的疲惫更是直接,“欧阳老师,你怎么了?病了吗?” “噢,没有,没有!我没事,放心吧,就是有点累,休息一下就好了!晚上我会过去的,白天你多照看吧!好了,没事我挂了!”感悟到自已言语上的莽撞,欧阳的语气转成一种略为生硬的轻快。 “哎,等一下,老师,早上有一位先生,可是是听人介绍专门来看钢琴的,看样子是想购买,他还留下电话,说想和您面谈,你看什么时间合适?需要我去约他吗” “哦?是吗?好,电话给我,我再和他联系!”心里冒出一点疑惑,会是他吗?想引他出来见面? 是陌生的座机号,他看着号码想着,一边顺手拨了过去,一阵盲音过后,无人接听,挂上电话,他仍然不能确定地看着那个号码沉思着! 另一边的洋洋放下电话,感觉百般奇怪,一向沉静儒雅的欧阳老师,今天的行为怎么这么反常?昨天一天不见踪影,打电话取消所有课程,说有急事赶不来,今天一大早的又来电话,而且话里话外的询问,无不透着浓浓的怀疑,好象他正在时刻防备着什么! 到底怎么回事? 思绪纠结中,她无法想明白老师的变化,转念间,她又想到那个一早来看琴的奇怪男人,温婉的嘴角飘出一缕柔情地笑意! 多特别!一身阳刚之气,毫无造作,如初升太阳,奕奕然来到她的面前,刀刻般的精致五官,让她的视线根本不想移开,似乎有着不解的心事,他的神情中闪烁着一丝迷人的落寞,交谈里漫不经心的随意目光,清洁而考究的衣着,简捷而干脆的行事…… 再次翻找出他的电话,那几个数字从第一眼看到就再没忘记,差不多刻在脑子里了,可是,他只是一个她只见过一次的男人而已,并且,现在还并不知道他的名字,不过,没关系,她很快就会知道的,而他也会知道她的名字的,很快! 再一觉醒来,天色已黄昏,斜阳一缕浅浅映在窗帘上,淡淡,似有若无,小小房间的一角,晕出一点不经意的散漫闲情! 充足无扰的睡眠,让她精神了许多,目光四下察看,这才发现,她居然又回到了远风的住处?重新想起黑夜之中,他带着她匆忙赶回的情景,身体的不适让她当时想不了许多,可现在,她有些不解了,而同时,她又很奇怪,战杰呢?他不管她了吗? “安然,醒了?好些了吗?”几次过来探视她的欧阳再次走进,看到她睁着眼睛,便走过来,稍作休息和清洗之后,他的精神状态也比先前好多了。 “远风,我这是怎么了?你告诉我,到底怎么回事?”她看着他,说话的口气仍有些软弱。 沉默中,他看着她,思虑再三,还是决定对她说出实情。 “我说了,你别激动!能做到吗?”坐到床边,眼神忧虑地问着她,似乎想得到一份不太现实的保证。 点点头,他凝重的表情,让她心里开始忐忑…… “还记得我们的争打,和你后来的摔倒吗?”他轻问。 再次点头,她神情更加专注地聆听着他。 “后来……我们送你去了医院,你……流产了……”在她目光的逼视下,他这句话说的异常艰难。 流产?她的眼睛一下睁大,这怎么可能?一点感觉都没有,她怎么会流产?她有孩子?谁的?战杰? 刚刚好转的脸色在顷刻间又还原成雪白,握紧被头,她的脑子被这突然袭来的消息又弄得混乱…… “安然,别这样,我们说好了不激动的,你答应我的,你得做到!再说,事情已经过去了,你不用再想那么多了,听我的话,好好在这里休息,保养好身体,然后,我送你离开这里,再也不会见到他了,我向你保证!只要你选择忘记,这件事算不了什么的!”惊觉她情绪的变化,欧阳抓紧她的手,急切中心疼地冲她低喊着。 好久,她慢慢平息,可呆呆的神情,无神的眼睛,却仿佛又回到灾难的最初! “听话,安然!你只需要好好休息,其它的事都交给我,你相信我吗?”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坚定而沉稳,象夜航中一盏指引方向的灯,她飘摇不定的思绪向着他慢慢靠拢过来。 眼睛开始回复出一点轻微的灵动,机械地冲他点着头,可隐在心头的震憾和痛疼,却已经让她所有的感觉都变得麻木! 晚间,因为要去琴行上课,这两天的忙碌,他已经拉下好多课时了,现在,学生正在琴行等着他,他不能再找借口了! 在交待了诸多事宜,又看着她吃了药,躺到床上之后,他才带着不安定,依依不舍地离开了。 一室寂静! 她沉默无言地躺在床上,毫无睡意,寂静中,听到窗外风声,继而又听到轻微的雨声,刷刷地敲打在玻璃上,越来越大,处于孤独的伤痛之中,窗外的风雨声,更助增了内心的忧伤! 昏暗的灯重新点亮,隐藏许久的真实从脸上滑落,她真的没有想到,她曾有过一个孩子,生命中第一个孩子,在无知觉中来,又在无知觉中去…… 未曾得到她半点呵护和怜惜的小小生命,此际,那无所依附的小小魂灵飘荡在哪里?恕我不能保全你,因为,我连自已都无法保全!悲痛地痴迷中她想象着他(她),却终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幻…… 哀伤,忧郁,混合着窗外的雨声,激荡出无可排遣的伤感,静谥中,她看向黑暗的窗外,无边雨幕正在为她吟咏着数不清的凄凉…… 此际,确如战杰所想,郊区的房子里,欧阳远风正在为安然忙碌着! 心神不定地为孩子上课,欧阳老师明显的不安宁,让洋洋奇怪之极,可是作为学生,她又不能对老师进行追问,只好一旁冷眼相看。 好容易等到他上完三节课,已是晚上九时半了,看到老师从琴室里一脸疲惫地走出,她起身迎上去,“老师,您还好吧?” “没事,只是有些累,给我倒杯水!”揉着有些胀痛的脑袋,他对她说着。 坐到松软舒适的软椅上,喝下几口热水,心里的不适在暖暖中消除了一些,抬头,意外看到洋洋还站在面前,他有些奇怪,这么晚了,其它老师都已离开了,她还在这里做什么? “老师,上午我跟您说过的事,您问好了吗?” 未等他发问,洋洋已先他而问了,突如其来的一句,让他一时间摸不着方向,带着莫明,他只好回问了她一句,“上午?什么事啊?” “就是那个要求和你面谈想要购琴的人啊,你没给他电话吗?”洋洋的口气似乎含着失望。 “噢,这个,我后来打过去了,可没有人接电话啊,你没弄错吧?” “哪能呢?!”随口一说里,洋洋再次极清楚地将那个电话又复述了一遍。 欧阳远风被她反应的快速和熟悉吓了一跳,然后又有些好笑,“怎么背得那么熟了?这件事很特别吗?” “我手头上的事,当然得先熟悉了才好办理啊!”她有些讪讪地为自已辩解着,同时惊觉到自已的失态,这颗心似乎在着急着什么…… “这几天我有些私事,可能时间上抽不出空!这样吧,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,如果他真的要买,价格上可以适当的优惠一些,象以前一样!你这么能干,尽量做成吧!”不知为什么,对于这笔生意,他心里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! “好!我知道了!老师,不早了,您快回去休息吧!对了,今天灵姐打来好几个电话找你,问你去哪了?怎么电话也不接?我当时对她说,可能去学生家教课去了……” 洋洋善意的提醒让欧阳脑子一惊,这两天的忙碌和担扰里,他竟全然忘记了自已还有个家了,电话还丢在车子里,他也忘了看,他所有的心思和精力,现在都只为了一个名字在动转——安然! 扭头,他看向窗外,打开的窗户,让朦胧的雨丝映到灯光里,变得具体而清晰,从不同的天际密集地落下来,淋湿整个城市,清洗着一地尘埃! 可是,这样一个阴暗清冷的夜晚,留她一个人独守在那幢空旷的屋子里,从心灵到肉体都还未曾脱离苦痛的折磨,她能睡得安稳吗?今天晚上对她而言,是不寻常的,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的…… 抓起钥匙,冲动中,他甚至想要再次回到她身边去…… 一阵电话响起,洋洋拿起,听了一句后递给他,“老师,灵姐找你的!” 接过来,听到一阵急切地喊,“远风,你快回来,萌萌发烧了,我正要送她去医院,你这两天去哪儿了?怎么也找不到你,电话也不接,我都快急死了,你快点回来吧……” 看着仓促中匆匆离去的欧阳老师,洋洋皱紧眉头,这可是绝无紧有的事,欧阳老师这一个晚上的表现,可实在是太不对劲了! 刚刚接电话前,在他脸上显露出的那种沉痛和怜惜,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真切!一向如阳光般性情开朗,行事洒脱的欧阳老师,怎么会弄成这样?而且,她又敏感地觉察到,他这份情意绝对不是针对自已家人的!灵姐是他的妻子,一个温柔贤惠的居家女人,萌萌是他乖巧可爱的孩子,这两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而今似乎都被放到了一旁,他的心正在走向谁? 是谁?谁能够在短短两天时间里,让这个已有家室的优秀男人,变得如此多愁善感,弃事业与家庭而不顾? 由他的私事她又想到琴行,目前的琴行正面临着一个转折,从艺术中心转型成正规的学校,所有的申请都已被批复,只要再作最后的确定,“天韵琴行”就将变成“天韵艺术学校”,规模会扩大,生员也将更多,一片新天地就要生成!欧阳老师毕生的心血正在浓缩成精华,展露给世人,而此时,他却…… 会是什么正在干扰着他此刻的生活呢?她凝神苦思! 答案只有一个,女人!一个让他喜欢着的女人! 欧阳老师在外面有女人!这个惊人的发现,让她差点叫出声,举目四顾中,明亮的大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,腕上的表已指向十时多,压抑住内心的激动,怀揣着一腔莫明的兴奋,关好窗,锁好门,她一个人开始往回走! 街灯昏黄,照着雨水淋漓的道路,她的心情又转变成一咱沉重,欧阳老师实在是太不应该了,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,可爱的孩子,这还不够吗?为什么还不满足?一直以来,他就是她心中的偶像,学生时代,她甚至还为他失眠过!大学毕业后,她在一个偶然中来到老师的琴行,再次相逢老师,仍是一样的风流潇洒,梦想又开始窜出一点小小的火苗…… 可后来,她认识了他的妻子,金灵,那个大她八岁的女人,对待所有琴行的老师都象姐姐,于是,她们全体都叫她灵姐! 一直以为他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个精华,守着自已的完美,精彩在自已三口之家的世界里…… 可现在,对他的美好印象在突然间全部倒塌,虽然一切还都只是自已的猜测,并没有确实的证明,可是,她的直觉告诉她,事情其实就是这样的,他和其它所有的男人一样,都在梦想着齐人之福! 长长叹口气,这一天里,上午,她窥见自已的心动!晚上,她窥见别人的心动…… 感觉有些不能接受,慢慢地走在一地的湿浊里,她真不知这一腔心事,该如何处理? 一声突然的刹车,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到她面前,水花溅了她一身,费力的思索也被突然打断,怒意中,她有些惊恐…… 摇下的车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,天,那居然是她的心动! 惊恐散去,喜悦从天而降! 所有思想中的不快,在他的一声“上车”里灰飞烟灭! 幸福地坐到他的副驾位上,她想着他是不是专门在等她,就象以往那些想要追求她的人一样,眼角余光悄悄地瞟着他,他却目不斜视地开着车,毫无表情的一张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! “你们老板还没回来?”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出,他刚刚和一帮久未见面的战友聚会回来,特意绕道经过琴行,远远看到她从里面走出,从来不会怜香惜玉的心,因为一点心事而停下,他想早一些知道他想要知道的。 “噢,他晚上来上过课,现在回去了!其实买琴这件事,你找我……也是一样的!”心里微微有些不快,她的出色是众人公认的,可他却视而不见,一个劲地盯着她的老板,这个男人,真是奇怪之极! “那你怎么没给我电话?”战杰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不快,这个女人,真是误事!也怪自已,守在琴行外快一天了,临晚却因喝酒而让那家伙再次逃脱! “他明天会来吗?”冰冷地又问了一句。 “不知道!但他交待,这件事我可以全权处理,所以……”他的不耐烦直接让她的心情受到影响。 “我只找他!”干脆地打断。 这是什么人?她目瞪口呆,顽固得无与伦比!刚硬得没的商量! 车厢里无形中生出一股压力,摇下车窗,清新的空气扑进来,她深深地呼吸着,看向外面,就快到她的家了,再回过头看向他,仍是不可捉摸的冷淡表情!气恼中,她想排斥他,却又有一点不甘!想要靠近,可他身上却总弥漫着那么一种冰冷的拒人千里,这个人,象个谜! “明天你最好找到他,跟他说清楚,我要买的是你们琴行最好的琴,可别错过机会!”丢下一句,他的车飞驰而去! 她站在冰冷的夜色里,遥望着车子激起一片水花,冲进黑暗…… 多特别的男人!这才是我想要的男人!在她自认为的偶然重逢里,他的无情和冷硬再次叩响她的心动,轻笑声里,她一边确定着自已的心,一边走进家门。 惊愕 一早来到琴行,收到教育局的批文,要求再送一份有法人代表签名的备份材料,看着批文,洋洋抓起电话,材料她有,可签名却要找欧阳老师。 好长时间才接了她的电话,她以为他在医院,想要拿过去给他签,可他却说他不再医院,她的心一沉! 再问,有些支吾,更确定了她的猜测! 固执地坚持着,直到老师说出他在郊区的“闻香阁”,她才一下恍然,那是他休假时才用到的房子,偶尔的也作为琴行老师们开PARRT的所在,环境清雅,地处空旷,站在窗边,就可以闻到从遥远田野里传来的清香,这也是这个名字的由来,平常它一般都是空着的,现在可好,成藏娇之金屋了! 打了辆的士,直接飞过去,一路上,她心情异常激动,也好奇,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,将欧阳老师迷成这样?她真得好好见识一下,必要的时候,她想她甚至会不惜采取手段,为老师除掉这个隐患,让他重新清醒起来! 走进屋,出人意料的安静! “欧阳老师!”她站在门口叫了一声,看到他从卧室里出来,房门被他顺手掩上! “东西拿来!”没再意她的脸色,只是焦急地对她伸出手,嘴里快速地说着,好象很急的样子。 “先生,现在就把鸡炖上吗?”门外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村妇,提着一些菜,边问边走进厨房。 “对!马上!记得放点红枣进去!”他边交待边在材料上签好名,又重新交给她,“还有事吗?” “啊,是,昨天那个想要买琴的人,一个巧合里遇到,他说一定要和你面谈,而且他说,他要买的是咱们琴行里最好的琴,只能找你谈!”她想起昨晚的事,一边对他说着,一边不解地目光四下打量着。 卧室的门虚掩着,那个女人应该在里面,从来不管家事的老师,不但为她请了家佣,还提醒给她炖的鸡汤里要放红枣!实在惊人! 可是,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妙,低沉,阴郁,老师的脸上也愁意不散,几天未能好好休息,他的疲态一目了然,女儿的烧才刚退下,他就一路又杀回这里,一点耽搁都不肯,她真的就那么重要? 一边猜测着,一边看着他,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陌生了,不再是她那个理智而和谐的欧阳老师了,而是被一个女人迷得东南西北都快要分不清的糊涂男人了! “不是说了交给你办了吗?自已办去!” 简洁的一句话,带着不满向她冲来,明显不耐烦的口气,对她还是第一次,她有些错愕,同时也震惊,这么一笔大生意,他竟然都不在意了! 沉默地接过材料放到包里,这里好象并无可以让她窥探的空隙,无奈中,她准备离开。 “嗵——”的一声巨响,突然从厨房里传来,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! 她吃一惊,欧阳更是猛然跳起,一脸阴沉地快步奔向厨房。 他的身影刚进厨房,洋洋便一步迈到卧室的门口,透过不大的缝隙,看到迎面的床上果然睡着一个人,响声显然也惊动了她,她的脸向着门这边转过来,刚好让她看个清楚,她,她,她竟然是—— 安然!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,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,走在回去的路上,她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并愤怒着! 安然!怎么能是她?那出土文物一样的外形,遮住大半边脸的沉闷发型,沉默一如哑巴似的性格,在琴行是出了名的另类,从不与人交流,更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,象个与世隔绝的僧人!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钢琴弹得极好,但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无法接近到她,更别提了解和学习了,私下里,她们都叫她“古董”!无事时,她们会拿她闲聊,聊欧阳老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活宝?居然还让她来琴行授课?就不怕吓着孩子? 差不多是一个月前吧,她很突然地就不来了,后来有一个男人打来电话,说她不干了!当时她差点大骂出口,怎么有这样的人,说不干就不干了,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,后来,还是欧阳老师说不要计较,大家同事一场什么的,她才忍气吞声地让事情过去了! 难道那时他们就已经……安然,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狐媚手段,悄无声息地就将欧阳老师给勾走了?或者她的离去,也是欧阳老师特意安排的吧,他将她包养了?可是,凭什么呢?她到底有什么好? 她带着委曲和不平,忿忿地想着,欧阳老师,你的眼光未免也太没品了吧,周围那么多仰慕你的漂亮女孩,随便挑哪个都比安然要强百倍的,可你却看都不看一眼!难道说你有特殊的嗜好? 怎么办?装作不知道?不行,如果是别人,她或许不会放在心里,可是,那个女人是安然,就不一样了!想到她现在少奶奶一样的躺在那里,被欧阳老师小心翼翼地侍候着,她心里就有火! 一定不能让这件事继续下去,灵姐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?可怜的女人!这种事,似乎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,要不要告诉她?作为一个父亲,他现在连最疼爱的女儿都可以放到一边了,安然,你真厉害! 心情虽然起起伏伏,她却仍然有条不紊地办完了手头上的事! 琴行的门口,刚下车,一口气还未喘过来,迎面看到刚从琴行走出的灵姐,一眼看到她,张口就问,“欧阳呢?一大早说来琴行,怎么不见人?” “他……他有点事……出去了……”不知道为什么,她竟然又替老师开脱了,明明是很想要告诉她的,可事到临头,她竟然难以开口了! 面前这个同样因为睡眠不足,而微显憔悴的女人,让她同情着,悄悄地,她仔细地打量着她,仿佛初次见面,三十刚出头的年纪,有些平凡却很温柔的脸,眼睛适中,鼻子略有些塌,嘴巴小巧,身材略有些圆润,委实说来,她算不上漂亮,但是为了支持丈夫全力在外打拼事业,她所做出的奉献,却是有目共睹的,她最初是在银行上班,稳定而高薪,婚后有了孩子,家事开始变得烦琐而重复,让两人都被困扰,于是,她毫无怨言的选择了回家,当上家庭主妇,相夫教女,活在一片小小的天地里,自得其乐! 说真的,平凡的她配了优秀的欧阳老师,无论是外形还是内涵上,都让人有些感叹!但她对他的温柔体贴,以及家事上的泼辣能干,却又正是能够让他在外毫无牵绊的保证! 如果欧阳老师娶了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女人,他的事业不见得能这样顺风顺水,这是行内知情人士对他婚姻的点评,想来应该是有一定道理的! 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,都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! 惋惜地替她叹口气,她的眼神流露出同情! “他出去办什么事了?你……你干嘛这样看我?”她的眼神让灵姐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,脸色一变,她拉住她,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这两天我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,感觉他好象离我和孩子很远了,他到底在忙什么?你告诉我,我得问个清楚!” “灵姐,我……我真的不太清楚,老师这两天……我刚刚的材料,也是在“闻香阁”才找到他的……哎!灵姐——灵姐——” 呼喊声中,灵姐早已一脸黑色,甩开她抓住她的手,敏捷地钻进一辆的士,车子笔直地向着她刚去过的地方驶去! 站在那里,她顿时傻了,一个不留神,她说出了老师现在的藏身地点,灵姐这一去,天呐,心里划过一道恐惧的电波,她告了老师的密了,马上会发生怎样的事?以后欧阳老师会怎样看她?…… 得赶过去!急切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,慌忙中,她站在路边开始招手,可一辆一辆的的士象在跟她作对,都载着客人呼啸着从她眼前闪过…… 一声刹车,熟悉的越野车停到面前,“刚刚那女人是谁?” “师母!” “她去哪?” “找老师……” 话未说完,车子已呼啸而去,眨眼间两辆车从眼前消失,她张着嘴巴站在路边,愕然地不知所措! 这个人,怎么回事?比她还急,关他什么事呢? 回归 飞奔!如水车流,过硬车技,一路从市区追踪到郊外! 一前一后,紧紧盯住! 郊外稀疏的车流,让战杰绷紧的神经开始放松,嘴角泛出得意的笑,欧阳远风,你居然将她藏到郊外了,想得真够周到! 刚刚看到两个女人在门口的表现,直觉告诉他,机会来了,果然,从那个一直对他两眼放光的女人那里,他听到了想听的,有点惊心,但更多的是快意! 现在他的老婆正在赶往那里,可想而知,她会做什么! 看那辆车子行驶的速度,好象恨不得飞起来才好,马上就有好戏看了,欧阳远风,后院起火,你还能潇洒得起来吗? 车子在一僻静处停下,离此不远,一幢幢的红墙小楼,相邻而列,阳光下,绿树红墙,衬映着远方齐整的田野景象,赏心又悦目! 女人下车,车子离去,看到她阴沉着脸,目光看向其中一幢房子,微微站立了一会,神情不定,然后脚步缓慢间走了过去! 静静坐在车里,战杰没有立刻下车,悠然点上一支烟,总得给点时间,让女主人先发泄一下吧! 倾听并等待着屋里的动静,一支烟抽完,他才从车里走出,缓步而行,五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,昨日的雨水清洗了所有的不洁,此时此刻的田野上,一片欣欣向荣的绿,好景象,看着越走越近的屋子,他笑了,在那里面,相信会有更好的景象在等着他! 大门没有关,听到里面低低的哭泣和争吵,推开门,客厅无人,声音是从卧室传出的,不止一人! “……安然,居然是你?”激动却不能相信的口气。 “小灵,”欧阳远风极力压抑的声音,“我们出去说,她身体不好……” “她身体不好,你就这么在意,萌萌烧成那样,你在哪?你是她爸爸呀,远风,你还是你吗?你们这样多久了?她身体为什么不好?我要看看……”女人的声音转为愤怒。 “你这是干什么?我们的家事,不能回家说吗?”欧阳远风无奈地。 “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!为什么要回家?这不是我们的家吗?她算什么?” “小灵,我只是在帮她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 “不是我想的那样!那是哪样?我刚刚看到的,已经足够了!”大声的哭泣委曲地响起,“你几时……几时喂过我……吃东西?” “……对不起,灵姐,对不起……”安然的声音,极微弱,仿佛一缕随意的风都可吹散,听在战杰耳内,心轻轻一跳,一双手在不自主间,握成了拳! “安然,你要干什么?快躺下!小灵,你放手!……”撕扯和脚步的错乱声重起,欧阳远风在大喝声中制止着什么…… “你凭什么破坏我的家……我不会放过你!……”女人的声音突然歇斯底里,大喊大叫起来! 里面的动静更大了,似乎打起来了,脚步移动,不想再听什么了,他正想采取行动…… “嗵——”的一声门响,战杰猛然回头,门口气喘吁吁地站着洋洋! 互相看着,一个冷静!一个震惊! “他们怎么样了?”她脱口问着他。 “是谁?……你——你怎么会在这!”乍一看到已然走到卧室门边的战杰,欧阳远风极惊诧,头皮一麻,眼前的麻烦还未解决,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角色! “洋洋?是你带他来这的?”再一眼扫到大门口站着的洋洋,听到刚刚她对他的问话,他所有的窝囊和气恼都找到了目标! “不是我……”洋洋委曲得声音无人理会,所有人的目光都注目在一身煞气的战杰身上。 目光相碰,欧阳远风极其憎恶地看着战杰,他眼神里的得意一览无余,嘴角边挂着轻轻的笑,他的狼狈,成了他眼里最为绝妙的一幅风景画了! “得到的日子,是不是很享受?”嘲弄的话语尖刻如针。 “这是我的家,请你离开!”明知说了不管用,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说。 果然,只得到他更为轻蔑地一笑! 缓缓走到他面前,他的强悍和健壮,更让欧阳相形见拙,气势上明显的低落让他有些局促,但他却仍坚持着挡在门口。 “让开!”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挡在门边的欧阳远风,战杰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。 仍在愤怒中的金灵止住哭泣,吃惊地看着这个并不相识的不速之客! 他居然将她的丈夫如此无理地一把推开了,目光直冲着安然,难道他……他跟安然是一起的?可是她又怎么到了她的家里?欧阳夹在这件事里算什么?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……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,这个安然,她是什么人?她向她看去! 彼时,安然正半靠着瑟缩在床头,脸色苍白疲惫,紧紧抱着被子,无神的眼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…… 再次陷进一个说不清的误会里,安然本来就不好的心情,更是雪上加霜!昨夜的风雨,让现实中的失去变得更加清冷而痛疼,梦境也因此泥泞,她在似睡非睡里,不停地经历着一个又一个悲惨! 所幸一早,就看到特意赶来的欧阳,贴心的关怀刚刚慰藉了一颗心,一碗鸡汤还未喝完,灵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了,欧阳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僵,和缓的气氛突然遭遇冰冻,她又一次感到上天对她的残酷! 吵闹声和不休不止的责骂,让脆弱的神经几欲崩溃,可是,她尽力忍耐着,还想将事情说清楚,因为不想将欧阳老师对她的善意帮助,变成别人闲瑕时的恶意笑谈! 可是哪有她说话的余地,仅有的一点力气根本就派不上用场,带着怒火和悲痛的灵姐,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了,除了顶着一张苍白的脸靠在床上,听着他们争吵,她什么也做不了! 意志开始迷糊时,听到一个冷硬声音,带着熟悉的似曾相识…… 是他吗?凑到她眼前的,怎么看都是一张模糊的脸,可那熟悉的感觉,还有冰冷的味道,竟让她心里升起一丝宽慰,应该是他!没错的! “带我走!”费好大力气才说出一句,冷汗从脸颊后背漱漱而下…… 腾空而起,她的眼睛放心地合上,这个怀抱还是残留着可怕,可这个怀抱,在此时,却是最好的避风港…… 昏沉沉地颠簸着,云里雾里的行着,她象进入幻境,看到的一切都在飘浮中,人是虚的,物是虚的,连感觉都是虚的…… 在短暂的清醒和多半的迷糊里辗转,苦苦的药被强行喂下,她的反抗,传到空气中,只是一点听不清楚的轻哼…… 为她忙碌着,看着她在病痛里不断地挣扎,战杰很是苦恼,他很少生病,最多一个小感冒,出去跑上两圈,出一身汗也就没事了! 而她,从回来到现在,已快两天了,几乎没彻底清醒过,好在烧已退了,可人却仍是虚弱不堪,医生告诉他,她需要好好调理,可是,那也得她能吃得下才行啊…… 冰冷 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再次睁开眼睛,暗暗的屋子里,看到一份久违的熟悉,熟悉的落地窗,熟悉的地毯,她躺在她曾痛恨过的精美大床上,一切如旧,安静里,似乎她从来就未曾远离过这里! 轻轻的脚步声,床头的灯在悄然中点亮,突然的光亮让她眯上眼睛,一个清晰的声音熟悉地传来, “欢迎归来!” 神采奕奕地战杰站在床头,一件格子衬衫很随意地套在身上,黑色长裤,明亮灯下,他的精神洒脱,让安然眼前一亮! 最危险的地方,也是最安全的地方! 精神的好转,让脑子也开始变得灵活,突然想起的这一句经典,来自古龙的小说,她现在正印证了这句话,外面任何地方,都不是她的藏身之所,唯有他这里,在他危险的笼罩下,她其实却是最能得到保障的! 微微一笑间,心里彻底放松,被子掀下去一点,她双手扶上额,原来最好的休息是放松! “我想喝水!”低说出一句,她的声音明显的干涩和嘶哑。 转身,他出去为她倒了一杯水,扶起她的头,看着她在他手里一气喝完,然后长吁一口气,她重新又躺回去,“谢谢!” 这句礼貌,让他诧异,默默看向她,又听到她一句,“我饿了!” 他再次走出去,厨房里一阵嘈杂的响过后,他端来一碗瘦肉粥,飘着碧绿的葱花,淡淡香气溢出,让她的饥饿更加生动! 坐靠在床头,她吃得狼吞虎咽,他一旁看得好笑! “还要一碗!”很快的,空碗重又递向他,勺子仍留在嘴里回味,眼睛却在催促。 再次走进厨房,他哑然失笑,她和他之间的角色似乎有些弄反了! 再一碗吃完,听到她满足的叹气声,放下碗,她掀被下床,慢慢走进卫生间,关上门。 瞟着她从眼前无视地走过,战杰心头涌起一点不自在,被忽视的感觉很强烈。 将碗送进厨房,再次回转,她仍在卫生间,哗哗的水声响着,他轻轻推开门,她正在刷牙! 清清爽爽地再次回到被子里,闭上眼睛,她姿式很舒服地躺着,平静地让他觉得毫无道理! 从清醒到现在,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痛苦,也没有对他的怨恨和指责,更没有眼泪在他面前泛滥,甚至连怎么回到这里的,她也没有问,所有的一切,就象他用心地扔出个大石块,却落进海绵中,没听到任何的回响,难道打击太大,她失忆了? “感觉怎么样?”他坐到床边,一边观察她,一边轻问。 只是点了点头,眼睛仍闭着,并无回话,但她的脸色确实好多了! “没有什么要说的?”他试探着又问。 再次摇了摇头,仍无回话,眼睛也仍未睁开。 怎么会这样?她的冷静和平淡,让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…… “睡吧!”简单丢下一句,他来到外面客厅。 这些天里,她不在时,他的心情是浮躁的,而她回来后病痛之中的无觉,让他又转为焦灼,现在,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面进行了,却又让他生出一点不踏实! 寂静客厅中,他坐到沙发上,开始认真地回想,从她那天的出逃开始,一点一点,象个侦探般地慢慢分析,并思考着…… 所有事件里,都能看到欧阳远风的影子,他为了她,不惜放下清高,前来跟他谈判;她流产,他更是不惜抛开所有家人和家事,热心的将她转移并照顾;直到他来到他的跟前,他还是一样的想要保护她,这一切,难道仅仅是出于对她的爱慕? 心里猛然一动,思想再深入,他们认识的时间,远比他和她之间要长的多,琴行里的朝夕相处,只是简单的同事?那个孩子,或者,根本就不是他的,而是他的!想想送她去医院时,他当时的慌乱和紧张,比他有过之无不及,如果事不关已,他怎么会那样? 因为早就有关系了,所以他才会为她付出!天真的他,被蒙蔽在真实之外,且还得意洋洋地在那摇旗呐喊,他多可悲! 难怪她一点不难过!对欧阳的体贴照收不误! 多可鄙的女人,无耻到极点了,她还想骗他到几时? 温情被怀疑覆盖,怒火挟持了理智,沿着黑色的想象,一路狂奔…… “嗵——”!一脚踹开她的房门,他的脸阴沉得象能拧出水,直接来到她的床边站定。 正要入睡的安然,在那一声猛然的巨响里,猛然睁开眼睛,惊悸的目光,正好迎上他寒冰样的眼睛…… 慢慢从床上坐起来,心里七上八下,不明白哪里又惹到他了,这一场劫难,身心俱损,而且还害到一个不相关的男人——欧阳远风! 醒来的最初,看清楚所在之地,她就强迫自已学乖了,忍下所有的心情,什么都不问,什么都不说,什么都不想,当一切是场梦…… 而他的态度似乎也不错,很温和,没有意外的反应,也没有打扰她的休息,他离去后,她一个人静静地躺着,正在暗自庆幸,却没想到,他的反复会这样的快! 他阴沉的脸,在轻柔的灯下,越来越僵硬,仿佛受到强烈的刺激,让他不能自控了,可是,她并没做什么呀! “告诉我,孩子是谁的?” 明显压抑的口气,道出一句轻轻的问,听在她耳内,却是那般刺痛…… 这是什么问题?他在想什么?孩子是谁的?这用得着问吗? 她睁大眼睛看向他,相互冰冷的凝望,慢慢读懂他心里的怀疑,轻悄的安静里,桔色的温暖散去,他冷漠的眼神,愤怒的表情,可鄙的话语,如一盆冰水浇到她心里,顷刻间,里外皆降到零度! 刚刚好容易对他生出的那一点感激之情,一瞬间,灰飞烟灭! “无话可说吗?”她脸色阴睛不定的变化,落在他眼里,是阴谋被揭穿时的强要遮掩! 轻轻地摇了摇头,她收回目光,“你认为怎样就怎样吧,反正我的话你也不会信!” “你以为这样说,我就会信你了?如果我不来问你,你是不是打算这样一直瞒着?你以为有欧阳远风,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?告诉你,他帮不了你,他自身都难保,他怎么救你!你们之间早就有一腿了,是吧?还装得好象刚认识一样,是不是正想不出解决办法时,我出现了,于是,我替你们背上了这个黑锅?安然,你真下贱!” 自以为是的说法,听得她冷笑连连,早知道他不可理喻,却没想到,这种不可理喻,现在已达到让人不齿的境界了! 靠在床头,明明怒极,却反而想笑,她的眼睛充满挑衅地看向他。 “真没想到,你的口才和想象这么有创意!说实话,我真的很希望那不是你的孩子,我更希望我这一生中,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!……但现在,我很高兴,真的很高兴,为这个孩子的不复存在!” 笑容越发妩媚,娴静的口气,象在说一个与已无关的故事,神情带着不可思议的向往,“真是一个好孩子,知道在这人世间没有一份可以包容他的空间,更不会有真心爱他(她)的父母,于是,在恰当的时间里,自动消失!真是太乖巧,太懂事了,不是吗?” 冷酷的女人,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,而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语,竟是那般的自私和无情,看来他先前的种种担忧,完全多余! “是吗?那真是太好了,你这样的女人,根本就不配有我的孩子,现在这样最好不过,省了好多麻烦!”不动声色地用无情回应她的无情。 笑容慢慢隐去,她静静地靠在床头,沉静的目光看着他,不再说话! 狠狠的摔门声,在深夜里重重地回响,将坚强震碎,散落成一地的不可收拾…… 觉醒 一夜风雨,安然睡得不是很安稳! 第二天一早醒来,洗漱时听到房里有响动,打开浴室的门,看到一个女工正在为她收拾床铺,再出来,她为她端来一碗刀削面,一点瘦肉青菜盘于面条之上,看上去,很美味的感觉! 本来是没有胃口的,可眼前的这份清淡,让她忍不住试了一下,爽口又鲜美的口感,令她欲拒不能,边吃边暗自赞美着,居然将那一大碗吃了个干净! 饭后,无所事事,床上坐一会,她又下来,坐到地毯上,下了一夜的雨,仍在继续,天空阴沉沉,象是有诉不完的苦! 一早没有看到那个人,经过昨晚,他应该不想再看到她了吧?也好,乐得清静!她现在同样的也不想看到他!如果他的气愤能再强烈一点,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,直接撵她出门,那就更好了! 可是,唉!不会那样好命的! 欧阳现在不知怎样了?心里很挂念,可也只能挂念,她不能为他做什么,给他家庭和本人带来的困扰,她真的很报歉,可是,她又能怎么办呢?谁都希望在自已困难时,会有人来帮自已一把的,她不是个自私的人,可她现在却是个经常给自已和别人带来麻烦的人! 但愿他能早日化解这些烦恼!她默默地想着。 看看四周,完美华丽的摆设,象个精致的笼子,又回到囚禁的日子了,有些可笑!世事真难料,还以为她这一逃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,谁知道转了一圈,又回到原地待命! 昨晚他自以为是的猜疑,实在是意外的意外,换成以前,她早就哭得不可开交了,可昨晚,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,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笑和无奈!一个人的安静中,她平静得连自已都觉得诧异! 他竟然多疑至此,她真替他难过,也许,他心里受的伤比她还要多吧,除了一点淡淡的忧伤,对他,她没有恨,只觉得可怜!再高大的外形,再健壮的身躯,也阻挡不了一颗心对现实的幻灭,他活得太累! 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睡着觉?更不知道以后,他还会对她生出多少类似这样的不公? 这个人,实在是太过“血性”了!想到什么就是什么! 丢失的孩子!已经成为生命中难以言说的痛了,他却仍嫌不够,还要来伤口上撒把盐!居然怀疑她和欧阳,怀疑那孩子是欧阳的,天呐!真是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事了! 如果她真的和欧阳有什么,她突然的失踪,欧阳还不找疯了!那属于他们俩人的孩子,欧阳能轻易地让它消失?他又何必去跟他做无谓的谈判?……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那些邪恶的想法,硬要加著到她的身上,难道一定要她变成他想象中的荡妇形象,他才甘心? 他这种做法,不仅仅是在侮辱她,他同时也在侮辱他自已,更是在侮辱那个不幸早夭的孩子! 也许在他的脑子里,她早就是被烙上荡妇印记的坏女人,她所有的事情,他都会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待,去怀疑,并加以想象吧,因为他不相信她,她在他面前,无论做人,还是做事,都没有翻身的一天! 流言,真是可怕,竟然能让一个从未见过她,更不了解她的人,在千里之外,隔着时空,对她定下一个不能更改的定义! 能得到昭雪吗?虽然她的六月未曾下过雪,但在她的生命里,属于她的季节,却好象只剩下一个冬季了! 他在她身上讨要公平!而她的公平,她要到哪里去找回呢?那个至今还隐身在黑暗中的操纵者,他到底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?…… 为什么,她的生活,总是遇到这些无可辩解? 一件件,已经发生的,正在发生的,似乎永无止境…… 失落的心再次沉重,听风雨敲击着窗棂,淅沥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,她抬头看向外面,漫无边际的灰色让心情更加灰暗,揉揉想得发疼的脑子,她随手打开CD,小小空间,响起华健忧忧的嗓音,带着淡淡的伤感,在一支歌词近乎直白的《忘忧草》里,道尽人生沧桑……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,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,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,静静等天荒地老 悲凉,伤感,还有一点无助,如朋友般的低诉,非常衬托她现在的心境! 屋子里没有点灯,阴阴暗暗,抱膝而坐,静静地倾听里,有一点清冷!更有一点孤独! 忽然间,很希望此刻,能喝上一杯飘着浓浓香味的咖啡,苦苦,涩涩,带着不可言传的回味,去为她抚平这一腔难言的心事…… 摇摇头,用力甩开他仍占据在脑海里的影像,她又记起昨夜的梦! 昨晚,在不太安宁的梦里,也遭遇到一个意外,她梦到晓梦了,那个丑丑的,已经消失不再的女孩,她站在一个遥远的高处,挥舞着双臂,很大声地对着她喊,“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一定要活得久一点……” 即使梦中,她也震惊着,为她无与伦比的活力! 醒来,仍然记忆犹新,仿佛是真实一般,重新记起晓梦,她突然觉得惭愧,她对于自身灾难的那股顽强和坚持,是她永远无法比拟的! 而她的灾难发生时,她已然不再! 来不及为她的离去悲痛,她的灾难便已降临,日子变得艰难而灰暗,每天在阴影里重复,不断的回忆,不断地惊恐,不断地逃避…… 就是现在,她也仍然活在过去的阴暗里,她为此浪费了多少时间,她从来没有细想过,而今,蓦然惊醒后的回首,才发觉,她真的浪费了太多! “生命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一定要活得久一点……”永远记得晓梦在对她喊着这句话时,脸上极自信和坚强的表情,仿佛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,能让她倒下,梦中的她,也是一样,再次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活力! 从一个已然不再的人身上,重新得到存活的勇气,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,她是不是活得有些荒唐!更有些窝囊! “生活如此美好,为什么一定要过得苍白!”这是欧阳对她说的话,那双真挚的眼里含满了对她的心痛和担忧,是的,她的日子,为什么一定要过得苍白?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,她却还象个被通缉的人,时刻防备着!若不是战杰将她的生活打乱,她仍活在自制的“套子里”,她封闭自已的时间,真的是太长了…… 或者战杰也是个将自已封闭的人,那张阴郁的脸,极少露出笑容,带着怀疑和窥视的眼神,还有冷淡的态度,常常让她觉得压力,两年,他要留她两年,这两年里,还会发生什么? 她是一个选择逃避的人,他却是一个时刻折磨自已,也折磨别人的人,带着仇恨,拿着利剑,在刺痛她的同时,却仍无法从她的痛苦中得到解脱! “生命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一定要活得久一点!” “生命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不能让它过得苍白!” 再次复述着这两句话,一种叫做希望的温暖,从心底缓缓萌生,这世上其实还是有愿意相信她的人的,除了欧阳,她还有父母,就算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苦难,可是如果他们一旦知道了,她相信,他们会相信她的,一定会的,就算是为了这少数的一些人,她的日子也不能再这样无味地过下去了,浪费已太多! 不管今天以后的日子要在哪里度过,都不能再让它苍白,死过一次的人,应该更懂得珍惜生命,生死之间的过程,即使不能够很精彩,也一定不能让它太过于平淡! 晓梦,远风,也许要彻底改变,还是有些艰难,但是,会努力的!日子还要继续,生活也还会有所变化,即使战杰,也不能改变她生命的全部,她现在真的要好好为自已的以后想想,并计划了! 轻轻的笑浮上嘴角,心情的阴翳在对未来的确定和展望中,如潮水退却,再次遥望雨帘,竟仿似看到一片生机正在盎然…… 温情 第二天,仍是同样的阴雨绵绵! 穿着宽松睡衣,安然站在窗边,看向外面,触目的灰暗,铺天盖地,视线被雨雾阻隔,只能看到一片远远近近的迷离,她的所在地,永远让她觉得不着边际,那样的高绝,不是仿佛孤岛,而是就是孤岛! 早餐仍是刀削面,点一盏柔柔壁灯,独自品味,心情因美味而轻松,全新的生活方式正在拟定中,有些不能自制的激动,悄看着替她收拾床铺的女工,感叹,这样一个平凡的人,能做出这样的美味,可见,世上每个人,都是有她存在的道理的! 吃完,床头随意翻看了一会书,屋子里静悄悄,外面也一样,看看日历,又到周末了,是她该要给家里打电话的日子! 下床,来到客厅,没有看到那个“暴君”,来到书房前,门关着,应该在里面吧,敲敲门,没等里面的人说话,她直接进去! “我要用电话!”一句简单里说明来意。 电脑边的他头都没抬,电话丢到她面前,“就在这里!” 盯他一眼,坐到一旁的藤椅上,慢慢拨通号码,在他面前和父母通着话,仍然是谎话一堆,报喜不报忧,看到他在一旁轻轻摇头,眼神尽是轻蔑! 电话挂断,丢还到桌上,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,直接走出来回到房里,关门,轻松的氛围下,长出一口气,还是站在自已的地盘上最舒服! 坐到地毯上,开始接着昨天的思维,继续漫想,有一个问题正在困扰着她,很现实,也很棘手!做为他强制压迫下的“宠物”,她如何才能走出去?而他肯定不会轻易让她出去的,更何况,她的目的地,还是想要回到琴行! 想象着,她要是对他说出这个石破天惊的想法,他会怎么做?当即将她打晕?还是放声大笑,笑她不可思议的妄想?可是,除了弹琴,她真的不会别的,这段时间没有练琴,她的手指都有些硬硬的感觉了! 总会有办法的!不要着急,等天晴了,她也许就会想出来了! 轻轻的自我安慰里,她抬头看向窗外,雨下得更大了,一片雾朦朦里,几乎分不清天地的交界,世界在眼前隐去,只余这场暴雨,阴暗之中,看到洁净的玻璃上,映出她清晰的影像,她看到自已的眼睛在闪亮! 坐久的腰部有些酸酸的难受,她揉着腰,慢慢躺下去,目光上抬,看到“倒立”在她身后的战杰,眼神冷冷,俯视着她,手中拿着一双棉袜。 坐到她脚下,握着她有些发凉的脚,他细心地为她穿起袜子! 她歪头看着他,不但惊恐,更为他怪异的行为头疼不已,棉袜穿在脚上,升出一片暖意,现在的她,确实需要这样一双袜子,可是,她又实在不想面对他的反复无常! “看你的样子,这两晚睡得很好?”冷冷的嘲讽丢过来。 “没做亏心事,当然睡得好!”毫不客气的回他一句。 目光盯着她,嘴角轻扯出一点难看的笑意,转瞬而消。 “别说我没提醒你,你现在最好不要久坐,当心日后落下腰疼病,这可是医生说的!”他淡淡地口气提醒着她。 “我都坐了两天了,你才想起说!哼!”最后那一声哼,满含着对他提醒来迟的不屑和不满。 “我怎么知道你没事就在这坐着,那边不是床吗?你一个女人,连这些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,简直可笑!”他的声音带出了一点火药味。 深呼吸,深呼吸,不要跟他计较,他就像一杯不可捉摸的卡布其诺,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再次发作,还是不要惊动的好! 一边在心里告戒着自已,一边将目光移向窗外,宁可去看阴沉的天,也不想去看他阴沉的脸,不理他! “我是来提醒你的,我们的合约,依然生效,你最好不要忘记了!而且今后,在我身边的日子里,我希望你能本分一点,别再给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!听到没有?”他淡淡的声音又充满了警告的味道。 “放心,我不会再跑了,我也想早日解脱!”对他的人已充分了解,而对这场游戏更是有了充分的准备,再加上心理的改变,她无所谓地答着,神情间除了一点隐忍着的不耐烦,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对。 他神色间却因此闪过一丝诧异,然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,犹豫了一下,凑近她跟前,望着她的眼睛,仿似不在意地问道,“那天你怎么会想到逃跑的?” 躺在那里,淡淡瞟他一眼,她没理他。 “喂!”她的冷淡让他脸色一变,皱眉,他冲她大喊了一声。 “不想跟你说!” 呼吸一下停止,他简直不能相信,她竟敢这样跟他说话,眼底冒出一簇危险的火花,一个俯身,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,他的脸立在她脸的上方,低沉的嗓音沙哑地问着,“你确定?” 突如其来的压力和制约,让她皱起眉头,眼中闪过一丝恨意,低声,很快速地又说了一句,“我再想想!” 一个没想到的转折,冷不防中差点让他笑出声,拼命忍住,身子却还是没能忍住,剧烈地抖动了一下。 “好了没有?”等了一会,他催促着。 “就是因为你的强迫,所以我才要跑!”她眼睛瞪着他,忽然毫无惧意,语气很不满,也很无奈! “哼!还有呢?” “没了!” “老实交待,你是怎么逃跑的?路线?想法?还有目的?” 不可思议地瞪着他,他在做什么?那么严肃的态度,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?前天是威吓!今天改诱供了?什么时候才算完,她真的不想再重复着去回想过去的事了! 肩头一紧,再一个抬起,她的上半身被挪到他怀里,更大的束缚里,她长长叹口气,脱口而出一句,“我真命苦!” 他一愣,黑睛里滑过一丝好笑,口气却仍强硬,“谁让你说这个了?” “行了,行了,你不就想知道我是从哪跑的吗?别遮遮挡挡的了,我告诉你吧,我当时……在男卫!一直等到天黑才离开的!”一目了然他的心思,她直截了当地替他说了出来,狡黠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。 果然,他怔住,双眼锐利地盯着她,看得专注而认真,她居然藏身在属于他的领域里,尽管也曾想过有这个可能,可最终又觉得不太可能,没想到,这个不太可能居然是真的,这是他没有想到的!而她能够一眼就明了他的心思,这份灵敏和聪慧,更让他吃惊,这个小女人,她是不是太聪明了一点? “你胆子挺大,大白天勇闯男卫,你就不怕吓到里面的人?”很短时间,他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冷静,问着她。 “没想那么多!战杰猛于虎!”她迎着他的眼睛,再一次地挑衅着。 明明是苛政猛于虎,硬让她改成战杰猛于虎!她的放肆似乎有些超越了她作为宠物的范畴! 看着她的小小得意,他的心情亦发沉重得无法平静,他曾一直在电脑屏幕前盯着她,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,试图能在她的无知觉中发现她的虚伪,可是,她所表现出的那份坦然和宁静,让他的怀疑变得有些无处立足! 她那个晚上所说的话,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旋,而她说话时的那副神情,更让他不能忘怀,想了又想,想了又想,似乎又觉得在她表面的无情和冷淡之下,确实象是存在着一份不能忽视的心痛……但是,另一个不肯相信她的自我,很快又替他推翻了这一想法…… 他在自我的矛盾里反覆着,始终不能找到一个说服自已的理由! 如果这一切确实是真实的,那他宁愿自已犯了个错误!而如果这些仍然是欺骗,那她的演技实在是太高明了! 想要看清楚一个人的真实,好难! 无可奈何里,他看到她黑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,仿似正在将他的灵魂审视,手一紧,将她的脸贴到胸口,下巴抵到她的发上,他不能让她看出他心上任何的迟疑不决…… 雨仍在外面一直下着,那个上午,天阴得象夜晚,他们坐在壁灯柔和的光线里,他一直抱她在怀里,看似温馨而闲散地聊着,再不谈关于那个孩子的事,偶尔的,还会迸发出一点难得的笑声,然后又是一片沉默…… 临近中午,安然无意中张嘴打了个哈欠,他一眼看到,抱起她送到床上,盖好被,丢下一句,“睡会儿吧!吃饭我叫你!” 转身他走出,门轻轻关上,这份体贴和周到,又让她生出一点莫明的感激,随即她又祈祷,但愿他不会再次想起什么,又来打扰到她的安宁! 戏扰 一早醒来,再没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,窗帘上更是透出难得的红光,安然赶紧从床上跳下来,“哗”得一下拉开窗帘,初升的太阳少女般羞涩地正从地平线上探出头,明亮而清新! 缠绵了一个多星期的阴雨天气,终于结束了,看着久违的太阳,心情兴奋又欣喜,安然迫不及待地拉开已经解禁的落地窗,向外的脚步刚抬起…… “啪”一声,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,有力地又将它合上,身子随后被扭转,看到穿着睡衣的战杰,带着初醒的朦胧站在她后面。 “不想活了?”瞪着她,很不善的话语丢向她。 “我只是想看看外面,又不是跳楼!”她辩解着,从心底对他的小心很不以为然。 “你傻呀,你现在不能吹风!还跳楼?真想得出!”他对她的白痴话语,一幅忍无可忍的表情。 强行又被推回到床上,她这才反应过来,她现在的状况的确是不能吹风,他的细心让她有些刮目相看,可这一看,她猛然又发现了问题,“哎!你怎么睡到这儿了?” “我自已的家,想睡哪就睡哪儿!”闭着眼睛给了她一句,说得理所当然,她看着他,无话可回! 想一想又觉得气闷,这么美好的一个早晨,凭什么要受他的气? 看他仍闭着眼睛假睡,英俊脸庞温和而安静,伸出手,在他眼前晃晃,没反应,手指渐渐向上,进到他的发里,佯作温柔抚摸的同时,却恶作剧地将他帅帅的发型揉得纷乱! “你干什么?”他睁开眼睛,对她的突然袭击有些莫明。 “玩!”吐出一个字,她又大胆地伸手摸上他的耳朵,硬硬的,只有耳垂部分是柔软,那该是他身上唯一不设防的地方吧。 他黑亮的眼睛盯着她,感觉着她的手在耳朵上的“恶意搔扰”,这几日安心的休养,再加上饮食上适当的调理,让她恢复得很好,脸色也红润清新了许多,虽然满头长发毫无造型可言,只让她显得怪异,但她眼神的清明和灵动,却透出隐不住的秀逸,那正是吸引他的地方! 下手似乎有些职业杀手的力度了,耳垂上传来的痛,让他心底的欣赏慢慢又变成憎恨,这是在变相地报复他吗? 一把抓住她的手,送到嘴边用力一口,她的吸气声很明显地表达了她的痛,笑看着自已的牙印,他露出不怀好意地笑,用力将她拉躺下,支起身,小心趴到她身侧,邪恶眼睛盯着她,“好玩吗?还想怎么玩?” 手上的痛让安然恼火,是不是男人?居然还会咬人?目光相接,她心里涌出一个大胆的继续捉弄的念头! “想!嗯……你在下面,我在上面!”她作凝思状对他说着。 “真的?”她的认真让他有些不能相信,捏着她尖尖下巴,他看着她,这个疯女人,不想要自已的身体了?“你……不怕?” “有什么好怕的!反正是你出力,又不是我!”她说得更坦白了。 “好!好!……倒要看看你怎么个玩法!”她的坦然,让他生出兴趣,同时也越发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,浓浓的反感聚集成汹涌,激荡在胸口,这淫荡的身体已经耐不得寂寞了吗? 让开身体,他平躺到床上,眼睛玩味地盯着她,“来吧!” “姿势不对!”她仍仰躺床上,转头看着他说着,象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。 很不耐烦地配合着,他重又趴到她上方,她在他的全方位包围之下,仍在不断地纠正着他,很不耐烦,最后甚至是低吼了,“到底好了没有?” “好了,好了,凑合吧!”随口说了一句,她竟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,从他手臂支起的空隙里挪身退出,床上站起,她忽然小心地侧坐到他弓起的背上,轻轻一拍他的脑袋,“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?一头有户口的马!来,走两步吧,驾——!” 这一声入耳,他顿时醒悟,没有她的存在,他这种四肢着地的姿势,不是马是什么?只是,有户口的马?心念一转,什么?她在变相地骂他是驴! 恼火,快速翻身,伸手抓向她,她却早有防备地跳下床去,远离到门旁,得意中看着他,大笑…… 被戏弄后,本来很火的心情,忽然间在她展露出的大笑里,意外沉静,再又变成一种矛盾,从来只见过她的泪脸和哀愁,淡淡的忧郁着,如一幅经典水墨,不经意的落寞神情,却流出撩动心扉的难忘! 几时见过她这样开怀大笑?无忧无烦,象个孩子,笑声如快乐音符,让这个早晨变得有些与众不同,同时也感染着他,让他不能自持,慢慢靠到床头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忍不住一声温柔,“过来!” 她一愣,笑声止住,眼珠转了几下,摇摇头,脸上露出一点惊慌! “过来!”声音提高,温柔开始减半。 眉皱上,忐忑中正想迈步,大门口响起敲门声,脸上一喜,她飞快地对他说着,“我去开门!” 看着她一脸喜色地跑出去,他有些啼笑皆非! 敲门的是请的钟点女工,对她憨厚一笑,提着一大堆菜,直接进到厨房。 小心走回,探头房内,他已在浴室洗漱,到两人一同整理好自已,再来到客厅,早餐已整齐地摆在桌上等着他们了。 看着面前的牛奶,鸡蛋,面包,她忽然很想念刀削面,虽然只吃到两回,可她已经爱上了那份看似清淡却回味无穷的早餐了,抬头,她微笑着看着那女工,由衷地赞美着,“我很喜欢你做的刀削面!” 女人一愣,半晌回过味来,脸上神情有些尴尬,目光瞄向她对面的战杰,嚅嚅地低声说了一句,“那不是我做的!” 嗯?不是她做的?她对这个回答感到万分震惊,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,战杰正看着她,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牛奶,漫不经心的口气对她说道,“我做的!” 呼吸都快要停止了,她嘴巴呈现大大的O型,傻傻地看着他,太不可思议了,这家伙,是研究生已够让人打击的了,身为一个男人,居然还会做那么美味的刀削面,而且是在和她进行过那样一场,几乎是不人道的争吵之后,一大早的起来,为她做刀削面,他用的是什么心情?目的又是什么?…… 怎么也无法将两者平衡,惊奇地眼睛紧紧盯着他,而她阴睛不定的脸,象一幅被倒转的沙画,在细微中不断变化着…… 直到他伸出手,带着厌恶表情,用力替她将嘴巴合拢,她才意识到自已的失态! “小心口水流出来影响我食欲!” 如果只有他们俩,她还不会觉得怎么样,可当着那个女工的面,一个外人,他的嘲讽便如火上浇油,让她难堪之极! 脸一下涨得火热,低头,下意识地塞了一大口面包将嘴堵上,她怕自已会在一个不小心里,再失口问出带有爆炸性的问题,而将整个餐桌给掀了! 旁边一声轻笑,她宁愿当作没听到,也不想抬头看见,头低得更下,趴在餐桌上,看着鼻尖下的牛奶杯,机械地嚼着,又听到他揶喻的声音,“要不要给你换个盆,好把脸装进去?这杯子好象太小!” 脸忽然发烫,慢慢抬起头,不但他在忍笑,连那个女人都一脸忍笑状,扭头,她进了厨房,狠狠白了他一眼,她努力让自已保持平静,并坚持着在他满脸的嘲弄里吃完早餐! 一回到卧室,她就对自已猛力摇头,大大地气恼着并发誓,今后在他身上,再出现任何不可思议的状况,哪怕他忽然间在她面前变成了女人,娇娆生香地爆炸了她的眼球,她都不能再象今天这样,表现出幼稚的傻相,宁可当场昏倒,也不可丢人到家! 正独自发恨,房门轻响,回头,他走进来,顺手关上门,仍是一脸坏坏的笑,“换衣服!去医院!” “才一个星期呢……”她看着他,对他的关心有些怀疑。 “才一星期吗?”他皱起了眉,站到她面前,一手随意抚上她仍红晕未褪的脸,早起的大笑,已经挑动了他的情欲,刚刚戏谑之下羞红的脸庞,更是对身体器官的挑战! “你已经没事了,是吧?”脱口的一问,再加上色情弥漫的眼神,和暧昧的手势,所有一切都在预示着一种危险,她赶忙向后退去,动作过急,碰到身后的床,让她不提防中一下倒到床上…… 就势上前,压住她的身体,他笑了,低头,柔柔话语低而暖地拂在她耳边,“比我还急呢?” 更加惊恐,情急中连辩别都不知从何说起了,下意识中只知道紧紧抓着他不安分的手,而落于颈上的吻开始泛滥…… “先生,来客人了!” 客厅里传来的喊声,让一切停止,他抬起头,神情很是意外,客人?他这里还从来没有过,会是谁? 目光低回,诱人的红唇喘在眼前,轻轻一啄,“等我!” 交锋 打开门,一眼瞄到外面的情形,战杰不禁吓一跳,哪来这么多人? 全是陌生面孔,男男女女,有十来个人吧?个个鲜衣亮服,年轻活力,神情喜悦,毫不见外地聚集在他的客厅里,观看着屋里的摆设,指点着窗外的景色,不绝于耳的赞叹声此起彼伏! 另一些人嘈杂在客厅的一角,那里本是空闲,现在却被多人包围,六个民工,一个庞大有一人高的木箱,被拆散了零乱地扔在地上…… 请来的女工,傻傻地站在一边,见他出来,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,冲她不在意地挥挥手,她知趣地进到厨房里! 站在房门口,静静地看着,他的客厅似乎成了对外开放的景点了! 只是,直觉告诉他,这绝对不是走错了地方的误会,这应该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场景! 直到…… 一架钢琴!亮亮的漆光,反射着黑色的神秘,醒目而炫目地出现在他的客厅里! 有所会意中,他慢慢走出,不怒自威的强悍和阴沉气息,在周身缓缓散开,吵闹纷乱的人声,渐渐静悄,一股无形的肃穆笼罩着客厅。 不动声色里坐到沙发上,点燃一支烟,淡淡缭绕的烟雾中,静等着那个制造这一切的主角登场! “哎呀,来迟了,来迟了,不好意思!”一脸报歉似乎很急的欧阳,在并不焦急中来到他对面,笑意盈盈,好象他们是相识的老朋友。 “洋洋,请钟老师调琴吧,你协助一下!其它人都坐下吧,战先生这里虽然不用客气,但做为老朋友,还是不能太过分,是不是?”坐到他对面,欧阳行动更显潇洒,话也说得格外亲切。 嘴角轻轻一撇,战杰并未回应他的热情,只是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熟识,深感好笑,拉出一众人马,这唱得是哪出?安然的后援团?来示威? “战先生,这是你想要的最好的钢琴,我给你送来了!”欧阳的眼睛盯在他脸上,深沉之中一点得点,说话时,他将“最好的”这三个字说得格外清楚。 “是吗?费心了!不过我只是说跟你面谈,并未定下一定要,你是不是太性急了一点?”喷出一口烟雾,战杰不温不火地问着。 “怎么会,因为是战先生,所以我才专程从外地调来这架钢琴,换了别人,我是不会这么用心的!”欧阳说的很轻松,好象两人间的友情真的是无可厚非的。 “呵……是吗?”战杰看着他,眼里透着好玩的讯息,“这玩艺多少钱?” “也不是很贵,六十八万!在同类品牌中只是中等价而已!” 六十八万,还不是很贵,战杰看着欧阳远风,连连点头,好家伙,你有多少个六十八万,说话的口气这么大,心中另有所想,口中却顺着他的话,很惋惜地说道, “的确不贵,好象还便宜了一点,不过价格无所谓,只是这款式我不太喜欢,我想要的,是那种很有古典贵族气质,好象拥有生命一样的钢琴,要不,再换一个看看!” 突然转变的商量口气,让欧阳一愣,古典贵族气质?说得好象还挺内行,换一个?开什么玩笑,这样昂贵又重量的庞然物品,光来回运费和保护就够折腾的了,再说了,又不是菜市场买菜,说换就换! 忍下一口恶气,他淡淡笑着,“这不可能!” “那这生意就做不成了!”战杰说得更干脆直接。 气氛刹时微妙而紧张,听的人开始面面相觑,并窃窃私语,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既然是自已订下的琴,送来了却又嫌不好,这么昂贵又沉重的钢琴,怎么可能搬来搬去的当玩具! 而且这两个人,看似平和,说话的口气也谦恭有理,可是,这表面的友好里,却总象隐藏着一种不和谐,让人别扭! “对了,安然呢,好容易赶上一个睛天,老师们都说闷坏了,得出来散散心,于是大家一同将钢琴送过来,顺便再看看安然,没出去吧?”停顿了一下,欧阳改换了话题。 “在家呢,我去叫她!”果然,开始点题了,好吧,也该主角登场了,不想再听他自圆自谎,更不想让自已大笑出声,还想看看安然对此的表现,他友好地说着,很配合地站起来,向卧室走去。 推开门,再刻意关上,靠在门上,看到安然坐在地毯上,见他进来,神情马上变得紧张,一双美目炯炯然地盯住他。 “换件衣服,出去见见我们的客人!”看着她,他眼神丰富,似笑非笑,话说得轻松而有味。 嗯?我们的客人?他用的这个词汇,让她很不解,可没有时间让她思考,很快的帮她换上一套家居服,米白色,宽松舒适,领口袖边,镶着同色的蕾丝花边,很清纯的韩版。 “让我看看!”扭过她的脸,让她仰面对着他,理了理遮住脸庞的长发,让她的脸露出来,他象是等待看戏的观众,带着挑剔的眼神,审视着她装扮,点点头,他的眼睛落到她的唇上,“没有口红吗?算了,我帮你吧!” 还没听懂他的话,唇上已传来一阵齿咬的痛,她大惊,想用力挣着,他的手臂已先她而行,紧紧地困住她…… 好一会儿,才放开她,很满意地看着她的唇,红润之上印着他浅浅的齿痕,轻轻一笑,他拥紧她,“宝贝,来吧,别让人家等急了!” 被动地跟着他走向门口,直觉告诉她,外面一定有一个意想不到在等着她,做好迎接一切不幸的准备,却还是被外面所有熟悉的面孔,惊住! 洋洋,教小提琴的小清老师,慧老师,还有古筝老师宁菲,周茗,还有……目光流转中,看到琴行所有的老师居然都在这间客厅里,而那个坐在沙发上,眼神款款,神情带着极力控制的,那不是欧阳吗? 今天是怎么了?忽然来这么多人,他们要做什么?仗着人多对付他?然后解救她? 目光转向旁边握着她的手,正展现迷人微笑的他,众目睽睽之下,他象一个正带着灰姑娘进入宫殿的王子,神情淡然中隐着倨傲,气宇轩昂,闪亮的眼睛射出让人不敢相接的光芒…… 感觉到她的目光,他扭头迎着她,笑容更深,是她没有见过的多情,旁若无人的穿过所有人,牵着她来到钢琴边,调音师仍在忙碌,洋洋站在一边,见到他们,眼光顿时冷冷。 惶惑的眼睛触到闪亮如镜的钢琴,她的震惊更深! “喜欢吗?”贴在她耳边,毫不理会更不在意周围,他温柔地对她低语。 什么?钢琴!心里一跳,是不能控制的喜悦,却也夹杂了不能相信的迷惑,象是无意间闯进一个幸福的花园,回首相望,却弄不清自已是如何进去的! “安老师,”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,她懵懵然看过去,是相识却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宁菲,很新潮的穿着,带着恬恬的笑,“欧阳老师说,你因为身体的原因,所以不能来琴行工作了,现在好些了吧?” “啊……是,好多了!谢谢!”勉强挤出一丝笑,却感觉僵得不行。 “是生病了吧?好象瘦了?”小清老师附合着说了一句,旁边的其他人也跟着频频点头,太多的关注,从并不很熟的人眼里传达过来,她脸上越发僵得象要凝固了。 “她呀,很不小心的,有了孩子,还要逞强,结果……所以现在,我不让她去上班了!”战杰略带惋惜和疼爱的话语,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内。 所有的目光再次定格到她身上,各式各样的表情和内容,应有尽有…… 她看向他,简直不能相信,他居然会这样坦白地,对众人宣告她的隐私? 无地自容! 目光哀怨地看向他,脸上一阵一阵地烧着,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…… 负债 “不要这样,这有什么呢,不说清楚,人家还以为你是故意找清闲,不去上班呢!来,去坐着吧,站久了不好!” 对她的窘状很不以为然,战杰又轻松地说着,非常体贴地拉着她,来到沙发边坐下,顺手又递上一杯水,“吃药了吗?” 无语,只好低头喝水,时间在此时竟过得如此缓慢,煎熬是前所未有的长久! “安然,看到你恢复得很好,我也放心了!”欧阳的声音忽然很轻松地响起,她抬头看去,眼神相遇,他微微一笑,如久违春风,心,稍稍安稳! 可安稳没维持一秒,她又开始不安,被握紧的手开始生疼。 “这架钢琴是应战先生的要求,专门订下的德国名牌斯坦威钢琴,因为我们琴行没有,所以特意从外地朋友那里托运过来,本应该早点送来,可这些天总是下雨,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,还好今天终于睛了,一早就赶着送来,琴行的老师们因为听说是送到你这里,就一同过来,顺便也看看你,怎么说,大家也是同事一场!” 心里一惊,斯坦威钢琴?天呐,那可是世界名牌,价格不菲啊,他怎么会去定购这么一架名贵的钢琴?而且还是到欧阳的琴行?…… 又是一个不可思议! “谢谢!”她低低谢了一声,更加的迷糊里,感觉手快残了。 “确实得谢谢人家,我只是一说,人家立马就给送来了,欧阳老师可能是怕你在家闲着不开心,所以特地送架钢琴来,对你多好!”战杰的话差点让她跳起来,震惊中一眼看向他,他眼底闪着幽暗光芒,深沉地看不到底! “战先生真会开玩笑!”一语出,欧阳也吓了一跳,赶紧纠正。 “难道不是吗?”战杰反问着。 “因为你先定下钢琴,所以我们才会送来!” “我定下?那个……”战杰看向一边的洋洋,“我去的时候是怎么说的,她最清楚,问她吧!” 所有人目光一致转向洋洋,洋洋也先是一怔,随即露出一脸职业笑容,“战先生当时对我说,他想要的是我们琴行最好的琴!就是这样!” 话刚落音,所有人目光又转向战杰,战杰望着她,脸上忽然露出明了的笑意,慢悠悠地说着,“不错,我是这样说的!可是,就凭这一句话,你就给我送架钢琴过来,你不觉得你还是太性急了一些?” “我只是对朋友所托,尽量做到最好!”欧阳保持着君子风度,话说得很堂皇,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怠慢和无礼。 “你想要吗?”扭头,战杰忽然轻轻问她! 惊愕地看着他,她不明白他的意思。 安静! 无人说话! 好象舞台上的演员忽然间忘了台词,而陷入冷场局面…… “过来!”轻轻一句,又出自战杰,打破的宁静里,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拢到他和她身上。 站起,拉着安然进到书房。 门关上,她心情复杂。对事情虽然还不是很明了,但直觉中感到对于钢琴这件事,应该要尽快解决,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作秀一样的难受着,对她而言,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。 抬头,他眼光已冷,沉默地看着她,似在等待…… “你想让我怎么做?”一个选择题摆到她面前。 空气轻轻,被门隔开的里和外,都是安静,他的目光逼视着她,无处可逃,巨大的压力迫使她冷静下来,清明的眼睛迎向他,她在瞬间做出了决定。 近前,伸手先小心而轻柔地蒙到他的嘴上,怕他听完会咆哮! “对不起,我喜欢这架钢琴,我想要它!但是,我现在没有钱,所以你得借给我,我会还你的!”尽管想要坚持自已,但说出口时,却仍是忍不住的小心和胆怯,目光更是哀求。 紧盯着她,战杰眼神沉静,有一丝的意外,却没有说话,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,似在思索…… “求你!”再次肯求,捂着他嘴巴的手慢慢放下。 “他对你那么重要?” “现在你最重要!” 直白的一句,让他想笑,是的,的确,现在确实他最重要,因为她要借钱,可是,凭什么?只是一个做为宠物来开心的女人而已,有必要在意她的感受和要求吗?更何况,那架钢琴的价格是如此的高昂! “我为什么要答应你?” “因为我是你的宠物,必要的时候需要给她一件喜欢的玩具!”她目光闪亮,话语轻柔,从未有过的温顺,那样真实。 “呵……是吗?可你配有这么高档的玩具吗?” “那就得看主人的品味了!” 对视中,暗自心服,这个女人,关健时刻的清醒和犀利,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!明知她的用心是在帮助欧阳,却又不能不顺从她! “我很好奇,你要怎么还我?” “会有办法的!我保证!”这句话,她说得轻松,心,却已沉重得象要窒息! 如果可以,她宁愿永远不要知道那架钢琴的价格! 那绝对是一个,让她不能承受之重! 可是,她又只能这样做,欧阳老师,他的清高和骄傲不能因为她而受损,所有老师面前,她一定要让他无损而归! “好!我帮你!可是,如果两年之内你还不清这笔债务,我会把你卖了抵债,你不反对吧?”战杰话语更轻松,凝望她的眼睛却凶狠,她听得呆住,这个人,行事说话,总是透着迫人的恐怖! 挤出一点笑,她艰难点头! “写个借据吧!”坐到电脑桌边,他一副公事公办样。 按他的口述写好借条,六十八万这个天文数字差点让她昏倒,按下手印的同时,想到苦难的杨白劳…… “这可是你自愿的,我没逼你啊!现在后悔还来得及,要不要再想想?”冲她扬了扬借条,他一副慈悲状。 摇摇头,她的神情有些悲惨,却对他说了一声,“谢谢!” 哼!冷笑着收好借条,锁上抽屉,他起身来到她身边,握上她的肩,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,“你—完—了!” 转身,他走出去,停一会,她也跟了出去。 “欧阳,我这边好了,要不要试试琴!”调好琴的钟老师一声喊,打破了客厅里难耐的寂静。 “好,我看看!”平静着一张脸,欧阳来到钢琴边,坐下,随手弹奏着,纯美的音色,优扬的曲调,立刻回荡在客厅里,所有人都在琴音里舒了一口气,刚刚的不和谐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沉闷! 熟悉的《梁祝》,再一次响在耳边,她的心微微有些颤抖,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,再次萦绕…… “行了!这琴我要了!”战杰的声音很不配合地打断了琴音,欧阳的手指停下,抚摸着琴键,低沉的声音回应着他。 “好,洋洋,给战先生签单!” 很随意地签着,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递单人的手,在碰到他手指时的轻微颤动,那是洋洋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。 “这是发票!”洋洋最后递给他一张正式打印出的增值发票,上面有钢琴的价格,他瞟了一眼,再未提出任何异议! 再次走进书房,好一会,他又走出来,告诉他们,钱款马上就会汇到他们琴行的帐户上。 不远的距离,他盯着欧阳,神情几分嚣张,几分戏谑,几分不屑,还有几分蔑视,仿佛提醒着他,这次交手,他仍是赢家! 疑问 “是不是很有意思?你的欧阳老师,居然带了一支蒙在鼓里的声援团,来给你和他自已助威,可到头来,却还是灰溜溜地滚蛋了!这个人,真是可笑!明明没有能力,却偏偏要自不量力!或许他是想以此种莫名其妙的英雄行为,来打动某个人吧,你说呢?” 客厅又恢复安宁之后,战杰冷笑着坐到她对面,极尽讽刺和挖苦。 安然没有说话,静静地看着他,她的思想还停留在震惊里,斯坦威钢琴,她在最狼狈的情形下,向这个一直要挟着她的男人,借了一笔巨款,给身无分文的自已,购置了一架世界名琴! 是真的吗?做梦一样! “你……当初怎么会想起去琴行看琴?这个牌子的钢琴,真的好贵……你又不会弹琴……”嚅嚅中,她感觉自已有些词不达意,或者说是心神不宁。 “你会弹啊!”他很直接地说着,并坐到她旁边。 “给我?”他的话更让她不能接受了,怎么可能? “那你刚刚怎么又不要?……”想到那张借条,她又悲又恨! “是啊,买琴,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,因为有了想法,所以我去琴行看琴,这世上并没有因为某种想法,而一定要去做的道理,除非你很想,对吧?所以我改变主意也很正常!再说了,他欧阳远风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,贸然送琴过来,这算什么?强卖!他当我是谁?如果今天没有你的借条,我是一定不会掏钱的!”他的话理由充分,道理明确,理屈词穷中她低下头。 沮丧之下,她根本没有精力细心思虑,他去琴行的真正目的,其实是为了找寻她失踪后的线索。 “你也可以……去别家看琴的!”委曲的声音再次表达她的不满。 “好了,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!看看吧,现在这架钢琴已经是属于你的了,我想,你长这么大,也没买过这么昂贵而精致的物品,是不是?看,多高雅,这可是世界名牌!以后每天晚上,你这个妖精样的女人,将会坐在那里为我弹奏,月光斜斜地透过窗户,照到你的脸上,身上,多有情调的画面,在你的琴音里,我还可以抽空和你调调情,多享受!“他仰靠到沙发上,挑眉而说,笑脸魅惑又轻佻。 “妖精样的女人!”这个用词让她吓了一跳,指她吗? 叹口气,转过头去,她的苦难真是越来越多了,六十八万,两年时间里,一个工薪阶层的她,到哪去挣啊?要挣多久,一辈子? 欧阳老师,唉!欧阳老师,卖出了这架钢琴,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呢?如果你知道你的买主,是我安然,你还会高兴吗? “你对刚刚的事情,就没什么要说的吗?”他忽然敲着她的脑袋又问。 歪着头不满地让开,想一想,有些为难,欧阳今天的做法,让她也难以理解,实在是有些过于……但不可否认,他所做的一切,应该都是为了她,想要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?从关心的角度来说,她是感激他的!可从常理上说,她真的不能赞同他,好象聚众斗殴一般!而且那些同事,说真的,也就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!根本就无往来,猛然间见到,还真是尴尬! 如果,如果今天他不答应她的请求……那他们之间会怎么样? “想什么?我问你话呢!”她的走神让他很不高兴。 “对不起!”她抬头看向他,很真诚地向他道着歉,却看到他脸上聚集起不快的阴翳! “你替谁道歉呢?” “替我自已!也替欧阳远风!”仍旧迎着他的目光,她毫不隐瞒,勇敢地说出自已的真心。 “今天这件事,的确是欧阳老师做的有些……不好,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,虽然我也是不得已,但还是有必要,跟你说声对不起!还有,我……谢谢你!虽然你今天在大家面前作秀一般,对我表现出的不同寻常的关爱,同样让我不能接受,但看在你借钱给我的份上,我想我还是应该谢谢你!” “哈哈哈……”她的认真和坦白让他有些动容,而她话语中隐含的委曲,以及对他的讥讽又让他觉得可爱,他大笑起来。 “你刚刚所说的,我可以当作是夸奖吗?”恶意地捏着她的下巴,他凑到她脸边,几可相闻的呼吸里,他的声音又开始冰冷,“原来你这么会说,我今天才知道!哼,还是替自已多操点心吧,六十八万,看你怎么还?对了,你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?” “我的东西不都在你那吗!”他的话让她很反感。 “倒也是!不过你那么穷,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,也只有你这身体嘛……”他看着她的眼底又跳出邪恶的火花! “你这色狼,真够恶心的!”忍无可忍中的大喊中,一个大大的靠枕冲他砸过去…… 回到琴行,欧阳远风沉闷地坐在自已的办公室。 冲动是魔鬼!这话谁说的!今天他被魔鬼驱使做了一件又荒唐又冒险的事,虽然结局是出人意料的圆满,可过程却相对的要惊险得多! 战杰!那个男人,到底是怎么回事?明明应该是很火爆的性格,却在他有备而去时,却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,毫无回应的声息! 对安然故作亲密无间的样子,让他心头火起,却又无从发作,他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! 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他所有的挑衅,那么昂贵的斯坦威钢琴,本以为在价格上会有一番争执,可是,竟然直接付了钱,刚刚洋洋来告诉他,钱已到帐,他真的汗颜了,六十八万,他只用了几分钟就搞定了!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经济能力那么强! 带着琴行所有老师前去,本想看个笑话,再挣回一口气! 那架钢琴,想象中,他应该是不会买的,价格的高昂,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,更何况,他并未事先预定,只是说过一句想买的话而已!再一个,他不懂钢琴,要来作什么! 所以他算准了他不会买的!而这件事的来去,对于琴行,无非损失一点搬运费而已,但要是能因此让他难堪一把,为他出口恶气!那又算得了什么呢? 可是,他的表现却那么反常,丝毫不见那天的粗鲁和野蛮,如同一个热爱家庭的优秀男人,斯文,体贴,大方,再加上自身外形的出众,竟引来一众女老师对安然的称羡,回来的路上,喋喋不休地议论着,真让他难受! 好在安然看上去恢复得很好,可能也被他今天的阵势吓了一跳吧,先前的脸色是僵硬而呆板的,后来,是好些,可仍是放不开的迷惑! 还有,他们俩关起门的背后,谈论的,会是什么呢? 开始的推辞,和后来的爽快,还有他临别时看着他的眼神,还是那种胜券在握的的嚣张,他花钱买了他的琴,他有什么可得意的! 许多的问号无从开解,心里的郁闷让他烦躁不堪…… 那天他将安然带走,扔下一堆不明了的问题给他,害他费了不少口舌才安抚了金灵,让她相信他对安然只是帮助,而非藏娇!晚间,嘴上她虽然不再说什么了,可看着他的眼神却仍透着怀疑!焦心之余,他简略地对她说了一些关于安然的往事,她听后,这才有所转变,而后却反过来告诫他,这种事,最好少管!那个男人绝对不好惹! 第二天,来到琴行,在洋洋那里又得知,说要买琴并要求和他面谈的男人,就是战杰时,他的火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! 脑子一热,从来做事谨慎的他,也不管后果了,一个电话打到外地同行朋友那里,订购了一台斯坦威钢琴,心想着,你不是要最好的钢琴吗?行,我给你送上门去,看你怎么办!…… 唉!做得什么事呀!一想到刚刚的事,他心里就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,恼火也开始升级! 来到钢琴边,愤怒地敲下去,弹了些什么,却没注意,更没发现门外,另有一双阴郁的眼睛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愤怒和郁闷…… 计划 下午,战杰有事要出去,临走之际,看到安然一个人坐在空旷客厅,眼望钢琴,神情茫然,好笑中他关门离去。 一声响后,剩下全然的寂静,面对着生命中从来未曾拥有过的昂贵,安然还是有些不能置信,呆坐之中,竟全然不知自已到底想了些什么! 晚间,战杰回来,进门之际,一眼看到她还坐在沙发上,不变的姿式,傻傻地看着钢琴发呆,神情仍是苦恼而迷茫! 忍笑走上前,一手搭上她的肩,贴身而坐,“是不是越看越喜欢?” 轻轻一句,突然里听到,惘然的心中竟吓了一跳,回神之后,无精打彩地回看他一眼,她的眼底蓄满哀愁,低头,重重地叹口气,她根本没有心情跟他说话。 “为钱发愁?”贴到她耳边,又问一句,不等她回答,他又接着说着,“晚——了!” 他的幸灾乐祸让她的眼睛冷冷,盯他一眼,紧抿着嘴巴,她起身想走! 他一把按住,黝黑的眼睛盯着她,歪着头,似笑非笑,“傻瓜,钢琴是用来弹的,不是用来看的!去,给爷来一曲,要高兴点的!” 说完,他推她站起,而后很舒适地仰躺到沙发上,眯着眼睛看她。 站在那里,不可思议地看着他,这口气,这用词,当她是什么?街头卖艺的? “看什么呢,快点!去弹你的六十八万!”他的眼睛在她的磨蹭里开始强势,不耐烦的口中吐出让她不寒而傈的数字! 委曲中,慢慢走到钢琴边,不情愿地坐下,再慢慢掀起琴盖,黑白分明的琴键,如排列整齐的精灵,静无而声,抬手,食指轻击而下,一声清亮,空寂客厅里,袅袅回旋…… 金石般剔透的一声,让精神为之一振,心神也转清明,凝神,专心,一曲《秋日的私语》,将所有沉睡中的黑白精灵唤醒,婉转,缠绵,悠扬乐音,从指下从容流敞,曼妙身影在琴音里一点点沉醉,心魂也为之放松,含一缕淡淡的笑,专情而奏,所有的不快被暂时,忘却! 这样一份悠悠闲情,多久没有重温了? 聆听着她出色的弹奏,战杰的所有感觉也一并清新,仰卧中,看着洁白天花,那被浪漫琴音注满的空间里,仿佛看到串串快乐音符,正在飘渺之中欢快地跳跃,渐来渐多,慢慢地在他眼前,竟幻化出两个大大的汉字—— 幸福! 心在柔软中一惊,他转头注目向她看去,她却只专心于键盘上手指的舞动,对周围的一切,并没有丝毫的感觉! 一曲终,他走到她身边,和她同坐在琴凳上,握上她修长细白的手,洁净无瑕,象一件工艺品,衬在他略显粗糙的手掌里,纤小柔弱,紧紧握在手心,更是毫无力道的软。 她不解地看着他,从乐声中重归于安静的客厅,此刻暗浮了撩动心神的暧昧,她的心于忐忑中不安着! 感觉到她的惑和惧,他微微一笑,俊逸的脸庞少了几分冷硬,多了一点可亲,低低的话语更从柔和中响起,“我喜欢你的手!” 坦白相告,让她有些失措,这……算什么?暗示? 犹豫中,手指被送到温热唇边,轻吻落向指尖,却将不安的心弦拨动,一点点,无声息中,心跳,加速…… “我想你了!” 低而魅的一声悠悠传来,象隔了时空的呼唤,沉迷如醉的心,被他幽暗眼眸中暗藏的情动惊醒,惊讶中,心突然安静,一点为他而起的小小心动,被这一句里的隐藏意义,强烈打压回去。 “不!不行!我还没有恢复好!” 猛然抽回手,起身快速回到房内,关门,背靠在房门上,感觉脸在飞快的心跳中涨红,并火热…… 毫无声息! 等了好久,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纠缠来打扰,渐渐安下心,上床,关灯,黑暗之中,带一点心底未明的骚动,沉入梦中! 日历一天天翻转,时间在每日不定时的琴音里,水流般逝去,转眼,五月即将过去! 战杰忽然很惊奇地发现,这段时间,她开始早起,或是外出跑步,或是在阳台跳绳,似乎是在刻意地锻练身体,增强体质。 这天傍晚归来,又是如此,她在阳台跳绳! 悄悄站在她后面,看到她的衣服已被汗水粘到背上,气喘吁吁中,她仍在坚持着跳跃。 终于停下来,扔下绳子,粗粗地喘气声中转过身,猛然发现默不作声站在后面观看的他,她发出一声惊叫,而后怒目相视,“真受不了你!” 对她的反应,他无所谓地一笑,斜靠在门框上,紧盯着她汗水中被浸润得鲜艳的迷人脸庞,“你这么投入,我怕打扰到你!你这是准备参加什么比赛吗?” 嗯?他的话让她一愣,转而便明白他的暗讽,“我只是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而已!不行吗?” “行!当然行!我当然希望你健康,好好练!我也会让你满意的!”不怀好意地说完,他轻笑着转身离开。 看着他的得意,她暗暗冷笑,哼!高兴吧!等你全然明了了我的计划时,但愿你还能笑得出来! 六十八万!为了你的六十八万,我是肯定要走出去的,你将再没有任何理由来关着我了,这是你给予的灾难,同时也是你给予的机会! 下个月,还有几天的时间,再好好休息,然后,回琴行! 当然,会跟你说清楚的,但也只限于说,而不是要得到你的答复,只是一声告诉而已! 一边冲水,一边想着心事,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来,看他坐在沙发上看新闻,又是关于股市行情的,坐到另一边,一边擦着湿湿的发,一边看着电视上一片上上下下的曲线,看了半天,也未弄懂那是什么! “哎,这象心电图一样的东西,是什么呀?”好奇地问了一句,却没听到回答,她看向他。 冷冷瞄她一眼,“跟你解释清楚这个,我得费多大劲啊!一边凉快去吧!” 脸色阴沉,眼神灰暗,神情紧张,典型的股民形象!没有兴高采烈,可也没有双手发抖,不是炒股炒糊了吧?暗暗对照报纸杂志上所说,一边分析并打量着他! 他今天回来的挺早,还不到六点,本想就此跟他说明,她准备去上班的事情,可现在看来,心情不好,时机不对,还是再等等吧! “我一个朋友炒股被套了,很惨!”他突然有些黯然地说了一句。 “是吗?”刚想起身的她又坐好,一个朋友?不会是他自已吧? “前段日子,碰到他,兴高采烈的,说是抄到了一个地板价的蓝筹股,短期类会翻几翻的,马上就要发了。” “那不是挺好,要发财了!” “可今天碰到另一个朋友,告诉我,他快破产了!” “这么厉害!天呐!那个……地板价是什么意思?” “就是很低的价位!” “噢!这样啊,那你的朋友真是不幸,没想到他买的地板下面,还藏着一间地下室!唉!”叹息声中,她随口说着,原来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,从拥有到失去,这中间经历的过程,是怎样的煎熬和残酷,怕不是一个痛字了得吧! 正想着,身体忽然一紧,看到战杰绷着脸坐到身边,一手蛮横地搂上她的腰,一边黑眼睛定定地看着她,紧张中,她不自然地向后缩着,“又……又怎么了?” 好久,却听到他发出一声笑,眼神转为一种欣赏,一手抚上她的脸,“还真没听过这么精僻的形容!你怎么想出来的?” 要挟 “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提出回琴行上班,真的非常不合时宜,也会让你很不高兴,但是,我只能这样做,因为除了钢琴,其它的我什么都不会,所以,我必须回琴行,我可以向你保证,我只是去上班,不是为别的!真的!” 终于将心中所思所想全部说出,安然很是松了一口气,今天一整天,她都在不断地给自已打气,虽然嘴上对自已说的强硬,不用在乎他,只是告诉他! 可当晚上,他回来之后,面对着真实的他,虽然感觉到他心情的平和,可坐在他身边,真的将一切实施起来,心里却仍是胆怯占多半! “和欧阳远风商量过了?”听完她的话,他抬头,目光淡淡,无惊无扰。 “没有,我得先和你谈好才行!”她很老实地答。 “是吗?只要我这里通过了,他那边对你来说是不成问题的,是不是?”他的语气又带上了惯有的嘲讽。 “应该是吧,琴行缺老师,而且我熟悉那里……”没有顺应他的想象,她按自已的思路说着。 “够了,想也别想!”生硬地打断,他的脸在一瞬间冷却,狠狠盯她一眼,站起来向书房走去。 “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!”冷落中,她气极地喊着。 脚步停在门边,他回转身,满脸刚硬,幽深眼眸充满憎恨地看向她,“什么都没有?是还没来得及什么都有吧?” “你……” 再没理她,他推门而进,丢给她一声巨大的关门声。 空旷的客厅,她懊恼地倒下,脸埋进沙发,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!话才开个头,就被他强行收尾了! 现在该做什么?放弃?不行,不能放弃!绝不! 静坐一会,听到墙上挂钟敲响了十下,深吸口气,看着书房的门,再次鼓起勇气,艰难脚步来到门口,手握上把手,轻轻转动,门开了,浓浓烟味冲进鼻腔,她在难受中,偏过头等了一会儿,里面台灯幽暗,静谥的空气很压抑! 慢慢走进去,看到他双臂横于胸前,立在窗边,脸色有些黯然,有不绝的香烟从他口中喷出,空气中绕出一个个转瞬即散的圈…… 慢慢走到他面前,他却转过身,宽阔后背,墙一样挡在她面前! 是无声的拒绝吧?他根本就不想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!看着横在眼前的“墙”,强烈的挫败里又生出强烈的不甘! 慢慢伸出双臂,轻轻环上他的腰,将脸偎到他背上,温热的坚实中听到他的心跳,一声又一声,强而有力,仍然胆怯的心,在他铿镪有力的节奏下有些乱…… “没用的,不管你做什么!“平静中传来他不妥协的声音。 没有回应,她仍附在他的背上,双臂搂得更紧,象一根缠绕多年的藤蔓,固执地守着自已的位置不肯松手,单薄衣内透出他的体味,弥漫鼻端! “我们不说这件事了,好吗?”她忽然在身后低语。 妥协了?他有些疑惑,却没有回头,静等着她的下一步! “我饿了!我想吃刀削面!”好久,她的声音又柔柔细细地响起,却是没有想到的要求。 “没有!”冰冷的回复很干脆。 “我可以等!”这几个字,她说的异常温柔,说完,抽回手,轻轻放开他,她走出去,轻轻关上门。 他站在窗边没动,唇边挑出一抹轻蔑的笑,她以为自已是谁?一个自不量力的女人,居然敢提出不可原谅的请求,惹他生气之后,居然又想要他为她做刀削面,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了?脑子吗? 等吧,爱等多久等多久,最后的结果反正都是一个——没有! 这一夜,安然过得好艰难,心在忐忑不安中,似乎再次感觉到饥饿的折磨,那曾让她痛苦不堪的空虚难耐,现在又离她很近了! 天明,她在昏沉的睡眠里,听到他在客厅走路的声音,只是,这个早上,他没有象往常那样,早早地过来骚扰她,或掀被或挠她的痒,让她不能睡得安稳,那带了几分戏谑的逗乐,有些粗鲁,又有些好笑,每每在生气之余,却又让她感觉到一种别样的乐趣! 静听里,他独自吃完早餐,又出门而去,中午未回,一直到深夜时分,他才回来。 倒一杯水喝着,随意中,战杰忽然一眼看到餐桌上未动分毫的饭菜,正在喝水的动作,一下停止,这个女人,还没吃饭吗? 眼底射出摄人的寒意,“啪“的一声扔了杯子,大步中来到她的房门口,抬脚,踹开房门! 巨大的声音,让躺在床上的安然猛地睁开眼睛…… “你想用死来要挟我,是吗?告诉你,不管你等多久,不管你能坚持多久,没有刀削面!绝对没有!没——有!”一把抓向她胸口的衣服,差点将她提起来,他对着她咆哮着,声音空前的大而响! 耳朵轰然作响,饥饿让人虚弱,更让人思维空前活跃,这一天下来,她的思想跨越了时空,几乎将前生后世都翻转,心情是禅定般的安宁,内心的决定是越来越分明,她在强烈的饥饿中,对她的未来,却有了更多的向往。 眼前被怒火烧得几乎变形的男人,让她觉得可笑又可怜,静静地看着他,以死相挟?她才不会那么傻呢,为了一碗刀削面,不值!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,被人强迫是什么滋味! 但是,他满腔的怒火,也许让他根本体会不到她的良苦用心,而憎恨却被加深,这不是她想要的!可是,已经做到这一步了,只能坚持! 带着不容置疑的坚韧和倔强,再次对他重复着相同的一句,“我可以等!” 他盯着她,咬牙切齿! 这还是他劫回来的那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吗?他眼前躺着的分明是个强劲而有力的,让他现在恨不得粉而碎之的敌人啊!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以死相挟,妄图逼他就范! 手段真的很厉害!可是对他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! 怒急反笑! 他深深地呼吸着,邪恶的眼神中,暗流奔涌,“那就等吧!” 转身离去,听到大门口传来又一声巨响,他出去了? 整幢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,对于夜晚来说,这是前所未有的! 睡不着,起身坐到钢琴边,手指轻轻,敲出一串虚弱的快乐,她不会再让自已消沉了,她答应过晓梦的,说过的话得算数! 只是还得坚持!时间还未到最后期限,她还会等的! 难熬中,迎来又一个清晨,战杰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早餐! 安然也起来了,虽然身体因饥饿而虚弱,她却仍穿得整齐,一身浅色亚麻衣裤,长发束起,坐在地毯上静静看着外面! 已是初夏季节,天空睛朗而碧蓝,虽然早晚还有一丝清凉,但衣衫却是越穿越薄,越穿越少了! 好难过!他恶意地打开她的房门,让早餐的香味飘进来,诱惑着她的肠胃。意志是坚强的,可肉体却总是敏感的! 但是,他绝对不会知道,她现在的心中有多坚定,她不是一个人,她心里还有另一个他所不知道的魂灵,正在帮着她,并提供她力量和信心,让她能够有足够的坚持,来抗衡他的霸道和专制! 他起身走了,仿佛她已不存在! 又一个白天,终于熬过,她在一个人的战场上咬牙坚持,喝水,再喝水,饭菜仍按时做好,她却连看都没有看,仅管那香味胜过平日百倍! 晚上,虚软的身体,斜靠在沙发上,双眼紧盯着墙上的挂钟,一点一点,终于,听到它敲响了十下,长出一口气,她脸上滑过一丝解脱后的释然…… 情起 结束了!一场战役! 翻身而起,走进浴室,浴缸里放满热水,再来到外间,打开冰箱,牛奶,面包,水果,蛋糕……所有只要能吃的东西,用托盘装了一堆,摆放到浴缸边她伸手可及的地方。 这个晚上,是她一个人的夜晚,她得好好地大吃一顿,再顺便泡个澡! 昨晚他是凌晨时分才回来的,好容易才睡着的朦胧里,她听到钟声在那时敲了三下,那么今天,他应该也会回来的很晚吧!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享受泡澡的乐趣了,前一段时间,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泡澡,而现在全面的恢复,已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! 打开CD,让音乐柔柔填满空旷房间,然后躺进浴缸,玫瑰精油在热气中缓缓挥发,迷人的香薰味道,让人慵懒又开心,空气中还同时充溢着许多食物的香味,一边放开大嚼,一边尽情享受,温暖的水让身体放松到极点,舒适地浸泡,这样完美的时刻,她忍不住含着食物,跟着音乐一同哼唱起来…… “……我愿变成童话里, 你爱的那个天使, 张开双手,变成翅膀守护你, 你要相信,相信我们会象童话故事里,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!…… “不是说可以等吗?这才两天,就坚持不了了?” 正自得其乐得高兴,忽然听到一声挖苦,极不情愿地抬起头,看到战杰靠在门边,极有兴趣地看着她,和她面前所有吃得狼藉的剩余食物。 “跟坚持无关!我给你的时间就是两天!”咽下最后一口,她冰冷地答着他,一边暗暗将身子沉下去。 “两天?为什么?有什么讲究吗?”他兴趣更浓地问着。 “没有,这是我给自已的期限,时间一到,就一切结束!我不会折磨自已供别人开心的!” “切!真新鲜!”他对她的话不置可否,“照你这样,世上就不该有坚持这两个字了!” “哼!”她低哼一声,心里急切地盼着他能快点走开,她不想在这种情形下跟他交谈,隐藏的危险实在太多了! 仿佛看透了她,他不但没走,反而走到浴缸边蹲下,伸手托起她的脸,玩味眼睛紧紧盯着她,细细品味! 长发轻绾,一支木簪别住,几缕不经意斜斜而下,湿湿的调皮里贴在了她的脸上,水润细滑的肩,在灯下闪亮如凝脂,酥胸如玉半掩水下,皎洁眼眸在蒙蒙水气中,浮上一层浅浅的雾,娇艳如花的脸庞,在他的指下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慌张,她不安的神情,落进他的眼里,象是别样的勾引,而水下的朦胧更是遮不住的诱惑…… 音乐仍在轻轻萦绕,浓郁的熏香挑起心底的冲动,眼神在一笑间,变得婆娑,他有些心猿意马,手指抚上红唇,来回间忍不住一声轻问,“吃饱了?还要不要再吃一点?比如我!” 看着他慢慢脱去衣服,进到水里,温暖的水流因为两个人而漫出水池,流敞到地上,滴水如落雨,一点一点将地面潮湿…… 宽大手掌拥上她被热水浸泡得柔软的身子,她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,他敏感地捕捉到,“还知道怕我?” “是!”她轻答,沉默中调整心情,放松身体,一点无奈里,仰靠到他壁垒分明的坚实胸口…… 是哪本书上说过,既然躲不掉,那就学会享受吧! 柔软被底,迷乱如火,第一次,不带一丝恶意的粗鲁,只将浓浓的怜惜全然释放,温情席卷,将她所有戒备中的心防慢慢卸下,化为全然的放松和接纳,轻柔相拥的深吻里,真切地感觉着她,柔情?蜜意? 意料之外的温柔对待,让心一点点松软,火热身体不再受到任何心理影响,很快地适应并回应了他,经受过打击的身体,没有变得脆弱,反似更加敏感,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有力的征服里……沉醉中的轻喘,飘逸出喉,便是撩人的媚,弥漫在丝滑的乐声中,让心魂颤傈…… 灯光幽暗,空气荼蘼,所有曾经堆积在两人间的的黑暗阴影,在此刻全然退却,只余下紧紧相拥里,对彼此全然的抚慰和爱恋…… 相拥而眠,在各自的梦里,犹自聆听着对方深长的呼吸! 第二天,深夜,钟已敲过十点,安然还未回来! 坐在沙发上的战杰默默思索并等待着,茶几上有她留下的一张便条,简洁的四个字:有事!晚回! 她能有什么事?晚回?多晚? 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,越来越多的猜测山一样堆积…… 先是为了回到琴行闹得不愉快,再是为了刀削面而闹翻,昨晚他特意早回,以为仍会看到她的冰冷和僵持,没想到,浴室里,却意外见到令他别开生面的香艳…… 柔情一夜,是再次无法抑制的放纵,再次的得到,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些顾忌,竟不敢对她动粗,恶意也在心里被终止,温柔对待里,得到她首次如他一样的温柔回应!她的美艳脸庞,还有精致身体,仍带给他浪潮般的快意,几度迷失,无法自持中,几乎呼出埋藏心底最深处的那几个字…… 回味无穷!这一整天,他脑子里都是她,无法专心,忍不住的笑意,不肯在心底安宁,总想跳上脸去让人看到,忙碌之下,还要和自已的喜悦进行对抗,有些不可思议,原来隐藏快乐,竟是这般艰难! 难耐的煎熬里,特意早早回来,却只看到一屋的空寂,女工告诉他,她一早就出去了! 徒然地等待着,她竟然出去一整天了,去哪了?做什么? 心缓缓静下,细想着,这些天,她似乎是在进行着什么?一步一步,沉默而冷静,想要达到什么目的? 回到琴行?为了欧阳远风?或者是为了挣钱?那个六十八万,对她而言,是个天数!如果没有奇迹,两年时间,她想也别想…… 可是,她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吗?未明的疑惑在脑中盘旋,一个想法忽然跳出,或者让她走出去,也未尝不可!广阔天地里,他也许能更清楚更直接地看到她的本性,也可以弄清楚许多未解! 至于欧阳远风,更不用担心了,在他家里,那个叫做灵姐的女人,会比他更牢更紧地盯着他和她的,想到这一点,心头不快的暗影,忽然消失,他脸上露出一点微微的笑! 好吧,既然很想出去,那就去吧!真正的走出去,重新面对现实,但愿你能站得稳!站得久! 新颜 终于听到天簌般的敲门声,沉思中的战杰在一惊之后,乌云从锐利的眼底涌上,大步走过去,用力拉开门! 满腔怒意正想化作肆意的咆哮,目光却被眼前人的改变而凝住,未来得及喊出的声音也止在了喉间…… 呆板无型的长发,忽然消失,只看到一个玲珑俏皮的短短烫发,小巧的蜷曲错落有致,偏分的一部分被一只闪亮发夹固定,清秀开阔的额头露出,再无遮拦里,整张脸的美好一览无余! 白色洋装,上衣短小收身,长裤修长飘逸,行动间是说不出的俏丽时尚! 一直笼罩在她周身的暮气沉沉一扫而空,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安然,脱胎换骨的美丽,让他毫无防备! “小心口水流出来!会影响食欲的!”伸一指帮他合拢嘴巴,安然颇为得意,靠在门边,目光斜斜看着他,看来改变是有效果的。 等了一会儿,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和话语,只是紧盯着她看,摇摇头,她很好笑地伸手推开他,直接走进去! “你出去这么长时间,就是为了改头换面?”回过神来,他关上门,跟在她后面问着。 “是啊,要重新做人,自然得有一番新气象!”饮水机边,她大口喝下一杯水,一边抽空答着他,放下水杯,再走到冰箱边,打开门扫一眼,取出一盒牛奶,坐到沙发上喝着。 “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?” “嗯,没时间,怕你着急,做完头就赶回来了!”很快一盒牛奶就见了底,露出一点疲态,又不顾形象地张嘴打了个哈欠,然后冲他随意摇摇手,“不用吃了,我要去睡觉了!” 窈窕身体经过他身边,被他狠狠搂回,等了她这么久,她竟如此三言两语一带而过,当他是什么? 很想对她再恶一把,竖起他在这个家中权威的牌子,可目光一触到她的脸,那份完全无遮挡的精致里,他竟怎么也发不出那把火,最后,只好紧紧搂着她,三分怒意里掺杂着七分喜欢,却又不想表现地太过明显,只好在压抑中,低喘着说出一句,“还以为你又跑了?” “哪能呢?”一句说完,她从他怀里抬起头,漆黑双眸仔细盯着他看着,直到他在她的端详里又快要冒火之际,她才露出娇媚一笑,如花笑靥,虽带了几分倦意,可眼角眉稍间,涩滞中却更显出一丝慵懒风情,柔柔滑滑,不盈一握! 伸长手臂勾上他的肩,环绕里一面轻拍着他,好象哄小孩一般,目光仍定定地看着他,却射出冰冷,“两年期限还早着呢,放心,我不会再跑了!我会乖乖地一直留在这儿的,住你的房子,吃你的饭,穿你的衣,顺带心情好的时候,再用用你这个人,嗯?” 似真似假的戏言里,她再次挑衅他的威严。 “哼!那最好不过了,不过别把一切想得太美了!想睡觉是吗?我也很想呢,先洗澡去,快点,我等你!”眼前的明丽再次让身体蠢蠢欲动,不想再问什么,直接将她推进浴室。 心不在焉地坐在床上,翻看着杂志,边等待着,欲望焦渴如火,浴室里却毫无动静! 难耐中,他掀被下床,推开浴室的门,看到她头歪在浴缸沿上,竟已睡着了! “喂!醒醒!喂!……”一边在她脸上轻拍着,一边唤着她。 “啊,天亮了吗?怎么这么快啊……”迷迷糊糊中睁开眼,她在朦胧中看到他问着。 “什么呀,还早呢,快起来!床上睡去!”好笑地看着她,一面拉起她,用浴巾直接裹起。 半梦半醒中躺上床,她立刻又直接进入睡眠,侧卧中,桔色暖光在她脸上打上一层淡淡光影,温润如玉,光洁如瓷,细而匀的呼吸,轻轻长长…… 等他从浴室走出来,卧到一侧望着她,有些无可奈何,她今晚的睡眠好得让他有些难以接受! 安静之中,不再有掩饰,细细看着她,未擦干的卷发上仍有水滴,落到脸上滑出一条湿痕,用手替她轻轻擦去水渍,洁白润泽之中,指下的肌肤细腻柔滑,不忍释手,他的手掌轻抚上她的脸,温热的相触里,身体的冲动慢慢安宁,一缕悄然心动,释放在她的沉沉睡意中…… 辗转难眠,心情亦起伏不定,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,现实似乎正在和拟定的计划背道而驰,他可以把握住外在的一切,可当自已的心出现问题时,他却有些无能为力! 而她的心,却又捉摸不定,象飘在风中的柳絮,不知从何处来,更不知会向何处去,仇恨在此时,似乎也不再简单,而成了一种更加复杂的折磨,痛的同时,有时竟还带着不能控制的快乐,情爱的变幻,怎会这样矛盾? 或者,他本来就不是恨着她的,只是爱得太深! 可是她呢?所有曾经被一根网线牵扯出的长长情意,还有那些再无重复的话语亲密,真的都忘了?还是说她从来就没有真的在意过…… 到底真实在哪里?黑暗里的思绪在孤寂中独自煎熬,却仍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…… 风起 晚间的遗憾在晨曦初临之际被弥补! 将醒未醒的懵懂里,感觉到身旁的火热,浓浓睡意在骚扰之中,被轻轻驱赶,眼睛慢慢睁开,昏暗之中,仍能看清楚他满含迫切欲望的眼睛,清亮目光闪烁着情意,见她醒来,他凝目相望,并未说话! “我想喝水!”在他相拥的怀抱里,很不自在地舒展了一下身体,闭上眼睛,低说一句,他从床头柜上将水杯递给她,那是每晚睡前准备好的,欠身喝了几口,她又躺下去。 感觉到他放下水杯后,也重新躺下,一手重又搂上她的腰际,毫无间隙的贴近里,有温热呼吸凑到颈间,细密轻吻,从耳畔一点点袭来,没有阻拦,仍然慵懒的倦意里,只是不想动,任他用棱角分明的薄唇,将亲密痕迹,在柔软身体上描画得活色生香…… 仍然热切地回应他的热情,只是她的眼睛,自始至终,没有睁开! 激情过后的喘息里,仍搂着她美妙的身体,缓缓平息的心底分外柔软,忍不住一声轻问,“还想吃刀削面吗?” 闭合的眼眸,轻轻打开,她嘴角忽然缓缓间绽开一缕笑意,妩媚双眼柔柔地看向他,漆黑眼瞳如夜,“不想!我发过誓,永远不再吃你的刀削面!” 话语轻轻,却震得他心惊,勉强镇定,“我并没说要做给你,得意什么?” “那最好!”更冷的一句说完,她从他怀里挣出,掀被下床,随意裹上睡袍,走进浴室。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进浴室,灯亮起,浴室的门随后关紧,明亮在昏暗里很醒目,象是她更深层里,不带一丝情义的明确拒绝! 不能抑制,昨夜心上不定的起伏,刚刚亲密中不加掩饰的情不自禁,所有情感的真切,却仍然遭遇到她的冰冷,一阵羞恼,继而又掠过一丝恐慌,而这恐慌起源于何处,他却也弄不清楚,只隐约觉得,她似乎不再是以前,那个可以任意对待的她了! 是什么让她变得强硬的不可捉摸?只是很短的时间而已,她究竟哪里改变了,那份能够支持着她的力量,是什么? 沉默,不再有对话,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清新的风,落进屋里,轻快地转一圈,转瞬便被凝结成僵涩的不能和谐。 吃完早餐,安然从包里拿出一本琴谱,是昨天刚买的,坐到钢琴边,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回头看向战杰,迟疑了一下,“昨天在你包里拿了一千元,没来得及跟你说,等我上班再还你吧!” 抬眼望着她,正准备离开的战杰微有沉吟,而后走到沙发上坐下,“我正要和你谈这事,你过来!” 看着他,走到他对面坐下,很冷静中,等着他再次说出不行的理由! “白天上班,晚上必须回来!” 意外!安然一下睁大眼睛,专注里紧盯着他,毫无情绪的一张脸上,他平静地眼睛也在看着她,似正在等她的答复。 “我尽力!”意料之外的答复让她有些无措,但仍答得干脆。 “不行,得保证!”更干脆的命令。 “是!我保证!”不由自主地顺从着他,对视的目光里,同时闪出一丝跳跃。 如此轻松过关,让安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不过几天时间,原本的困难重重,忽然间便柳暗花明,除了不可思议,还是不可思议! 昨天的外出,其实她还做了另一件事,街道上来来回回地走动里,终于下了决心,给欧阳打了一个电话。 当她说出想要重回琴行,欧阳那边是明显的错愕和惊奇,好长时间的沉默里,他只问了她一句,“你确定你能走出来?” “能!”她当时的回答极肯定极认真,没有一丝的犹豫。 “那就来吧,琴行还在老地方!”不知是受了她热情又执着的感染,还是真的希望她回来,欧阳也应得爽快! 得到明确的允诺,放下公用电话,她带着一点沉重,笑了。 面对他的不肯妥协,她想她和他之间,一定会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的,可现在,她的对策还没想出来,他却已经提前转变了,那么痛快地就同意了,是怎么回事? 战杰走后,安然一个人坐在钢琴边,犹疑中,她还是有些不能理解,曾经那样不肯相信她的人,忽然间就愿意让她自由了,什么目的? 翻来覆去地思考,揣猜,毫无头绪中,困惑又无奈,最后转念又想,他原本就是一个无常的人,在他身上出现任何反复,其实都应该视为正常才对!再说了,即使他真有什么目的,只要她本人行得正,他又能拿她怎样?如果一定要捕风捉影,那也只是他自已在自寻烦恼,与她何干! 一念里,思虑全部丢下,再无牵挂,更无担忧,一上午,她心情极好,忍不住的微笑里,坐在钢琴前,不断弹奏出一支又一支的华丽乐章,将快乐从指间拉得长长…… 归来 明亮清澈的眼眸,挺直秀气的鼻,红润性感的唇,短而精致的发型,得体修身的米白系列,清新雅致里是秋月般明净的美好! “你……你是安然?”披一身柔和晨光,心情在复杂和喜悦间击荡,再次走进琴行,安然的面貌一新,引来琴行所有老师,满目的惊讶和不敢相信,小清老师最先发出疑问。 “是我!”安然微笑中肯定的回答,心跳得有些快,所有疑问和惊讶都是意料之中的事,可面对审视目光,还是忍不住激动。 重新归来,她象一颗蒙尘许久的明珠,剔除了外层的锈迹和苔痕,释放出她原有的闪亮光泽! 想到刚刚战杰送她来时说的话,“要我进去,替你做个介绍吗?” 话语虽仍带了一点不能忽视的戏谑和嘲弄,但却透出真实,没有再意他,只是看向车窗之外,一路而行,琴行越来越近,情绪亦越加飘动,说不清是什么在扰乱她的心,她忽然想要一点安宁,可马路上流动的车流,在阳光下却显出浮躁,强行按下心底不安,琴行外,独自下了车,然后站在路边,冲他挥了挥手,他望着她冷然一笑,飞驰而去! 熟悉的地方,熟悉的人,熟悉的乐器,再次重新面对,感慨不由自主,又庆幸又惭愧,想到她曾给欧阳带来的那些困窘和烦恼,或者她真的不应该再回琴行……心里忽然又矛盾起来,在老师们的询问和称羡里,她的笑容带上了一点勉强! 慢慢走向欧阳的办公室,他说过他会在里面等她来的,推开门,看到欧阳站在窗前,面向窗外想着什么,听到声响,他转过脸。 隔桌而坐,并没有话语相接,友好平和的气氛里,两人却同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宽慰,目光在相知中相望,默契,同时一笑。 “欢迎归来!” 原先她所教授的学生再次重新回到她名下,因为不能上晚班,所以她白天的课程排得满满,特别是周末! 当天开始,她便正式上课了,午饭时间休息了半小时,一天下来,虽然精神疲乏,感觉却很是充实,每一个重新见到她的学生,最初都是一幅震惊状,然后再回复成喜欢,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声问她:安老师,你是不是去整容了? 好笑中,她心情更好,能够做回真正的自已,怎一个幸福能言! 下晚班时间,收拾好东西,正准备离开,听到欧阳远风在后面叫她,“安老师,到我办公室来一下!” 走进去,看到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红色“邀请函”,握在手中,他问着她,“知道“名望集团”吗?” 名望集团?是本城一个最大的对外跨国贸易公司,谁能不知道,她在疑惑中对他点点头。 “今年是他们公司创建三十周年,到时会举办一场规模庞大的庆典,这是他们专门送来的请柬,邀请我们琴行参演,出一台压轴节目,到时还会有中央八台进行全程直播!我想请你和我一同参加!” “这……能行吗?”分明是个好消息,她却觉出一丝不妥。 “为什么不行?我想好了,《梁祝》!你钢琴伴奏,我用我的小提琴!就这么定了!具体事宜,明天我再和你说!”欧阳远风很果断地替她做了决定。 走出琴行,天色已微暗,凉风拂过,心里一阵舒坦,慢慢沿街而走,心情喜忧不定,合奏,真的吗? 没走几步,听到旁边一直不断响的车喇叭声,扭头一看,战杰的越野车正在路边缓行。 “重归故里,感觉如何?”刚坐进去,就听到他的问,目光看向他,不再是早上的装扮,而是换了一件浅蓝衬衣,黑西裤,束一条很张扬的鳄鱼皮带,干练,清爽!帅气!是专程从家里过来的? “挺好!”心不在焉地答着,她仍在想合奏的事。 “庆祝一下,找个地方你请我!” 什么?诧异地看着他,车子已然停到一家豪华西餐厅了。 红酒,牛排,鱼子酱……还有一道道她叫不出名的西式菜肴,不停地送上来,彬彬有礼的侍应生站在一旁,微笑而殷勤地为她服务着,没有心思去品尝,心痛地看着一切,想到她刚刚预支出来的一月工资,马上就要不属于她了。 看他心安理得吃得惬意,痛心之余更加心疼并痛恨,这个现代版的黄仕仁! “不过请我吃一顿而已,全当付一点利息吧,不用心疼成这样!来,尝尝这个,很正宗的鱼子酱!……” 原来如此!算得好精明! “嗨——!老战!哈哈,老远看着象你,原来真是你啊?哈哈哈……”粗旷的声音在大笑中来到近前。 “火药?怎么是你小子!”战杰一声惊喜,一下站起来,来人走近,一人一拳头,代替了正常人见面的握手! “哇!这位美女,怎么称呼?”目光转到她这边,来人坐下问着。 “安然!这是郝运,我战友,外号火药!”战杰大方介绍,安然对他点点头,没有太多的热情,这个身材结实,个头却不高的壮汉,衣着随意,言行举止很有点鲁智深的味道。 “是女朋友吧,不一般啊?你小子,眼光高得,当年我们都笑他,象他这号的,只能等着天女下凡来配,原来真的有天女下凡了,在这等着呢!呵呵……”一坐下,他就老熟人一般地滔滔不绝,弄得战杰一脸悻悻。 “唉!怎么回事?老毛病还没改?”不高兴地截住了他。 “好好好,不说这个了!哎,部队里干得好好的,怎么说转说转了,事先也不通知一声,还是老枪那才听说你的消息,也太不够哥们了吧?”那个叫火药地转头知趣地换了个话题,半怪半惑地问着战杰。 “过去的事,我不想说!”战杰脸色暗沉下来,给他倒了一杯红酒。 “犯错误了?”火药犹疑地看着他,“不能啊,你这么精细的人,又有真才,不象我们就会干粗活,搞不来高科技,你可是能文能武啊,到底怎么了?我听老枪那意思,好象……是为了女人?”火药说出的话,很有爆炸性! 安然一边竖起了耳朵,他的过去是她从未听到过的! 战杰抬头看着他,“我的事你知道多少?” “不少!都是老枪告诉我的,唉!其实有什么呀,我们什么交情,难道我火药还会因为这个笑话你?那我成什么了?” 低头,战杰不语,好一会,端起红酒一饮而尽,然后,他目光阴沉,看向安然,“就是她!” 听得正入神的安然一惊,一双漂亮的眼睛刹时睁得大大,我? “什么?她?”那个叫火药的也吓一跳,不能相信地指着安然。 “嗯!就是因为她!” 战友 “妈的,这世上的女人,全他妈不是好东西!”随着拳头重重的一击,安然面前的红酒被震倒,白色桌面,顿时浸上一片刺目的暗红…… 和谐无踪,她看到火药的眼睛在瞬间对她冒出电光,“你个臭女人……” 一声吼里,要不是战杰一把拉住,安然相信,他的第二拳肯定会准确无误地打到她的脸上,莫名的惊惧中,她的脸色顿时惨白! “我和她之间的事,我自已处理,不用你帮!”茫然低头中,听到战杰宽慰对方的话,眼角余光瞟到周围射来许多不明目光。 侍应生过来替他们换了一张桌,重新坐下,她仍不安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,他的生活因她而改变,是有过一些对他曾经的猜测,可是,真有那么严重吗? “我跟你说,这女人,你就不能对她太好了,你看我家里的那个,妈的,一声不吭地居然就跑了,连他妈的孩子都不要了,心真狠啊!不是嫌老子穷,就是外面早就有相好的了,等我找到她,有她好看的,老子非敲断她的腿不可!”恶狠狠的声音,丝毫没有掩饰,只有压不住的怒火在往外喷! 怪不得火气那么大,原来是被女人给踹了,安然偷偷瞄他一眼,幸灾乐祸地在心里骂了一句,活该!重新低下头,心里却又叹息,又关自已什么事呢。 “怎么会?你是说强强妈妈……跑了?”这个意外让战杰一愣。 “是啊!”郝运脸上滑过一丝羞愧,灌下一大口酒,点上一支烟,失意的神情里,满是挥之不去的寥落。 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 “快一年了!那时候强强刚两岁,整天哭闹,后来,倒是不哭了,可整天又不说话了,到现在还是这样,我……我都快疯了……”说到后来,他更是伤感,“……今天是他三岁生日,我特地请假,带他出来玩,想让他高兴高兴,可他还是那样,唉……” “在哪呢?快带过来呀!” 不一会,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坐到了安然的旁边,垂头而坐,安静得象虚幻,手里抓着一本童话书,很可爱的封面,《小王子》! “强强,还认识叔叔吗?”战杰极温柔又小心地问着。 头都没抬,一点反应没有,只是低头安静地坐着。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,小小孩童的安静让大人的心,分外沉重! 惊魂稍定的安然,也将注意力转移,侧目而视,敏锐地感觉到,这个小男孩的心理正被阴影侵袭,妈妈的离去,如同阳光被乌云遮盖,孤独和绝望,让他对一切失去信心,一如她的曾经! 相聚的欢快在沉默中草草收场,走出西餐厅,父子俩跟他们一同回到家,宽敞豪华的客厅,精致昂贵的摆设,让郝运两眼放光,东张西望中,连连称羡,“行啊,老战,走到哪都让人羡慕,干脆以后我还跟着你混吧!” “好啊!我公司正缺人手呢,不怕钱少活累你就来吧!”随口答着,战杰坐到沙发上,安然知趣地为他们倒来茶水,并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零食,放到强强那边的茶几上,可是,他仍是静坐,抱着他的书。 “带他去看电视!”可能是不想让孩子听到他们的对话,也或者是不想让她听到,战杰对她说着。 “这孩子,天天这样?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”两人离开后,战杰远远看着强强,低声对郝运问着。 “唉!还用你说,早就看了,医生说是这是心理受伤,需要慢慢开导,可是,我哪有时间啊,我现在的那家货运公司,平常无事时,一出车是一整天,忙时一个星期,一个月都有可能,家里没人照顾他,只能将他送到幼儿园去周托,在那里,随便哪个小孩都敢欺负他,有一次,被别的小孩打得可怜,正好让我看到,气得老子当时差点将那座幼儿园给爆破了……”郝运看着孩子,无奈又愤怒地说着。 望着他的苦难,战杰也觉束手无策,如果是别的事情,他或者可以帮上忙,可这种事情……“强强妈妈家没去找找?” “唉,别提了,不找还好,一找我成罪人了,他们家反过来找我要人呢,愣说是我把人给打跑的!” “那你打了吗?” “这……这怎么说呢,有时候脾气不好,有时候多喝点酒,哎呀,反正说不清了,可这过日子,不可能不吵架的,是不是?” “吵架就打老婆?难怪人家要跑!” “行了吧,我就不信你还能比我好到哪去,等你结了婚,就你这样的,也许比我还可恶呢,哼!哎,对了,你和老枪联系了吗?他现在可忙着呢,在“新华书店”当上销售经理了,真没看出来,这小子弃武从文了,也能混个人模狗样的,每天弄得跟个学者似的,搞什么呀!还有,他还找了一个女朋友,叫宋晓,长得马马虎虎,可那脾气,我的天呐,那丫头,你知道是干嘛的?居然是个跆拳道教练!你说他找什么样的不行,偏找一男人婆,那个凶啊,你是没看到啊?看到我老远的就开始“嗬嗬嘿哈”了,我一瞪眼,她还不乐意,那老枪更可气,还老说我不好,要我多让着她,这个没出息的,咱大男人的脸面都让他一人给丢光了!改天我带他们过来,你看到就知道了!”话题一转,郝运立马从愁苦之中解脱,换上一脸气愤和不屑。 “是吗?我还没跟他联系呢,怎么会这样?不过,他一直喜欢看书,去书店工作也正常,呵,真没想到,分开几年,变化那么大!改天带他们过来,让我见识一下!”战杰脸上现出好笑神情对他说着。 扭头看一下安然那边,郝运象想起了什么,脸上又显出迷惑,压低了声音,“哎,我说,她既然害了你,你干嘛还留她在这里,好吃好喝的住着,你什么意思啊?要是我,早给她一脚踹得老远了!” “我的事不用你管!” “你怎么还这野人德性!”被他一句抢白,郝运满脸地不高兴,而后又象会意了什么,拉长了音调说道,“啊——我知道了!肯定是因为她那张脸,是不是?是他妈的好看,可是,我记得当年,你不好女色呀,怎么现在……嗯……” 话未说完,战杰一记拳头打上身,一声闷哼,郝运怒目相视! “少废话!”毫不再意他的反应,战杰阴沉了脸,点上一支烟,又随手丢一支给他,再转头,看向安然那边…… 慰心 另一边,安然坐在长沙发上,沙发的尽头,坐着那个静默的孩子,一声不吭,只是眼睛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动画片《哪咤》,没有表情,只是在看。 唉!眼角余光悄悄注意着他,心底长长叹息,有些同病相怜,这个毫无生气的小家伙…… 陪在一边,安静里,又有些无聊,她又想到合奏的事! 明明是一件好事,可为什么她会觉得不妥呢?外在改变了,可内心还是有所禁锢?她还是害怕吗?怕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?怕被好事者认出? 那么拒决?又舍不得!能在一个华丽炫亮的舞台上,无数双凝望的眼睛注视下,证明并展示自已的弹奏技艺,这是每一个普通弹者毕生最为向住的心愿,这份荣耀,本是属于欧阳老师一个人的,可他选择与她一同分享,多难得,人生一世,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一试身手的! 欧阳还是偏爱她的,可她能接受吗?应该还要告诉战杰一声吧,为了避免今后出现不必要的误会,一定得告诉他这件事,可今晚……看来是没时间,也没机会了,明天再说吧…… 目光看向私语着的两个男人,久别后的重逢,在烟雾缭绕里相谈甚欢! 再转向身旁的男童,动画片已结束,他正低头翻看手上的书,很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图画,神情专注! 轻轻凑过头去,看到每幅图画下都配有文字说明,可他是不会认识这些的,可能是感觉到她的靠近,小家伙的脑袋又稍稍向下低了一点,一份明显却又不敢表明的拒绝! 《小王子》,安然没有看过这本书,但很早就听说过这本书,它是法国著名作家安东尼?德?圣-埃克苏佩里所写,说它是童话,可它其实又不仅仅是一部简单的童话,而是一本融入了作者毕生生命哲学体验的一部哲理性童话,具有较深的哲学内涵和美学意义! 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能看得懂的书,可她面前的这个小孩却正看得认真! “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,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名叫《真实的故事》的书中,看到一幅精彩插画,一条蟒蛇正在吞食一只大野兽……”带着一点对这本书的好奇,和一点轻轻的安抚,她低声读起图画下面的文字,为他也为自已。 时间一分一秒地从阅读的声音里滑过去,她读得又轻又柔,故事很直白,也很普通,没有任何的缩减,句句透着与众不同的童话味道,孩童的天真在作者的笔下淋漓尽致! 不觉中,安然也被<<小王子>>吸引,书慢慢地从小家伙的手中,转到她和他的中间,只是低头的默念和静听中,谁也没有发觉…… “强强,走了!”直到郝运呼唤的声音将她的轻读打断,小家伙听话地站起来,拿起书,低头,慢慢走到他父亲的身边。 又一阵寒喧后,关上门的屋里,只剩下他们俩,重回沙发上坐下,战杰的心情仍处于兴奋中,偶然的相逢,不但了解到许多从前战友的状况,更得到许多信息,这对他日后是有很大帮助的! 安然默不作声地坐到他对面,黑亮眼睛隐含着委曲,默默看向他,“我想知道你的过去,不想莫明其妙地挨骂!” 若有所思地看着她,他满腔的激动冷下来,慢慢点了点头,语带嘲弄,“好啊,有时间再告诉你!不早了,睡觉!” 一个人被冷落在客厅里,再次觉得冰冷,在他眼里,她真的只是宠物吧,可以随心所欲,可以予取予求,她永远也别想在他面前站得平等!他不仅漠视她的尊严,更漠视她的生命! 他只是一个她被迫认识的亲密陌生人! 两年内,如果她能证明自已的清白,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去!如果不能,她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卖掉自已,宁愿跳楼,也不会让他得意! 深深吸口气,将心底的愤怒忍下,她不会因为他的对待而将自已变得卑下,她会一直站在他的正面,看着他,直到有一天,水落石出的清白里,他在她面前,无地自容…… 灯灭,背对着他,他的手习惯性地围上来,她恍若不觉,抛开所有不快,闭上眼睛,新生活正在开始,她要做的事情,太多太多! 她会和欧阳一起合作演出《梁祝》的,这一刻,她决定了! 不为任何人,只为自已!要活得漂亮,要活得光彩,更要活得长久!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一定要活得长久!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一定不能让它过得苍白!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! 默念着,一种心灵的开阔,让她再次感觉到,来自冥冥中赐于的力量,放松身体,感受梦魂的召唤,不再坚持,入梦…… 风波 均匀的呼吸和身体的放松,证明她已完全睡熟,可他却辗转难眠! 点亮台灯,桔黄的光影里,她背对着他,轻轻将她翻转,看着她的平静睡容,奇怪她居然能睡得着,晚间的冷落是对她在那个亲密晨曦里不恭的回应,可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! 沉睡的脸庞,如夜色中悄然开放的花朵,安宁里散发着诱惑的美,挪不开视线,想到郝运对他说的话:小心!报复到最后会把自已绕进去!这个女人太漂亮,还是远离的好! 远离!微嘲地苦笑了一下,能离得了,他就不会找她了! 这个女人,是他生命中最值得期待,也最令他伤痛的人,他灿烂的军旅生涯因她而被迫终止,所有的梦想以及荣誉和前途,在一夕间成为生命中的不可挽回,痛心里,他甚至想到杀人…… 耗费心机,终将她困在身边,随心所欲的对待里,却并没有太多的快意产生,怅然一重重,不明更是多多……有什么在他心里悄然改变? 回忆牵动了失意,郁闷中,更加无法入睡,翻身坐起,看着身旁睡得香甜的娇媚,绵软悠长的呼吸声,更让他觉得失落,恶意想要弄醒她,一手刚抚上她的脸,却被她睡梦中握住,轻搂入怀,象每一个熟悉的夜晚,没有醒来,沉沉中她又睡去! 在她无意识的牵制里,重新躺下,凝望着她,还有紧抱在她怀里的手臂,她的脸很舒服地偎在他的臂上,黑白分明,小巧的嘴巴微微嘟起,很可爱的模样,象天真的孩子! 长长叹口气,心在伤感中又渐柔软,就那样躺着,不想再动,矛盾,直到朦胧中昏沉入睡…… 第二天下午,上完一节课,安然在休息时间里,边喝水边想着合作的事,目光看向欧阳的办公室,她准备临走时,跟欧阳老师明确说明,她决定合作了! 正想着,听到一阵脚步声,抬头,看到灵姐,刚从欧阳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,头略低着,脸色有些阴暗。 心里一动,直觉中,一定又有事发生了…… 走到她这边,感觉到有目光注视,金灵抬头,猛然看到安然,先是一愣,再是一惊,怎么也没想到,曾经那么灰暗土气落落寡欢的一个人,在一场大病之后,竟会以一种全新的,甚至是惊人的美丽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! 看着面前这样一张清丽无瑕的脸孔,她脑子里又想到欧阳,那些仅仅是出于帮助,才照顾她的话语,此刻,她又觉得不可信了! 刚刚来找欧阳,他不在,到教委去了,在他办公室,她随意翻看了一下,看到一张红色邀请函,她知道“天望集团”,那是一家很庞大的跨国贸易公司,业务范围广,涉及行业也多,他们能够专门给欧阳寄来邀请,说明他的事业是被社会各界认可的,这里有他的努力,当然也有她的功劳! 沾沾自喜中正出神想着,洋洋走进来,看到她,很亲热的叫了一声,然后也看向她手里的邀请函,口中却似随意地说出一句让她吃惊的话,“灵姐,你也看到了吗?这可是我们琴行的荣誉啊!听欧阳老师说,到时他会和安然一同合作,演出名曲《梁祝》,小提琴独奏,钢琴伴奏!” 心一沉,再无喜悦,只觉郁闷,这个安排让她忽然特别地难受,为什么一定是安然? “灵姐,你来了……”仅管尴尬,安然还是站起来,先叫了她一声。 冷眼看着她,灵姐的眼神复杂又复杂,好久,她才用一种很冷淡的警告语气对她说起话, “安老师,我没想到你会回来,欧阳能让你继续在这上班,也是我没有想到的,这种做法,对你,对他,对我,和我的家庭,都是一种考验!作为一个女人,我想你应该懂我话里的意思!我听说,欧阳请你和他合作演出《梁祝》的事情了,我的意见,你们不适合!琴行里会弹这首曲子的,不止你一个,也不见得你就是弹得最好的!而且,对于你的过去,我虽然不是很清楚,但多少也知道了一点,参加这样一个大型活动,到时候,会有很多新闻媒体,那些报社的记者,最会挖掘材料,无事还会编事,万一你的过去被重新曝光,不仅会对欧阳有影响,对我们琴行的未来发展也会有很大影响的,我希望你不要光考虑自已,也为别人想想!明天,我等你来告诉我,你的答复!” 清脆的鞋音慢慢消失,安然重新坐下,所有美好顷刻间变成轻飘,一如五彩斑澜的气泡,看上去饱满闪亮,内在却是那么的空…… 她不仅是在警告她,更是在要挟她?她也知道她的过去,是欧阳告诉的吧?已经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她现在该要怎么做?服从还是挑战! 煎熬中终于等到下晚班,回家的路漫漫长长,一步一步地走着,原来做回自已,不仅仅要面对自已,更要面对世界,那许多异样的眼光,并未因为她的改变而改变,才不过两天而已,她就又尝到了苦涩,而在这之后的未来里,还会有多少意外在等着她呢,心在不自禁中抖了两抖…… 郁闷 安静的餐桌前坐着,毫无胃口,米饭送到嘴里是无滋无味! 安然的脑子无法停止思考,天已渐黑,明天就隐在这黑暗之后,正迈着不停息的脚步在向她靠近,她一早就要给灵姐一个明确的答复,可那答复,到底该是怎样的呢? “怎么,受打击了?”她明显的失落,让冷眼旁观的战杰看得清楚。 茫然眼光看向他,她重重地点点头。 “说来听听!”他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。 她看着他,对于她的苦恼,他总是很有兴趣,忽然间感觉好笑,只是那笑里却散出掩不住的无奈,“其实昨晚就想跟你说的,可是没空!今天说不说,已经不重要了,这件事……也许……” 她说不下去了,结果,她真的还没想出来! “到底什么事?”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改变,黑亮的眼睛盯着她,似乎对她的无精打采有些动容。 “欧阳老师收到一份邀请,在一场大型晚会里演出一个节目,他要我跟他合作演出《梁祝》,小提琴独奏,我给他钢琴伴奏!”她语气低沉,神情落寞。 “还有呢?”他在她的停顿里追问着。 “今天灵姐过来了,看到我,她跟我说了许多,目的是要我主动退出,她还要我明天就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!”放下筷子,双手相握里托着下巴,她不再说话,眼睛虽然看着他,思想却已明显走远。 “他不是弹钢琴的吗?怎么还会小提琴?”战杰忽然不解地问。 “小提琴是他的专业,但钢琴他也会!”她幽幽地随口答着。 点点头,战杰一幅原来如此的样子,然后,他看着她,很郑重地问,“那你,会怎么答复她呢?” 轻轻摇头,她垂下眼帘,如浮云为繁星蒙上一层轻纱,忧伤无限! “她说的话想必也很有道理吧,所以你才顾虑重重,是不是?”好一会儿,他忽然又问了一句。 目光清醒地看着他,她仔细想着,感觉好象确是如此,心情更加沉重,如果是这样,那她就只能有一个答复可用了! 或者他也是这样想的吧,所以用话语来提醒着她,想要她屈服! 一点怀疑从心底猛然跳出,她再次看向他,他也正看着她,明亮的白炽灯下,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,只是黑黑的眼睛里有一些东西在跳跃,可是,潜意识中,她却只感觉到他在得意! 一定也想知道她的决定吧?或者比灵姐还要迫不及待!一直问着她,从开始到现在,他所表现出来的,就是想到知道!上班才两天,就有这样的阻挠发生,他一定是高兴的,她的灾难越多,他就会越兴奋!她越是受到排挤和打击,他就越会笑得开心吧! 脸上现出对他的轻视,冷冷地问,“现在的你,一定很高兴吧?听到这样的消息!如果昨晚我跟你说了这件事,你应该也是不会同意的,对不对?也会和她一样的猜测,再加上怀疑,然后拿出我的过去来要挟我,要我最好放弃,一定会是这样的,对吧?” 说完,再不看他,起身她回到房里,关上门,一个人的寂静里,走到窗边,默看着窗外的黑。 无语,看着她消失眼前!重重地扔下筷子,筷子蹦跳着落到地下,象他被无视的权威……… 在她眼里,他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吧?只想得到,从无怜悯,更无道理!只是一个霸道的,一直要挟着她的坏蛋! 仰头呼出一口郁闷,压下所有的想要发作!仅余叹息! 这段时间,她的嚣张和任性直线上涨,谁给她的权利?这个家里,他才是主人,她只是一个宠物而已! 可是,他凭什么要这样克制自已? 迎战 深夜,无法入睡! 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任时间一分一秒地在眼睫的眨动中流逝,思想里的斗争空前强烈,甚至悲壮! 黑暗中留心倾听他的呼吸,平稳而悠长,发出微微的鼾声,应该睡着了吧? 伸手点亮台灯,幽暗光影里悄悄翻转,支起身体,趴在床上,看向他! 的确是睡着了!平躺在她的旁边,帅气的脸庞平静而安宁,微侧向她这边,白色背心,黝黑而宽阔的臂膀,一边露在被外,另一边则垫在她的脸旁,通常情况下,它都是被枕在她的头下的! 久久地看着他,平静睡容温和而帅气,全然没有了清醒时的戾气和强硬,可是,她却仍觉得可气! 闭上眼睛,低头将脸埋进被里,无可名状的苦闷和不服在心里碰撞,越来越难忍! “真奇怪!我为什么要怕她?她说的那些根本就不成立!凭什么来要挟我?如果我还象过去那样忍气吞声,那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?因为她的几句话,我就放弃了?她的家庭跟我有什么关系?我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感受?为什么没有人来在意我的感受?……” 喃喃自语中,她眉头紧皱,双手抓紧被头,激动之下的声音说得大声,丝毫没有想到这样的音量,也许会吵醒旁边的人。 “我才不管呢,我不会放弃,我就是要参与进去!要站在光辉灿烂的舞台上,最炫最亮的彩光之下,还要美丽得象个公主,让所有人来看并震惊,即使有人指着我骂,我也不怕!也不过是再骂回去好了!只是一次舞台上的合作,又不是偷情,干嘛要把光明正大的事情弄得象做贼一样!” 停了一下,她稍稍调整了因激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,让它们缓和着,思想中,她又想到欧阳,想到灵姐,刺耳的话语又在脑子里响起! “……和欧阳的合作,对他,对你,对我,和我的家庭,都将是一种考验……” 长睫轻颤,灯下,她的神情转成一种迷茫,悄然问着自已,真的喜欢欧阳吗? 不,不会的……一次婚姻就已经够受的了,她不会再相信所谓的爱了,什么白头到老,什么天长地久,都是胡扯!灾难面前,虚无飘渺的感情,是经不起任何推敲的! 那欧阳对她来说是什么?她专注于他的又是什么? 想到他,脑子里就会想到琴键上跳跃自如的一双手,那是记忆中一直保留的经典!难道,她所欣赏的,只是他在钢琴上演译乐曲时,所展示出的那份完美手势和沉静姿态!这种来自精神上的富足,以及灵魂上对美好的随意挥洒,不是任意一个男人都能够拥有的,它需要一定的对生活,和对音乐的激情,才能做到! 而音乐之外的他,只是一个斯文男人,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他帮助了她,除了感激,她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! 感情,她也许还有,只是再也负担不起!没有接受,更不会有付出! 灵姐,你的担心实在是多余!可即使我告诉你这些,你也不见得会相信,因为,你的眼睛正在欺骗着你的心! 透彻清晰的思想,让她忽然明了自已的心,对于欧阳的那份朦胧之情,并非出于爱,而只是一份来自精神上的欣赏,以及对他在困境中及时相助的感激! 唇角上翘,她温柔而笑,心情转为平静,缠绕在心底的混乱,被一一理清,她再次感觉到轻松! 目光轻轻流转,停到战杰仍在沉睡的脸上,慢慢凑近,歪头仔细看着他,眼光充满不屑,嘴巴附到他耳边,低而清晰地对着睡梦中的人说道, “告诉你,我心里喜欢的,不是欧阳,而是钢琴!虽然你现在睡着了,听不到我的话,可即使你清醒着,你也一样不会懂的!你可以不相信我,也可以打击我,但是,我不会再被你吓到了!因为,在我心里,自始自终,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笨——蛋!哼!” 气哼哼地说完,看到他眉头仿似轻皱了一下,一惊,她屏住呼吸,等了一会儿,却再没动静,伸手轻抚他的脸,还是没有任何回应! “啊——”放松地呼出一口气,放下心来,不再看他,翻身正要躺下,碰到他仍横伸过来的手臂,恨恨然中,随手将他的手臂拨到一边,娇媚红唇里吐出一句厌恶低语,“拿开了!谁要枕你这硬梆梆!” 这带着小女孩般稚气和娇嗔的一句,再配上一个甩手的动作,沉睡中的战杰,忽然眼睫轻跳,嘴角边勾出一条浅浅弧线…… 问题想通,目标明确,心情也在轻松中好转!关灯,很快地,她又在自我设置出的安宁里,沉入梦乡! 可爱 久久,灯再次被点亮,战杰双眼炯炯,眉头皱起,这个小女人,半夜三更不睡觉,这么大声的自言自语,好象宣誓一样,她在做什么? 敢对着他的耳朵,直截了当地骂他笨蛋,是怕他听不清楚吗?她喜欢的不是欧阳,是钢琴!什么乱七八糟的!不就是已经定下主意了,明天要在琴行里掀起一场战争吗!有什么值得骄傲的! 个性是越来越明显了,跟他叫板不算,现在连外人都敢招惹了,听听她刚才说话的口气,好象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,呵……只是,不知道能坚持几天? 慢慢收回被她推到一边的手臂,支起上身,看她沉静中又睡得香甜,半抱着她的枕头,背对着他,蜷成一团,想到她说最后那句话时的口气和神情,可爱,一如小女孩! 尽管当时眯着眼睛,他却仍看的清楚,那情形,让他忍不住地想温柔而笑! 低头,再看看自已的手臂,好象是粗硬了一点,做枕头确实有些不太合适,想到她一直忍到现在,明显的笑意又弯在了他的嘴角! 伸手将遮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,带一点喜欢想着,好吧,接下来的日子里,他要好好看着她,看她的坚持到底能够维持多久? 晨曦初临,窗帘上透着淡淡的红晕,战杰在餐桌边等了好久,才看到安然从卫生间里走出. 柔细淡妆,更显出整张脸的清丽无瑕,清爽嗜喱水将头发固定成型,浅底碎花衣裙,上衣收身,腰间一条长宽白丝带,系一个优雅蝴蝶结偏在一角,短裙精致,丝袜,细高跟皮鞋,鲜艳装扮,身材更显娇美,小巧玲珑中,象一件精工雕琢的艺术品。 从她提着包走出来,战杰的眼睛就没停止过追踪,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快,打扮得这么艳丽,想干什么?就算是做出了决定,也没必要这样趾高气扬,象刚从战场上凯旋似的,就不怕别人受到打击?真的什么都不管了? 压下不快,静默中吃着早餐,想着各自的心事,谁也不说话! “啪”的一声,正喝牛奶的她,眼前多出一个精美白色手机。 “我的……那个呢?”她看着新手机,问他。 “扔了!”不耐烦地回她一句。 扫他一眼,无话可说!拿起手机随意翻了翻,里面居然还存了两个号码,谁的?打开,战杰!还有一个是她老家的座机号! 意外,又几分感动,一向粗鲁无理的他,居然也有如此细致周到的心思,眼睛看向他,心在一点复杂里,流出悄悄情意! “你要保证随叫随到!”一个冰冷指令发过来! “那怎么可能?”俏脸上堆出浓浓不满,情意顿时减半。 “在你不上课的时间内!”简短的解释里狠狠盯她一眼。 这还差不多!心里想着,嘴上却没敢再吭声,那狠狠的一眼,余威犹存!心底再无温暖可言,情意归零,眼前的人,仍是恶魔一个! “昨晚做梦了,隐约里,好象听到有人骂我笨蛋!” 低头,安然继续吃着,忽然又听到他这一句,一惊里,差点噎着。 “知道我怎么治她的吗?”他的问直接传来。 慢慢抬起头,美目盛满吃惊地看着他,有些结巴,“那还用问,当然是……将她……打翻在地了!” “没有!”他好象并没注意到她的不安,只是自顾自边吃边说着,“我狠狠亲了她!” 啊……神情转为恐怖,本人已经够可怕的了,现在连做梦都古怪,还是说他是在试探她,因为昨晚…… 算了,还是不要吃了,快点回到正常人群中去吧,这个人先不要管了,今天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,心情一定要保持高昂,不能有一丝干扰,任何不良情绪,统统绕过去,只要一份勇敢相伴,来助她成就现实中,所想往的那份华贵的美丽! 失落 看着她故作镇定地落荒而逃,战杰暗自好笑,悠悠然喝一口香醇牛奶,哼!不着急,这笔帐先欠着,回头再算! 起身,拿起皮包,握着车钥匙,他也离开了家。 阳光柔和,晨风清爽,琴行就在眼前了,怀着无比坚强的一颗备战之心,安然对自已微微一笑,我来了! 上完上午的三节课,休息时,看到灵姐走进欧阳的办公室,沉吟了一下,她也放下水杯,又稍等了一会儿,她站起向那边走去。 轻轻敲门,然后推开门,不止欧阳和灵姐,还有洋洋也在里面,好象是在商量着什么,大方地打了个招呼,安然微笑着看向欧阳,平静而语,“欧阳老师,我们的合作什么时候开始?我已经准备好了!” 话一出口,六束目光同时射来! 欧阳的目光是迟疑中带一点尴尬! 金灵先是震惊,然后脸上闪现出轻蔑和可笑! 洋洋看着她,脸色平和,只是眼底跳动了一抹让她并不太懂的含义! 心底忽地掠过一点不详的感觉,空气缓缓,没有人说话,只是表情各异,安静之中,似乎有了一点压抑和沉重,目光和欧阳对视着,却仍无语言的交流! 好一会,欧阳低下头,躲开她的目光,“好了,洋洋,你先回去吧!这事我们再商量!小灵,我有事要对安然说,你……” “你有事说就是了,我在这里很防碍你们吗……” “灵姐,刚好我还要出去一趟,我们一同走吧,正好作个伴!”洋洋微笑的话语和金灵气愤的声音同时响起,忍了一忍,她又看看欧阳和安然,而后冲她点了点头,语气生硬说道,“好吧,我们走!” 门被重重关上,存在于两个人的空气里,依然浮动着一丝不可捉摸,静坐到他对面的椅上,她看向他,他也看着她,她等待着…… “安然,不想瞒你,合作的事出了点意外,昨天接到洋洋爸爸的电话……”好久,听到他暗沉的话语。 后面说的是什么,已不重要了! 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悲伤,还是愤怒,或是失望! 很可笑,她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说服自已,接受挑战,却没想到,在她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,人家却已准备将她从游戏中删除了,难怪她们会用那种眼神看她? “我懂了!”站起来,她准备离开。 “安然,听我说完!事情还没有做最后决定……”欧阳隔着桌子喊住她,眼中的焦急一目了然。 “不用了!”轻轻一笑,娇媚的眼底滑过一点苦涩,几分无奈,这个现实又势利的社会,纵有千般本领,也还要有一个好爸爸才行,否则很难有机会,让人赏识你! 洋洋的爸爸是A市政府办的要人,手握实权,属当今风云人物,和欧阳因为女儿学琴的缘故而相识,对他琴行的初期发展出过很多力,而对于琴行转型成学校这件事,他更是鼎力支持,并大力协助! 作为一个对琴行有过贡献的父亲,现在为女儿提出一点小小要求,欧阳虽清高,此时只怕也磨不开面子,去加以回绝,除了默认,他还能做什么? 午休时间,独坐在街道边的木椅上,眼望前方,是一湖清透的碧,垂柳拂水,花香袭人,树荫下的阳光碎金般在和风中跳跃…… 明明是充满生机的一切,落到眼里,却是别样的萧条! 一切已成定局,她不该再存有任何奢望了,不怪欧阳,不怪洋洋,也不是那个有权的爸爸的错,机会面前,谁都不想错过,能够在众多仰慕的目光中,证明自已的能力,那是一件多好的事情,谁不想! 就这样吧,想开点,想开点,生活是美好的…… 可是,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想要叹息呢? 下午,怀着一腔努力维持出的平和心情,继续上课,听到一些窃窃私语,看到一些闪烁目光,是同情,还是什么,不想也没精神去理会! 终于下班,走出琴行,宽阔的马路上缓缓而行,看到夕阳下的城市,一片辉煌,遥远的天际,云彩被余晖渲染得瑰丽而张扬,象一张悬挂在天地间,最为广阔的大写意! 沉郁 失意之下终于到家,轻轻推开虚掩的家门,低头而进,一室缭绕的浓浓烟雾,让她忍不住低咳出声,捂鼻抬头,看到客厅沙发上,坐着三个正看向她的男人,战杰,火药,还有一个,不认识! 沉默里换上拖鞋,深吸口气,在他们的注视下独自走进房,那不是她的朋友,她没必要去客套,更没心情去应酬! 随手关上门,丢下包,窗边地毯上颓然坐下来,轻舒一口气,这一天里的艰难和郁闷,只有她自已知道! 轻轻,门被推开,一个小小的人儿,静悄悄中来到她身边,转头,强强? 手中还是那本《小王子》,慢慢蹭到她身边坐下,翻到上次读到的地方,低头,仿似等待…… 悲伤的心一声叹息,这个小小人儿,竟比她更需要安慰! 慢慢地诵读着,惊奇发现,原来小王子那双清澈的眼睛,早已将大人世界里的虚假和丑陋,在她之前就已透视得如此清晰和直面了! 不平的心在轻声的诵读里,得到意外的安抚! 总是一个坐姿让她不舒服,于是,歪到靠枕上,捧着书继续,小家伙先是老实地坐在旁边听,时间长了,似乎也有些难受,侧身,他倚靠到她身上,压住了她翻书的手,为了能顺利翻书,她伸长手臂将他搂到怀里。 一惊,小人儿的身子变得僵僵,硬绑绑的在她怀里,象个小石头! 没有去问他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仍然轻读,慢慢地感觉到,他的僵硬一点点软化…… “休息一下,好吗?”读了一会,有些口干,从包里拿出两个大大的果冻,带果肉的那种,是一个学琴的小女孩硬要送给她的。 随手打开,递一个给他,自已吃一个,甜甜滑滑,味道很好,心情在美味里,泛出一点淡淡的舒缓! 她已吃完,他却仍未动,只是抓着果冻,呆呆地看着! 继续读书,眼角余光瞟到果冻被慢慢送到小嘴里,心中一丝宽慰,声音也愈加柔和安定! 天渐黑,点亮灯,听到外面的人仍聊得投机,不时有笑声和喊声,穿门而入,毫无顾忌! “强强,吃饭了!”又一会儿,听到郝运在外的喊声。 小家伙没动,果冻已吃完,正在余犹未尽地舔手指。 合上书,放到一边,拉下他仍塞在嘴巴里的小手,温声说道,“先去吃饭吧,一会儿再来,好吗?” 仍然没动,他抬头很快速地看了看她,仍带了一点微微的怯意,轻轻摇头,安然只好站起来,拉着他一同走出去。 她的身影一出现,餐桌边已坐定的三个男人,目光又一齐落到她身上。 “强强,到爸爸这边来坐!”郝运冲强强招了招手。 看着爸爸,小家伙没动,握着安然的小手微微用了点力。 “哎,你这孩子,我叫你呢,快点过来!”郝运的口气有些急了。 “算了,带他坐下吧!”相握一起的手,让战杰有些惊异,盯了安然一眼,他阻止了郝运,对她说着。 长长餐桌边,她慢慢靠边坐下,强强紧挨着她。 “你好!我是钟铭!”一声沉稳的自我介绍突然传来,她抬头。 是那个不认识的男人,见她看过来,他微笑着冲她点了下头,不算英俊却很性格的一张脸,眼神温和,内敛,身形是同样的高大健壮,温和笑容,很亲切,象多年的老朋友。 “你好!我是安然!”自然中,安然清楚回了他一句,看到他眼神一跳。 不再理会,给强强盛一碗饭,挟一些菜,慢慢喂他吃,小家伙居然很配合地在她手里吃着,并没有让她为难。 “来,老枪,火药,咱们兄弟好久不见,今天晚上,不醉不归!”战杰的声音打破宁静,举起的酒杯里,是高度的茅台,醇香四溢。 爽朗大笑里,三个男人又是酒,又是烟,尘封往事在他们口中又还原出勃勃生机,酒菜的香味里,友情让夜晚温暖。 看着面前只属于他们三人的亲密谈笑,安然本就沉重的心情,现在亦发哀伤,快乐之外,聆听着快乐,她感觉到自已的孤单,蓦然想到,现在的她,确实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! 生活,怎会变得这般孤零?她默默地想着,沉思中,时间在他们的笑语和她的落寞里悄然滑过。 “喂,我们出去一下,你好好照顾强强!”忽然间,听到战杰的声音,看到三个散发着浓重酒意的人,已然站到了门口,对她简单交待一句,三人一同离去。 受伤 一声关门响,而后寂静,静坐桌边,一片酒后的狼藉里,盛一碗汤给自已,慢慢喝着,旁边一双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。 “去沙发那边玩吧,我收拾完就来!”她转头对他说着,小家伙犹豫了一下,慢慢走开,喝完汤,费了一些工夫将餐桌清理干净,洗净手,看到客厅里,小人儿站在钢琴边发呆。 走过去,将落地窗开大些,夜风吹进,清新的空气荡涤了残留的烟酒味! 再走到钢琴边,坐下,掀起琴盖,随手弹出一支小小童谣: “一闪一闪亮晶晶,满天都是小星星……” 反复两遍,停下,目光落到他脸上,轻问,“好听吗?” 轻轻点头,他再次抬头看向她,第一次,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,漆黑的清明里,竟透出几许不甚明了的熟悉? “来,坐上来!” 将他抱到琴凳上,而后握着他小小的右手,伸出他的食指,一个键一个键轻轻地敲击,单调之间,慢慢汇出一支不太连惯的乐音,小脸上的兴奋和喜悦,在乐音的起伏里,愈来愈明显,专心地按她的指点重复着,直到连惯! 没有再去读书,兴趣已然落到钢琴上! 不厌其烦地弹奏,直到挂钟敲响十二下,强强露出明显的地困意,最后终于歪在她腿上,睡了。 将他抱到床上,脱下鞋,盖好被,她其实也早就困了,但是不能确定那三个男人什么时候回来,她在沙发上又等了一会儿,最后,在一片寂静里,终于决定还是带孩子先睡了。 浴室里清洗完,换上睡衣裤,正刷着牙,忽然听到床上孩子的大哭…… 一愣,扔下牙刷,用毛巾随意地一擦,她冲出去! “怎么了,强强?” 一直在她面前很乖很安静的孩子,忽然在睡梦中变得不可理喻,大哭不止中,对她的搂抱强烈地对抗着,又踢又打中,他滚到了床边…… “喂!快点过来……会掉下去的……”情急中,她边喊边伸手向他抓去…… “嗵——”一声响,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,吓得她差点叫出声! 仔细一看,郝运两眼通红,酒气更浓地站在房门口,气势汹汹地瞪着她。 是他!心里一松,看到孩子也似乎安静下来! “敢打我儿子,你个臭女人!” 恶毒的骂声突然传过来,错愕中,尚未来得及思考话中含义,眼前一花,一声清脆的响亮在她脸上爆开,其间夹杂着两声急迫的呼喊…… “郝运——” “安然——” 慢慢清醒,看到战杰在她旁边,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她,而她坐在了地上,脑子里又一次轰轰地响,嘴里涌出浓浓的甜腥,很恶心,茫然之中,她一手下意识地抚上脸,巨大的痛在脸上漫开…… 她又挨了一个男人的耳光! 认识到这一点,她的脑子刹时一片空白…… “强强……走……跟……跟爸爸回家!”郝运摇晃着走到床边,抱起完全安静下来的强强,踉跄着没事人似地走了出去。 空气凝结,钟铭看看战杰,再看看一脸凄惨的安然,欲言又止,想了想,他追了出去! “去洗洗吧,他喝多了……”好久,战杰第一次微带歉意地对她低说着,这一幕也是他没有想到的。 “滚出去!”暗哑的嗓音里,听到一句不能相信,他带些惊愕地看着她。 “滚出去!”大叫声里,安然一下站起来,用一种令他惊异的巨大力量,将他推出门去。 轰然一响,房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,让他再次不能相信! 举起的拳头在懊恼中无奈地落下,颓然坐到沙发上,不知道是该生气,还是该心疼? 难言,将心揪结!黄昏时,郝运和钟铭的意外来访,欣喜若狂,这是三人在先后离开部队之后,第一次的兄弟相聚,喜悦自是无法言说! 一夜纵情谈笑,过往豪情从飘着酒香的回忆中重新鲜活,心情沸腾,不能控制,从酒意阑跚的斗室,迎向暗夜,一路飞车,将激情风中挥洒…… 随意走进的酒吧里,相顾大笑,有感慨,却更多豪迈! 毫无顾忌的喧哗,引来周围关注中厌恶的目光,却又在三人浑身隐然散发出的强悍里,无人敢上前制止,得意中,三人再次相视而笑! 兴尽而归,仍是一路的飞驰,听到路边,偶尔一两声转瞬即逝的惊叫…… 归家,刚刚打开家门,就听到孩子的哭声,郝运推开二人,一下冲进去,他和钟铭被丢在后面,等他们进到房里,一眼看到他的粗鲁,远距离中,无力阻止,只来得及各自喊一嗓子…… 回忆 手机响,是钟铭! “喂!”他接听的声音无力而低沉,全然没有了一点欢欣。 “我送他们回家了,你那边怎么样?”直言相问,简洁明了是钟铭一惯的处世风格。 “不知道!她自已在房里!”说这话时,战杰明显透着无奈。 “撵出来了?呵呵……”手机里很意外地传来钟铭的笑声,“从来都是撵别人的你,居然也有被人撵出去的时候?这个人不简单啊!” “什么时候了,你还笑得出来?”战杰的声音有些愤愤。 “怎么,这就生气了?”钟铭仍玩笑着,而后又郑重,“对了,这个安然,你确定她就是那个“邻家女孩”?” 钟铭忽然传来的疑问,让战杰有些奇怪,“怎么了?” “不知道,只是感觉……有些怪怪的!”钟铭的声音透着一点疑惑。 “当然是她,我用了两年时间,绝对不会错的!”战杰肯定地答复着他。 “这样吗?”回问一句,他又停了一下,才又接着说道,“……算了,这事以后再说吧,今晚大家喝得都不少,没什么事早些睡吧!你……好好跟安然解释一下,明晚我们再过去!” “好!回见!” 电话挂断,战杰心头闪过一丝不安,钟铭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呢?不过才见她一面,两人间的交流,也只是互相作了个自我介绍而已! 可他竟然对自已生出怀疑,太不可思议了,凭什么呢? 真的很想漠视他的话,可是又折服于他一向的理智和判断,三人中最具人文气息的他,好武的同时,也爱文,在部队里,演练结束的闲瑕时间,他总是书不离手,说出话来更是智慧! 铁打军营,聚集着五湖四海的生龙活虎,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少里,自是暗藏不驯,相互间的较量明争暗斗,此起彼伏!唯钟铭,一身儒雅,有他在场的争执,常常在事件发生的先期,便被他睿智语言,极轻松并诙谐地将一切风云消于无形,却又不伤任何颜面,心服之余,大伙曾一同戏称他,最佳“心灵捕手”! “老枪”这个美称的由来,更是传奇,当初队里曾下达一项秘密突击任务,在特种大队抽出最强十名精英,直升机空降于某荒岛热带丛林中,搜寻暗中隐藏的逃窜毒枭,只有寥寥数人,却个个枪支精良,危害极大! 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天,两天之后的傍晚,直升机会准时前来接人,如时间错过,或一人落单,则可能导致计划失败,并人员伤亡,因为境外的毒枭支援就会来到,时间紧迫,只能速战速决! 一律轻装,分散行动,相互间不得擅自,一切按事先布署好的计划进行,所有生存来源,自行就地解决,当时,他们三人一同被选中,彼此间在那时并没有太多深交,落于荒岛之后,相看的眼睛里,没有对严竣考验的担忧,只是明明白白地显现着各自的勇气和身手! 那两天里的生死经历,任何时候回想起来,都忍不住热血激荡,热带丛林里,处处隐伏危机,不敢烧烤食物,怕冒出的烟火暴露目标,他象野人般生食蛇肉,生饮蛇血,一路昼伏夜行,不止有隐藏中明明白白的敌人,更多的是不明的生物,毒蛇,蝎子,晰蜴,还有其它叫不出名,却色彩鲜艳的心惊肉跳! 恐怖!惊心!向前的每一步里,全身肌肉和神经都绷得紧紧,聆听,静观,一点风响,一丝鸣叫,都可能带来生命的伤或亡,不是战争,却胜似战争,没有销烟弥漫,却是一场超越心灵重荷,无声中的独自承载…… 等到他终于一身矫健地扫荡了两个目标,后面跟来只差一步的钟铭和郝运,默契中目标一致,还击更加顺手,不时听到窝藏的惨叫…… 两天时间,尚余半日,一同联手,终将所有障碍清除,毒枭在走投无路中,自绝! 全部声息消失时,大伙从不同隐身处走出,全部人员集中,并无半点伤亡,相视之间,全副武装的迷彩军服,都被灰尘和污渍沾染,狼藉之下,不显萎琐,更显英气勃发,阳光虽炽烈,却不及相顾间眼神的精亮和相惜! 终于放松,欢呼雀跃,胜利的拳头在粗旷的吼声中,举得高高…… 都以为大获全胜了,却没想到,还有最后一个残余的隐匿,藏身在不为人知的角落,窥伺的枪口,被仍然沉静搜索的钟铭,不动声色中,用一声清脆平安落定! 寂静后的心悸里,再次遥遥相望,感激!心服! 归队后,任务完成的完满,九人同立三等功,唯有钟铭,独享二等功,理由充分,在最后的关健时刻,只有他仍能瞻顾大局,保持着一惯的清醒和镇定,持枪而立,警惕如常,将灾难再次化解,如一支永不退膛的老枪! 由此,“老枪”美名,不胫而走,三人友情,也因之日益深厚…… 思虑至此,又激起满腔激动,稍静下,又想到安然,自已会弄错吗?不可能的!两年时间,多少个夜晚的煎熬,查找关于她的一切资料,绝对不会错的,她就是“邻家女孩”!“邻家女孩”就是她! 书房里,打开久未用过的窥视,清晰画面中,看到她抱膝坐在床上,神情呆滞,一边脸高高肿起,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,好象不久前…… 这个火药,真是火药,也不问问清楚,就贸然动手,唉! 心里忽然升起对当年战友的不满,让他吃了一惊,他们三人,共同经历惊心时刻,一同在部队,因为各自的出色而相互瞩目,最后结下非同一般的友情,辉煌岁月,吵过闹过骂过打过,但还从来没有私下抱怨过! 今天,他是怎么了?为了一个女人,竟然…… 点一支烟,轻轻吞吐,看到她慢慢躺下,娇小身子卧在那张大床上,象无助的孩子…… 久久地看着,又想到刚刚老枪的话…… 焦急 清早醒来,窗帘上映着朦胧的红,又是晴朗的一天! 穿戴整齐的战杰,来到安然房门前,轻轻拧开门,看到她仍在床上躺着,听到门响,她翻身转过去。 “要不要帮你请假?”站在门边,带点讨好地问着,他想她今天可能不会去上班,因为那张脸…… “我的事不用你管!”床上飞来恶狠狠的一句。 热心遭遇无情,“啪”的一声关上门,他连早饭都没心情吃,便走了。 公司里忙碌着,心却不能安定,太多的不放心,让心情烦躁,下午提早回来,客厅安静,来到她房门口,想一想,还是先敲了敲门,没有听到声音,随手打开,居然没人? 空荡的房间,让他一时有些不能适应,想一想,一个电话打到琴行,却听到里面的人告诉他,说她今天休息,没有来! 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,又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,请他晚上过去一同吃饭,随口推辞掉,然后在无比郁闷中等待着。 一直到钟铭和郝运又带着强强过来,还是没有她的半点音讯,手机是无人接听,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,他觉得心里更加堵得厉害了,碍于面子,又不想在朋友面前表现出来,只好独自难受着。 “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,病了?”郝运奇怪的眼神看着他。 “没有!”简单回他一句,他低头狠狠抽烟。 “强强,自已玩吧!喜欢什么就玩什么,象在家一样,啊!”郝运扭头又对儿子说着,强强点点头,眼睛看向钢琴。 钟铭温和的眼睛盯着强强,看他慢慢走到钢琴边,有些费力地掀起琴盖,眼睛看着键盘,一点闪亮,慢慢伸出右手食指,一个键一个键地敲击着,一个很熟悉的童谣,在不太连惯的弹奏里,断断续续地飘响…… 三个男人齐齐愣住,好半晌,郝运激动的声音大叫起来,“天呐,我儿子呀,我儿子居然会弹钢琴,没人教过他都会,天才啊,那是我儿子啊……” “去去去,发什么神经!”一把打下他因为激动而抓得紧紧的衣袖,钟铭白了他一眼,起身向钢琴走去。 “强强,这么聪明啊,是不是阿姨昨晚教你的?” 声音停下,没有抬头,只是小脑袋轻轻点了点! 啊?——郝运嘴巴张大,整个人从沸点冷静下来,一脸的傻相。 “强强,昨晚做恶梦了吗?想爸爸了,是不是?”他继续温和的问,一指轻轻敲击着琴键,好象在和他玩。 沉默了一下,小脑袋再次点了一下,很短促,神情也变得有些不安! “没事的,只是做梦而已,叔叔小时候也这样的,长大就好了,来,接着玩吧!好好弹!”钟铭柔声安慰,一边拍拍他的头,看他安静之后又兴趣地玩起,他才起身又走回。 “这……你这是干什么呀?”郝运眼睛瞪着大大地问他。 “干什么?昨晚你喝多了,进门,二话不说,就给人家一耳光,你那是干什么呀?喝点酒,你那脑袋就不归自已了?你说,你该怎么办?”一通直白的训斥,钟铭冷着脸问他。 “那……那她肯定是对我儿子不好了,好端端的,就做恶梦了?我当时心里着急,哪管得了那么多?再说了,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把老战害成那样,我打她又怎么了,就当是帮老战出气了,有什么大不了的!你看你那小心样,今天叫我过来就为这个,你真行!又不是打了你老婆,你急什么呀?对了,你们家宋晓呢,这段时间怎么不见她小尾巴似的跟着你了?甩了?”郝运被他敲打的话语激出一肚子的不满,更加地口不择言了。 “你个王八蛋!我让你乱说!”一阵拳脚相加里,郝运大叫着还击起来,客厅的气氛,一时间变得生猛。 “好了,好了,你们两个烦不烦啊?”忍无可忍中,战杰低吼一句。 格斗停下,不服中又对视一眼,才各自坐下。 没人再说话,只听到强强旁若无人的钢琴声断续地响着! “你得道歉!”钟铭突然又说了一句,很果断,很坚决。 “凭什么呀?没空!”郝运回得蛮横。 “老战,去叫安然出来,一件事归一件事,总之不能随便打人!” “不在!”战杰的心情更加烦躁了,这两个人,不能为他解忧,反而添乱,而她到现在没有回来,毫无音信里,到底去哪了?脸都花成那样了,又没去上班,她会去哪呢?难道出走? “去哪了?”钟铭很意外。 “不知道!手机也不接!……” “哎,哎,你们两个人,怎么回事啊?有必要那么担心嘛,对于一个正在赎罪的女人?要冷静,一定要冷静啊,千万不要被她美艳的外表迷惑了,那是一条美女蛇,哥们啊,要提高警惕呀!怎么都迷上了似的……哇……噢……” 钟铭冷不防一脚踹过去,郝运顿时疼得大叫…… 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,三人停下动作,不约而同里一齐看过去! 接纳 一身黑衣的安然推门而进,手中一只小小坤包,还有一顶宽边遮阳帽,衬衣的领子高高竖起,仍然微肿的脸被遮住部分,不经意间,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,低头,带些疲惫,却毫无表情,她一声不吭地换着拖鞋。 面面相觑,看她一路走过来,静谥的空气里,只听到她轻轻的脚步声! 看她进来,刹时惊喜,强行按下走向她的冲动,战杰很想对她平静地招呼一声,可她无视中的冰冷,那样明显,他只得又将心底一切,暂时忍下。 钟铭看看他,又看看安然,此时此地,此情此景,确实有些难言! 郝运在他二人神情变幻间,露出极为不屑的样子,大咧咧地仰靠到沙发上,冲天吐出长长一条烟气,一边抖动着两条腿,极尽无所谓地享受着。 眼角余光将一切捕获,安静之中,安然心内更加忿然,痛意之下,竟无一丝安慰,这份安静的观望,再次将心排挤成伤,在她的委曲之后,这三个男人,竟然仍能再次聚会得这般惬意自得,恍若无事,她在这里,在这些人的眼里,真的是没有一点尊严可言了,可恨! 微妙心情,在脚步的行走中变化! 只是,谁也没有注意到,钢琴边独自玩乐的强强,在看到她出现时,眼底突然的一亮! 小小的人儿,从钢琴边慢慢走过来,静静拦到她面前,带着一点不安的欢喜,仰头,他清亮的眼睛专注里看向她! 让人心疼的目光射过来,令安然有些愕然,而后又难过,慢慢转头,没有表情地绕过去,她不想再惹麻烦,更不想再招来不幸了,孩子可以犯错,可是大人呢?难道她就应该永远处于挨打地步,不能还手,也不能辩解吗?脸上的痛楚还未消,委曲还存在心里,这里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,更不会有人来关心她,一切不平,只能自已忍受并承受,她该学着聪明一点了! “妈妈!” 软软一声轻唤,响在偌大的客厅里,如惊雷,促不及防,心弦一颤,脚步蓦然定住…… 这孩子……是在叫她吗? 空荡的手里,忽然多出一只温温的小手,紧紧握着她的! 空气中浮起一丝悬念,轻悄里,心跳在加速,意识变得柔软…… 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他,他在对她微笑,羞怯而小心,黑亮的眼睛里难得一见的快乐在闪动,昨夜发生的不快,似乎并未在他心里留下丝毫痕迹,此时,他一颗小小童心,只专注于面前,这个能给他带来异样亲密感觉的人! 矛盾!又伤感!看着他,敏锐地感觉到,这是一个需要引领的小小心灵,迷失在孤寂的无望里,太久太久,好容易打开的一道向往光明的缝隙,正在对她缓缓敞开,并等待着,她温柔的接纳,此时,她的任何一个不经意的错误动作,都可能导致心门的永久关闭,让一生沉入黑暗,她该怎么做?! 屏息而立,聆听着一颗童心,在向她轻轻叩响,带一点仰望的惊喜…… 心一软,眼圈在瞬间微红,有不争气的晶莹开始流转,不是为自已,而是为了这个在孤单中,为自已寻到一份可以信赖的孩子! 何其有幸,他选择了她!又何其不幸,他竟有那样一个令她痛恨的父亲! 深深吸口气,收起所有不平的心,眼前却仍变得模糊,温柔里,升出一丝欣慰,这世上,原来还有人需要她! 轻轻回握他的小手,不自觉中,她担起了这个不能推卸的引领重任,未来日子里,她有了一个小小的同盟,一点自嘲的轻笑里,慢慢领他进到房内,轻轻关上门。 震悍!三个大男人,保持着同一姿式,同样屏息的惊心里,好久…… “怎么……会这样?”郝运从沙发上慢慢坐正,带一点惘然,喃喃而语,懵懂的神情象刚从梦里醒来,久久,他突然又兴奋起来,“啊,强强说话了,我儿子说话了,你们听到没有?” “你儿子比你强多了!”看着他因激动而变得晶亮的眼睛,钟铭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! 心情是同样的不能平静,刚刚这一幕,温情四溢,却又无比震悍,强强,一个微带心理障碍的小小孩童,缄默的来去里,从无自我的声息,只是用点头和摇头,来表达他卑微的心意,而在和安然仅仅三次的接触里,他竟然就心甘情愿地叫她“妈妈”了,那一份真情流露的信任和喜欢,在天真的笑容里表露无遗,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! 回看战杰,动容的沉默之下,他在抽烟,幻化不定的烟雾飘于眼前,恰似此刻,他心中的一团迷乱…… 放松 门关上,扔下包和帽子,安然牵着强强的手,一同坐到地毯上,怜惜目光看着他,搂到怀里,又不由自主地叹口气,“强强,我不是妈妈,我是阿姨!” “是妈妈!”轻轻的辩解,黑眼睛泛出委曲和不高兴,小嘴也嘟起。 不敢再和他计较,怕打击了刚恢复一点的信心,很无奈,“好吧,你高兴就叫吧!” 抱着他靠到枕上,走了一天的腿酸酸痛痛,看着眼前小小的“古怪”,静悄里,她又想到今天早上,偶然中遇到的那个老老的“古怪”…… 今天一早,战杰走后,安然越躺越觉得没意思,懒洋洋地起身,浴室的镜子里,看到又一次红肿的脸,忍不住又是一番自怜的伤感和懊恼,这个样子,她怎么可能去上班呢? 刚刚才过成平静的日子,一夜间风波又起,还有琴行里,表面的详和之下,更是暗涌叠动,每双观望眼睛的后面,都藏着伺机的窥探,无事还想问个其它,更何况现在这张一目了然的红肿,所见之下,她绝对又会背上一个大大的惊叹号,再加一个更大的问号! 思量好久,用手机给欧阳发了一个短信:有情绪!休息两天! 很短时间,便收到他的回复:好的!别想太多!正在努力! 苦笑!她现在的情绪并不是针对他的,可是,又一次的无可解释,而这一次,她无论如何,也不可能再去向他诉苦并求救了! 但这一腔怨气,还有伤痛,该要怎样才能化解?总不能这一整天,就这么枯坐在大片冰冷空寂中,独自凄凄惨惨戚戚吧,哪有那么多情怀可伤呢,而且就算她为此伤心至死,也不见得会引来谁的同情和理解,为她掬上一把清明之泪,洗去这一身的耻辱和不幸,即无望,又何必自苦!她已经不是曾经未经世事的少女了,她现在是个成年人,更加经历过惨痛的生活,不应该这样没出息的,天助自助者,一切靠自已! 抗议的心重新站立,阳台上远望,又是一个晴和的好天气,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?好长时间的困守和拘束,似乎已经忘了自由是怎样的了,那么今天,不妨给自已一个放松的假日,不管去到哪里,只要能暂时让心情开阔,甩掉缠绕在周身的阴郁之气,就够了! 一念起,兴致倍增,脚步也变得轻快,镜前,很用心地装扮着自已,一身时尚黑色,很有型的修身系列,特意穿了衬衣,将领子高高竖起来,再戴上一顶宽沿太阳帽,帽沿斜斜中压得低低,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伤,却不提防这样略带中性的装扮,竟在她原有的美丽上,又平添了一份意外的俏皮! 走出门,独立街头,左右之下,竟又犯出难过,去哪呢? 这个浮华城市,长久的居住中,触目已然尽是熟悉,只是,所有感觉,也仅仅只停留在熟悉上,象每一张擦肩而过似曾相识的脸,其实却是陌生,没有半点的可亲,叹口气,晨光照在身上,有一丝清凉的温,这个美好的早晨,她有着大把的时间和精力,却感觉无处可去! 光线缓缓流经衣上,不动之下,觉出热,抬头,一轮初升的红! 久久凝望,又生感慨,这没有丝毫偏坦的热烈,所到之处,将温暖照得明亮,可是,人与人之间,为什么却那么地难以溶洽呢? 一辆辆车子从眼前经过,看到一对晨练的老人,街对面牵手而行,轻松的谈笑里,慢慢从眼前走过,平凡,怡然,快乐,目送着,直到再也看不到,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地方,喜悦顿时现到脸上,伸手,她拦下一辆出租! 再次来到离市区有些偏远的“晚睛谷”,满目青翠的繁丽中,竟生出隔世之感,想想这短短几月,荒唐,不堪,却又带些传奇的生活,匪夷所思,又离经叛道! 象一个转动不止的漩涡,沉沉浮浮,总在它的包容里,逃不脱也挣不开,只能被动地一直随之而动…… 慢慢向前走着,开阔的视野,清甜的空气,心中阻塞一点点被打开!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,景色秀美的地方,山脚下有一座老年福利院,专供一些有条件的老人在此安度晚年,里面设施完备,环境更是清幽,象个世外桃园,“晚睛”,这个带有诗意的名字,也是因此而来! 以前黯淡的时光里,她经常一个人在休息时间来到这里,沿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,慢慢的走,想一点心事,散一些郁闷,偷一些自由…… 似乎只有在这里,完完全全地与世人隔开的地方,面对着高山流云,在迎面不相识的风里,她才能将所有心防,暂时地撤下,一个人自在地游走着,想我所想,思我所思,再不受一丝尘世的惊扰! 山野如旧,只是她的一切改变,说不清是好还是坏,只是变得复杂! 再次坐到山脚下,小小凉亭里歇息着,这是专门供人上下山时休息所在,眼望向那条上山必经的窄窄石板路,一路蜿蜒向上,两边是郁郁竹林,一棵棵挺拔劲直,高高而立,极目的纵深里,是绵绵不绝的森森沁凉,山风起,一片沙沙的绝响,令人肃然…… 六月的阳光已然炽热,夏的气息越来越浓,可是,炽热光亮投入这条竹林小径的深处,阳光便被青绿尽数吞没,只剩下一丝浅淡光线,叶隙间轻轻飘渺,如情人间最初时,不敢相接的眼神…… 很喜欢这里,因为这片不可多得的竹林,修长,有节,谦谦君子的风范,在来去的风里抑扬顿挫,有声有色! 很贪婪地欣赏着,再坐一会儿,她就准备上去了。 古怪 “丫头!” 从身后传来的一声苍老,将正在全神欣赏的安然惊出一身冷汗,跳起来,猛然回头,她快速的动作,让对方在同一时间,也是一惊! “你——” “你——” 同时出声,又同时止住! 面前站着一个陌生老头,拄一支紫红油亮手杖,满头花白,面色微黄,炯炯双目却极有神,身材很高大,只是背微微地有些佝偻,岁月的风霜堆积在眼角,考究的衣着和不凡的气度,应该是下面福利院里居住的老人吧? 仔细地打量过后,她定下心,问着,“老伯,有事吗?” “有啊,我想上山顶去看看,可是这腿呀,没什么力,你来扶着我走吧!”同样恢复了正常的老人,怪怪地看了她一眼,很平常地对她说着。 啊?——要求不是很过分,可对于素不相识的她来说,却有些奇怪,愣愣地看着老人,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“可是,我……我不认识你呀……” “尊重老人懂不懂?看你长得一副伶俐样,怎么脑子象浆糊?不认识就不能帮忙了,雷锋知道吧?快点!晒死我了!外衣拿好,下来再给我!” 莫明其妙地挨一通训,抱着丢到怀里的外衣,微带拘谨地扶着老人,一步一步向山路上走去,心里诧异,却不敢再说,这么不见外的老人,还是第一次碰到!本想自已出来散散心的,现在却被迫学起了雷锋……算了,反正自已也要上去,当做好事吧! “挨打了?” 没走几步,听到一句问,尴尬中,无地自容。 “为什么打你?做错事了?什么事?……” 问题一个接一个,全是隐私!这老头是干嘛的,打听那么仔细,心里升出疑惑,还有更多的反感,冷下脸,扭头瞪着他,“你要不自已走吧!” 嗯?对面的眼睛忽地瞪起,锋利,尖刻,冷然! 很突然地,有一种属于王者的不怒自威,从面前这个看似平凡的老人身上,缓缓散出,寂静小路,忽然变得有些拥挤…… 暗暗吃惊!却未妥协!同样也瞪着他,心中却奇怪,怎么霸道的,都让她碰上了?在家里已经够窝囊了,所以才出来走走,谁知道外面又碰到一个一把年纪的蛮不讲理,真受够的了!难道自已命中注定,就该要忍受这么多的不平待遇? 安静山路,除了风语,再无人声! “呵……”老人突然发出一声自嘲的笑,脸色缓和下来,“好!有胆量!算了,我不问了,可你总得和我说点什么吧,一声不吭的,那跟一个人走有什么区别?” 突然的妥协,让她又是一阵莫明,暗暗舒口气,这奇怪老头,还真是能屈能伸!继续走着,想不出话题,于是问着他,“你想我说什么?” “你的名字和工作?” “安然!钢琴老师!” “安——然!很悠闲的名字!不错啊,钢琴老师,那可很高雅的职业,有空,给我来一曲听听,对了,那个……叫什么来着,变蝴蝶的,飞飞……”老人一边费力想着,一边词不达意地形容给她。 “蝴蝶?飞飞?”她有些好笑,脑子想着,脱口而出,“《梁祝》?” “对对对,就是这个!你会不会?”很惊喜地对她连连点着头。 点点头,没说话,合奏的阴影又袭来,叹口气…… “怎么?不高兴?”老人很敏感,盯着她问。 “没有,有些累了!”不想说,勉强一笑,指着路边一条石凳,扶着老人过去坐下,“歇会吧,太阳有些大了!” “好啊!这里还真是不错!又清静,景色又好,等闲了,我就到这里来养老,好好地休息休息!” 嗯?他居然不是来自福利院的? 看着他,安然很奇怪,“老伯,你不是住这里的呀?” “谁说我住这里啊,我从市里来的,偷得浮生半日闲,出来随便转转!” “就你一个人,没有家人陪着吗?” “有个儿子,可是跑了,好多年了,唉!”安静了一会,听到苍老的伤感从淡淡的落寞里缓缓而出,满是皱纹的脸上泛出孤独的怀想。 “那个臭小子,从小就不听老子的,他妈一死,跟我大闹一场,然后就无影无踪了,有多少年了?十……十三年了,从来没有回来过……” “啊,都走了十三年了,那不是失踪吗?要不要报警找一找啊?”这么严重的状况,让安然很吃惊,坐到老人旁边,很紧张地问着。 目光看向她,老人脸上忽然笑得神秘,轻轻摇头,很小声地,“呵呵,用不着麻烦警察,我知道他在哪,一直都知道,可是,我不能让他知道,不然,这小子又会跑得远远的了,呵呵,臭小子,跟我当年一样狠,一样犟,也一样有手段!” 目光闪出一丝得意,说出蜚夷所思的话语,安然却听得惊恐,这个老人,怎么这么邪门,他是什么人? “丫头,以后每个星期三,都来这里陪我登山,好不好?” 不知道为什么会点头,这谜一样的老头,她忽然很想知道他的故事…… 对抗 “妈妈!”又一声轻轻的低唤,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,低头,看向坐在怀里的强强,他也正在看着她,带一些奇怪的表情。 他的小手轻摸上她的脸,一点轻微的痛,她忍不住轻轻皱眉,并自觉地向后让了让,强强从她怀里站起来,眼睛看着她脸上的伤,好久,他撅起嘴巴,慢慢凑近她的脸,轻轻吹了一下,然后歪头又看她。 什么意思?有些不太明白,却感觉到他的好意,看着他,好笑又感动,忍不住又将他搂到怀里,小小的身体轻而软,真的很瘦,这孩子,象根羽毛般的轻飘! “强强,在幼儿园里一定要多吃些饭,要长得壮壮的,知不知道?” 很用力地冲她点着头,强强认真又认真的样子,可爱得让安然再次露出难得的笑容,很奇怪,只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家伙,彼此间甚至没有几句象样的话语,更没有什么别的亲密,却居然和她这么投缘,这世界,有些人,和有些事,真的是不能预知的! 只是这样抱着他,同坐在地毯上,轻轻慢慢中,听他口齿不清地跟她说着话,好象一条浅浅溪流,终于找到可以流敞的出口! 夜渐深,外面的人要走了,可强强却不肯离开,抱着安然哼哼着,就是不放手,好容易在对他许下一堆承诺之后,才终于哄着他,跟他爸爸仍带着不情不愿地走了,而时间在那时,已然指到十二时了! 从浴室里走出来,一身清爽中,舒服地躺到床上,心里浮出“真不容易”的感慨! 真丝睡衣又冰又滑地贴在身上,轻软得象没有,拉过被子盖上,闭上眼睛,感觉象在飘,好久没有运动的双腿,经过一趟山路后,象不再是她的了! 客厅里没有一丝动静,有些奇怪,战杰那家伙怎么忽然那么安静了呢?她这一整天私自离家,并没有半点音信留下,手机也故意不接,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意见? 刚刚客人在坐,还可以解释为为了面子,现在人都走完了,还等什么呢?有火快点发啊,她还要睡觉呢,如果睡得正香被叫醒,那可就是难受了! 迷迷糊糊地想着,越发感觉到困,又等了一会儿,还是没有恶意的骚扰前来,朦胧之中渐昏沉,她在一点仍不放心中睡去! 床垫猛然向下的一陷,让梦浑然断开,更让人在一惊中醒来,猛然睁开眼睛,看到另一双闪动着复杂的黑眼睛,居高临下地罩在她的上方,俊气的脸庞正绷得紧紧! 真的在睡得正好的半途被惊醒了,眉皱上,安然的心顿时沉重,又忍不住在困倦中叹了口气。 “去哪了?”一句问砸过来,明显压抑的口气! 转头,闭上眼睛,“有时间再告诉你,不早了,睡觉!” 俨然曾经他的口气,甚至句式! “嗵”的一声响在她耳边落下,挟杂一丝迫人的杀气,浑身一震,眼睫轻颤中,眼眸再次缓缓睁开,看到他粗硬的拳头停在脸旁,一眼之下,她的呼吸开始不自主地拉长并急促! 深深地喘着,双手握得发疼,猛然间掀被而起,一把推开他威胁的手臂,高高挺立在他的上方,双眼明亮而愤怒地瞪着他,睡意全无! “干什么?”从来没有过的凌厉表情和暴躁举动,让战杰吓了一跳。 仍然瞪着她,安然忽然一下跳下床去,抓起他的胳膊,力大无穷地拖他一路去到客厅,再狠狠甩开,仰头,似要喷火的美丽眼睛强势而疯狂,细眉重重纠结,纤细手指准准地指向他,爆炸似的声音大喝起来: “战杰,你个王八蛋,你给我听着,从今天,现在开始,不许你再对我野蛮粗鲁,不许你再要挟强迫,不许再关我,不许再骂我,不许再打我,更加不许再随意进我的房间,我的事情我自已处理,我不欠你什么,我们之间除了债务关系,什么都没有,你听到没有?还有你的混蛋战友,告诉他,再敢有下次,我会杀人!” “轰”一声巨响,她风一样卷回房间,丢给他狂乱后强大的冲击力…… 疯了!疯了!这个疯女人,她已经不知道自已是谁了?敢这样当面指着他大骂,嚣张得无法无天了!曾经在睡梦中听到她还带着小心的骂他“笨蛋”,现在可好,竟敢当面指着他大骂“王八蛋”了! 一向被人称为沉得住的战杰,第一次气得直哆嗦,双手叉腰站在门外,脸色铁青,血红的双眼几乎要突出眼眶,不受控制了! 深吸口气,站到紧闭的房门前,对准房门,抬脚,又是“轰”然一声巨响—— 野兽一样喘着,缓缓站到她面前,他现在就想杀人…… 脸惨白,心狂跳,浑身发冷,手指在紧握中,已经没有了知觉,泪在眼眶中打转,心弦绷得紧紧,却仍咬牙坚持在他的面前…… 超强的敌对状态,让空气凝重紧张,如弦上箭,一触即发! “你……” “哇——”的一声里,安然突然一下坐到地上,号淘大哭! 嗯——? 刚吐出一个字,就猛然遭遇变故,战杰满腔怒火硬生生地憋住,极度的震惊中,俯看着地上痛哭的人,呆住! 刚刚那么英勇气概,无所畏惧的一个人,眨眼间,又以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软弱无助出现在眼前,毫无形象,坐地大哭,这速度,这变化,也太不可思议了吧! 现在要怎么办?很恐怖地看着她…… 伤心 精神的压迫,眼前的恐惧,还有无望的未来……终于彻底崩溃! 无力中瘫坐在冰冷地上,再也不想要任何坚持,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,安然一把鼻涕,一把眼泪,声声悲惨!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哭得这么放肆地无所顾忌!长久以来的压抑,委曲,不平,伤心,以及愤恨,此刻,全部通过眼泪释放,看不清眼前的一切,全是模糊…… 动作幅度过大,让脸上的肿痛苏醒,轻轻抚着脸,满面的湿滑中,又想到昨晚的委曲,一点疼痛里,伤心更重,眼泪更是成串而下! “这个……给你!”好一会儿,一条毛巾在很小心中递到她手边,没有多想,只是一把抓过来,擦去满脸狼藉,再抬头,看到战杰微带尴尬中,仍然震惊的脸! “走——开!”愤恨,冲他一声大嚷,眼泪再次涌出…… 惊慌地冲她摆着双手,第一次,他很听话地向门外走去,并轻轻关上门! 又坐着哭了一会儿,寂静中只觉得凄凉,似乎一颗心都被泪水浸透,再也没了生气一般,地面冰冷透肌,感觉到两条腿都麻木了,扶床而起,再慢慢爬上床,放松身体躺着,仍有不能抑制的抽泣,让她难过! 慢慢恢复,长长地喘息着,泪水止住,心却仍在伤感中抽泣,闭上眼睛,她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微微叹息! 这一天,事情多多,上午登山,下午商场乱逛,从野外到室内,全然的放松里,又累又乏又困,疲累在宁静中重又袭来,神志昏沉,抱着枕头,她还想再想一些什么,可是,很快地,她竟在尚未完全消失的抽泣里,又睡着了! 不放心地守在客厅,不时地站到门口倾听着,却听不到一丝动静,怕她还会有疯狂举动,又过了好久,终于按耐不住,战杰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,灯下,看到床上的宁静。 轻轻脚步,慢慢走近,确定她真的睡着了,他才小心地坐到床边,而后又倒下,浑身放松,长长呼出一口气,天呐!这个女人!真是领教了! 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已,就引来这么大的动静,她到底是怎么了?花着一张脸,跑出去一整天,一点回音都不给他,回来问一句,又凶着一张脸和他大吵,哪来的胆量?竟然敢指着他的鼻子,大骂他是王八蛋了,还喊出那么一大堆的不许,想造反? 不欠他什么,只是存在债务关系!是这样说的吧,哼!真可笑!可是,事情好象越来越不对劲了,他一直以来的权威,似乎正在她面前不断地降低,现在更是处于被动了,打不得,骂也不是,现在连说也不行了,到底该拿她怎么办? 轻轻的抽泣在睡梦中传来,引起他的注意,支起身子他向她看去,轻合的眼睫上还挂着一点湿润,红肿未消的脸让泪水洗得晶莹,略微干燥的唇瓣微张着,习惯性地抱着枕头睡着,仍处于抽泣状态却能很快睡着,看来她是很累了,到底做什么去了? 伸手,轻轻替她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,忍不住又一声长叹,这样的大哭,是伤心之极才会有的,是不是对她真的有些过分了? 拉过一只枕头枕着,看到枕下的《小王子》,一颗心再次触动! 强强,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孩子,突然满含亲热和信任地叫她妈妈,只见过她三次,且还为她带来一场莫名的疼痛,是太小了吧?还不懂得大人的世界里,有些事是不会象他这样轻易就能过去的! 可是,他似乎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些,甚至连她的躲避都没在意,眼神带着崇拜和喜悦,向她敞开一颗心,热切地等待她的回应! 这份意外和震惊,让三个男人目瞪口呆! 提心吊胆!比那孩子还要焦急和担忧,三个男人,在客厅的空寂里各自揪着一颗心,等待…… 她在沉默中,握着他的小手进了房,没有一句话,可那相牵的手势,却足以超越任何话语的力量! 象经历了一场心理战,面面相觑里,三人都冒出一身冷汗,明明是意料之外的事件,结局却又象早在意料之中! 这个女人,她做什么了?让一个有着轻微心理障碍的孩子,在如此短的时间里,对她生出这般强烈的信任和亲密? 没人知道!但人人都想知道! 任性 一早睁开眼睛,觉得眼皮重重,涩滞中有睁不开的感觉,奇怪中跑到浴室的镜子前,看到一双肿肿的眼睛,象金鱼……安然顿时大惊,仔细想想,可能是昨晚哭得太多太久的缘故! 这样怎么行呢,她还准备今天去上班的呢,看来又不能去了,真要命! 匆忙洗漱,再进到厨房里,看到女工已将早饭做好,她低应一声,背对着她,从冰箱里取出冰块,用毛巾包了一包,一手扶着敷到眼睛上,转身,微仰着头,伸另一只手摸索着往回走去!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,战杰穿戴整齐走出来,正好看到她一付盲人摸象的样子,这又是怎么了? 不解地看着,一边走到她前面停下,再仔细看她,正好她一手摸上来,胸口处来回一趟,手停下,似乎很迷惑,嘴里喃喃念叨着,“嗯?这是哪啊?” 边说边移开蒙在眼上的冰毛巾,一双肿肿的金鱼眼露出来,猛然看到,战杰神情一窒,两眼睁大,随后又咬紧牙关,强行扭开脸去! “你敢笑一下试试!”他脸上强行压制的反应,让安然又羞又恼,忍不住再次大喊。 回过头,战杰脸上并无笑意,只是黝黑眼睛凝望着她,一手抓起她握着毛巾的手,重新盖到她眼睛上,耳边听到似真似假的玩笑,“还是盖上吧,大清早的,别吓着人了!” 来不及回话,她的人突然腾空,一点紧张过后,她才感觉到她在他怀里,温暖只持继了几步的距离,她就被送回到床上,而后听到窗帘拉开的声音,落地窗被打开,随后,脚步声又走出去。 只一小会儿,又听到脚步声走回,床前停下,轻微颤动中他似乎坐下了,静静,闻到米粥淡淡清香,听到轻轻一句,“张嘴!” 看不到他的人,只是再一次吃着他喂来的粥,百感交集,每次打击过后,都会享受到一番温情对待,好象补偿,可是,她发誓,这一次,她没有感动!什么都没有! “那天,火药是真的喝多了,他不是有意的……” 静静吃了几口,就在心情似有所好转之际,忽然听到他再次为朋友发出的辩护,不可抑制的怒意涌上心头,她一声冷笑,而后应道,“是!我不怪他,我夸他,打得好,行了吧?” 气氛再次出现僵局,怔怔看着她,战杰差点将手中汤匙折断,不再说话,喂饭的手变得有些僵硬! 无法平息,心在忽然间就翻腾起来,一把推开他送到嘴边的手,翻身坐起,拿下冰冰的毛巾,湿答答地扔到他怀里,再狠狠盯他一眼,安然掀被下床,一手夺过他手上的碗,自顾自地向外走去。 又来了!这么任性的举动,换成以前的他,早就将她打翻在地了!复杂心情里望着她骄傲地背影,却仍然将一个忍字留守。 等到他再次平息下来,握着湿毛巾走出,看到她坐在餐桌边,又盛了一碗吃着,放下毛巾,坐到她对面,没有心情吃饭,瞪着眼睛看着她。 眼睛似乎比刚才要好一些了,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肿着的,毫无顾忌中,听到她吃得呼呼有声,是故意的吧? “你闹够了没有?”忍着怒,他压着嗓子问。 “没——有!还早着呢!昨晚对你说的那些,没有一个字是假的,你最好记住了!”抬眼间,她“啪”的一声放下碗,恶狠狠,气势空前强硬,厨房里的女工听到声音,很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! 转身进房,“哐”一声关上门,不到十分钟,安然一身鲜亮地从他眼前招摇而出! “轰——”一声,大门处又一起震耳欲聋的关门响! 怒极,战杰闭上眼睛,双手握拳,抵在胸口,深呼吸,深呼吸…… 片刻,他又惊觉地跳起来,这个女人,她又去哪了? 飞奔而出,一路跑到大街上,只看到晨光中的车辆来回,行人匆忙,飞速目光四下寻觅,只是定格不到那个熟悉,怅然立在一棵树下,清风徐徐,送来初照里的一丝清爽,却拂不去心上积压厚重的零乱…… 无目的中缓缓沿街而走,郁闷之极,拨一个电话,交待一些事,他今天本想在家看着她的,可没想到,她竟会在他眼皮底下,堂而皇之地又溜走了…… 这日子过得,可真是精彩纷呈了! “战先生,这么巧,散步吗?”顺街道一直走着,拐到街角时,一辆红色跑车缓缓停到身边,听到一个清脆声音,带着一点惊奇问过来。 “你是……”扭头,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,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,疑惑之下,他很冷淡地问着。 骚扰 “我是洋洋啊,这么快就忘了?”车门打开,洋洋一身亮丽,亭亭走到他面前,漂亮的眼睛含着不满,声音更是一点娇嗔。 “哦,是你啊!我随便走走,你忙吧!”从记忆中找到有关她的印象后,随意打个招呼,战杰转身就想离开了。 “哎!急什么呀?我还有事找你呢!”见他如此冷淡,洋洋不快之中,伸手一把绕上他的胳膊。 “放手!”皱眉,低喝一声,战杰的脸瞬间冷下。 悻悻地收回手,洋洋的眉头也皱起,这份冷遇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,委曲中问着,“我有这么讨厌吗?” 一愣,他看向她,隐忍中口气稍缓,“我不习惯和女人拉拉扯扯!有事说吧!” “安然在家吗?我正要去看她!” 突如其来的一句,让他又是一愣,半晌,才说一句,“她刚刚出去了,可能……要一会儿才能回来!” 奇怪地看着他,洋洋目光透着疑惑,“出去了?不是生病了吗?怎么你也不知道她去哪了?” 看她一眼,心里汗颜,脸上却平和,淡淡说着,“她有她的自由!我有必要管那么多吗?” “是吗?那好吧,我过一会儿再去吧!”说完,她转身走到车旁,象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,“哎,还没吃早餐吧,要不一起去吧!” “我……”正想说已经吃过了。 “如果你怕安然看到的话,那就算了!” 激将似的一句,让他感觉可笑,嘴角弯出一条轻蔑弧线,他缓缓走到车边,开门而进! 一家很有人气的中式餐馆,靠窗的座上,两人首次对面而坐,热情地问和冷淡地答之间,透着明显地不和谐,直到两碗热辣辣的牛肉面送上来,战杰才觉解脱,低头大吃中,再不说一句,一碗面很快见底,痛快中擦一把汗,抬头,看到洋洋并未吃多少,只是满脸笑盈盈地看着他,目光露骨的透出色情。 很不快,冷问,“看我做什么?” 咯咯一笑,她毫无羞怯,依然看着他,“你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好性感!战杰,我喜欢你!” 直白的话语,让他有些错愕,直直地看着她,感到一丝莫明的厌恶,这个女人,怎么连一点最起码的矜持都没有?这么主动的告白,竟比她的眼光还要直接,实在无法让人对她产生好感,只是将存在间的距离,拉得更长更远! 用纸巾随意一擦,目光移开,很冷很干脆,“我有喜欢的人了!” “是安然吗?她算什么,玩玩还可以,真的为她付出,不值!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的,你会发现我比她更好,不管哪方面,我都会更适合你!”自信而肯定的一句,让战杰再次刮目,是很靓丽,也很有头脑,但却让人觉得可笑! 喜欢这种事,是谁比谁好来决定结果的吗?再说了,她这张脸,单看之下,是漂亮的,可若和安然比较起来,却仍是相差甚远! “走了!”起身付了帐,不想再理会她的纠缠,他大步向外走去。 “哎,等我!”一路追上,洋洋仍心情大好,这个早上,收获其实挺大,她和他已经开始共进早餐了。 同行一路,一面开车,一面用眼光不时瞄着他,丝毫没有受到打击地和他仍说着话,却没有他的回应。 一脸思索的神情,战杰只看着窗外! 电梯里,稳稳而上,洋洋贴在他旁边,粘得紧紧,仍在看他,目光得意中象欣赏,又象挑逗! 点一支烟,浓浓一口烟雾喷过去,小小空间顿时弥漫,听到她的咳声,逼视的眼神变得狼狈…… 电梯的门打开,独自走出,身后跟来快速鞋音,不屑一笑,扭头,看到她一脸赌气状,微怒又嗔地皱眉瞪着他,又象撒娇! 取出钥匙,却发现家门意外虚掩,顺手推开,洋洋忽然一下挽上他的手臂,貌似亲密中拉他一同走进,客厅沙发上,见到安然舒适中,正在大口喝水,一脸的满足状,好象很得意,听到声音她回过头,猛然看到两人相挽而进,她的表情瞬间惊讶。 “安然,特意来看看你!怎么,又不舒服了?”放开战杰,很大方地走过来,坐到她旁边,洋洋关切地问。 “啊,没什么,一点小感冒!谢谢你了!”撒了一个小谎,安然不自然地笑笑,心里却奇怪,洋洋怎么会想起来看她呢? “你们聊吧,我还有事!”不想再经受洋洋肆意眼神的洗礼,更不想看到她俨然一付熟人姿态,战杰避开了。 他的身影一消失,洋洋的微笑随即收敛,目光沉淀,释放出让安然不解的玩味,牢牢地盯着她,冷淡声音更是挖苦,“因为不能跟欧阳老师合作了,所以你托病不去上班,借此给老师增加压力,是吗?” 讶然,原来她是来问罪的! “没用的,安然,就算你哭瞎双眼,也没用!我来,就是告诉你这个!”站起来,极为鄙视地再次瞟她一眼,随后走人! 彻底愣住,这算什么?又一个警告! 惶然 黄昏,独坐阳台,阳光西斜,远景辉煌,却无心情去欣赏,静坐中,风吹乱头发,更让心情纷乱! 上午洋洋的到来,“友好”之下带来又一个明确警告,哭笑不得,红肿的眼睛成了又一桩无可辩解,还好她脸上的伤已不明显,要不然,更不知又会引来她什么样的猜测了? 先是灵姐,再是洋洋,她明显的敌人越来越多了,一个个,带着鲜明的反对,闪着蔑视的恨,她到底是怎么了?突然招来这么多的恶意,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? 她已经放弃合作了,难道欧阳还在努力吗? 昨天他的短信也是这样回复的,何必!她真的已经不想那些了,她现在的要求又回到最初,平平安安,无烦无扰! 拿出手机,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好,却怎么也按不下接通键,跟他说什么?难道要告诉他,灵姐对她说的话,还有刚刚洋洋来过,多重压迫之下,她投降了,让他别再折腾了? 重新用本来去面对一切,怎么这么难?她到底要怎么做,才能让人相信她的确是不带一丝恶意的?仍然笼罩在生命里的无妄灾难,还在继续发挥它黑暗的本质吗,吞噬了她的所有之后,还嫌不够吗?还想跟她多久?一辈子? 里里外外,全是磨难!任她走得多远,也逃不脱世人的眼睛;任她如何奋起,也抵不过迎面的一声蔑视轻哼! 那就没有翻身的时候了?这一辈子,永远顶着这个莫须有的恶名,来来去去,都是一个坏女人了?心惊肉跳!不甘心!绝不甘心! 辗转思绪,再次谓叹,一个人的力量,竟渺小如厮,大众之前,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珠,起也低微,落也低微! 落寞,烦躁,长叹,仰头向后靠上椅背,双手举起蒙上眼睛,“天呐,真是没法活了,干脆跳楼算了!” “你——敢!”一声轻轻威严响在后面。 双手挪开,战杰不知什么时候立在身后,炯炯双眼看着她,高大身体倚着落地窗,风吹起他额前的发,俊朗中,他象刚从漫画书中走出的正义战士…… 心突然一跳,猛然想到上午,洋洋和他相挽而进的场面,他们之间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亲密的?她竟一点都不知道! 可是,她又凭什么要知道?他又怎么可能将这些事告诉她?她真是有些疯了,这样不堪的生存境况下,居然还有心情去在意别人的风花雪月…… 自嘲里,仍有微微失落,从心底无声滑过,妩媚双眼轻轻扫过他,立身坐好,口中话语,不自觉地带上些些幽怨,“我当然不敢,不然早跳了!” 她已然知道她住的楼层是二十八层的顶楼,记得第一次从阳台上看下去,绝顶的高度,让她腿一软,心跳空前混乱,差点跌坐到地上,从那以后,她的视线便只敢平行,再不敢向下! 一声轻哼,他走过来坐到她对面,淡淡烟草气息飘来,她皱了皱眉! “已经想好合作了?那就去做吧,还有什么好想的,一件小事就烦成这样,真没出息!”薄唇轻扬,勾出一抹轻挑的弧度。 仍是嘲弄的口吻,却将她此刻的不安误会成其它事情,隐含意外支持的话语,是从未有过的赞同,带一点诧异看过去,他面色平和,眼神安定,难言的复杂心绪里,她收回目光,低下头! “你房门上的锁是怎么回事?”又一声问,带了一点不能抑制的火气。 目光上扬,她脸上又泛出一丝得意,看向他时又带上警惕,“门锁被你踹坏了,我换了一个!” “钥匙呢?”他的目光里跳跃出火花。 “在我这!怎么了?”明知故问。 “拿来!” “想都别想!跟你说过,以后再不许随便进我的房!” “你以为自已是谁?” “我是安然!怎么,还想打我吗?来啊,这脸上不是没挨过,从你,到你的混蛋战友!”冰冷话语,在冰冷气氛中流淌,夹带着伤感的沉闷! “不会再有人打你了!”望着她,发出一声温柔保证,随后又强硬,“可是,你觉得一把锁能挡住我吗?” “不能!所以我还买了一把刀!”比他更干脆。 “杀——我?你——!”惊愕,而后轻蔑,再次轻勾嘴角。 “杀我自已!”低沉声音象自语,轻而淡! 双眼睁大,他看着她,粗重的呼吸再现,这个女人,怎么想得出来! “不怕你父母伤心?” “怕!可那时如果真的已经死了,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!”这句话,她说得更轻,眼底盛着满满的凄凉,有晶莹悄悄流转,却尽力忍住…… “恨我?”好一会儿,他在她的悲伤里轻问。 “还没有,但是快了!”吸一下鼻子,她幽幽地答。 “为什么?”幽深的眼瞳中一丝诧异,他不解。 “都是受害者!” 回答更是出乎意料的震惊,动容地看着她,帅气的脸上现出一丝迷惑,心底慢慢咀嚼着她的话,“都是受害者……!” 耳边又响起钟铭曾经的问话,“你真的确定她就是那个“邻家女孩””? 心猛得一跳,第一次,他对自已一直坚信的回答,起了一点怀疑! “你从没对我说过这些!”犹疑地眼瞳再次看向她。 “你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?”她的问让他哑然。 “那你现在说吧!”一点歉意,更多的仍是怀疑,他等待着…… 无语 沉默!好长时间,仍是沉默!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,黄昏的光线斜斜照来,轻柔如丝,和风细细,将点点光影掀成动感的景,轻摇轻晃在眼前,极目的尽头,是整个城市被渲染成金色的富丽堂皇,如亮丽剪影,一片开阔的美好! 就是这样美丽的时间里,面对着他,安然却感觉无话可说,一份挥之不去的怅然,再次深深被触动,那个至今都无法弄得清楚的灾难,看不见,摸不到,却又实实在在地盘桓在她的周身,还有心底,是想说,可仍是无可说,直至今日今时,她还是处于全然的糊涂中,她能对他说什么? “为什么不说?还在等什么?如果真的冤枉了你,你现在可以为自已辩护了!我正在给你机会呢!”有一点焦急在他的语气里,而更多的焦虑却在她的心里! 看着他,听着他,安然忽然感到慌乱,有一种迫切想要说出来,可是,迷雾一样的现实,却怎么也无法找到真相的出口,无奈中,忧伤被一点点地放大成痛…… “或者,你还没有找到能够说服并打击我的理由?还是说,没有编好一个委曲的借口?这个机会来得太突然了,是吗?让你一点准备都没有!” 时间不停息,又一分一秒地在她的无声里滑过去,她的迟疑和沉默,还有神情的变幻不定,让他又觉出意外,她到底在想什么?还是要遮掩什么?如果真的是受害者,就不会一再的沉默!即不肯承认过去,又无法说清事实,她到底在做什么? 刚刚生出的一丝犹豫和怀疑,又在她所表现出的不能确定中,开始无痕地消散,目光又渐冷硬,再次感到被玩弄的恼怒! “你到底在想什么?不能说说吗?”再次忍下怒火,他咬牙相问。 “我……只能说,那一切的一切,都不是我做的……” “还有呢?”断断续续地一句之后,她又停下,他追问。 “……但我……没办法证明……”艰难回答,自已都觉得难以置信。 “这样的话,你自已信吗?”果然,和想象中一样的结果。 还说什么,还有说得必要吗?什么叫空口无凭,这就是! “看来在真实和虚假之间,你很难做出选择!一个人,一旦习惯了欺骗的生活,再让她说出真实,那对她来说,是一种折磨!你说呢?”坚硬的脸庞也回复成冰冷,眼光尖锐而视! “……如果这世上,每一件事都能说得清楚,那就不会有冤假错案了!”终于又说出一句,只是她闷闷的口气,无力中更显虚伪。 怎会遇上这样难以面对的时刻,无话可回也就罢了,偏偏还在他的审视下,整个人被挤压得象在刻意掩饰什么…… 望着他重又回复到怀疑的神情,沮丧,又压抑,很想大哭,却又还想说点什么,刚刚她那么理直气壮地指责他,好容易得到他的一点认同,并给予了她首次可以翻案来证明清白的机会,可是,她却只有几句毫无份量的回应,多可笑,他应该再也不会相信她了吧?这样状况,就是自已碰上,也一样会继续保持原来想法的,更何况是他…… 空气伶伶,清凉的风,也似乎变成耳畔不停的低嘲…… “是吗?真会说!”又听到他的声音,依然冷硬,“……可是,即使冤假错案,也不是因为当事者的沉默而造成的,他们都有自已的理由,都有自已的呼声,只是因为冤案的制造者,不想让他们的声音传出去,所以才会压制他们,直至灭口!而你呢?有谁在压制你吗?” 犀利的话语让她无可回避,他的眼睛逼得她只能再次低头,压制?何止是压制,她的灾难,根本就是无形中全方位的笼罩,象无边无际的沙漠,满目荒凉,没有一丝可以让她借以走出的道路…… “……会说的!等我弄清楚,再告诉你!……”这一句,她说得更是软弱,象风中飘飞的一片柳絮,无着无附,敷衍他的同时,又象在敷衍自已…… “哼……好啊,我等着,我一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,但愿你能编得精彩一点!” 他口气淡淡,用词却狠狠,蔑视的目光刺得她再也无法面对,起身,沉默之中她慢慢离开。 没有阻拦她,只是看着,纤细的背影落在他眼里,是不能忽视的心痛,不再愤怒,只有难过,为她的无言可辩!却又强要狡辩! 深沉目光回转,看向悠远天际,一个人沉默而坐,心情浮动,如天边的云,空悬在华丽城市的上空,久久…… 真相(一) “热!”本市最火最炫的PUB! 音乐震耳,彩灯奇幻,明明暗暗的光影里,数不清的红男绿女,狂歌热舞,奇装异服妖魅登场,疯狂扭动的身体,迷离邪恶的眼神,勾引着,诱惑着…… 黑夜,让人抛开伪装,所有欲望,回归最初的本能! 吧台一角,坐着战杰和钟铭两人,酒已半酣,人却仍是清醒,穿梭变幻在眼前的火爆和狂热,丝毫未能感染到战杰,眼睛冷冷盯着面前的酒杯,思想借助着酒精的一点轻狂,肆意飞舞…… 拍拍他的肩,钟铭看着他,摇头笑问,“郁闷?” 瞟他一眼,答得干脆,“没有!” “没有?瞧你这张脸黑的,伸手不见五指了!行了,别再撑着了,累不累呀?真要喜欢,就对她直说了吧,也不要管什么以前的事了,大家都掀过这一章去,把握现在最重要!” “我喜欢谁了?”不快中瞪他一眼。 “安——然!”钟铭很清晰的声音盖过所有乐声,在他耳边拉得长长。 “瞎说什么呀?没有的事!”眼光闪烁中,战杰并不承认。 “你呀,别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!真要是伤了心,再想挽回,可就难了!”钟铭意味深长的一句,有些象忠告,又看他一眼,他神情变得郑重,“对了,这些天,闲着没事时,我一直在琢磨你俩之间的这件事,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你一句,你真的确定没有弄错?” “弄错?我?哼,怎么可能!”沉闷的回答里,眼前仿似又看到那天阳台之上,低头而去的落寞身影,愤怒混合着忧郁再次降临心中! “好吧,先不管她了!”他情绪的瞬间起落,让钟铭看得清楚,轻松将话题绕过去,他语气沉稳地又继续说起下一个主题, “说真的,老战,自从那天你跟我说,你是强行劫她回来,并最初还曾囚禁过她,真是吓了我一跳,这是犯法啊,她能犯下什么罪过,让你这样对她?你就不怕她跟你撕破脸,去告你啊,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一定要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,她不过是个女人,受得了你这种非常对待吗?” 看他一眼,战杰眼中的烦燥很明显,“你急火火的把我叫过来,到这么个吵得死人,一片群魔乱舞的鬼地方,就为了问这个?你又不是我,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件事中的损失和感受?” “我现在就是想要知道你的损失和感受,所以才单独把你叫到这来,我连火药都没告诉,就是想要问个清楚,你到底是怎么回事?到现在,你还不想告诉我吗?”钟铭眼睛盯着他,话语干脆有力。 刻意看他一眼,迷离彩光,疯狂热浪中,战杰表情忽然变得复杂中带上一些尴尬,低头,喝下一大口冰冷啤酒,他仍不语。 “喂!我们还是兄弟吗?”冷下脸,钟铭不依不饶地问着。 “丢——人!”沉吟好久,恨恨地喷出一口浓烟,战杰眯着眼睛,嘴里吐出低低的两个字。 “丢人?丢什么人?你快点说行不行!别卖关子了,想急死我呀,要不是跟你死党,我他妈的揍你了!”钟铭被他说得莫明其妙,一急之下,国骂都出来了,恨恨地眼睛望着他,急不可待! “在部队时,咱是多好的兄弟,无话不谈;我和火药虽然在你之前离开部队了,可大家还是一直保持联系。可你呢,从部队出来,就给我一通电话,简单的几句话之后,你就人间蒸发了!你还当我们是兄弟吗?不清不楚的几句话,不但让人摸不着头脑,更让人闹心,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!你说,你到底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?” 深深叹口气,摁灭烟头,战杰象是下了一个很大的绝心,“唉!我只是……说不出口,太丢人了……我的事,除了咱们基地司令,队长,我,你是第四个知道的!” “这么严重?快说!”他话语的认真和绝密,让钟铭吃惊不已。 “你也知道,我没有家人,这么多年,全靠自已一个人打拼,从进部队第一天起,我就想在部队一直干到老。至于转业,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字,所以我才会玩命地练和学!一直以来,我都在自已设计好的路上走得稳稳,直到,在学院学研末期,因为空闲时间较多,有时无聊,就到网吧去上个网,和同学还有你们聊聊天,看看新闻什么的。有一次,碰到这个“邻家女孩”,硬要加我好友,当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随手就加了她,简单聊了几句,感觉她说话怯生生的,小心又可怜的样子,有些烦,可又不忍心打击她,就这么放在那里了!可这之后,每次只要我上网,都会看到她在线,而她也会主动来找我,当时也就是敷衍一下,并没在意,只不过无聊时聊几句而已。后来,有一天,她……很主动地,给我发了一张照片,一眼看到,便再也忘不了……很美,站在花丛中,素净的一张脸,满园的娇艳映衬着她,美得不真实……就因为这张照片,不自觉地跟她聊得多了,时间一长,彼此象好朋友一样,无话不谈,再后来,我开了视频,只是,她却从不跟我视频,说是没有摄像头,只是让我视频给她看……” 说到这里,他突然自嘲地一笑,抽口烟,再喝一大口酒,“没想到吧,我也有犯傻的时候!” “行了,别伤感了,后来呢?”钟铭安慰中追问着。 真相(二) “……单调生活,因为那张照片变得充实,越到后来,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她,每次看到照片,都心神不宁。学研毕业,回到队里,实在忍不住了,就跟她说,我想休假去看她!可是,万万没想到,那一次,当我说完这一句后,她对着我发来一通臭骂,言语恶毒,毫无情义,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!我一下懵了,这算怎么回事?拿我开涮?再问,她冷笑回答,说我只是她的又一个试验对象,她的目的,就是要天下的男人在美色面前,现出丑陋的本相!说完这些,她得意洋洋地宣布,与我的交往到此为止,她马上就会删了我,并提醒我不要再找她了,不然对我不客气,要让我后悔一辈子!……不解和生气之余,我在网上查找了有关她的资料,看到她的个人博客,里面全是各种美艳照片和糜烂文章,上面详尽介绍了她自已,还贴了和其它众多男人的一些聊天记录,所有文章后面都有许多跟贴,全是一片男人的骂声和哀求,和我的情形相差无几,原来我真的只是她一个可悲的试验品,证实了这一点,我彻底火了!几天后的一个晚上,在网上再次遇到她,我跟她说,我不会放过她的!她发过来一张大笑图片,然后,又发来几个相同的字,你完了!你完了!再然后,她就下线了……” “这女人,怎么这样?可是这……这跟你现在对她所做的,好象也联系不上啊,怎么说呢,她的作法,只是玩弄了你的感情,充其量,也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吧!你也没必要……”在他停止的间隙里,钟铭喃喃而语,一副还没弄懂的样子。 “如果事情到此结束,那些真的就不算什么了!你也知道,队里一直对我是很重视的,在这之前是这样,学研归来之后,更是想要委以重任!刚好那段时间,基地正准备要进行一场大的试验,一项很绝密的任务交给我,只要顺利完成,就可以成为提前调职的一个重要资本!可就在那时,一天晚上,队长单独叫过我去,很严厉的丢给我一封信,打开一看,我差点不能相信自已的眼睛,居然是告我在学习期间,上网聊天玩弄女性感情,始乱终弃的一封告发信!说得有理有据,声泪俱下,署名,却是知名不具!说是怕我报复!队长冲我发火,说我在这时候,弄出这种事情来,处理不好,会影响许多人的,还说基地也收到一封,在司令那里压着,要他马上问清是怎么回事……” 话语沉重,钟铭脸色也变了,情况的发展竟如此的不可思议,这个邻家女孩,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! “不知道是怎么从队长那走出来的,只知道当时脑子一片空白……部队在处理个人作风问题上,向来严厉无情!而信上那些熟悉的话语,确实是我曾说过的,可是……那跟玩弄扯得上吗?邻家女孩,虽然她没有写上名字,可是,直觉告诉我,那就是她干的,信里的有些话,我只对她一个人说过!那一刻,我想到她最后所说,你完了!真的,我就这样完了!……因为这封信,我在那次试验里无法专心,心神不宁之下,又犯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错误,还差点出了人命!虽然这些事情后来都被压下,没有几个人知道,而且队长后来还想力保我留下,可是,我真的没脸再呆下去了,心情灰暗颓废,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,找到她!于是,年底我报了转业,批复一下来,离开部队后,我立马就去找她,我发誓,我一定要她还回我的公平!可是,在她家乡,打听到她们夫妇一同外出了,而且居然是来到了这里,我的家乡!真是有意思极了,于是,我也回来了,可是在这里,却并没有找到他们,后来好容易打听到她男人,却发现他们已经离婚了!好长时间里,我都找不到她,当时以为,她可能离婚后,独自去了别的地方了!再后来,一个偶然中,超市里发现了她,当时的她,哼,伪装的非常巧妙,可我还是认出了她,当下,我很轻松地就劫持了她……可是,最可恨的是,她到现在都不肯承认她对我犯下的全部罪行!我的一生,我所有的梦想,所有的荣誉,因为这个可恶的女人,全毁了!全改变了!我怎么可能放过她!对她再恶一千倍,一万倍,也不会觉得过分!” 最后几句话,他是在悲愤的怒意中,用力喊出来的,声音又响又大,震耳的音乐声都不能遮盖,酒精充溢在他的眼底,一片血红,他疯狂的形状,引来周围一片惊异的注目。 “好了,别这样,老战,我懂,你现在的心情,我真的懂!”一边安慰,一边用力将他按到沙发上,递上一杯水,看着他喝下几口,一脸沉痛的闭上眼睛,大口喘息着…… 朋友的苦痛落在眼中,钟铭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,这真的是一件很棘手的事,如果安然真的是邻家女孩,那她所做的一切,对他是灭顶之灾!而她现在所得的一切,真的就是罪有应得了! 可是,她又为什么抵死不肯承认呢?这个问题又让他困惑,想到她清秀明媚的脸庞,和他对视里的坦然,还有对强强的怜爱和宽容……他在矛盾中,更加的不能确定了! “不早了,老战,我们走吧,我送你回去!”看他不断地灌着酒,怕他会在郁闷中闹事,强行带着他一同来到外面。 清凉夜风,让战杰昏沉的脑子稍感清爽,摇晃的脚步下,抬头,星光满天,嘴角轻扬,掀起一丝伤感的笑,太久的压抑,今天终于在最好的朋友面前,一吐为快了! 可是,孤寂的心底却仍是凄惶不已,挥不去理不清的爱和恨,纠缠交结着,欲罢不能,欲爱无从,欲恨不舍……矛盾,让他象一头被囚禁的困兽,纵然浑身是力,也冲不出自身心牢的羁绊! 他的失态和痛苦,让钟铭难过,又为难,这时候送他回去,情绪激动中,若是看到安然,他会对她做出什么?细想之下,车子在黑夜中毅然掉头,他带着他回到了自已的家中。 黯然 很奇怪,战杰一夜未归,也没有任何电话回来! 黑夜,安然躺在宽大的床上,聆听着午夜钟声的孤寂敲响,一丝未明的牵挂,在仿似等待的清醒里,让她无法安睡…… 清晨,一个人走出门,极安静中回头再看一眼,好象缺少了一些什么,呆呆站在门边看着,心忽然一跳,猛然意识到自已的不对劲,用力摇摇头,再用力关上门,快步走进电梯,所有朦胧的等待全部抛到一边,努力将思想强行进行转换,为自已居然会对那个人的一夜不归,生出不安的念头,感到不可思议! “他是他,你是你,你们之间毫无关系,没有亲情,更无友情,而且,眼下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,需要你马上去完成,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,生出这样可笑又可恨的担忧呢,他那样一个男人,有型又有钱,走到哪里肯定都是受欢迎的,说不定昨夜,他和他喜欢的……哦,天呐,乱想什么呢?安然,你今天是怎么了,中邪了吗……” 一路而行,她在心底不断地为自已阐明着现实的状况,试图让自已回归原先对他的漠然和轻视,可是,不肯服从的脑子,还是不能全然地冷静下来,总是时不时地跳出那个人,混乱着她的心,还有那双凝望中黑黑的眼眸,更是不停地干扰着她的思路和心情,无奈之下,她狠狠地骂着自已…… 终于走进琴行,大步走进去,看到已然早到的小清老师,见到安然,她笑着点头招呼了她一声,看向她的眼光有些微妙,“安然,好些了吗?” “是!谢谢!”没有回避,同样笑看着她,并回应着。 一面清理着桌上的卫生,一面注意着欧阳的办公室,他应该快要来了吧,等他来了,她要立即跟他说明一切,请他停下所有正在为她进行的任何动作,这不是一件难事,后退永远比前进,要简单并轻松的多。 她选择站在原地去面对一切,这种做法,虽然懦弱,但却现实,或者还会因此为她赢来一点最起码的,和同事之间的友好了吧?她现在真是活得很谦卑,很小心了! 仍是和煦的笑容,温暖的象阳光,进门之始,欧阳便一眼看到安然,冲她点点头,深邃的眼底流出几分关切,尚有几步之遥,他的声音便急急问来,“好些了吗?要不要再休息两天?” 微笑着摇头,眼角余光瞄到小青老师看似不在意,实则很关注的神情,心底不安又起,欧阳老师在这些人面前,为什么不能掩饰一下自已呢?这份显示了太多亲密的关怀,落入别人眼里,实在是有些扯不清,说不明! 默默想着,跟在他之后,一同走进他的办公室。 关上门,提包放到桌上,欧阳回过身,双手扶上她的肩,低头仔细看向她明净的眼睛,又一声充满情感的低问,“真的好了?” 尚在一点埋怨中的安然,被他更加亲热的举动,冷不防里吓了一跳,她一面连连点头,一面轻轻推开他的手,微带些不自在地坐到办公桌前的椅上。 她略带疏远的拒绝,让欧阳微怔,而后又自嘲地笑了笑,同样坐到桌前,隔着桌子望向她,明艳的俏丽里,她的样子微带不安,细细眉间似乎隐着焦虑,是带着心事来的? “欧阳老师,有件事,我想跟您说明,关于合作……” “安然,你放心!这事还没有做最后定夺,还是有希望的!” 定下心神,安然话未说完,便被欧阳远风自以为了解地打断,他看向她的眼睛,带着明显地想让她相信,他能够做到的肯定。 “不!欧阳老师,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,对于合作这件事,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,我现在真正想告诉你的是,我放弃了!真的!没有什么原因,只是自已想这样!您还是和其它人合作吧,不管是谁,我都不会介意!只要琴行的演出能进行的圆满,能给琴行带来更大的声誉,作为琴行的一份子,我一样会感到骄傲和自豪的!”对于他全然的误会,安然有些着急地解释着。 “为什么?安然,这是一次很难得的表现机会,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够一同合作,不仅仅是出于私人的感情,更多的是相信你的实力!”欧阳比她更急地辩解着,紧蹙的眉头显示着他的焦急和不解。 望着他,安然心里涌起浓浓的感动,这份理解和相信,此时此刻,是如此的难得!说句真心话,她的放弃实在是无奈之举,她怎会不想和他一同合作,真正地在舞台上领略一次琴键与弓弦相辅相成时,那份绝佳的美妙和动人,可现实里的阻力,还有无奈,就象横在他们面前的,这张高雅而沉重的红木办公桌,她根本无力挪开它,而他也不可能将它忽视…… “远风!”沉默好久,她忽然改口叫着他的名字,声音温柔,妩媚清亮的双眸,却隐含一点淡淡忧伤, “别再坚持了,好吗?就这样吧!我知道你现在因为这件事,一定很为难的,那就别再坚持了,如果当我是个好朋友,那就给我一点尊重吧,不要让我在你面前也觉得难堪!……而且有些事情,并不是你一厢情愿的努力就能够改变的!更何况这件事,已经在某种程度上,给我带来了困扰和不安,我不想再让它影响到我全部的生活,你懂我的意思吗?” 眼神一凛,再一黯,他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,眼神在相望中渐渐暗沉,垂头,他发出低而重的一声叹息…… “我去上课了!”见他已明了一切,安然站起来,向门口走去。 “中午一起吃饭!”身后突然传来他的邀请。 回头看着他,想了一下,她摇了摇头,目光沉静而肯定,嘴角勾出一抹轻轻无奈,“还是以后吧!” 曼妙身影走出他的视线,一声轻轻门响,将所有声音隔绝! 默契 欧阳在安静中仰靠到椅背上,痛苦地闭上眼睛,是的,现实中有些事情,真的不是简单的努力就能够改变的! 这两天的辛苦和努力,其实并没有让事情有太多的转机,洋洋父亲在电话里的声音已渐冷淡,今天是他回复他的最后一天,原来他的清高,终将要向他的权势,低头! 想到这一点,他就无比痛恨!可是,刚刚安然的话,又让他惊心,一定是有人暗中给她施加了压力,会是谁?她重新对生活燃起的信心,刚萌出新叶就又遭到了打击,而这却是他在无心中带给她的,如果他继续坚持下去,她还会碰到什么? 迟疑的手,终于抓起电话,拨通一个不再亲切的号码,违心地说出一个屈辱的决定,对方爽朗的笑声,遥遥传过来,竟是那般的刺耳! 拉开抽屉,看到准备好的两份《梁祝》曲谱,默想中,他拿出一份放到随身的包里,然后收敛一切不良情绪,着手进入当天的工作! 轻轻敲门声,看到洋洋走进来,神情不安,欲言又止。 “有事吗?”不可抑制地反感,从她父亲那里漫延到她这里,让欧阳的心情和声音,同时冷淡。 “欧阳老师,真是对不起!我……我替我父亲跟您道歉,我真没想到,我爸爸会出面干预合作这件事,刚刚他打电话来告诉我,说是您已经通知他,选择和我合作的事,我才知道的!我来是想告诉您,您真的不必理会我爸爸的干预,还是按照您心中所想的去作安排,还是和安然一同合作吧,毕竟,一开始,您就定下了她,这说明在某些方面我还有不足,我会努力提高的,机会也肯定还会有的!” 真挚的语气,诚恳的态度,让欧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,看她好久,才淡然一笑,“不用了,这件事就这么定了,不会再更改了!你尽快拟一份回函送到”名望集团”,给他们做节目安排用,然后你好好练曲子,对了,这琴谱拿去复印一份再交给我!” 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琴谱,一边对她交待着,她是否真的是现在才知道一切,他无心考证,也没有这个必要了,他现在只盼着,中午能快点到来! 下课,送走学生,安然看看表,已快十二时了,放下水杯,正想出去随便吃一点什么,却看到欧阳从办公室走出,看到她,温和一笑,“走吧,一起吃饭去!” 怔怔地看着他,外面那么多的老师看着,他怎么能这样? 众目睽睽之下,两人一同走出,安然强自镇定,坐到他的车里,车子开出,她才暗自呼出一口气,平静下来。 看看他,很专心地开车,并无任何不适,她的不满无从发泄! 很快,来到一家城堡式西餐厅,外观很具魔幻色彩,里面幽暗中烛光点点,一条清浅水流,别具特色地从脚下的玻璃路下流经,水声潺潺,一角的乐台上,迷离灯光映照着几名长发乐人,轻摇慢晃中带来飘渺歌声,浮光魅影,亦真亦幻,奢糜气氛中尽显另样神秘…… 侍者过来,带他们坐到临窗的位置,安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。 “很有意思吧?一个朋友带我来过,觉得很新鲜,特意带你来看看!”看着她并不掩饰的好奇,他有几分得意地说着。 烛光轻摇,笑容温柔,端上来的西式菜肴很可口,边吃边听着音乐,有些嘻皮,有些不恭,却很适合这个场景! “那天,贸然送琴,没有给你带来什么……不好吧?”吃到一半,他突然抬头,神情略带自嘲地问起从前。 她一愣,岂止不好,简直是大大的不好! 心里悲哀,脸上却温柔一笑,这个秘密在他面前,将永远是个秘密,摇摇头,红唇轻吐两个字,“没有!” “那就好!”他一下轻松,露出释然的笑容,随即又说道,“有些气糊涂了,所以过分了一点,你不介意吧?” “介意,太贵了!”低头,想到那个天价,她终于说出一句心里话! “呵呵,有什么关系,反正不花你的钱,就因为是他,所以我才定了个贵的,想出口气!”他笑盈盈地说着心里话,丝毫没有隐瞒,满脸学究之气中,又带着孩童的赌气状。 随他的笑而笑,低头,转为苦笑! “现在过得怎么样?还在遵守那个两年合约吗?”他又问,眼睛看着她。 摇摇头,这个问题有些头疼,“也不全是!现在我们……基本上和平共处,互不干涉,没有太大的冲突了,暂时,先这样吧!……” 明了地点点头,又担心地提醒着,“那个人的脾气古怪,你要小心!” “嗯!我知道!” “来,这个给你!”转身,从包里拿出琴谱递给她,诧异中接过,疑惑的目光从琴谱上转到他脸上! “有心的合作,不一定要在舞台上,只要有时间,只要有心情,随时可以,没有什么顾忌,更没有什么想法,音乐最重要,你说呢?”坦诚里,欧阳意味深长地目光象在对她交待着什么。 心弦一动,会心中,再次相视而笑! 酒杯轻碰,“叮”的一声响,一个带有浪漫色彩的约定,在柔丽的烛光下印到心底…… 偶遇 撤去食盘,咖啡送上来,浓郁香味里慢慢品味着,悠闲氛围,烛光摇影,一边听着欧阳在慢言细语中,对她说着一些坊间趣事,安然笑得轻松又开心。 这片刻的闲瑕,象阴暗里吹来的一缕暖风,拨去心上残留的冷,留下不能拒决的感动! 再次体味到友情的快乐,感慨万千! “嗨!欧阳——”随着一声清亮招呼,一个清爽有型的男人,一身休闲衣着,从幽暗之处缓步来到跟前,暗含深意的目光扫过两人,轻挑地一扬眉,嗓音怪怪,“佳人有约?难怪聊得这么眉飞色舞?算我一个啊!” “胡说什么呢!这么久没见你,怎么还没学会说人话!坐吧,安然,这是蓝风,以前经常来琴行的,还记得吧?”欧阳站起来,眉头不易察觉中轻皱了一下,却仍礼貌地为两人互相介绍了。 大方坐下,蓝风一手放下手机,一边眼睛很兴趣地打量着安然,嘴里又问道,“这是你们琴行的新鲜血液吧?欧阳,你哪里请来这样的佳人,可算做了一件好事了,就冲这样一张脸,你那学生都该要多添几个了!哎,对了,好久没去你们那里了,你们琴行那个“古董”还在吗?赶紧弄走吧,整天跟个女巫婆似的,就差手上没拿一飞行扫帚了,哈——,真是怕了她了,也没法去那儿了,每次看到她,我都想绕道,可偏偏你琴行又太小了点,绕不开……” 这一通长篇随口而出,欧阳和安然皆怔住,对望半晌,大大的惊异过后,欧阳满脸忍笑,低头,安然则沉闷中,怒目而视! “怎么了?”蓝风在他们各自的奇怪表现中,不明究竟地问着。 “呵……她现在,可就在你面前坐着呢!”欧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,同时说出谜底。 “什……什么?她…她她她是古董!……不,不,不,怎么可能?欧阳,你开什么玩笑呢?这差别也太大了吧,绝对不可能!”听他说完,蓝风大吃一惊,很震动地重新看着安然,又眯着眼睛仔细回想,然后还是用力摇头。 “就是我!”瞪着他,安然目光冰冷,怎么也没想到,竟会听到这么直接又刻薄地,对她过去装扮的形容和挖苦,古董也就够让人难过的了,没想到居然还有个从来不知的“女巫婆”?每次看到她都想绕道?有那么夸张吗?这可恨的家伙! “真——的?”在她带着怒意的肯定里,蓝风再次瞪大眼睛,更加仔细地盯着她打量着,好久,他才又感叹着开了口,“天——呐,你在演戏吗?深入生活?干嘛要把自已弄成那个样子啊,象现在这样多好,又漂亮又可爱,看着就让人喜欢!嗯,刚刚真是有些失礼了,为了补偿你,干脆做我女朋友吧?我也正好单身呢,试试?” 和欧阳对望一眼,再次怔住,这个蓝风,他的道歉方式和转折的速度,还真是极具个性! “哎哎哎,你干什么呢?”欧阳伸手握住他的下巴,将他快要伸到安然面前的脸用力拉回,同时很不快地警告着,“说话注意点,不然请你走人了!” “欧阳,你都已婚人士了,干嘛还霸着人家?”直截了当的一句,差点让欧阳吐血。 “我警告你,别在这儿乱说啊!哎,你这家伙怎么回事,走到哪都色迷迷的,好了,好了,你可以走了!”欧阳气愤中,不客气地撵着他。 “叭”一个响指,侍应走过来,蓝风豪爽又大气地交待一句,“三杯最好的蓝山!” 潇洒地回过头,对他的撵人话语恍若未闻,眼光看向安然,惊艳中又透着好奇,极随意地口气又问道,“安然,我还是想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那样装扮自已?到底有什么目的?说给我听听吧?不然我晚上睡不着的!” 看着他,安然好气又好笑,真的是天底下所有奇怪的人都让她碰上了,而所有人里,眼前这一个,自来熟的程度,级别最高! “好了,蓝风,别闹了!都说你是电脑专家,电脑玩得那么好,怎么你的脑子好象少了点什么!安然,不要理他,他不走,咱们走吧!”欧阳沉下脸,站起身,这个问题有些敏感,他怕安然会因此不快。 “电脑专家?你——?”欧阳这句话,忽然引起安然的兴趣。 “对!就是我!怎么,不象吗?”蓝风向椅背一靠,两臂大开着搭向椅子扶手,一副志得意满状,看着安然的眼睛,得意中闪闪发亮。 “那你的电脑一定玩得很精很好了?”安然看看欧阳,并没有在他的招呼里起身,她的眼神忽然跳动出一抹激动,转脸,她兴趣更浓地看着蓝风问。 “那当然!”语气更加地毫不歉虚,暧昧地目光瞄着她,笑得邪气。 “那……如果只给你一个网络名称,你能查出对方真实的地址,或是相关的个人资料吗?会不会很难做到?”没在意他的样子,安然突然问出一个具体话题。 “这个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对她的话很迷惑,蓝风神情渐趋于正常,不解的眼神盯向她。 “我……我想请你帮我查找一个人!”她忽然有些吞吐。 “安然,你……”重新坐下的欧阳,忽然意会到她想要做什么,他的目光也转向蓝风,神情带上更多的激动,“是,你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,这件事,还真只有你才能做到,我怎么没想到呢,你要帮我们查找的这个人,她的名字叫做——邻家女孩!” 希望 “邻家女孩?名字挺熟的!哎,你们俩神秘兮兮地的,到底要干什么?我可告诉你们,犯法的事,我不做的!”蓝风对事情虽然迷糊,头脑却清醒! “别扯远了!我们也不做犯法的事!说说看,这事要多长时间?”欧阳比安然更迫切地追问着他。 “我最近可是挺忙的,刚接了名望集团的一桩活,他们给我规定了时间,要定期完成的,不然,光违约金就够我跳楼的了!不过,你们要是跟我说明白了,到底是怎么回事,而我如果也对这件事情,忽然很感兴趣的话,那或许……”蓝风看看两人,目光最后落定安然脸上,言辞闪烁如眼神。 “你想干嘛?敲诈?”欧阳终于火了,声音冷冷。 “对!可是关你什么事呢!”似玩笑似认真地看看欧阳,他轻啜一口咖啡,转头,又很温柔地问向安然,“安然,你说吧,想不想我帮你?” “非常想!”跳动的心有些难以控制,强力删除他所有的不良品行,只专注于一个优点,电脑专家! 他微微笑着,手抚下巴,轻轻点头,“好!我帮你,可我需要时间!” “没关系,我等你!”感觉到心跳似要停止。 欧阳在掩饰不住地兴奋中,看向安然,烛光下,漆黑明亮的眼眸莹亮动人,兴奋和激动同样展现在她的脸上,冲她点点头,他露出安慰的笑容。 轻轻点头,表示收到。这个意外的意外,实在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,如果,蓝风真的能帮到她这个忙,那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,她的清白就会回来,她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,第一时间得到真相,她会跑着去告诉战杰的…… 那天阳台上的对话情形,又浮现眼前,在他面前的被动和胁迫,让她根本无法面对,那时,她根本就没有想到,事情马上就会有转机,天无绝人之路,真是太好了! 手指轻微颤动,在蓝风的手机上,拨下自已的号码,按下接通键,听到自已手机的铃声响起,挂断,然后交给他,“不管什么时间,只要你查出来了,随时给我电话!” 接过手机,看着她的号码,他有些莫明,转而又成喜悦,一扬眉,“那当然!这是一定的!这期间,如果有空闲,偶尔请你喝杯咖啡,你应该不会拒决吧?” 呃?这个意外又是没有想到的,想摇头,可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睛,再想想他负担着洗清她后半生所有清誉的重任,此时,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,目光看看欧阳,他也同样的愕然着,低叹一声,艰难点头! “太好了!”他欢呼,她再次苦笑! 坐车而回,沉浸在希望的渡口,怀揣激动,不能抑制,她就要翻身得解放了,可是,蓦然间,想到那个六十八万,那要怎么办? 心一沉,看看欧阳,一脸喜形于色,专心地开着车子,丝毫不知他带给她的烦恼,正在打压着这来之不易的快乐!唉! 下午,虽然债务问题仍让她烦心,但心情却不可抑制的变得轻松,最后一节课,因为学员生病来不了,所以她提前下班了,轻哼着歌走出去,笑意荡漾在脸上,浑然不觉身后,洋洋盯着她的阴暗目光! 中午,欧阳老师带着她一同外出用餐,然后又一同回来,这么明显张扬的举动,对洋洋来说,实在是一种耻辱! 合作的消息已然在琴行传开,大家都已知道她将和欧阳老师,在十月“天望集团”的庆典上一同登台,合奏传世爱情名曲《梁祝》,一上午,她被羡慕的眼光和恭贺的话语包围,沾沾自喜,这个难得的机会,是对她的肯定,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誉! 仅管她心里很清楚,这个机会的得到,并不象外人看到的那么光彩,可是,鲜花和荣誉面前,谁又会再意这些呢?只要能准确到达目的地,谁也不会计较你是怎样来的,旅途如此,仕途也是如此!这是爸爸为官多年得出的经验之谈,第一次实践在她的生活里,竟也是如此的管用! 可是,偏偏在这个中午,欧阳老师却和安然同进同出,亲密谈笑里,对她丝毫不予理会,这让她深感不快的同时,更激起对安然的敌意! 看她笑靥如花中渐渐走远,她又想起战杰,那个性格十足又魅力无穷的野性男人,和她真的是情侣吗?还有欧阳,他在他俩之间,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? 这些谜团,她想她一定会解开的! 无情 车子在缓缓中,停到琴行外,微带倦意,战杰看看表,已快六时,她该要下班了! 一支烟的时间悄然而过,却没看到她人出来,开门,下车,仰望着琴行被装饰一新的门面,多出了八个立体的金光闪亮,“有声世界,无限空间”,轻蔑一笑,扔掉剩下不多的香烟,他大步走进琴行! 下班时间已到,琴行里的老师们在完成各自的功课后,都在收拾着准备离开,只有尚处在温怒中沉思的洋洋,坐在那里没有动静。 感觉到门口似乎有人走进,她抬起头,一眼看到大步间走进来的战杰,淡蓝衬衣,黑色长裤,黑亮皮鞋,衬衣领口的扣子敞开了几粒,将原本很斯文的装扮,诠释成另一种冷冷的强悍,潇洒不羁的脚步,起落之间充溢的力量,更是诱出强烈的野蛮味道…… 呼吸一顿,眼眸刹时一亮,心更是在猛然间一跳,这个男人,实在是太出色了!“说曹操曹操就到”,她这里正想着他呢,他就来了,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? 洋洋在暗想中,起身迎上,目光不自觉地柔情,娇媚中冲他含情一笑,“嗨!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?” “安然呢?”目光一瞟间,只是一群似曾相识的人,并没有看到安然,战杰冷淡中问了她一句。 “她呀,我们哪里管得了,早就走了!哎——”话音未落,眼前人已快速转身向外走去,毫无犹豫,洋洋飞快抓起桌上的包包,随后追出去。 变故突起,其它老师们本来观望的讶异目光,尽皆转为一片愕然…… “下去!”刚发动车子,洋洋已冲到车边,直接开门坐进,战杰扭头看到,顿时火起。 “不——!”很顽强地回答,眼睛无惧地看着他,理直气壮,“战杰,我说过,我喜欢你,从现在开始,你可以不来找我,但是我一定会去找你的!” 双眸精光一闪,不再言语,战杰目光森然,手下猛然一动,车子在毫无预兆里轰然窜出,毫无防备,洋洋发出一声惊叫…… 刚适应了车速,她正想对他大喊慢一点,猛然间,车子又在毫无预兆里骤然一停,她整个人差点飞出…… 惊魂未定,心跳不能控制,脑子里混乱一片,大口喘息着,旁边车门忽然打开,强有力的手臂伸进来…… 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,怔怔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! 周洋,自幼在奉承和夸奖中长大的天之娇女,做梦也未曾想到,在她二十五岁这一年,灿烂如花朵般的青春美好里,竟会深藏着这样不堪的一天,被她第一次心仪和爱慕的男人,从车里直接拎出去,毫无怜惜地丢弃在马路边! 羞辱,气恼,疼痛,还有难以置信,种种情绪同时出现并交织一起,她甚至连哭都忘了,只是傻傻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,呆若木鸡…… 车子一路飞驰,直到停稳在楼下的车位上,战杰的气恼仍在继续,家里的女人还未摆平,外面又添上一个可恼可恨,真是想不到的麻烦,怎么他就引起她的注意了呢,从头至尾,从来就不曾跟这个洋洋有过什么,可她的口气和行为,却象两人早已相识相知多年似的,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女人…… 从车里走出,看向高高的楼层,她该回来了吧? 夕阳余晖又一次映到他脸上,一如那个不快的下午,阳台上的首次相谈,留给他的,不再是憎恨,而是沉重的失望,哪怕她真的编出一个谎话,也是好的,可是,面对的还是恼人的沉默,和几句让他更加犹疑不定的话语,落寞,不仅仅是心情,还有其它许多许多! 挖苦也好,讽刺也罢,都无法平息心底的痛,晚间,独自坐在书房,听到她在客厅同样落寞地弹着琴,一曲一曲的哀怨,从门缝下蜂涌而进,小小书房里风般散开,再从四面八方包围上他,甚至,连夜里的睡梦都被侵占…… 前天晚上,喧哗沸腾的酒巴里,灯红酒绿之下,与钟铭的一席畅谈,多年沉闷终于一吐为快,他也因此大醉,被钟铭强行带回家,吐得狼狈,次日中午醒来,迷茫中看到他仍守在旁边,见他醒来,满脸疲惫里,苦笑着看他,轻摇着头,拍拍他的脸,“哥们,该我睡会了!” 一句话说完,他倒到他旁边,鼾声立起,侧目看看他,想了好一会儿,才记起一切,又看看他,感动中忍不住一笑,起身,头还有些昏沉沉,冰凉水下淋了好一会儿,才彻底清醒,再回房,找了钟铭的衣服换上,而后替他关好门,他独自离开。 没有回家,直接去了公司,接手不久,一切事务还处于起步阶段,许多推不开的琐事和应酬,让人烦闷而头疼,尽管聘来的几名业务人员尽心尽力,可还是觉得上路较缓,业务面更是狭窄,怎样才能将市场全面打开呢? 忙碌一整天,脑子里竟是越来越清醒,下班之际,不期然间又想到她! 还是忍不住,纵使与钟铭酒巴里一席畅谈,也还是未能将所有郁闷消散,于是,特意绕道去接她,想再问个清楚,可是,却碰到那个洋洋,想到她刚刚对他说的那些话,他简直想要大笑,可苦闷中又实在觉得无聊,女人,不同的版本,还真是多! 闷闷然中走进电梯,快速的直上象时空穿梭,一进一出间,他已置身半空,仍安然无恙,时代发展,科技飞速,将所有的不可能,变成可能,唯有人的心,却在所有的前进里,越变越复杂,越不可捉摸! 飘渺乐声,混合着低沉歌声,从门内遥遥传出,他一愣,轻轻开门,静立,凝望着坐于钢琴边,那个一身黑色的秀丽,倾听…… 柔情 突然发现站了好久,不知道要往哪走 还不想回家的我,再多人陪只会更寂寞 许多话题关于我,就连我也有听过 我的快乐要被认可,委屈却没有人诉说 夜把心洋葱般剥落,拿掉防卫剩下什么 为什么脆弱时候,想你更多 如果你也听说,有没有想过我 想普通交朋友,还是你依然会心疼我 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,悬着一颗心没着落 要怎么附和,舍不得又无可奈何 如果你也听说,会不会相信我 对流言会附和,还是你知道我还是我 跌跌撞撞才明白了许多,懂我的人就你一个 想到你想起我,胸口依然温柔…… 一支从未听过的歌,暗哑的嗓音轻唱,挥不去的伤感扑面而来…… 乐声中,慢慢走近前,深沉目光盯住她一双略显苍白的修长,十指尖尖,轻灵而有力地舞动在那一排黑白之上,不仅仅是漂亮,更是一种有声的华丽! 目光悄移,凝望她的人,微卷的发丝,开合的红唇,痴迷的眼神,投入的专情,伶伶琴音,和着她的冷艳,让人心旌摇荡! 能触动她心底温柔的那个人,会是谁?这从琴音里发出的哀婉诉说,让他不能抑制地随她的忧伤,再次失落,聆听,一颗从不轻易诉说的心…… 琴音止,手指轻轻落下,她人犹坐在那里,低垂眼光,看着琴键,默想! 上前一步,宽大手掌扶上她的肩,手下一颤,却没有回头! 慢慢倚坐在她的身边,紧紧拥住柔软的身体,不能克制的情意里,轻吻落向她的脸颊,颈间,寥落夹杂着伤感,还有更多的不明真相,让他想更多一点贴近她,不再有恨,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想念,淡淡幽香里,心魂轻颤,唇瓣轻掠,点点悸动,仿似生命中最初的触碰…… 震动,心在轻跳,悠然回眸,她柔柔眼波凝望向他! 清明的对视里,是紧皱的眉头,是不能言说的痛,他们的苦难是如此的相象,伤害也同是如此的深重,本是势不两立的两个人,此刻,却同时生出一种心意相通的相知相怜! 一丝悄然心动,从苦难的缝隙蜿蜒而出,牵引着一颗失意到达另一颗伤痛,空寂中缓缓,是不能拒决的柔情,婉转! 眼眸轻合,红唇慢启,紧拥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,温情款款,迷离,神往,期盼,全心全意地接纳着他的火热深情…… 黑夜,独立阳台,遥望满天星光,湛蓝夜空如镶钻宝石,圣洁而神秘,无垠的广阔里,是绵延了数千万年的不变! 与蓝风的偶然相识,是意外,更是殷切地盼望,但愿他能早些给她带来一个久盼的福音,解开这个改变了她一生的谜团! 为什么以前没有想到追查呢?自责在心里问着她,一直一直以来,她只是在重复着逃避和隐藏,现在想想,多可笑的行为,她竟如此的没用,灾难面前,全然乱了方寸,一点防卫意识都没有! 还好,她现在清醒了,还不算太晚! 夜风静静,带来一丝清凉,极目远处,是一片灯火的世界,仰头,是一片星光的灿烂,她站在天与地的交界,独守一份安宁! 一声门响,扭头,书房的阳台上走出战杰,眼光扫过她,又回转,站到栏杆边,双手扶栏,目光静静看向夜空! 隔着一道空间,无语而立,风在耳边来回,如夜的低语…… 一曲琴音,让黄昏的余晖化成情意的缠绵,眼神相触,心在恍然间迷失,跌落到一片促不及防的柔情里,心意相通的难舍,余韵犹存的眷恋,在一声手机铃声中蓦然清醒,演绎成另一种不能相对的慌乱…… “今天除了上课,还做什么了?”思绪的纷乱被一句问话打断。 微红的脸一怔,稍停,“和欧阳吃了午饭!” 目光很在意地看过来,暗暗光影里,眼波闪烁,“是吗?商谈合作的事?” 又是一怔,他还不知道她已被换下的事,要不要现在告诉他呢? “好好练吧,我也很想知道你们的合作,会是怎样的效果!“又是一个别样的赞同送过来,犹豫中,她竟没有勇气,对他说出她的失落。 算了,以后再说吧!唇角轻勾,别过脸,她看向遥远的万家灯火。 “不早了,去睡吧!”轻轻一句叮咛,他转身离开,门关上,窗帘上映出一个黑暗身影! 好久,她才慢慢走回,关上门,拉上窗帘,掩去世间所有风月,却难平息一颗跳动的心! 抱膝而坐,望着门上的新锁,它能为她锁住一切吗? 枕下,放着另一个防身的用具——刀! 寒光闪闪,真的能为她带来安全吗?握着它,竟觉出几分可笑! 今夜,似乎有什么被改变了…… 暗涌 一天,两天,三天,上午课休时间,看着握着手里毫无动静的手机,安然心急如焚,蓝风,那个行为放浪的男人,该不会忘了她的事了吧? “发什么呆,安然?”她的心神不宁,让旁边聊天的老师们奇怪。 “啊,没什么,我等一个朋友的电话呢!”不好意思地一笑,她起身为自已泡了一杯茶,借此掩饰着心里的焦急。 “哎呀,好热啊,这天可真的是到夏天了,这么热!“大呼声里,洋洋一身亮丽韩服,顾盼生姿地从外面走进来,包里拿出面巾纸,轻擦着脸,一边冷眼瞟向端着水杯走过来的安然。 “安然,气色不错啊,这么快就全面恢复了?”表示关心的一句话,在她不冷不热的口气里,显得有些别有用心。 闲聊的声音低下,众多的目光敏感中看向安然。 从她面目一新地回到琴行那天起,她就一直是琴行里最大的谈点,虽然当面大家一团和气,可是安然很明了,关于她的所有事情,每天都在私下里被不断地窃谈着讨论着,以往的暗淡和现在的艳丽,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孔背后,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,这是每一个人都好奇,并极想知道的! 此时,一场由洋洋挑起的暗流正在众人面前,悄悄涌动…… 放下水杯,安然不在意的一笑,清丽的温和中,眼眸轻抬,“本来就是小毛病,休息好了,自然就没事了!” “是吗?真看不出,你承受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!”洋洋的弦外之音亦发明显。 “经得多了,就不奇怪了!”安然的话语有些费解,却是真实。 “这倒也是!你这话提醒我了,这次和欧阳老师一同合作,对我来说是第一次,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安,如果照你这样说来,其实根本没必要担心的,以后合作的机会多了,也就平常了,是吧?” 从包里拿出复印好的《梁祝》曲谱,随手放到桌上,洋洋似有所感地说着,自得的神情很是满足。 刺耳话语,让安然一刹间有些走神,眼睛看着洋洋,伸出的手却碰翻刚泡好的茶,眼看着曲谱在一片水流中变成暗淡的透湿,异常的巧合里,听到洋洋的惊叫! “哎呀,你干什么?就算嫉妒,也用不着做得这么明显吧?” 看着她手中,污满茶渍的曲谱,洁白纸张已成难看的褐色,半卷半舒的茶叶沾在纸面上,提在手中时,茶水蜿蜒流出一道道曲折的难看…… 这一变故,所有人都没想到,安然更是呆住,脸涨红,无措地看着她! “对不起,洋洋,我只是不小心……” “什么不小心,分明就是故意,大家都看得清楚,你还狡辩……”洋洋得理不让人地大叫着。 “怎么回事?洋洋,在外面就听到你的声音了,发生什么事了,一定要这样大声嚷嚷?”沉稳声音里走来飘逸的欧阳远风,一套黑色西服,更显精神,他旁边走着朴实无华的灵姐。 “欧阳老师,灵姐,你们看,我刚刚复印好的曲谱,让安然用茶水给弄成这样了!”见到他们,洋洋的盛气转成委曲的诉说。 “洋洋别急,到这边来,欧阳老师会公正处理的,啊!”灵姐上前,拉过洋洋,虽然并未了解事情由来,话语却说得意味深长! 目光一齐转向欧阳,他对安然一向的宽容,大家都知道,可是现在,在灵姐和事实的面前,他会怎样处理这件事,大家都等待着,或者仍是一份不变的宽容吧! 看着狼藉不堪的曲谱,欧阳皱起眉头,没有去问为什么,也没有听她的解释,更没有问大家是怎么回事,只是沉下脸,看向安然,然后声色俱厉! “安然,怎么回事?做事这么不小心,下次不许再这样,这曲谱,你拿去复印两份,明天上午交给我!” 愕然!没想到他竟会不问清红皂白,当众给她严厉教训,这个反常,让安然难过之间,脸上更加烧得厉害,接过他递过来的脏脏曲谱,低头,不吭声,周围是一片面面相觑的惊讶! “好了,没事了,大家忙去吧!”不快的言语将众人解散,灵姐拉着洋洋小声说着话,走进她的琴室里。 上课伊始,安然心情仍沉闷,忍下不平继续给学生上课,手机响,收到一条短信,欧阳的?打开:别生气!权宜之计,为了不招来更多的敌意,对不起! 原来如此!心里滑过一丝宽慰,当众的责罚原来是为了长久的安宁,只是来得太过突然,让她有些措手不及! “懂了!没事!”简单回复四个字,发过去,一笑间释怀,心情好转,整个人也顿时放松! 倾谈 第二天一早,拿着复印好的琴谱走进欧阳的办公室,接过琴谱,欧阳看着她笑而不语,回以相知的一笑,听到他的轻问,“昨天吓着了吧?没办法,做人有时候,很难!” “我懂!”嫣然一笑,她黑亮的眼底蕴着明了。 微笑着点点头,沉吟了一下,“中午一起吃饭,我有话要交待你!” 嗯?交待?有些奇怪他的用词,却没有立刻问,点点头,她也正好有事要问他,“好!” 音乐怪异,烛光详和,水流清浅,仍是魔幻城堡咖啡屋! “蓝风那边还没动静?”点好套餐,等待中,欧阳问着她。 “没有啊,我正着急想问你呢,远风,那个蓝风,虽然也见过,可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你们之间很熟吗?他怎么给我的感觉,好象很……色色的?”提起这事,安然立刻愁上眉头,问题一个接一个。 “是挺熟的!这个人,怎么说呢,头脑聪明,清华毕业,工作起来认真严谨,技术也过硬,绝对的一个专业人才!可是他的私生活,嗯……只能用很滥来形容,身边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,完全的花花公子一个,你的感觉完全正确!所以,如果他来电话邀你,记得我们要一同去,你一定不要单独和他见面,知道吗?”话至此,欧阳清静的眼眸露出明显地担忧,提醒着她。 “这——样?我知道了!”不知道为什么,听完他的话,她并未感到有什么隐忧,只是脑中忽然跃出战杰强壮的身形,还有他专制的眼睛,有这么一个霸道在她身后站立着呢,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,想至此,轻松作答里,她仍然笑容浅淡,并未在意的样子。 “你别大意了,这个人,他对女人从不强求,但每个接触到他的女人,不但心甘情愿地跟他,即使后来被弃,也无怨无悔,朋友圈里,这是公开的秘密了,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段,你千万要小心了!”对她的不以为然,欧阳有些着急地补充着。 “这么厉害!”欧阳这番话,让安然睁大了眼睛,又诧异又惊奇,忍不住一句调侃,“情圣转世?” “呵……”这份从未有过的调皮,出其不意地让欧阳笑出声,神情放松,带着意外的惊喜看向她。 专注眼神,让她有些不自在,低头,送一块鸡肉进嘴,不放心中又问,“他不会将我的事忘了吧,这么久了,都没一点回音?” “应该不会,只要是他答应的事,一般都会做到!这也是他身上另一闪光亮点所在!可能是最近事情多,太忙了吧?别着急,再等几天吧,明天星期三,到周末也许会有消息的!” “好吧,可是,我真的是着急啊!算了,还是等着吧!”他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,却又有些无奈,等待,就象凌迟,总让人心神不定,猜测无端! “明天星期三了?嗯,明天上午我可能要晚一点去琴行,有很重要的事!”忽然想到一件事,她在急忙中对他说道。 “晚一点?为什么?这段时间,你可是一直假期不断,这又是怎么了?别搞特殊啊!”他佯作不快,皱眉而问。 “准了吧!以后每个周三的上午,我都会晚一些去的,就这么定了,嗯?”神秘一笑,带着一点娇嗔看着他。 “有点过分了!”拉长声音对她说着,宠溺的眼神却早已默许! 赴约 晨光乍现中,安然独自来到“晚睛谷”,静悄悄里,是满目清爽的绿,呼吸着沁凉的新鲜空气,一边四下张望着,竹林边,绿荫下,小小凉亭的石凳上,坐着的一个红色身影吸引了她。 “老伯,这么早就来了,还以为要等你一会呢!”看清楚确实是上次那位“蛮不讲理”,她开心地跑过去。 “呵呵,我还没老到要人等的地步呢,倒是你来晚了,快走吧!”看到她,老人绽开笑脸,站起身,很自傲地说了一句。 “哎!这个我来拿!”吸取上次的教训,她开始主动。 一手拿着老人的外衣,一手挽着老人,并肩走上石板路,早起鸟儿清脆的叫声一路相伴,青青竹林,触目尽是静谥的安宁! 神清气爽中,安然笑意盈盈,目光转动,看向老人,试探地问着,“老伯,你上次说的关于你儿子的事,到底是怎么回事呀?再说一点吧?” 看看她,一身红色运动装的老人,轻笑中想了一想,“感兴趣啊?好,既然你感兴趣,那我就说给你听,说起我儿子,那可是从小就不一般的,不管学校还是家里,一直就是掌门……” “掌门?那是什么啊?”这个武林词汇,让安然大惑。 “嗐,就是……头嘛,不管是不是他们班的都归他管,不服就挨拳头,这都不懂!”话被打断让老人很不高兴,对她的不解更是不耐烦,语气不善地给她解释着。 啊?这是掌门?分明是个坏蛋嘛!干笑着点头,安然心想着,一边继续听下去。 “本来呢,我们一家人,日子一直过得挺自在的,直到那一年,我生意越做越大,再也没时间给家里了,他妈妈就辞工回家了,本来她身体就不是很好,回家一边照顾孩子,一边自已调养,也挺好的,我也可以更加放心地在外打拼。可是,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吧,不知怎么的,她就得了病了,老是说胃疼,我那时忙,整天跟上了发条似的,转个不停,东跑西颠的,也没顾得上管她,心想,胃疼,小毛病,去医院就是了,就让她自已去看,直到她再也起不了床了,我才知道,她竟然……是胃癌!看着她一天一天地软下去,我才着慌了,到处给她请专家,可是一切都晚了!时间不长,她就死了,她一死,本来脾气就大的孩子,更加性情大变了,看我的眼神就象仇人,好象他妈是被我害死似的,家里冰冷,家外事情又多,我难受啊,心里压抑的不行,看到他那副敌视的样子,更加火大!终于有一天,我们吵架了,撕破面孔的吵啊……唉!那时,他才十六岁,当天晚上冲出去,就再没回来,我以为,过不了几天,他在外面受不了苦,就会回来的!可是,没有,从那晚起,他再没回来过!当时,他刚读完高二……” “这就……走了?”简洁语言,惊心动魄,一个家庭的变故,一场毕生的心痛,却只用了短短几分钟! “是,这就走了!没几天,我开始后悔,老婆没了,不能再没了儿子!于是到处找他,可是,他一见到我就跑,再派别的人找他,还是一样的跑!后来没法子,只好找了私家侦探,秘密跟踪他!唉!”老人说完,深深一叹。 “那他这么多年,都做些什么呢?”好奇浓浓,揪心更重地又问着。 “做得多了!这小子,比我还能吃苦!先是跟着人家当学徒,学修车,一来二去的,又学会了开车,然后跟了一个货车司机一同跑长途去了,两年下来,差不多跑遍全中国了!这之后又回来了,刚好碰到部队征兵,二话没说,又去部队了,几年之后,他在部队不但考上了军校,还又读了研究生,真是没想到,这小子还是块好料!正当我以为他会安心在部队干一辈子的时候,这小子突然间又他妈的转业了,哎呀,真让他弄糊涂了,到底怎么想的,唉!”又一声叹息,带着浓浓的不满和不解。 “那现在他做什么呢?” “现在啊,也不知道是自已,还是跟人合伙,开了一家电脑公司,生意嘛,起步阶断,还算不错吧!臭小子,还真有他的!换了别人,早他妈回家享福了,就他,跟我硬到现在,还指着老子去跟他低头认罪呢!嗯!”突然间,老人又开始气冲冲,拐棍拄着地,说话间用力,连脚步都停下了。 “别生气,别生气,老伯,其实这也挺好啊,最起码他没有变坏,没有跟你胡搅蛮缠,更没有给你丢脸啊,是不是?真要是在家里呆着,他还不一定这么有出息呢!”小心地安慰着,看着变白的脸又渐回复,安然才放下心来。 “也是,原以为是块废铁了,后来却成了块好钢!”感叹中,老人有些自嘲地说着,好一会,转头,他诡秘眼神看向她,“好了,我的故事说完了,该你说了!” 神秘 呃?安然愣住,我?赶忙推辞,“我哪有什么故事啊,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!” “行了吧,看你那天穿得象个逃犯似的,还有那脸上的伤,总不能是自已弄得吧?快说来听听,来,先坐会儿!”边说边坐到石凳上,老人等着她。 被他这一说,安然脸又红了起来,这才觉悟到,原来这老人是有预谋的,还以为好奇的只有自已,原来他也一样想知道她的故事。 “先说说脸的事!”看着她的为难,他好心地给了一个提示。 “那个……”她吞吐着,怎么说呢?从哪说起呢? “什么这个,那个,直说吧,这里就咱们俩,谁还能笑话谁?快点,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呢!” “这件事情,说来真的很可气,根本就不是我的错……”无人诉说的委曲涌上来,慢慢地,她开始对着一个并不了解的老人,大吐苦水,从头到尾,说得细致入微,缓慢口气也由弱到强,从初识强强的病态沉默,到郝运酒醉后不问原由的殴打,再到战杰好坏不分地为他人辩解,完全不顾她的感受…… 气愤之下的诉说里,她没有注意到,当她说到战杰这个名字时,老人的眉头不能控制地跳动着…… “……老伯,你说,我冤不冤?”苦水吐完,不忘冲他要个安慰。 “冤!真冤!有机会,我替你收拾那小子,叫什么?郝运,是吧?我让他变恶运,给你出气,你等着看吧!”顺着她的话,老人一脸阴沉,严肃地对她说着,大有立马帮她出气之态。 “呵……你逗我玩呢!”被他的认真,弄得有些好笑的安然,边笑边娇嗔地说着。 “嗯,能逗逗你,也不错啊,记得没事多笑笑,老苦着一张脸解决不了问题的!有什么难事,你就来找我,我来帮你!有电话吗?” “有!”在他的示意下,她递过自已的电话,老人眯着眼睛,在她的手机上按了一个号码进去,接通后又挂了还给她,很神秘地口气对她说着,“记住了,谁也不能说!懂吗?这可是咱俩的秘密!” 嗯,忍着笑,很严肃地冲他点头!这可爱的小老头,什么事都弄得神秘兮兮的,不就是一平常老头吗,哪有这个必要! “我说真的呢,你这傻丫头!”感觉到她的忍笑,轻拍一下她的脑袋,老人的目光怜爱有加,象父亲! “还有呢?”又一句问跟上来,“你现在跟那个战什么的住一起吗?” 一怔,而后点头。 “他没打过你吧?”带些小心的询问传过来。 “他——?哼!”猛然一声冷哼,安然一张俏脸又绷得紧紧,满肚子的火气又被勾上来,皱眉之下,话语更加说得大声, “他不但打我骂我,还对我讽刺挖苦打击,什么都有,他,他甚至还关过我,象囚犯那样对我,老是说我欠他的,可是又不告诉我,到底欠他什么?这个可恨的家伙,老伯,我告诉你,总有一天,我要让他知道,我根本就不欠他什么,我还要离他远远的,让他后悔一辈子!” 怒气冲冲地说完,再加一个挥手的动作收尾,回头,却看到一张无比震惊的脸! “怎么……会这样?还以为你们过得挺好的!”老人看着她,喃喃自语。 “好什么呀,都是假的!”恶狠狠地补充一句。 不再言语,老人眉头皱起,仿似突然间心事重重! 下山途中,老人不再说话,不时地侧目看她,若有所思! 莫明其妙,安然忍不住地问,“你看嘛老看我呀?说错什么了吗?” 摇摇头,老人没说话,山脚下,安然自已打车而去,车行时,她回头挥手,看到老人独立中,仍是一脸的阴郁不散! 看着她的车子渐去渐远,直到再也看不见,老人仍站在那里未动。 稍顷,一辆黑色宝马从僻静处,缓缓而来,停到他的旁边,车里走出一精壮男子,服饰精美,举止灵活,轻轻打开车门,恭敬地请老人坐进去,车子笔直地向着市区驶去! “马上查出这个女人的所有资料交给我!” “是!” 简洁对话,却是又一个不解的谜团! 等待 这天晚上,安然回到家中,一直等到天黑,战杰仍未回来,这段时间,他似乎格外的忙碌,每天早出晚归,时常看不到人,有时,一早醒来,她更是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回来过没有,因为早上上班时间,家中就只有她自已。 独自吃过晚饭,阳台上看一会风景,心里仍焦急,安静的电话仍是安静。天渐渐黑下来,早早地冲了个澡,忙碌一天的烦躁在水流的冲击下,全然褪去,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,手中犹自握着这些天寸步不离的手机。 边擦头发边走到床边,抬眼,猛然发现战杰歪靠在她的床头,浅淡灯光下,神情疲惫而憔悴,眼底微红,一身衣服被随意的倒卧,压得皱皱的,从来都是清爽有型的他,突然间变得有些不修边幅了。 见她出来,他眯着眼睛看向她,手里摆弄着她一直放在枕下的刀! 安静中的对望,心不由自主地轻跳,有一些莫名的喜欢,又有一点难言的不安,无措中,安然有些不能自已。 “这刀削水果应该不错!”淡淡一句,他拿着它从她身边走过,浓浓酒气随着他不太稳定的行走散开…… 张嘴想叫住他,话到嘴边又忍住,算了,跟他计较什么,一把刀而已,外面卖刀的多着呢,再买一把就是了! 擦干头发,整理好自已,来到客厅里,没有去在意他,只是绕过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他,来到钢琴边坐下,拿出《梁祝》曲谱,安静心神,十指纤纤,轻灵而下,专心的弹奏里,一切不良情绪消散,空寂客厅,溢满天簌的灵动! 粉色家居服,半湿的秀气卷发,素净的脸,黑眸,红唇,专情弹奏的认真里,是另一种无可言说的天然美韵,这是近期每个晚上的固定节目,半小时的弹奏! 沙发上半靠着,悄然中凝目相望,嘴里嚼着水果,却没觉出什么味道,不知是酒精,还是心情,让味觉变得迟钝! 今天一天过得很无味,晚上又遇到饭局,公司刚接手不久,需要各方的关照,于是,这些天里,总是不断地一场又一场的酒精较量,不能推辞! 微微醉意中,仍然坚持自已开车回来,远远望见楼上熟悉的窗口,透出温暖的灯光,知道她已回来,他稍安心。站在她房门外,听到浴室里的水声,不期然地走到床边靠着,手却无意中摸到枕下的刀,冰冷闪亮,象她一双警惕的眼眸! 轻轻一响,浴室的门打开,温和的浴沐清香中,看到清新盈润的她走出来,满腔的浮躁,在这凝望的一眼里,归为平和。 这些天,和她之间,象冷战!再没发生不快争执,平静又平静,分房而眠的夜晚,有些难耐,可他却不想再去触怒她!那一张无情无绪的脸上,冷淡又冷漠,近在咫尺却仿似遥远,低头,无语,来来去去里,只看到低顺的眉眼,那遮盖在长长密密的眼睫下的真实情感,无从捉摸…… 琴音轻轻,在最后一个颤音里,悠然而止,合上琴盖,她搓了搓双手,站起来,经过茶几时,脚步顿了一下,目光看着果盘里的苹果,红亮鲜艳的外观,很诱人! 停下,伸手拿起一个,眼光又落到旁边一堆刚削下的果皮上,厚薄均匀,很见功力,那是他的杰作,眼神闪亮中很特别地瞟他一眼,她低头慢慢走回房去。 看着她袅袅而回,战杰看向那堆果皮,有些莫名,那样特别的眼光看他和这个?什么意思? 轻轻关上门,苹果送到嘴边,连皮咬着吃,她坐到地毯上,眼睛又瞟向手边的电话,它还是安静地无声无息,无奈里又叹一声,随手丢到一边,她专心吃起苹果! 那个黄昏的暧昧,突然从不经意的心底跳出,香甜的咀嚼一下停止,时隔已久,可每次想起,却还是有着些许的慌乱…… 尽管无人在旁,她脸上还是泛起点点烧灼般的热,多可笑的行为,居然和他会有那样投入的时刻。只是,再也不会了,再也不会有下次了,那只是一个错误,一场不会再重复的错误,她和他之间,不该生出任何意外的闲情!当生活只剩下苦难时,任何感情的付出和得到,都是奢侈而不智的!她绝对不会再犯这样幼稚的错误!不会的! 相怜 轻轻敲门声,未等她张嘴答话,他人已开门而进,摇晃中来到地毯边,无力地歪躺在她旁边,全身放松,合上眼睛,一种颓废气息混合着酒气让房间变得压抑而拥挤! 站起身,她打开落地窗,夜风轻轻,今夜无星无月,一片幽静的黑! “去给我倒杯水!”酒后的干渴,让他异常难受。 咬一半的苹果放下,她到外面倒了一杯温水进来,小心地送到他面前,闭着眼睛抬起头,在她手里喝了大半,他又倒下去,长出一口气。 “累了,就早点去睡吧!”他的样子,让她生出一些不忍,一向强硬霸气的男人,忽然间展露出的孤寂和无奈,竟是如此的伤感! 没有回应!闭着眼睛,他似睡着了!浓眉微结,薄唇紧抿,完美脸庞在阴暗不明中变得更加立体,几缕发丝在吹进的风里轻轻摇动…… “喂!”轻轻唤了一声,再凑近看着他,没反应,一点迟疑中,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,眼睫微动,朦胧的眼睛缓缓睁开,带着梦一般的幻,飘渺中看向她,这份突如其来的柔软,让她猛然一愣,竟忘了想要跟他说什么了…… “你……是自已开车回来的?”好久,她才嚅嚅地问出一句担忧。 “嗯!”无力一哼,他又闭上眼睛。 “你喝酒还去开车,万一出了事,你就不怕家人担心吗?” “没有家人,只有我自已!”一句话,他说得平淡,她却听得震撼! “只有我自已!”简单的五个字,包容的是无尽的心酸! 独自在这世上打拼,那些一个人的日子,是怎样的艰苦和孤零,她曾尝过,那仅仅只是一年多的时间,便已倍感生存的辛酸和苦涩了,而他一个人,一路走到今天,经历到的,又是怎样的孤寂和凄楚?坚硬的形成,霸道的野蛮,还有阴郁的个性,也许就是在艰难生存的历练中,被这个世界的残酷,一点一点地扶植而起的吧! 冰冷眼眸渐转怜惜,这个男人,在他心上积聚的苦难,或者真的比她还要多的多,虽然苦难的形式有所不同,但其实质却都是一种——痛! 无语可慰,静静坐在他旁边,守着一室的寂寥,感悟着他的心伤,浓浓的愁绪又聚集,轻轻再咬一口苹果,不再甘甜,有如泡沫般无味! “下次吃水果记得要削皮!”一句提醒,慵懒里响起,向他看去,幽黑眼眸仍是浅浅的红,明亮中正看着她,人仍懒散地躺着,精神却似清醒一些。 浅浅一笑,看着手中的苹果,她脸上掠过些些不自在,放下苹果,无心再吃,温柔眼光向他看去,“很累吗?我给你放洗澡水,你洗了早些睡吧!” “你在关心我吗?”看着她,他红红眼底似乎浮起一抹希翼,话语却说得轻佻。 “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吧!”懒得和他计较,她随口应着他,就要起身。 “今晚我要睡这边!”他看着她,眼神忽然跳动,伸手握住她一只手,贴到滚烫的脸上,有些微微的凉,随机说出的话,有些倚势而成的味道。 “好啊!”在他的拉扯下,她重又坐到他旁边,听到他略带耍赖的话语,一怔之下,没有推辞,口中很爽快地答应着,而后慢慢抽回手,在他的相望里,起身走进浴室,稍顷,水声哗然! 没有拒绝?战杰慢慢坐起来,双手扶着头,带着一些不能相信的懵懂,她那么干脆的答允,让他又奇怪又疑惑。 氤氲热水,温温情意,伴着想念洗完,感觉身心俱是清新,只是,全然放松的身体有些软软,头也仍有些昏沉,开门而出,明亮灯下,看到床上放着他的被褥和枕头,而她和她的一切,却无踪! 站在床边,正奇怪,床头的手机响了,安然的名字在闪亮地跳动…… 犹疑中接通,她柔软声音温温传来,“床已经让给你了,我在你这边,如果没什么事,早点睡吧,我也要睡了,晚安!” 电话挂断,傻傻看着手机,仰面倒到床上,满腔忧怨和郁闷,在她这份心思灵慧的出其不意里,化成一串心服的低笑…… 留有她体香的床铺,让梦温暖…… 拒绝 一个多星期后,黄昏,华灯初上之际,天空呈现出一种迷离的彩色,东方已沉沉,而西天却仍辉煌,半明半暗的交织,深深浅浅,如心情的难测! “怀旧”休闲馆的贵宾厅里,幽幽灯光,淡淡茶香,安坐在木榻上的蓝风,一身精致休闲,正自在潇洒的独自品着铁观音,一边静候安然的到来。 小小茶几上,摆满专业茶具,小小电水壶,小小杯盏,还有更多的功夫茶专业用具,不断斟满的一杯杯温温浓浓的苦涩,灌满口腔,再徐徐咽下,所有天地精华,尽化成口中无尽的甘甜回味,萦绕久久,神仙般的极乐享受! 这是一家很崇尚天然的休闲场所,所见所摆,无不天然本色,淡雅之中,是看不见的奢华,隐不住的贵气,它的所属会员都是本地事业有成,或是家业庞大的富豪阶层,这里的服务是一流的,而它的消费更是首屈一指,因此,它是此地上层的标志,平凡工薪则一般只能门外却步,远远旁观。 “安然,来了!”听到门被轻轻敲响,随后拉开,退让一旁的侍女伸手相让,他看到安然一人喜忧不定的焦急面孔,确定她身后再无旁人,他很愉快地对她招呼了一声。 “怎么样?查出来了吗?”一坐下,安然便急不可待地问着,接到他电话时,她刚刚下班,说不清是兴奋,还是别的什么,总之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,让她来不及再去思考什么,直接就从琴行打车赶来了。 冲她微微一笑,没有回答她的问,只是兴味十足地打量着她,一身深蓝衣裙,淡淡妆容,明眸皓齿,清丽的淡雅里透着白晰洁净。 十指交叉放到胸前,他欣赏了好一会儿,直到她隐忍的脸色,开始转变之际,他才轻笑着替她倒了一杯香茗,送到她面前,看着她慢慢喝下。 他才悠悠开口问道,“你在玩游戏吗?安然,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伪装的原因所在了,可是,我不明白,明明一切就是你自已,为什么还要去查什么资料和地址呢?难道遭人陷害?” 直白的问话,让她眉头轻皱,眼神现出一丝不安的畏缩,垂目,长睫轻轻闪动了几下,少顷,再勇敢地抬起,清亮中说出肯定的回答,“是!不管你信不信,这个先放一边吧,你现在告诉我,到底查出来没有?” 有些意外她瞬间的转变,更加欣赏的目光中,冲她肯定地点着头,食指轻勾,示意她靠近,不明中她小心凑近他,听到他肯定的答复,“确实查出来了!” “真的!”惊喜,仿佛听到心在怦怦地跳动,急切中,一把抓住他的手,“快点告诉我,那个人是谁!” 一个反手,他握住她的一双柔软,更加凑近,声音直抵到她的耳畔,耳垂上突然传来一点似疼非疼的亲密,“安然,你真是太美了!” 呃?猛然抽回手,警觉中冷静下来,看着他热切的目光,想到欧阳的提醒,坐远,保持距离! “呵……有必要吗?都是成年人了!”她后知后觉的拘谨和小心,让他好笑又新鲜,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她。 勉强笑笑,俏丽里的隐忍更加别具韵味。 心痒难抑,蓝风再次凑近,暧昧的声音磁性地混合在清淡的乐音里,充满挑逗地问着她,“告诉你,怎样谢我呢?我可是费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哦!” “我付钱给你!”早已准备好的答案。 摇头,轻笑,眼神更加地暧昧,薄唇掀起不怀好意的笑,“我要你的……一晚!” 红唇轻扬,眼光惊讶,如此直接的男人,是要骂他好色还是无耻? 同样摇头,眼神变成坚定的不可商量,“不可能!” “只是一次交易而已,何必放不开?”他压低嗓音,目光深情而诱惑,嘴角边荡出迷人的笑,“生意场上的交易有许多种方式,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种!你在得到你想要的同时,还将获得另一种快乐,而我得到满足,何乐而不为呢?” 明眸清亮,一点不屑笑意弯在嘴角,带着明明白白的鄙视,很直接地看向他,“真是很报歉,我不是生意人,不懂你们所谓的交易规则!而且,即使有一天,我真的成了一个生意人,我想,无论在任何时候,我都不会把自已放到生意里,去和别人做交易谈价钱!就这样吧,再见!” 说完,她起身走向门口,不再看他,也不再有任何的留恋,。 “喂!等一等——”意料之外的惊愕中,蓝风也站起,急声叫住已然走到门边的安然,神色不再轻薄,反倒有了一种不该有的急迫,“你不想知道查出的结果了?” “这世上精通电脑的人,肯定不止你一个!”没有回头,只是说完这一句,她便开门而出。 惊心 门关上,寂静里颓然坐下,蓝风突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,转头,透过玻璃窗,他看到外面天已黑下,明亮路灯下,安然正在穿越马路,她的头抬得高高,走得很快,双手有些不自然地握成了拳,这个动作明显泄露了她心底的受伤,独自穿梭在夜晚往来的人群中,她的样子象在生气! 这个结果对她一定是非常重要的,可是,她却宁可放弃这份重要,也不愿跟他游戏一场!这种做法,和那个网络上叫做“邻家女孩”的女人,实在是相差甚远! 看到“邻家女孩”照片的一刹,他一愕,明显的,那是安然本人的照片,可是,她竟还要他去查找,这个女人,还有欧阳,他们在玩什么呢? 用了一夜的时间,即了解了她的过去,又查出了她想要的一切,心里很得意,以为以此做要挟,她必会点头就范,谁知,竟会是这样令他难以认同的被弃一旁…… 放浪习惯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点敬重,浮华都市,金钱社会,行走在白昼和黑夜,随处都是醉生梦死的红男绿女,带着假面肆意挥霍和游戏人生,身体就是游戏的本钱,无论美丑,不管年龄,只要快乐,谁还去管什么道德! 女人,在他面前,从来只有两种,一种是主动投怀送抱!另一种是花点心思唾手可得! 可今天,在她面前,无论话语,还是行为,他竟落得无计可施,她根本就没有给他一点有机可趁的借口!原来这世上,真的还存在着能够执意坚守自已的女人! 邀她来的电话里,他告诉她,只能一个人来,就是知道欧阳会防碍他,他对他的反感,他是有数的,所以他也不想看到他!可现在,目光回转,他又看向黑暗灯影下,那个越走越远的修长身影…… 起身,付费,快跑着追上去,终于在一个路口,看到她步履沉重,一腔心事缓慢地走着,长长身影映在灯下,是长长的暗淡。 “嗨!走那么快干嘛?”赶上去,他笑意中一声亲热招呼,仿似两人间从未有过任何不快。 一惊里回头,脚步停下,看到他,目光冷冷,转身,继续走! “给,这是你要的!”一张写满字的对折纸片突然塞到手上,耳边听到他意外又大方的话语。 “我可不会……” “放心!这只是朋友间的一个帮忙!”不等她说完,他抢先安抚她的敌意,那双美丽眼睛里射出的冷冷寒光,他突然很想将它改变。 “真的?现在反悔还来得及,不然,我可看了!”捏着那张薄薄纸片,安然嘴里说着话,手却微抖! “怎么了?有那么严重吗?来,去这家咖啡坐坐吧,有不明白的我讲给你!放心,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了,我现在跟你所说所做的,都是纯洁并无私的,请你一定相信!”在她异样目光下,他发誓一样的为自已辩白着。 小小咖啡屋,温馨雅致,音乐柔媚,烛光明亮,她却感觉不到安宁! 坐下来,慢慢展开纸张,凝目细看,竟全是熟悉,抬头,她愤怒地看向他,眼光更冷,“这是什么?你在哄我玩吗?” “我查到的就是这些呀,所以刚刚我才问你,为什么要查自已呀?还有,怕你不相信我,我还特意查了所使用电脑的登记号和购买人,那是一部手提电脑,瞧,在这呢!”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,惊住,一个更加熟悉的名字,宋晓刚! 脑子轰然一响,浑身冰冷,晓刚!晓刚?竟然是晓刚的手提电脑?怎么会这样?怎么可能?他为什么要害我?…… 一脸惨白中,脑子飞转,眼前空空,思绪跌到悲惨的最底层,恐惧重生,却是另一种心痛! “怎么了?安然!”她情绪和神情的突然变化,让蓝风很吃惊。 “你没弄错?”眼光空洞地看着他,她声音颤抖地问着。 “不会的!”他肯定答复着。 深吸口气,她简直无法想象,一直以来折磨并困扰着她的苦难,竟是曾经最心爱人的杰作,家中虽然有一台台式电脑,但因为晓刚经常外出,设计工作又离不开电脑,所以就又购买了一台手提,专门外出时带着的。 可是……到底是为什么?他居然会害她!想到他和她离婚时,那样的坚决和无情,心又一凉,难道他早就想要和她分手吗?可即使这样,也用不着计划出这些丑恶来对付她啊,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吗? 谜底揭开,一切,是多么的不可思议! 迷茫和悲伤让她再也想不到别的,只是呆呆地坐着,直到,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来到跟前…… 残酷 “不跟我解释一下,刚才的情形是怎么回事吗?” 突然的责问,象从云端传来的惊雷,将安然仍在困惑中的心猛然震醒,目光在清醒里四下看着,她竟然已回到家里了,她的对面,战杰阴沉着脸,可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。 怎么回事?什么时候回来的?蓝风呢?她在下意识里想着。 “你这些天一直心神不宁,就是为了等他的电话?”温和的声音,在仿似无动于衷里,却流动出另一种不详的讯息。 他看着她,心底重新聚起浓浓的恨,这些天里,她突然间对手机的关注,让他觉得不同寻常,连进浴室都带着它,除了弹琴时神情专注,其它时间,她总是若有所思,眼光不时瞟向手机,一付等待无着的样子,那样的小心和焦急里,是在等谁的电话? 一份猜测,几分不安,背着他,她又在做什么? 她明显的心神不定,让他警觉之中开始暗地注意,家里或琴行,他会不定时地去送或接她,而今天下午,车子刚拐过她琴行的转角,意外看到她在接了一通电话后,匆忙地上了一辆出租,神情很是焦急的样子,奇怪中他跟上去,看到车子停在了“怀旧”门口,透过半遮半掩的窗,他看到了她与蓝风…… 蓝风,这个行为放荡的男人,作为电脑界的同行,其专业的过硬,和对女色的贪婪,他早有所闻,虽然未曾正面打过交道,可私底下他却对他的为人很是不齿。 可是,今天,他却看到她和他打得火热,急匆匆地赶到那里和他会面,虽然未看到两人间闭门而谈的情形,但可以想象,既然已能单独相会,可见关系已然是非同一般了,而后,她突然间气冲冲地离去,和他后来迫切的一路追赶,还有他塞到她手中的不明东西,再到一同进到咖啡屋…… 看到的一切,象极了情人间反复无定的交往,让他又惊又怒,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?他们在做什么?交易? 心在愤怒中翻腾,而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异样,让他更加的痛恨,是做贼心虚吧,这一次,他终于实实在在地抓到她了!她还会说什么? 深沉目光盯在她失魂落魄的脸上,心却在止不住的下沉,那样的灰心丧气,只是为了那个男人? “还是不好说?”再一句追问。 惨然一笑,安然看向他,茫然中点着头,沙哑的声音黯沉,无力,“是!我一直在等他的电话!” “呵,是吗?早听说他对女人很有一套,现在看来,确实如此!你们是怎么认识的?能说来听听吗?”声音淡淡,仿似并不关心。 “和欧阳吃中饭那天碰上的!” “欧——阳?怎么,他也同意你跟他约会?还是说你连他也瞒着?”嘲弄的口气响在耳边,如此刺耳。 心狠狠一痛,她伸手扶住沙发,低头,深吸一口气,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,慢慢蹲下,双手扶上他的膝,仰头,目光沉痛,声音悲伤地问着他,“在你眼里,我除了淫荡,丑恶,下贱,就再没别的了,一点可信都没有,是吗?” 无语,对着那一双泛着泪光的漆黑眼眸,他无可回答。 “即然这样,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呢?如果你已经为我设定好了我的形象,还有一切的行为方式,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?就按你想象中的去认为好了!为什么你还要来管我呢?你说啊——”失意,悲愤,苦痛,太多的情绪缠绕并充满着她的心,狠狠地问着他,心痛如煎,所做一切,无非是为了让他明白她,让他知道她,可是…… “我只是想要一个证明给你看,所以才去找他,因为欧阳说,他是电脑专家,所以我请他帮我,去查邻家女孩的所有真实资料……” “有这必要吗?”她先前的责问让他无措,后面的话语却又让他不屑,接过她的话,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她,“你可以来问我的,我也是电脑专业!而且,当年若不是查出你的一切真实,我怎么可能找到你,电脑是你当年老公的手提,是吧?你也一样可以用的,不是吗?” 她定定地看着他,满脸震惊,眼睛睁得大大,他轻描淡写中说出的出人意料的话语,竟是如此的不可辩驳! 真实的话语,残酷的现实,对视的无语中,各自的思想却成为背道相驰的两列火车,无法向着同一方向远行…… “是的!是的!……”颓然跌坐到地上,再无任何辩解的余地,心如死灰,一切皆空,心中空空,眼中空空…… 幻灭 “以后不准再见他!”一句命令,在冰冷中落下,她轻笑,凄凉中,泪落如雨! “是!不见!谁都不见了……”抬手,轻轻擦去满脸泪水,很听话的应着他,随后又听到她梦幻般的低语,“……我想我要死了,你高兴吗?你最痛恨的,最看不起的敌人,就要死了,你一定很高兴,是不是?” 她的话象从空旷里发出的回声,游离着,萦绕在他耳边! 她死死地盯着他,眼神冷漠空洞,冰冷的一张脸上,不再有任何表情,只是用那双黑而亮的眼睛,奇怪而又坚持地看着他,象是从未认识过一样,好久,她才起身,慢慢走回到自已的房间,轻轻关上门。 目光跟着她,直到门关上,战杰忽然间心一跳,一丝惊惶从心底不安地升起,她刚刚的表现…… 来不及多想,跳起来,冲到她的门前,砸门,“开门,安然,把门打开…… 悄无声息,象无人! 一阵无可控制的恐惧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,下沉,冰冷,她会做什么?她要做什么?她…… 退后几步,用尽全力向门上踹去,“轰”然一声巨响,门开了! 眼光快速扫向屋里,幽暗灯光下,却看不到她的人! 一股劲风吹过来,他惊骇地看到阳台的门大开着,夜风从黑暗里呼啸而入,窗帘掀起,呼呼有声…… 他慢慢走近前,视野在不断地开阔,而心却在狂乱中,跳漏了节拍,惊惧的目光定格到阳台的水泥栏杆上,看到一个险绝的凌空而立,深蓝衣裙在黑暗中飘飞成黑色,宽大裙摆在夜风中飒飒有声,而那轻灵瘦削的身影,高高地伫立着,象随时要振翅而飞的鸟…… 血液静止,思想在一刹间静止,世界从眼中隐去,一切都从身边隐去,只有她的疯狂落在眼中! 深吸口气,压下所有的恐慌,悄然上前,不敢惊动陷进迷惑中的人儿,只是轻灵如猫般地上前,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力度,挥手间,夺下悬于生死一线间的最爱…… 紧紧抱着她,一同倒在阳台的地上,听到她在混乱中发出一声低哼,而后无息。 久久地抱着她,战杰不能抑制地抖作一团,一生中,他从来未曾这样惧怕过,再晚一步,再晚一步,她就不复存在了! 好久,他低头,看到她一张惨白的脸,双眸紧合已毫无知觉,从她额上流下的一片鲜红,已经染红了他的衬衣,那该是刚刚救她下来时,磕到椅角弄的伤吧?他竟不知道! 擦去满脸的冷汗,强自镇定着,想要抱起她,却手软得怎么也抱不起来,急切中,他颤抖着手拨着电话…… 洁白病床上,她再一次无知觉地躺在他面前,握着她的手,魂不守舍的盯着她,神思全无! “老战,到底怎么了?弄成这样?”接到他的电话,钟铭在第一时间飞奔过来,送她到医院,刚安定下来,他便问着他。 “她想跳楼!”好一会,他看着他,声音仍微带颤抖地说出这四个字。 “你又做什么了?”盯着他,他痛心地问,满眼的责备和不忍。 慢慢对他说着事情的经过,钟铭的眉头皱得紧紧,“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很反常吗?这样费心费力地想要证明给你看,难道真的是在做假?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一次呢?心平气和的听她说给你,不行吗?弄成这样,你难道真的想要她的命吗?” 低下头,战杰闭上眼睛,不再吭声,乱糟糟的脑子里却毫无头绪,急躁中,只有苦恼! “姓战的,你把安然怎么了?” 一声怒喝中,两人回过头去,病房的门口,站着气怒交加的欧阳远风,急迫和忧虑的苍白脸色,在他后面的,是蓝风! 对峙 “你们是谁?”从未见过他们的钟铭问着。 “让开!”没有回答他,欧阳大步来到病床前,推开挡在那里的钟铭,目光久久地看着安然,她额上醒目的伤贴,让他呼吸一停,满脸的不忍中,他的目光抬起,狠狠盯向战杰,他胸口衣服上那片醒目的红,更是刺激着他所有的感官和愤怒! 一眼看到欧阳和蓝风,战杰混乱的脑子便突然间恢复了正常,整个人也从慌乱无章中冷静下来,僵硬着一张脸,他目光冷冷地迎着欧阳。 “你,你这魔鬼,你对她做什么了?你到底想要怎样?”咬牙切齿地大声喝问着他,欧阳的心翻腾得象要爆炸。 “跟你有关系吗?她是我的女人,好不好的,我有必要跟你汇报?”冷淡的回应,战杰强硬如磐石。 “你的女人?哼!你这小人,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,你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达到目的的,你敢说出来吗?你这罪犯!要不是……我会告你的!”大怒中,欧阳口不择言地骂着,双手更是在激动中握紧成拳。 “哼!气成这样,是因为吃不到葡萄的缘故吧?”反唇而讥的战杰冷笑着,白炽灯下,他微带惨白的脸透着未曾有过的恐怖! “我……” “哎,你们干什么呢?这么晚了,还在这里大吵大嚷的,就不怕影响病人啊?这里是病房,病人需要休息,要吵到外面吵去!” 欧阳的话刚开口,就被闻声而至的护士打断,干脆利落地一番数落后,她一脸厌恶地看着四人,下了逐客令! “啊,对不起……”钟铭堆出一张笑脸,温和地对护士说着! “出去!”突然的一声断喝打断了他,战杰脸色更加阴沉如暗夜! “你……你干什么?莫名其妙!”一声大喝让小护士一下惊恐,而他满脸毕露的凶相,更让她在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话,转身,快跑着远去。 看着她离去,钟铭回头,一脸不快地看向战杰,“你这是做什么,关她什么事呢,人家也是好意,怕打扰了病人休息,你看你弄得……好了好了,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,最好等到安然好了再说,现在,大家都安静下来,你们总不想被撵出去吧?……” “还有你们,都给我滚出去!”又一声威严再次打断他,战杰象没听到他的话,森森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欧阳和蓝风。 对视一眼,两人同声反问,“凭什么?” “让你们出去就出去,听到没有?”话音落下的同时,他大步流星的步伐,杀气腾腾地走向他二人。 “哎——,等一下,等一下,有话好说,我们也是好意来看安然的……”蓝天见势不妙,抢在他动作之前试图解释着什么。 “蓝风,不用跟他说什么,这种人,你说什么都没用,他根本就不懂人话!告诉你,战杰,我不出去,我就是要在这里等她醒来!啊——” 话还未说完,欧阳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,战杰的左手不知是怎样运作的,已然紧紧地勒在了他的颈间,呼吸突然的紧迫和不畅,让他的脸渐渐变成骇人的紫色…… 这份快速和力道,让蓝风大吃一惊,伸手过去刚想要阻止,半途之间,却又被战杰的另一只手牢牢抓住,惊人的力量让他根本无法挣开,奋力的挣扎里,他涨红着脸,大吼着,使出全身力气和他对抗着…… 同一时间,钟铭快速冲上,大声地喝止中,他企图让战杰平静,用力掰着他的手,可一切却只是徒劳! 四个大男人在相互的纠缠和拉扯中,象扯皮的小孩一般,间或还夹杂了欧阳因为缺氧而发出的难抑声息,以及蓝风大声的咒骂,混乱着一同来到走廊上! “别让他们进来!”一句说完,甩开手下强制中姿态狼狈的两人,抽出身的战杰一个转身,满脸阴暗地独自进房,关上门,连窗帘也一并拉上。 “这个混蛋!妈的,痛死我了!”怒骂中,蓝风一面看着手腕上的红肿,一边又抚着脸,刚才的混战中,他的脸被擦到了门框上。 欧阳瞪着眼睛,又咳又喘地靠在墙上,有心再上前,却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,这个又强悍又疯狂的家伙,实在是力大无穷! “行了,坐下歇会儿吧!”看他喘得不行,蓝风上前拉着他,同坐到一边的椅上! 立在一旁的钟铭,目光从关上的房门上无奈挪开,微带喘息地看向欧阳,这个白面书生的自不量力,实在是可笑的不堪一击,却偏偏还要坚持固执! 目光回转,又与蓝风相遇,又一份不期然的横眉冷对,两人在安静中僵持了一会,然后各自又转开。 相隔于一道门外,气氛显得格外地沉重,却也格外地静谥,长长走廊,惨白灯光,映照着淡绿的墙壁,也映照着三人或站或立,各怀心思…… 坚持 “不行,我要报警!”坐了一会,钟铭忽然听到欧阳,仍带一点惴惴不安的声音响起。 看着他,钟铭的眼神变成冷硬,平静相问,“报警?你开什么玩笑?” “开玩笑?我没那心情,天知道这个家伙在里面做什么?他对安然一直就象恶魔,我不放心,我一定要报警!”欧阳盯着他,眼睛都红了,一想到安然在昏睡中还要独自面对那个人,他就不寒而怵! “你报警说什么?安然受伤,是我们送到医院的,一切手续都是我们给办的,你们的到来,引起争吵,所以我们才赶你们出来,这一点,护士可以作证,请问,你在这件事中,算什么?”钟铭冷静地反问着他。 欧阳看着他,冷静下来,的确,报警说什么呢?事情确实如他所言,无话可回中,他的脸又一次涨红! “那请问,安然是怎么受的伤呢?难道无缘无故的,她自已伤自已?”蓝风忽然问出一句,欧阳感激地看他一眼,他的提醒很及时到位。 “这个嘛,只不过是他们只间发生了一点小误会,之后引起争执,安然为此生气,所以才闹出这些不愉快,等她醒了,自已也会后悔当时的做法的!你们实在没必要担心什么,我可以跟你们保证,安然不会再有事发生了!” “你是谁?”蓝风看着他问。 “钟铭!他们的朋友!”并无隐瞒,钟铭直言相告。 “难怪这么热心!”略带讽刺的挖苦了一句,蓝风回头看向欧阳,“欧阳,打算怎么办?一直在这守着?” “嗯!我要确定安然没事,才能放心!”欧阳答的很坚定。 很认真地看看他,蓝风点点头,“好!我陪你!” 看着他,欧阳意外又感动,这个花花公子,肯在这样关健又难熬的时刻选择留下,一向笙歌燕舞习惯了风月夜晚的人,此时,居然也会生出相互帮助的义气,实在是没有想到的,不论他现在的做法,是否有着什么目的,最起码在这一刻,他们在共患难! “不行,我得去洗把脸!”蓝风说着站起来,向洗手间走去。 “我也去!”欧阳也站起,跟后而行。 看他们离开,钟铭深呼吸一口,走到门边,“老战,是我!开门!” 门轻轻打开,看到只有他一人在外,战杰一脸黯然地让他进门。 走进去,看到安然仍在沉睡中,钟铭转头又看向战杰,“医生给她打的药里有安定成分,最快也要明早才能醒,你没必要一直呆在这里,回去休息一下,换身衣服再过来也不迟啊!有我在这盯着呢,你放心吧!门外那俩家伙也要守到她醒来,才肯走呢!……”说至此,他叹了口气,走近床边,注目仔细看向安然,“……这个安然,这张脸,这么吸引男人,难怪磨难多多,唉!” “你说什么呢?” “真话而已!好了,好了,你快回去吧,好歹换件衣服再过来,看你现在这样子,象个杀人犯!”转身,他边说边看着战杰衣上的血迹说着。 战杰看看病床上的安然,再低头看看自已,想了想,他一手解着衬衣扣,一边摇了摇头,“不用那么麻烦,这衣服扔了就是了!” 钟铭看着他,也摇摇头,接过他脱下的衬衣,“随你!那我出去了,外面还有俩傻子呢!” 门刚打开一条缝,钟铭便吓了一跳,欧阳和蓝风的脸就在门边,强势的僵持中,两人又想要挤进来,战杰阴着脸,一身煞气地挡到门口。 欧阳和蓝风瞠目相看,眼前男人的高大健壮,咄咄逼人,胸口处沾染了些许血迹,淡淡,不很清晰,简洁白背心紧身衣般绷在他的身上,有型的一身强健被展现得淋漓尽致,隔着空气,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传过来,同时撤回目光,再对视一眼,不自觉得都有些讶然和不自在! “来,我们还是出去等吧!人太多影响病人休息的!”抓住时机,钟铭拉着他俩很快又走出来,一边说着下台阶的话,一边顺手关上了门。 “妈的,恐怖分子啊!哎,他哪座山上下来的?”蓝风郁闷的口气,很不善地问着钟铭。 瞄他一眼,钟铭口气淡淡,“特种部队出来的!” 欧阳和蓝风再次相对,目光充满愕然,特种部队? 蓝风没有说话,忽然静静地想着什么,半响,他忽然又问了一句,“他是不是叫战杰?最近刚刚收购了“亿家”电脑公司的人?” “是!现在他的电脑公司,叫“一线”!”钟铭肯定地答复着他。 “原来是他!”蓝风喃喃自语,脸上滑过一丝恍然。 愧疚 睁开眼睛,安然最先看到一缕上午的阳光,明亮而柔和的映在天花上,然后,她看到站在床边的欧阳和蓝风,心中一惑,再瞟到另一边的战杰和钟铭,她更是显得惊讶! 安定的成分,让记忆微有些迟钝,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,竟然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她的床前,实在令她不解,额上的痛在某种程度上提醒了她,她开始尽力回忆着! 零散的记忆片断重新拼凑出一副完整时,她的脸色一下变了,似乎也被自已的行为吓了一跳,不安的眼神闪烁中,不再看向他们,满心的羞愧让她开始更加不安,即为自已行为的莽撞,更为这种不思后果的轻率,种种目光齐聚身上,仿佛是重重无形的压力,她只得再次闭上眼睛,躲避着他们! “对不起,请让一下!”一名医生带着几名护士走过来,众人退开。 简单的例行检查过后,他们走了,两组对峙的人又围上前,安然看看他们,伸手按铃,叫来护士,将他们全体请了出去! 病房的门轻轻关上,她长出一口气,所有的拥挤和压力全然消散了,慢慢坐起来,头还有些昏沉,伤口处更是一阵难言的刺痛,好容易熬过那阵痛,她靠在枕上,眼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,想静静坐一会,可浮在心上的关于那个晚上的灰心又重新走回来…… 那个可怖的夜晚,除了心灰意冷,安然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当时自已的心境!只是有一点,她怎么也想不明白,当时的自已,怎么会那么不可思议的消极呢? 苦难并不是第一次来找她,曾经也经历过打击,从家乡到异地,从亲爱到陌路,从害怕到接受,她虽艰难,却一直都活得好好的,她只是选择了逃避,也曾想过死,可只是想想,因为不甘心,所以她咬牙活着! 可这一次,她是怎么了?居然那么轻易地就去实施死的真实,多可怕! 伸手抚上额头,那么大的一块纱布贴在那里,钟铭告诉她,是因为撞到了藤椅角,流了许多的血,所以要在医院住两天,等完全好了之后,才可以回去,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影响! 可是,她暗自想着,这么大的一块伤,多少会留下一点疤痕的吧? 多丢人啊,如果醒来,只看到战杰和钟铭,她还不会怎样,反正她在他们面前的狼狈已不止一回了,可是,居然看到了欧阳和蓝风,连他们都赶来了,这是她没有想到的,无法面对他们担忧的目光,那让她无地自容! 看到他们都还穿着昨天的衣服,那该是同样的守了她一夜了,她到底做什么了,闹得惊师动众的,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不得安宁,忍不住长叹一声,她苦恼的闭上眼睛! 一声响,门被推开,她抬眼看去,惊愕和慌恐同时又降临!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,燃着怒火,闪着凶狠…… 她浑身僵硬地看着战杰关上门,一步一步地向着她走过来! “啊——”当他的双手牢牢地握在她的肩上,她才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,惊恐地看着他。 “你怎么敢?”他帅气的脸庞突然变得无比邪恶地放大在她的眼前,耳边听到他的咬牙切齿,“安然,给我听着,如果你再敢有下一次,我不会救你,我一定不会救你!你这该死的女人,我恨你!我真的恨你!” 胆战心惊地看着他,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,他势如疯狂的举动和话语,象凝着千百倍的痛苦和重负,那双紧紧盯住她的充血的眼睛里,除了疲倦,竟还盛满了更胜于她的恐惧,握在肩上的他的手,在颤抖,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,正压迫着他的全身心,那份惧怕从他的手上,渐渐传到她的心上,让她无法动弹! “战杰,你在干什么?她都伤成这样了,你还这样对她,让开——!”门又被推开,一直密切注意他的动向的欧阳,在发现他不见之后,第一时间来到这里,此情此景,让他大怒又吃惊,冲上前,一把拉住他,用力推开,居然是出乎意料的毫不费力! 重重撞到墙上,战杰象没有反应,深深吸着气站稳了身体,他的眼睛自始至终,一刻未曾离开安然,死死的,牢牢的,象要将她看穿看透,少顷,他嘴角忽地绽出一丝轻笑,弯弯的一条好看弧线,却让人惊心又疑惑,再片刻,转身,他一言不发地离去! 呆呆地看着他消失,欧阳和安然都愣住,如此息事宁人地退出,似乎不是他一惯处事的风格! 好久,欧阳才回过神,回头,安然却仍痴痴地坐着,“安然,没事吧?” 无神地望望他,她摇摇头,神情木然! 两天里,战杰再没有来过!直到安然出院那天,他来接她了! 看着他的冰冷,欧阳尽力的阻拦,导致两人又在医院里水火不容地拼上,最后连院长都被惊动,无奈之下找来110出面调解,欧阳因为顾及到安然的过去,只好再次忍气吞声,这才消去又一场灾难! 只是这一次,两人间的一切不和和争执,安然全然不知! 合奏 回到家中,坐在床上,看着离自已咫尺间的阳台,安然再次觉得不可思议,那个黑暗的夜晚,她真的曾站在那窄窄的栏杆上了吗?从来不敢看下面的她,居然毫无惧意地在黑夜中疯狂地想要跳下去,天呐!她怎么会那样做?她怎么敢?父母要是知道了…… 思及父母,她更是惊出一身冷汗,当时蒙蔽的思想里,竟丝毫没有为他们想到一点半点,多么的不孝啊!幸而,幸而这愚蠢的行为被终止了,否则,否则……她真的不敢想象,当年迈的父母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,却要面对着她的支离破碎时,那该是怎样悲惨和凄凉的场面啊! 她又一次的犯错了,错得离谱!错得荒唐!跳楼自杀,多可耻的想法!多不负责任的行为!她是怎么了? 自责和羞耻在心里翻来覆去,不安的精神状态下,她开始在夜间恶梦连连,不断地梦见自已从高处,一直一直地往黑暗坠落,惊呼声中醒来,总是一身湿湿地冰冷! 归家后,战杰没有再问什么,只是更加沉默,一声不吭中他又睡到了她的旁边,夜晚的黑里,他们各盖各的被子。 每次在她突来的噩梦相袭里,他的手臂会很适时地围过来,那份极度的不安和恐惧中,她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份有力的安抚,藏卧在他坚实怀抱里,慢慢平息的心底,却并不感激他,医院里他的责备,曾让她羞愧,可也让她觉得可恨!纵然是他救了她,可是,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责任吗?所谓“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!”所有一切,都是从他所得,也是从他所失,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!即使有话,她也不想再对他说了! 彻底恢复,日历已翻到了八月中,不想再呆在家中,她在一个清凉夜晚,小心地对他说,她还想去上班,他看着她,黑黑的眼底毫无情绪,第二天早上,依然的沉默里,他开车送她去了琴行。 上班第二天的中午,欧阳办公室里,寂静如无人,对面坐着,他看着她,脑子里又想到医院里的她,苍白的脸色,清瘦无神的眼睛,象他不认识的陌生人! 近半月的休养,她的外观又恢复了从前的美丽,只是在她的眼神里,多了一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躲闪,似乎她总在刻意地回避着什么! 琴行里对她的议论更多了,而她三番四次的事故,太多的事假病假,更是引来众多的不满,对此,他虽一力为她开脱,可理由却总是有些牵强! 还好,这个暑期,孩子吵着要回老家玩,月初小灵带她回去了,要不然,那晚的一夜不归,还不知道会怎样呢? 再看看安然,真的要他全然地不去管她,却又实在做不到! 矛盾中,走到她面前,心疼地搂过她,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着,“安然,我该拿你怎么办呢?你要记得,做任何事,都不要太勉强自已,如你曾经告诉我的,关于晓梦的种种,还有她对你所说的,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一定要活得长久!你自已也说过,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情,一切都只是暂时!怎么都忘了呢,嗯?” 无语,这似指责,又似提醒的话语,让安然在不自禁中轻声低泣,温暖怀抱,明知是一份不该拥有,却仍想借来这片刻,慰抚孤寂中无人知晓的伤心和委曲。 “别这样……安然,我们去大厅,合奏《梁祝》,好吗?就是现在,提前!”轻拍着她的背,他突然提出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建议! 擦去眼角的泪花,她抬头,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,却又不忍拂却他的好意,相牵中一同来到大厅,坐到钢琴边,他替她打开琴谱,自已拿来一把精致的小提琴,微微一笑中,他邀请着她,“来吧!” 轻轻点头,振作了一下精神,深吸口气,她款款抬手,轻抚上黑白琴键,幽然的伤感中,敲击出一缕梦幻般的前奏音,声声悠扬,点点柔情,压抑的惆怅,在蝶飞的浪漫里被悄然软化…… 一弦清亮从琴音的深处缓缓而起,象一缕暖阳,穿过黑暗的阴冷,幻化出春日的美好,相依相随的双音合璧,一曲大气的和谐,两颗心一同沉醉在或急或缓,或婉或烈的曲音里,手指的弹跳,琴弦的往复,相送的缠绵,别离的哀惋,离散的苦痛,化蝶的凄美,仿佛看见…… 寂静大厅,宛如明媚舞台,音乐如浪,大气磅砣中拍击着心的沙滩,生命的节拍,在一呼一吸中延续,投入的合作,让一颗失落的心,从悲观绝望的死寂里,重新抬头! 暗情 曲终,余音仍袅袅,四目相交,是欣喜,是怜惜,更是相知! “好好的,怎么会……做出那样的傻事?”终于问出多日来一直盘桓在心中的疑惑。 安然脸上滑过一丝惭意,低头,手指轻抚琴键,半天无声。 “蓝风那天给我电话,说已告知你查询出的结果,你当时反应很是反常,我听了不放心,立马和他赶到你那里,刚好看到他们送你去医院,车子开的飞快,我一路撵着追着,还是去晚了,到底是怎么回事?安然,是什么事让你烦恼?告诉我!”倚在琴边,他轻轻的话语似恳求。 一句问,让心海波澜又起,闭目,压下沸腾而起的种种情绪,深吸一口气,这段时间,她一直不愿再去面对和思考那个结论,刻意的麻木自已,可是现在…… 抬头看向欧阳,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淡,“蓝风帮我查到了所用电脑的主人,他竟然……是我的前夫宋晓刚!这个结果,让我不能接受……” “什么?不会吧?这,这也……太荒唐了!他为什么要那样做?”同样的不解和疑问出自欧阳。 “不知道”无力的回答。 “因为这个,你就……你太傻了,安然……” “不!并不是因为这个,这个结果确实让我震惊,可更让我受不了的,是他!……你没有看到,他当时看我的眼神,还有说出的话!从开始到现在,我在他眼里,仍然只是一个十恶不赦荒淫无耻的坏女人,他一丝一毫都不肯相信我……那一刻,真的是万念俱灰,脑子里什么都没了,只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,晓梦,你,还有我自已曾说过的那些话,都成了一种可笑!那么高的楼层,站在上面,一点害怕都没有,也不觉得悲伤,只是一片空荡荡,整个人从里到外,全是空的,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的虚无……现在想想,自已都觉得奇怪,实在是有些……不可思议,我竟然会那样……”愈说到后来,她的神情愈迷茫,喃喃中象自语,思绪又在不定的纷飞中,回到那晚的阳台上…… 那天,她轻轻关上门后,怀揣了一腔的无情无绪,慢慢走到阳台上,帘外的黑夜,是看不见底的暗沉! 站到椅上,再跨到阳台的栏杆上,夜风吹来,零乱了头发,拂起了长裙,纷飞翻卷着,如不甘寂寞的翅膀,无边无际的黑暗,沉沉地围在她的周围,可是,没有,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,什么都没有,世界在一瞬间变得无足轻重,所有心情,所有的无可释怀,随着一颗心的失落,在麻木中变成死寂,她的日子到头了,她就要自我解脱了…… 可是,泪水,却仍悄悄在脸上冰冷,而后不甘心的滑落,随风飞向虚无,这个世界,她还有什么?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一定要活得长久!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一定要过得精彩!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! 说得多好,曾经以为,拥有了这三句话,一切都会迎刃而解,阳光会明媚,生活会安宁,所有的阴暗会消失…… 可是,没有,该来的还是一点不会迟疑,踩着她的心,跳着苦难的舞步,在她周围狞笑,没有人能帮到她,即使最亲近的人! 晓梦,远风,太难了,我以为自已可以做到,可是现在才知道,真的要做到全然的超脱,实在是太难了!对不起,无法再坚持了,就让所有的精彩都在飞起的那一刻定格吧,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我了,那又何必还要继续坚持呢?在他的心里,我永远是不可饶恕的,是罪恶的!麻木吧,消失吧,让所有的痛,还有所有的委曲,全都在今夜化为虚无,让灵魂随肉身的消失一并解脱…… 仰头,一弯月牙,透过云层幽幽,秀逸如眉,轻笑,闭上眼睛,抬腿…… 以为会跌落到一片空寂的无声无息里,没想到,却意外地坠入到一阵天翻地覆的混乱中,额角上猛然的撞击,痛得让身体不自主地瑟缩,耳畔听到声声呼喊,随后身体被紧紧束缚,翻滚,眩昏袭来,她顿时瘫软如泥,失去意识的刹那,脑子里涌出许多往事的片断,象胶片一样向着她快速奔来,她被往事和现实挤在中间,不能动弹…… 再次醒来,一片洁白,她已身在医院,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! 听着她的话语,看着她神情的迷惘,欧阳呆住,她所有的冲动,竟全是因他而起,这么的在意他的对待,竭力的想要证明,只是为了想让他知道,这包裹在恨意中的她的心,真的仅仅只有恨吗? 医院里,战杰势如疯狂的行为,以及在自已推开他时,他仍坚持地看向她,那痛彻骨髓的沉痛里,又隐忍着交织在一起似恨似悲的缠绕不清的眼神,再次浮现到他的面前,那个强势而又蛮横的男人,种种看似无理蛮横的行为背后,隐藏的真心又是什么?在他和她之间,他突然感觉到一点极为相象的东西,那是一种明明彼此相吸引,却又因为外在的困挠而造成的刻意的挣扎,想要挣脱,却偏偏又无能为力! 如陷在蛛网里的飞虫,想爱无从,欲恨不舍,他的内心和她的内心,其实都是一样的矛盾,只是战杰知道自已,而她却还未能明了自已!明白地看清这一点,欧阳心情突地沉重无声,这份突如其来的现实,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,私心里,他极力地不想去承认它,甚至,很想要改变它! 无语而坐,两人陷入各自的苦恼中! 掠心 还没到下班时间,战杰的车子已停在外面,静静的等待里,他没有抽烟,她屡次开门进来时的皱眉样,已铭记在心! 终于,琴行里走出熟悉的身影,他的眼睛紧紧盯住! 一眼看到他的车,她脚步顿住,犹豫着,而后坚决地漠然转头,一个人慢慢沿街而行,他的车子缓缓行在路边,一路跟随! 路边长椅上,她坐下休息着,穿着高跟鞋的脚走得太久,有些酸痛,而且她也感觉到累,眼睛望向前方,遥远的天边,夕阳只剩下一点余光,而圆月的白圈已然挂在半空的一角,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而代之了! 中午和欧阳的一番长谈,压迫胸口的积郁得以一吐为快,可疑问却还在她的心里,不止是气愤,更多的是不解,更还有一点好奇,她现在真的很想弄明白,她的灾难到底是谁一手制造的?这中间还隐藏着哪些她所不知道的内情?晓刚?这一切的一切,难道真的是他赐于她的?回思她和他之间短暂的婚姻生活,虽然并没有太多的浪漫,可当时的他,仍是温柔而可亲的,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行为,难道真的会是他吗?如果就是他,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?他的目的何在? 身体的疲软,丝毫不影响意志的再次挺起,沉静中,她想她一定要找到晓刚,问清楚一切,尽快! 天已完全的黑了,路灯在她前方亮了起来,站起身,她正想继续向前走,一个高大挡到面前,熟悉的气息传过来,没有抬头,任那只有力的手,紧紧相握里,一路牵着她来到车边,车门打开,没有反抗地坐进去,她真的累了,闭上眼睛靠到椅上,感觉到车子在平稳中向前而去! 走进家,再进到自已的房,丢下包,仰面躺到地毯上,一直努力抗拒着的辛苦,立即化成不加掩饰的不想动,这几天,为了能替学生赶回拖欠太多的课程,她加班加点地上着课,一早到中午,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里吃完饭,然后又一直到六时,虽不是力气活,但精神上的疲惫和枯躁,却更让人难言! 而这一次回去,琴行同事们对她的态度,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,虽然欧阳的坦护帮到了她,让他们并不敢在她面前直接说什么,但同时,这份坦护也为她增添了更多的敌对,冷嘲热讽中飘来的话语,让她在难过的同时,更多出一份略带压力的愧疚! 所有不善眼光的注视中,洋洋的最为特别,她看她的眼神,更尖利,更刺心,那份明显的敌意,象寒冬的风,只要感觉到,就让她觉得冷! 可是,她又能怎么办呢?离开?然后呢,去哪?她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巨额的债务,她要怎么还?…… 想得发痛的头更加的昏沉沉了,眼眸合上,放松的身体象浮在水面上,不可思议的飘浮感竟是那样的真实,再也不去,也无力去想什么了,先睡一觉吧,或者,等她醒来,一切都会有所改变的…… 似乎是过了好久,她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已在摇晃,心里一惊,惺松的眼眸费力地睁开一线,桔色灯下,她已睡到了床上,在咫尺的眼前,看到战杰坐在床边,黑亮的眼睛正注目在她脸上! “吃点东西再睡吧!” 看一眼他手中端着的食物,毫无胃口,怔怔地再次看向他,这么多天里,除了在医院里的那次疯狂,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对她说话,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,并没有丝毫的情意显露,可是,蓦地,毫无防备的,却有一腔心酸突地冲入她的眼眶,让眼前模糊…… 转过头去,用力咽下那一点潮湿,心里却是莫名的吃惊,这又是怎么了,无缘无故的伤心什么? 溅泪 迫于他无形中的压力,勉强吃了大半,关灯后,沉默地躺着,再无睡意,听到一边他沉稳的呼吸,显然他也没有睡着,只是同样的沉默着。 眼望着窗帘上透出的暗光,她翻了个身,背对着他! 感觉到她的动作,他有些恼怒,也随后重重地翻个身,同样背对着她,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厌恶,双手紧紧握成拳,若不是怕她再次……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,这个女人,她不仅善于折磨自已,也善于折磨别人! “你不用在这难受,我不会再做傻事的!”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,她轻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。 “嗵”的一声,他在黑暗中立起身,一把扳过她,粗大手掌准确地掐到她柔细的脖子上,一直压抑着的愤恨变成无情,穿过黑暗,狠狠地传到她的耳内,“别逼我!安然!不要逼我!” 警告?威胁?他突然的束缚让她全身瞬间僵硬,静默中听着他,直到他的手缓缓从她颈间离开,她才得以深吸一口气! 好久,没有开灯,黑暗里,她摸索着下了床,走进卫生间,轻轻关上门,眼泪便直流而下,捂住嘴,强咽下所有哽咽的声音,好一会,她按下马桶上的冲水键,水流哗哗地响起,打开水龙,用力冲洗着脸,抬头,又看到镜子里一双红肿的眼睛,不哭,不哭,这不算什么,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,不相干的人而已,没有必要为他的话伤心,回去,回去睡觉! 连声安抚着自已,而后开门,黑暗里慢慢又回到床上,她努力保持着艰难的平静,沉静之下,刚刚闭上眼睛,旁边的人却再次动作起来,粗鲁的手掌用力扯开了她的睡衣,她脑中一怔,再回过神来,她的身体已然被他侵占,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! 一声不吭,任他在柔软身体上肆虐,他的愤怒以及他的痛恨,再一次在黑夜中,化作毫无怜惜的凶狠…… 一声巨大的关门声过后,安静再次降临,屋里静得能听到心跳声,他走了,丢给她又一场耻辱,在黑暗中离开! 现在的她该做什么?痛哭?还是别的?或者什么都不用做,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去对待一切,让他知道,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,更不再乎他! 所有曾对他生出过的异样情感,在这个夜晚,统统被清除干净! 拥紧被子,却毫无睡意,不想动,黑暗很好的遮盖了一切,象一道屏障,让她有足够的时间,慢慢梳理自已的心情,再慢慢睡去。 另一间卧室,烟雾弥漫,战杰独坐椅上,神情木然,阴郁一如窗外的黑夜,这些天里,他一直耿耿于怀的,是她那天晚上的行为,居然想死?仅仅是因为他想要知道,他所看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?即使她对他顽抗不说,他也不会生气如此,平生最恨的就是遇事就退缩,然后寻死觅活的人! 从开始到现在,从她先前毫不知情的惶恐,再到自作聪明的顺从,然后是一切明白后的对抗,再到和他明目张胆的叫板,所有种种,都让他在每次事件过后,感觉到一种回味无穷的快意,这个漂亮又个性的女人,让他感觉与众不同,他愿意与她就这样一直较量下去! 可是,原来他错了,她其实跟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,当真的现实到了面前,当他抓住她的破绽之后,她露出了马脚,于是,她慌乱不堪了,还试图用跳楼来结束一切,幸而他发现及时,否则…… 可恨!太可恨了! 放松身体,他仰靠到椅背上,未扣的睡衣完全地敞开了,强壮的身体上,还留有刚刚疯狂后的汗水,那是对她的恶意惩罚,没有任何欢愉可言!明知是又一次的不对,可他还是想要那样做,他就是想要她知道,他根本不再乎她,她只是一个玩具!一个低贱的宠物! 真是耻辱!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,人生历练中,他几时害怕过?即使在最黑的冬夜,顶着呼啸刺骨的寒风,一个人穿越大片的森森坟场,他都没有害怕过,只是觉得冷! 可是那天晚上,面对她的鲜血,她的无声无息,他居然怕到手软,迫切地需要别人的帮助,多丢人啊!一个大男人,他,战杰,怎么可能! 狠狠熄灭只剩一点的烟头,他突然觉得窝囊,在对待她的问题上,他是太宽容了!而现在,他的厌倦已经堆积如山了,他们之间该彻底解决了!生活的秩序不能再乱了,心情也不能总是起伏不定,作为一个男人,应该以事业为主,那才是真正的能够属于自已的骄傲! 明天,就是明天吧,将一切全部结束,再不留一丝牵挂! 安然,睡吧,这将是你最后一晚住在这里了,好好睡吧,希望你能做个真正的好梦! 一丝夜风透帘而进,掀起的窗帘象忽然有了生命,凭空地舞动起来…… 归家 第二天下午,安然只上了两节课,学生临时请假,又无法换别的学生来上课,从琴行出来,时间尚早,一个人来到了街心公园,走进去,独自坐在人工堆彻出的假山顶上的小亭里! 天阴沉沉,要下雨了,四周很安静,空气中隐含了湿湿的水气,这样的天气,没有人愿意停留在这里,连低飞的鸟儿也少得可怜! 手机屏上早已拨好的那个号码,让安然有些犹豫,两年了,她仍然记得很清楚,只是她不知道,这个号码所属的那个男人,是否还是叫做宋晓刚? 按一下接听键,就可以明了一切了,可是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! 又等了片刻,终于按下去,一阵盲音后,听到语音提示,此号码已停机! 颓然放下,一声长叹,早该想到的,两年时间,所有的人和事都已改变,她又怎能奢望,他还保留着她为他挑选的,最初的那个号码呢? 眼光看向遥远,一片灰暗,浓浓的黑云压得低低,近处堤岸上,青青杨柳也蒙上了一层暗淡,风从水面上强劲吹过,那片婀娜的柔软,仍拂荡出一波波的绿意,只是舞乱了昔日晴和的节拍! 风雨将来,心却沉静,记忆滑过一片长长的回廊,惊起一切过往,曾经的幸福和欢乐,如同久未品味的香茗,此际,飘出淡淡馨香,一路缭绕着,从心底深处,穿越时空的封锁,重新在脑海中鲜活……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,悲伤的日子总是长久的,这话是谁说的?带有一点哲理,却又隐含了一点宿命的味道。 摇摇头,甩开想要再次占据她所有心情的过去,深深吸着气,不去想过去,回忆只能让人更加失落,现在,她要做的是,到哪里去找宋晓刚?他会在哪? 没有任何线索! 一阵音乐响起,是她的手机,没有去看,根本就不想看,那一定是战杰打来的,这些天,每到下班时,他就会给她电话,问她再哪?然后来接她,以前她会告诉他,可今天,她不会了! 静默中,她和铃声暗自较量着,可是,那悦耳的铃声却一直固执的响个不停,终于耐不住,她低头看去,一眼看清那个闪烁不停的号码,脸上一愕,心里一诧,竟是自已老家打来的! “喂……” “然然,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呀?”刚接通电话,就听到妈妈带着哭泣和惊慌的埋怨声音,“你快……快回来吧!你爸爸……你爸爸昨晚又犯病了………现在医院……你……回来吧……” 所有的迷乱和心内的傍徨,在顷刻间消失,她所有的思想和精力全集中到了电话上,来不及多问什么,三言两语安慰了不知所措的妈妈,然后挂了电话,顾不得大雨已哗哗地下起,她一头冲进雨丛中……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精力,更不知是什么样的勇气在支撑着她,竟然能做到毫不慌乱,并思维清晰,回家的出租车上,她先给欧阳打了电话,告诉他自已要立刻回家的事,模糊中听到他的安慰,可是她已无法去仔细倾听了;挂了电话,在司机的提醒中,在查号台的帮助下,又给自已订了一张当晚九时的机票! 飞跑进家,战杰尚未回来,一边快速着手收拾了简单行李,一边脑子里仍不停止的思考着,钱,身份证,老家的钥匙,一些衣物,所有种种,有条不紊! 确定该带的都带上了,她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楼下的雨丛里,已是晚上六时多了,她必须要早点赶到机场去! 当飞机在轰鸣声中冲向夜空时,她放松的脑子里,突然又想到一件让她惊惶又无措的问题,这次回去,只是她一个人,父母要是问起晓刚,她要怎么说?总不能还是一句工作忙来推脱吧?还是说,对他们说出实情! 痛恨 当大雨哗哗地撒落地面时,战杰的车子来到琴行外,拨通她的电话,无人接听,又等一会,他下车跑进去,里面没有她,一个很冷淡的老师告诉他,她已回去了,开车再回到家,仍是空不见人! 心沉沉,坐下,他安静地等着,这么大的雨,她总不会不回来吧! 天越发地黑了,雨也更大了,快八点了,她还没回来,安静中,他更坚定了昨夜做出的那个决定,他不会再问她什么问题了,只要她一回来,他就会立刻跟她说明的,受够了,真的受够了!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,他跳起来,走过去打开门,却看到欧阳湿了一头地站在外面,“安然呢?走了吗?” 突如其来的不明问话,让战杰愣了一下,还未张嘴,又听到他的话! “看来她是走了,我还是来晚了,本想送她去机场的!对了,她电话告诉我,她父亲生病住院了,她母亲打来电话要她回去,你知道吧?” 看着他,战杰心情更加恶劣,他和她同住在一间屋子里,可是她的事情,却要另外一个人来告诉,何等可笑! “还有事吗?”毫无表情地冷冷问着,看到他在尴尬中摇了摇头,随手一送,门“哐”地一声关上了! 慢慢走回到沙发旁,他的心情比外面铺天盖地的风雨还要狂乱,这个女人,她回家了,她告诉了欧阳,却没有告诉他,好,做得好,安然,安然,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,那就再见吧! 站在她的房门口,尽管走得急,屋内却仍是井然有条,打开衣橱,她的衣服少了一些,拉开抽屉,她的证件全没了,他象一个偷窥者,安静地在她的屋子里寻觅着,抬头,看到梳妆台的镜子,里面映出另一个他,黯然,失意,气愤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他的脸上,退后几步,碰到桌子,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早上的鲜花,顺手提起花瓶,他想也不想地狠狠砸向梳妆台的镜子…… “哗”的一声巨响过后,对面的“他”消失了,地上多出一地的闪亮! 烦躁地走出来,生气,应该在早上就对她说明的,可他却又莫名其妙地硬要拖到晚上,现在她回了家,什么时候回来?只有等了! 又有敲门声传来,打开,钟铭,还有郝运和强强! “脸色这么难看,又出事了?”一进屋,钟铭看着他一团阴暗的脸问着。 “没事,再也不会有事了!”他尽量让口气轻松地答着他。 不明中,钟铭挑了挑眉,再次看看他,“真的?” “哎,你们俩干嘛?打哑谜呢?怎么,这么晚了,还没吃吗?正好我也有点饿了,再吃点!妈的,你们不知道,老子这段时间,可真是他妈的晦气透了,干什么什么不顺,原来说好的让我出两趟车,挣一大笔的,可快到临走时,突然地又被人给闪了,真是怪了,谁他妈的在暗地里黑我呢?……哎,强强,别拉,别拉,干什么呢你?瞧这孩子……你说话呀?……”郝运自顾自地一面吃着桌上早已凉了的饭菜,一面说着,而强强正使劲地拉他进安然的房间。 “要妈妈!”小小的声音里含着委曲。 呃,为难地看着他,再看看安然的房间,他的目光又向战杰看着,“喂,那个……她,在吧?” “不在!”看着强强,战杰的无名火又窜上来,上前一把拉过孩子,口气强硬而直接,“强强,那不是你妈妈,她是阿姨,她走了,知道吗?” 强强看着他,愣了好一会,突然一把甩开他的手,跑到安然的房门口,踮起脚,费力地打开房门,一眼看到里面,他呜呜地哭开了。 “强强,别哭!“钟铭走过去,抱起强强,扭头看到安然屋里的狼藉,他吃一惊,“这是怎么了,老战?干嘛砸东西?” “砸东西?砸什么了,我看看!”郝运一脸奇怪地走过去,探头看向屋里,“咦,还真的砸了,怎么这么浪费呢,早说不喜欢,我给你拉走得了,还环保呢!说说,还有什么不想要的,明天我给你拉走……” “行了!火药,别找事!”打断他,钟铭抱着仍在哭泣的强强坐到沙发上,“强强,想妈妈了,别急,妈妈有事出去了,会回来的,咱们再等等啊!” 战杰满脸不快地看着他,张嘴想说什么,看看强强又忍住了,钟铭看看他,又抱着强强来到电视边,“强强,来,咱们看看有没有动画片,哇,《哪咤》,来,快坐好,要认真看哦,一会儿妈妈回来了,你要说给妈妈听,她就会很高兴很高兴的,能不能做到?” 小脑袋使劲地点了点,清亮的眼睛里挂着泪花,却放出希望的光芒。 可恨 又安抚他一会儿,钟铭才重回到沙发上坐下,回头看向战杰,责备着,“他一个小孩子,你何必跟他认真?” “我只是不想骗他!你在做什么?那是他妈吗?我可告诉你,安然不会再回这里了,看你到时怎么跟强强解释?” “不回了,怎么会?” “我不要她了!” “你不要她了?真的?”他话音刚落,一旁的郝运突然很有兴趣地插进一句。 “你高兴什么?跟你有关系吗?”厌恶地看他一眼,战杰心情更糟。 “当然有关系了,强强这么喜欢她,老是叫她妈,你要真是不要她了,我干脆把她娶过来,给强强当妈得了!” 忽然安静! 战杰和钟铭相望一眼,眼神是同样的不可思议,这个郝运,居然会有这种想法! “怎么了?我这可是为孩子着想,作为父亲,我不怕牺牲自已的,只要孩子高兴,我怎样都行!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?我只是想了我该想的而已!……” “你个王八蛋!我让你想!”怒不可遏的战杰终于跳起来,双拳如风…… “啊——你干什么?”好容易躲开他,郝运藏身沙发后面,跟他转着圈,“你才王八蛋呢,只是一个女人而已,你不喜欢了,难道也不准别人喜欢吗?告诉你,我就是要娶她回家,看你能把天跳下来!” “好了,好了,都少说两句吧,火药,坐下,你现在惹他做什么?老战,你这又是怎么了?别闹了,先坐下来把话说清楚!” 强行被按坐到沙发上,战杰仍气恼地瞪着郝运,这家伙刚刚说出的话,简直让他不能相信,娶安然给强强当后妈,切! “说什么,没什么好说的,不要就是不要了!”尽管心里不乐意,可他的嘴巴却仍是强硬到底。 “真的?” “真的!” “不后悔?” “不后悔!” “好!火药,我也赞成你把安然娶回家给强强当妈!” 什么?!看着钟铭,战杰怔得象个傻子! “好样的,老枪,我就服你这一点,办事公私分明!怎么样?傻了吧!”得意洋洋的郝运得到意外的支持,神情更加得意地不可一世,丝毫没有顾忌到战杰的情绪变化。 “你不用这样看着我,安然对强强的好你也看见过,而强强对安然的信任和喜欢,更是有目共睹!所以,这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,你即然已经放弃她了,就说明她在你心里已经是一个外人,一个不重要的人了,那么,就彻底的大方起来吧,祝她得到幸福,相信,她也会因此而感谢你的!而你呢,也可以就此放下心灵的重负,迎接一个崭新而美好的明天!何乐而不为呢?” 看着战杰,钟铭又说出一番话,有理有据,心平气和,连分析带祝福,面面俱到! 看着他,再看看一旁连连点头称是的郝运,战杰想要辩驳,可是,自已刚刚说出的肯定,又让他无法自行反悔,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,他只能重重地喘着,完全地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困境中! “好了,旧的篇章已经掀过去了!恭喜你们两人,明天将是新的一天了,可喜可贺啊……”钟铭双手相合作揖状,很开心地冲两人笑着。 “好啊,好啊,来,大家喝一杯,庆祝一下!哈哈……” 从来没觉得钟铭也有这么可恨的时候,战杰盯着他,然后转头,却不想又碰上郝运哈哈大笑的脸,喜气洋洋中,竟好象所有事情已如他所愿了! 那一晚,战杰在梦中,看到安然笑盈盈地带着强强,强强不停地叫她妈妈,而郝运跟在后面呵呵地笑…… 惊醒,看看时间,才凌晨二点,翻来覆去的烦躁不堪中,想想钟铭和郝运,他更是气愤交加,那两个人,好象专程是来敲打他的,他们真的是他的朋友吗? 气恨中,他用被子捂上头,结果又一觉睡醒,已是第二天的中午! 伤悲 “妈,爸怎么样了?”下了飞机,安然直接坐车来到医院,看到出来接她的母亲,她迫切地问着。 “没事了,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两天,如果情况稳定,后天就可以出院了,不要担心了,这么急着赶回来,累了吧?接到你的电话,我买了点吃的,今夜你就不要在这里了,先回家吧,吃完好好睡一觉,明天再来!”母亲将装了食物的袋子递给她,一面不容分说地将她领出了医院。 安然有些惶惑,她这么迫不及待地赶回来,不就是为了看看父亲吗?可是,妈妈居然要她先回去,而且她的话语和神情,都让她觉出异样,仿佛有什么事瞒着她! “妈,到底怎么了?是不是爸的病……” “别瞎说!你爸只是老毛病犯了,只要心情好了,就没什么大碍的,倒是你……”说至一半,妈妈停住了,转而又用另一种口气对她说着,“好了,就这样吧,明早我会回去,现在呢,你先回去,家里也要人看着,听话,啊!” 拦下一辆出租,妈妈看着安然坐进去,然后冲她挥手,车子载着安然一路又回到了家! 熟悉的家,一切依旧,可是没有激动,只有一种欲说不明的坐立不安,一定有事发生了,要不然,妈妈怎么不让她去看爸爸呢? 已凌晨一点了,随意吃了一点东西,收拾一下行李,她带着不安洗澡,躺到床上,脑子却反而清醒,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,总觉得妈妈的话内有话,难道是因为父亲的病?不,不会的,那还能有什么呢?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才睡着的,总之是一夜无梦,直到再次睁开眼睛,天早已大亮,扭头,猛然看到妈妈正坐在她的床边发呆,神情怪怪,满脸的忧虑,见她醒来,勉强冲她笑着,“醒了,快起来吃早点吧!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油饼,现在可能都凉了!” “哎呀,都十点了呀,妈,你怎么不叫我呢,爸怎么样了?我想去看他!”一边快快起床梳洗着,一边微带着急地说着,从妈妈刚才的样子里,她更加肯定自已的猜测,一定是出事了! “妈,你也吃啊,这油饼真是好吃!都两年没吃到了,怪想的!”喝着豆浆,吃着油饼,安然努力想维持一份和谐快乐的气氛,可一声不吭的妈妈只是低头慢慢喝着豆浆,并不理会她。 “妈,到底怎么了?你有事瞒我!”沉默了一会,放下饼,擦净手,安然握住妈妈的手,仔细地问着,“爸爸真的没事吗?” “没事!真的!” 长出一口气,安然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松驰下来,再看看钟,已快十一时了,“妈,既然没事,那你还愁什么呢,快点吃吧,我要去医院看看爸爸,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没有?” 没有听到回答,安然有些奇怪,再看向妈妈,妈妈的表情即复杂又悲伤,看着她,欲言又止。 “怎么了?妈……”心里滑过一丝惊异,她小心地问着,忽然间意会到,妈妈所隐瞒的事也许并不是关于爸爸的,而是……她不敢再想下去了。 “然然,你爸爸,那天看到小刚了……” “啊……是吗?”母亲突然又说出的一句,令她措手不及,呐呐着应合着,她的脑子有些发蒙,晓刚也回家了?忽然间,她又是一喜,“他也回来了,我正要找他呢!” “……还不止这些,他旁边走着一个女人,手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,他们正在教那孩子,叫晓刚……爸爸!你爸爸……就是看到了……才住到医院的,然然,这是怎么回事?你和晓刚……你们不是一直挺好的吗?你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……” 呆呆地听完,安然彻底愣住,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她吃惊了,全然没有想到,说不清是什么感觉,吃惊,伤心,羞恼,还是失落,只觉得心中五味俱全,什么都有,又什么都没有! 晓刚又结婚了,孩子都有了,她已经被彻底地抛到记忆的角落了,父亲看到的场面,在她的脑子里慢慢勾画出来,那正享受着天伦之乐的三口之家,原该有她的一份才对啊,可是…… 她又想到蓝风帮她查到的那个结果,一种愤懑渐渐充斥了她的心,她慢慢从无望的失落里回归正常,一脸关切的母亲仍在她面前,焦虑的目光悲伤地看着她,并等着她的答复,她那又温暖又厚实的手掌正握着她的手…… 所有伪装出的坚强,心里一直以来的对现实的不甘屈服,以及内心深处对父母的深深愧疚,突然决堤一样的喷涌而出,泪水濡湿了手掌…… 痛哭中,她再也不想隐瞒,将她和晓刚之间早已离婚的事和盘托出,并谈及到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,以及她现在在外面的现状,所有诉说,只是隐瞒了她和战杰间所有的一切! 沉重 “然然,你告诉我,所有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?”听完所述,母亲定定地看着她,认真而严肃地问。 “妈,你相信我,这绝对不是我做的,虽然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在害我,可是,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,妈,你要相信我啊!”安然又急又恨。 “好了,好了,可是,出了这样的事,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?” “我不想你们为我担心,所以……” “你呀,我们是外人吗?你一个人在外面担惊受怕,日子也不好过吧?唉!”母亲擦着泪埋怨着。 “妈,现在已经没事了,事情都过去好久了!爸……真的没事吧?我,我要怎么跟他说?爸是不是很生气啊?”不再有秘密的心里彻底轻松,可想到父亲的倔脾气和一惯清高爱面子的个性,安然又一脸愁容。 “是很生气,我也不知道晓刚跟他说了什么,他只是一个人闷着,问急了才说两句,唉,现在,你还是先不要见他了,再等一等吧,你也知道,他那么清高爱面子的人,家里忽然出了这种事,肯定需要时间来平息的!他是你爸,归根到底还是担心你,只要你把事情对他说清楚,再难过也会过去的!只是,你以后可怎么办呢?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……” “妈,我现在真的挺好的,在一家琴行上班,他们对我都好,真的,妈,一个人的日子并不象我们想的那样坏,有时候反而更轻松呢!”看着妈妈又一脸忧心仲仲地样子,安然一边违心地安慰妈妈,一边咽下满腹的辛酸,漾出一脸温柔的笑! 外科住院部的走廊上,安然站在外面静静等待着,妈妈进去已有一会了,怎么还不出来叫她进去呢? 手握住门把手,轻轻转动中,门悄然开了一线! “不见!我不见!谁让你叫她回来的?让她走!走得远远的,再也别出现,我……我……丢人!……” “哎呀,你喊什么呀?然然就在外面,她会听见的……” “听到就听到,你怕什么?出了这么大的事,她一声不吭地瞒着,两年了,一直在电话里跟我们撒谎,当我们是傻子啊,她到底还当不当我们是父母?她……真是岂有此理!” 父亲愤怒而苍老的声音,还有母亲低低的劝慰,从门缝里一一传出,安然听得清楚,只是几句争执,却已让她的心透透的凉了,记忆中,父亲从未如此生气过,看来父亲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远超出她的预期了。 “……孩子也不容易,一个人在外面忍着,还不是怕咱们操心嘛,难道她就好受?现在回来了,你怎么能不见呢?说不过去的!消消气吧,啊,她在外面等着呢,一会儿我叫她进来!”母亲坐在床边耐着性子说着。 “你——敢!我告诉你,我不见她,不仅仅是离婚的事,还有为什么离婚?你以为她为什么不敢跟我们说原因,就是因为她没法说,可是晓刚都告诉我了,我不怪他要离婚,出了这种事,真是没脸见人了……唉!我真是白疼她这么多年了,还以为她是个好孩子,谁知道,她竟这么贱……” “你说什么呢?哪有一个父亲这么说自已的孩子的?安然做什么了?你看见了?晓刚看见了?”母亲一下站起来,质问着父亲,坚定果断的话语中,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温柔可亲,门外的安然感动中又惊讶! “你还在护着她,要不是她自已做的事情,她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受着,她不会出来辩解吗?即使不对别人,也应该对晓刚有个交待吧,可是,什么都没有,我真是……咳咳咳……” 一阵巨烈的咳伴着急促的喘息,母亲又急又慌的替父亲拍着,屋里显得有些乱了,站在门外,安然又急又怕,进还是不进?犹豫不决中,听到父亲的声音又响起。 “唉!我们都是傻子啊,整天呆在家里,孩子出了这样的大事,居然一丝一毫都不知道,整整被骗了两年……安然,这孩子,真看不出,她这么能说谎,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晓刚,她准备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?”父亲伤感的声音似乎是在问母亲,可是,却没有听到母亲的答复。 “上当了!上当了!”仍是父亲喃喃地声音,透着疲惫和无奈,仿佛伤心到极点,失望到极点。 门口的安然难过之极,眼泪成串而下,悄悄中,正准备关门离去,却又听到父亲的一句…… 这一句父亲说的极轻,可落到她的耳内却重如雷霆! 秘密 “唉!真没想到,她竟跟她亲妈一个样……” “老安,你……胡说什么呢?安然就在外面……” 母亲的惊惶阻拦明显地晚了一步,那最后的一句,已然从门缝里轻飘飘地落入安然耳内,脑中轰然,心中更是无比惊惶! “她竟跟她亲妈一个样!”这是什么话?父亲怎会这样说,难道自已竟不是父母的亲生骨肉? 悄然退出,一个人来到院外的草地上,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,却未感觉到热,只是呆呆地站着,想得发傻! “然然,怎么在这晒太阳呢?脸色……怎么这么难看?”一路寻过来的母亲来到面前,轻声话语里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安,“你爸爸还在生你的气,今天就不要去看他了,再等两天吧,等他气消了,回家咱们再好好说话,啊!” 点点头,安然没有说话,一颗心,以及全部的思想,都被刚刚听到的一句占据着…… “那你就先回家吧,我要晚上才能回去,你也知道你爸这个人,一向很爱面子的,猛然间听到你的事,有些受不了,不过没事的,我再好好劝劝他,你在家照顾好自已,多睡睡觉,明天或者后天,你爸就能回家了!” 再次点头,安然转身向医院大门走去! 看着安然瘦削的身影消失,母亲的眉头紧皱,慢慢住回走着,她想到刚刚在屋内的谈话,老伴的失望和打击是很明显的,就是自已,在刚听到这些时,不也是一样的震惊吗? 回头,安然已然不见,可是,她刚刚痴站在炽热阳光下,凝神发呆的样子,难道她听到了什么…… 不,不会的,他们守着这个秘密已经二十多年了,从来没想过要告诉她,宁愿让一切都烂在肚子里,也不想再次重温记忆的残酷! 可是,心里为什么总是不放心呢?担心在不断增加,忧虑也在层层递增,安然,这个孩子,或者她只是在担心父亲的病吧? 夜晚降临,安然全然不知,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内,黑暗愈来愈浓,她才点亮灯,光明的突来,让她一下眯起眼睛,医院门外听到的真实,让她感到无以适从,怎么会这样? 回思过去,父亲对她而言,只是一个经常端坐在椅上,或看书或看报,不拘言笑的学究形象,从记事起他对她就没有太多的亲呢,即使是在最温馨的时刻,也不过就是对她轻轻地笑笑,再拍拍她的小脑袋,然后说上一句,去玩吧! 一直以为父亲就是这样的,天生拘谨的性格和后天时代的原因,让他不习惯也不善于表达自已真实的情感。而今天看来,事情并不是这样的,他并不是没有情感,他只是不想对她流露出来,因为,她不是他们真正的孩子,她是哪来的?还原现在父母的本来身份,他们又是谁? 那自已的亲生父母呢,活着?还是已经……二十多年了,在自已的生命里,竟还隐藏着这样一个惊人的秘密! 看看钟,快七点了,天怎么这么黑了,是天短了吗?妈妈该回来了吧? 起身,她机械地走向厨房,想做一点吃的,可是,转了半天,她却什么也没做,而是鬼使神差地又进到了父母的房间,眼睛寻视着屋里的一切,她忽然很想找到一点什么…… 可除了几本她小时候的像册,还有一些书,她什么都没找到,收拾好,又回到客厅,魂不守舍地坐着,屋里的静在此刻竟生出几分迫人的寒意! 轻轻一声,门打开,安然抬头,看到妈妈提着一包东西走进来。 “妈,回来了!” “嗯,怎么,才睡醒吗?我买了一些吃的回来了,你还没吃吧?”放下手里的东西,妈妈进到橱房里,一阵水声和碗碟响。 浑然不知滋味地吃着,安然心头迷茫得象在梦里,看着眼前这个她叫了二十多年妈妈的女人,她真不能想象,她跟她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,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,生活已经够乱的了,现在又…… “然然,你爸爸后天回来,已经定下了,可是,他还是有些……到时候,他要是说出什么难听的话,你千万不要当真,他只是气糊涂了,才会那样!唉!” 听着那一声低沉的叹息,安然默默点头,张嘴,她真的很想问清楚一切,可惶惶中,又觉得可怕,那会是什么样的真实呢? 黑夜在一点一点流逝,安然没有睡着,一盏小小的台灯,照亮了小小的屋子,这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,这里的一切,即使闭着眼睛,她也能感觉出那份的熟悉味道。 可是,可是她竟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,她究竟是谁呢? 旧爱 “她竟跟她亲妈一个样!”这句话再次从黑暗的静里跳出来,明显的蔑视口气,让安然心惊肉跳,和亲妈一个样,她的亲妈怎么了?联想自已的事情,再推断着,那该也是一场大的变故吧,然后又怎样了呢?…… 一定要弄清楚,到底是怎么回事!还有,她还要去找晓刚,好容易得到他的消息,她一定得去问一个明白,父亲要后天回来,妈妈让她在家呆着,不要去医院了,那明天就去找晓刚吧,总得做一些什么才行,总是一个人胡思乱想,只能让她越来越迷糊,越来越不知所措! 好了,睡吧,也许还有更多的不明白,更多的灾难在等着她呢,她必须要保证身体的健康才行! 昏沉一觉中醒来,已八时半了,看到餐桌上妈妈留下的早餐和一张纸条,仍是嘱她安心在家,好好休息什么的,随意吃了一点,她便走出门,坐车直到晓刚家门前的路口。 熟悉的房子,熟悉的街景,甚至是熟悉的邻居,一路走过去,她感觉心跳在微微地加快,大大的墨镜将她的脸遮盖了,休闲的穿着让她象个游客,站上门前台阶,轻轻取下墨镜,她看着那扇大门,暗自镇定了一下,可敲门的手却还是有些抖动,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清脆地问,“谁呀?” 门打开,一个年青快乐的小女人,平凡而普通的长相,看到她,微微一愣,“你找谁?” “宋晓刚住这吗”随着自已的问话,心更是没来由的跳得飞快。 “晓刚,有人找你?”回头,她冲里屋喊了一声。 “来了,来了,谁呀?这么早?”又一声轻快的答应里,安然看到晓刚抱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出现眼前。 猛然看到安然,晓刚先是神情一窒,再是满脸惊愕,脚步微带慌乱地走过来,他将孩子交给那女人,强作镇定却仍不自在地,“叶子,牛奶冲好了,你去喂吧!” 女人有些疑惑,看看两人,很不客气地问着,“她是谁?” “她是……”望着安然,宋晓刚神情复杂。 “我是安然!”晓刚的犹豫让安然忽然很是不快,带一些气恼她主动介绍了自已给那女人。 “……哦,是你啊!”几秒的沉静过后,听到一个拉得长长的声音,充满了对她的鄙视,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,然后轻蔑一笑,“是专程来找晓刚的吧?打扮得这么安全,怕人认出你啊?哼,行啊,有事,坐下说吧,对了,我叫秋叶,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,我在这儿应该不会妨碍你们吧?” “叶子……干什么呢?”仿佛眩耀一般地说完,并不等她的回话,女主人已抱着孩子沙发上坐下了,无可奈何地看着她,晓刚有些尴尬。 “没关系!”淡淡回她一句,安然转头看向晓刚,两年不见,他还是老样子,一碰到难堪事就会不停地冒汗,话语更是羞涩,当初就因为这份老实,才被父母相中,也让她觉得可靠,可谁知…… 望着他,似乎很熟悉,可又觉得陌生,她和他真的有过曾经吗?蓦的,她看到他眼角多了许多皱纹,他大她四岁,不过才三十而已,就已生出老态了,岁月,有什么是它不能改变的? 心中独自感慨了一番,她才慢慢问着他,“听妈妈说,那天你和我爸爸聊了一会儿,你都跟他说什么了?我想知道!” 看看坐在一边象个小学生似的认真旁听的现任妻子,这个问题让晓刚更加困窘,“也没什么,就是告诉他,我们……已经离婚了,当时,我们一家正走在一起,我没看到……你父亲,隔着一条街,是他叫的我,后来,我们在街头坐下,谈了一会,很简单的!” 很简单的?这是什么话,看看他,再看看那个明是旁听,实则监视的女人,安然也有点泄气了,这种场景下,实在是无法进行深入交谈了,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想要问他,那个问题,她更加地不想让别人知道! “还有事吗?”见他们好长时间没再说话,女人不耐烦地站起来,冷冷地问着。 “没了!再见!” “想好啊,下次再来,我可不欢迎了!晓刚,发什么呆呢,去把奶瓶拿过来,贝贝饿了,是不是?” 走出来,一地的灿烂阳光,心情却糟糕之极…… 质问 “宋晓刚!” 一声喊,让刚走出家门,正要转弯的宋晓刚吓一跳,回头,安然! 下意识地四下看看,除了金黄灼人的阳光,大中午的时间,腾腾热浪之下,并没有愿意外出之人,他也是因为孩子的奶粉吃完,而不得不急忙出门的,可是她怎么又来了? 看着已然走到跟前的安然,压低声音他很不安地问着,“你又来做什么?” “我根本就没走!” “什么?你……你一直等到现在?”晓刚惊讶中不自觉地变了音调。 “是!” 望着阳光下被热气熏得一脸通红的安然,仍是不变的娇媚,只是这却引起他更多的不安,再次前后看看,然后一把拉着安然快步走远,躲躲藏藏地一路,一直走过街角,来到一个偏避的树荫下,他才转身,甚至来不及擦擦脸上的汗,便气急败坏地盯着她,口气很不友好地再次问道,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” 很诧异地看着他,安然忽然觉得可笑,这个男人,这么紧张做什么,她还能吃了他?“还有件事,我很想问问你!” 不急不躁的声音很沉稳,炎热之下,他的浮躁和不安面前,她竟完全地放松了,想象中的不安和狂乱一点没有出现,她现在只是想要问清那个已成过往的事实,其它的,她丝毫不想关心! “安然,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,你不要再胡闹了!我现在家庭稳定安宁,早上你也已经看到了?我连孩子都有了,我和你不可能再有什么了!”晓刚的语气和缓了一些,说出的话却令安然啼笑皆非。 “关于你本人和你的家庭,我一点都不感兴趣,我只是想要知道,你到底对我爸说了哪些,是仅仅说了离婚,还是所有的都说了?”看着他,强忍下那点荒唐的可笑,她板着脸问着他。 “所有的!”看着她,晓刚也慢慢平静下来。 点点头,难怪父亲会气成那样,原来什么都知道了! “我也没办法,当时你父亲抓住我,一定要我说清楚,他……他竟以为我瞒着你包二奶,我只好全都说了!” 一怔,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,只觉得难言! “如果没事,我先走了!”晓刚在她的沉默里转过身,刚要迈步。 “等一下,还有一件事,”叫住他,安然冷眼而视,一字一句地问着,“晓刚,我想知道,为什么当年我所有的照片和那些混蛋文章,都是从你的手提里发出去的,你能解释一下吗?” 晓刚神情一怔,似乎有些不太明白,“什么?解释什么?……你是说,当年的那件事?我的手提?安然,你在胡说什么?你自已做的事情,你应该自已最清楚,怎么会来问我呢?就算是我的手提,你不是也用吗?” “我是用它,可是那些的确不是我自已弄出来的!” “那会是谁?难道你怀疑是我害你?我为什么要害你?” 他开始的问话,安然沉静点头,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,任何做贼心虚的人,在别人说起他所做过的事情时,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情绪不安和表情造作的。可是,当晓刚在莫名中反过来质问起她时,她和他同时怔在那里。 “安然,你有脑子吗?我是个男人啊,我会把自已老婆的照片刻意地发到网上,然后还写一大堆的色情文字介绍给大众看,我有病啊?我就那么喜欢给自已弄绿帽子戴?还不是一顶两顶,而是无数顶!”晓刚的脸越说到后面,越绷得紧紧,看着她的眼睛更是厌恶中夹杂着愤怒! “好了,安然,从开始你就不承认这件事,我没想到,两年后,你还在这里固执,更没想到的是,你竟然还会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,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你已经害了你自已,害了我了,你还想要害多少人呢?” “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害人,我只是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!”气怒中,她大叫着反驳他。 “真相?真的有吗?”他很认真的反问着她。 “一定有!我会找出来的!”她的声音开始哽咽,却仍坚持着回答他。 “好!那你找吧!但是我警告你,别来打扰我,我好容易才建立的家庭刚刚稳定,我不想因为你再受到不该有的对待!”他的声音严厉而肯定。 “我也并不想来找你,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!”安然的声音充满不甘。 迷乱 “你还想问清楚什么!”定定地看着她,晓刚突然大吼,涨红的脸,和瞪起的眼睛,让安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,惊恐地看着他。 “一定要我说是我做的,你才甘心吗?真是见鬼了,安然,如果你没有得失忆症,那么你肯定已经神经失常了,这件事不是你,也不是我,难道还会有第三个人隐身夹在我们中间去做吗?怎么可能!两年了,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?……好容易从你丢给我的耻辱里走出来,现在却又要面对你的怀疑,我怎么会那么倒霉,我怎么会跟你这样的女人结婚……” 他愤怒的声音越来越大,几个零星路人路边停下,遥遥地从远处回头看向他俩,竭力平息了胸中的怨气,两人互相看着,好半响,再没有说话! 第三个人?在他激动的愤怒中,安然没来由的心一跳,冥冥中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,可一时间却又无法抓住,只任凭那一点思绪在一刹间,从脑子里飘忽着来,又飘忽着去了…… “我无法相信你,安然,所有这一切,让我无法相信,你要做什么,你去做吧,我帮不了你什么,能够忍住我的拳头,还跟你说这么多话,我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!”耳边又听到晓刚的声音,隐忍的无奈,伴着一声长叹。 “可是,”安静里,又听到他的声音,象极了从前的温柔,“安然,最好还是别折腾了!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,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!可是,我告诉你,我甚至可以对天发誓,我不会害你,任何时候,我宋晓刚都不会害你!即使现在,我对你,也还是心痛和惋惜,因为你的任性和无知,毁了的不仅是你一个人,还有许多无辜的人……算了,不说那些了!最后再对你说一句,安然,别折磨自已了,所有事情已经过去了,你何苦还要自寻烦恼,为了昨天,再丢了现在,你还有将来吗?……” “宋晓刚!你干什么呢?”一声尖利的喝问远远爆开。 两人同时吃一惊,转头,秋叶气势汹汹地奔过来,“好啊,宋晓刚,说是出来买东西,东西在哪呢?你骗我!你们竟然还私会!你说,你们这样有多久了,你还是男人吗?这样不要脸的女人,当年给你和你一家带来多大耻辱,我家里人一直不同意我嫁你,就是因为她,可现在,你居然对不起我……” “叶子,不是这样的,你别误会!” “误会?哼!”他的解释和阻拦,气怒交加中,叶子的脸都有些变形了,本来就平庸简单的长相,此刻更是难看,“你这臭女人,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吗?你又跑回来做什么?你还想干什么?……” 怔怔地看着她,她的样子象是想要冲过来,可是,晓刚拦住了她,她不依不饶地挣着,冲她大叫着,咬牙切齿地骂着她! 对面的路上,路过的行人停下来,三三两两的聚拢过来,不明的目光盯着她,交相问着是怎么回事! 怔怔地站着,地面的热气熏得安然的腿温温的,汗水从脸上背上流下,她现在该要做什么,心里早已是一团乱了…… 晓刚在急乱中回过头,对着傻站着的安然大喊,“你还不走,等什么!” 这突然的一声,让安然吓一跳,然后一下清醒,再无思想,快速转身,逃离,而叶子的声音,仍在她的背后不肯停息地直追过来…… 回到家,心还在狂跳,惊惶不安,这么热的天,她的双手竟冰凉! 刚刚的场面,象极了曾经不明真相的人对她的围攻,他们喊着骂着,让她怕到浑身颤抖,噩梦!甚至比噩梦还要可怕,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,现在连想都不敢想! 一丝恐怖从寂静的空气中慢慢包围了她,天微微地有些黑了,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呢,她觉得四周可怕极了,象是随时会有不明的东西,将要跳出来,急忙中,打开所有的灯,一片光明里,她才感觉好一些! 中午她没有吃饭,一直的等待里,她怕错过晓刚,现在她觉得饿,或者也不是饿,只是想要吃一些什么,或是做一些什么,让自已能动起来,不再胡思乱想。 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,几块蛋糕,大口地吃下去,浑然不知滋味中,饥饿消失了,她整个人也平静缓和下来,慢慢给自已又倒了杯热水,一边喝着,一边陷入沉思中…… 不是晓刚,那这一切,又是怎么回事? 一声开门响,回头,妈妈提着一袋住院用品,扶着爸爸站在门边,目光相接,她在神思不宁中,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…… 心伤 “爸……”怯怯地叫一声,却没有任何回应给她。 直接走进屋,爸爸的脸上毫无表情,仿佛并没有看到安然,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。 对着安然摇摇头,妈妈关上门,放下手中提着东西,跟进里屋,听到他们低低的说话声,安然慢慢来到门外,踌躇着,却不敢迈步进去。 “然然,没事的,医生说你爸爸已经不需要住院了,我们想一想,干脆晚上回来吧,省得明天又要跑一趟!烧水了吗?去倒杯水,给你爸爸吃药!”妈妈走出来,一脸平和的对她说着,又做了个眼色。 点点头,安然走进橱房,倒了一杯水端出来,忐忑不安地走进去,爸爸闭着眼睛,靠在床上,回来后,这还是第一次正面看到他,本来就清瘦的人,现在更显瘦弱,原先黑黑的头发,现在几乎全白,更增添了几分苍老,可他还不到六十岁啊,站在几步之外,安然看着父亲,满腹愧疚和零乱中,直想大哭一场! “爸,吃药了……” “出去!”没有看她,只有冰冷的两个字,虽轻却重地砸过来。 “爸,对不起,我真的不是……”眼泪流下来。 “出去!”又一声之后,爸爸的眼睛睁开,紧紧地盯着她,那目光中竟充满了对她的厌恶和憎恨! “爸,你听我说,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……”惊惧中,安然急切地为自已辩解着,却看到父亲眼中越来越多的愤怒聚集! “什么都不要跟我说,你自已做的事,你自已担着,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,你长大了,翅膀硬了,想做什么都可以,你要堕落,你要下贱,你要自已给别人骂,都可以!我管不到你了,只是,有一点,我求求你,求你看在我养了你二十多年的份上,你不要再叫我爸了,我受不起!你可以走了!” 直接而简单的话语,冰冷地落到心上,安然呆住,父亲刚刚说了什么,他求她不要叫他了,那就是说,他在撵她走,不要她了! “老安,你在说什么呢?你总要给然然一个说话的机会吧,你这样一句都不肯听她的,你要她去哪里?我们养她二十多年,她的性格和脾气,我是知道的,她绝对相信她不是那样不知廉耻的人!” 很肯定地说完这些,妈妈转头又看向安然,“然然,过来,坐下,把事情好好跟你爸爸说说,出了这种事,你爸爸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,现在我们一家人面前,把全部事情都说开,该怎么办大家一起想办法!” 父亲厌恶眼光又扫过来,安然低下头,却没有听到他说话! “来,然然,先从事情的开始说吧!怎么发生的?是谁做的?都告诉你爸爸!”妈妈拿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,然后坐到她旁边对她说着。 安然点点头,张嘴,却忽然觉得不对,妈妈要她把一切说清楚,可是,她要是能说得清楚,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呢?无可奈何中,她很被动地看向妈妈。 “妈,我……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,只是后来大家都知道了,我才知道的……至于是谁做的,我更加的……不知道了……” “这是什么话?你居然不知道?晓刚跟我说过,那些照片都是他给你拍的,还说照片一直是存在电脑里的,那电脑不是在你自已家里吗?除了你和晓刚,还有谁能看到?”爸爸冷眼看着她,一脸不信任地问着。 “是这样吗?”妈妈一旁着急地问。 点点头,安然没有说话,心沉沉,这场面,这谈话,如此熟悉,却也是同样的无可交待,除了不知道三个字,她还能说什么? “哎呀,然然,会不会是晓刚……”妈妈突然发出一声,三个人同时抬头相互看着,眼里都是同样的惊讶! 安静和肃穆在空气中静静流连,安然想起下午和晓刚的谈话,那么肯切和直白的话语,他应该不会骗她的,想到此,她对妈妈摇了摇头! “然然,你说不是他,可是,那除了你和他,还有谁呢?你们家并没有其它人,就是朋友也是很少的,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……”妈妈一脸费解中喃喃自语着,一边尽力地回想着。 “好了,别再瞎想了,晓刚不是那种人,那孩子老实的很,再说了,这种事对男人来说,是耻辱,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!”父亲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母亲的自语,转头,他冷漠的眼睛盯住安然,“你不要再糊弄我们了,这种事情,这种情形,除了你自已,不会再有别人了,你不肯承认,是还想继续骗我们吗?或者你还有别的解释想要说给我们听?” 白炽灯下,空气伶伶,夜晚的风从窗外吹过树梢,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! 静静中,安然望着父母,那两双印象中一直代表着慈爱的眼睛,此时此刻,含满了犹疑,而她竟无法为他们解忧去烦…… 冰冷 “爸,妈,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!但我没法证明!”失神的眼睛看向地面,她轻轻对他们说着,心头涌出另一种悲哀! “我就知道!”一声怒吼里,她刚刚端来的玻璃杯,忽然带着风声,飞到她后面的墙上,“啪”的一声响里,粉碎! 这猛然的一声炸响,让她重又惊出一身汗,那原本是要砸向她的吗? 看着一地碎片,好久,她才不能相信地慢慢抬起头,看到父亲仍在怒目而视,一手用力地指着她,却哆嗦着说不出话,母亲在一边扶着,口中乱七八糟地安慰着,她的手按着他的胸口,手忙脚乱地想给他吃药…… “我是白养你了,我真是白养你了,你……”父亲好容易顺过来一口气,说出的话却更是无情! 看着他,安然呆呆地发着愣,脑中跳出他在医院里说过的那一句…… “是,你是白养我了,因为,我跟我亲妈是一个样!”轻轻一句出口,屋里所有零乱的声响,一下归于寂静! 惊恐地看着她,父母对视了一眼! “然然,你……”母亲颤颤地想问却不敢问。 “我在医院听到你们说话了,我想知道,我是谁?”安然看着他们,说话的口气安静的象在梦游。 “然然,你不要乱想,那是你爸气糊涂了,乱说的,你不要相信,你是我们的孩子,一直就是!文瀚,你快说话呀,告诉她,她是我们的孩子,她没有什么亲妈,你快说呀!你说呀……”惊慌失措的妈妈推着爸爸,极力地对安然解释着,可是父亲却一直沉默地看着她。 一室寂静,令人窒息,对望着的父女二人,仍在冰冷的对峙中,妈妈终于不再说话,无力地坐下去,呜咽的哭泣声响起…… “你的确不是我们亲生的女儿,否则,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,我一定会杀了你!”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,却是一个不容置疑的真实! “是!我伤风败俗!我自甘下贱!我罪该万死!如果你一定要我承认这些,那我就认了好了!这没什么了不起的!我一直以为,你们若是知道了这件事,一定会相信我所说的,而不会听信外面的流言!可是,我错了!你们跟别人没什么不同,即使养了我这么多年,也还是一样的不能相信!”看着叫了二十多年的父亲,安然想着现在,忆起往昔,伤心欲绝! “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,是吧?是因为我亲生母亲的缘故吧,所以你一直对我抱有成见!还记得小时候,我看到别人的父亲带着孩子一起玩,我也去找你,可是,你总是忙,你要看书,要看报,要做其它的事,总是让我自已去玩!现在我懂了……全懂了……” “你胡说什么?”父亲从床上坐直,大声制止着她,同样的激动着。 “我亲妈……她在哪?”停了一会,安然又问。 “死了!你亲妈是我的亲妹妹,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,宁可众叛亲离,抛弃一切。可是结果,却被人家给甩了,生下了你没多久,她就死了!我们就把你抱过来了!” 简单的三言两语,如一条平坦大道,没有任何的遮拦,却让安然听得直冒冷汗,众叛亲离,抛弃一切,她的亲生母亲竟是这样的……痴情,这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情节,竟真的存在着?可是她却死了,没有享受到小说中的大团圆结局…… “然然,我们没有存心要瞒你,我们只是不想你伤心,其实我们是你的舅舅和舅妈,然然,你……” “我没事,什么事都没有!”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,安然扬起头,正想对父母说什么,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又急又响的嘈杂声…… 疯狂 “你们是谁?哎——你们干什么?你们到底是谁呀?……” 一串惊慌的喊从前去开门的母亲口中发出,伴着许多的人声,外面客厅里一下吵闹起来,安然急步走出,一眼看到晓刚的现任妻子——秋叶! “就是她!”看到安然,秋叶尖叫着指向她。 跟来的几个男男女女听到,立刻向着她围上来,母亲从后面急步上前,拦在她的面前,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想要干什么?我要报警了!” “报警?好啊,那就报啊,我正想要大家知道呢,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回来了,所有有家的女人都要小心了,不然,自家男人可就危险了,哼!”秋叶尖刻的话语,立刻在屋内炸响,伴着其它人的冷笑。 “你胡说!你……”脸色煞白的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。 “我可没胡说,你问问她吧,今天她去哪了?” “她哪也没去,一直在家!”母亲斩钉截铁地说着,一脸自信。 “在家?哈——”秋叶怪笑了一声,“是在家,不过不是在你家,而是在我家,不知道我是谁吧?我是宋晓刚现在的老婆,她对晓刚所做的那些,我本来不想追究的,因为不关我的事,但现在,我却不能不管了,今天上午,你的宝贝女儿,去我们家找晓刚了,说是有事要问他,我大人大量地让她问完了,她要走时,我还提醒她,再想想有没有别的了,她说没了,然后走了!可是,没想到的是,她居然没走,她一直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等着晓刚出来,然后纠缠着他,直到我来了,看到了,她才慌慌张张做贼心虚地跑了!你说,你个死老太婆,你是怎么教育女儿的?让她到处害人丢人?你都不管吗?……” 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”母亲摇着头,转身,看到安然一脸惨白地站在她后面,目光灼灼。 “然然,你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的,是不是?”母亲的声音虚软无力,却仍带着肯定问着她。 看着母亲,安然觉得世界末日到了,她又一次地说不清了,她总是陷进一种不能言说的地步,说,是错!不说,也同样是错! “她还能说什么?她什么也说不出!我可不管了,今天,我要好好出一口气才行,给我打!打死她,这个臭女人,不要脸的……” 乱成一团并交织在一起的各种声音,桌子轰然倒地,花瓶随后粉碎,摆在屋子一角高大青翠的一盆铁树,也忽然拦腰而断,母亲的呼喊和阻拦就在她的面前,竭力地声音,还有一堆围上前来的恶狠狠…… 头痛欲裂,眼前一片金光闪耀,她以为自已就要倒下了,她不可能再支持了,这可怖的场面全是针对她的,她是鱼肉,她就要被消灭了…… “啊——” 她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,这之后,发生了什么,她不知道,过了多长的时间,她也不知道,她的脑子对于那叫声之后的那个时段里所发生的一切,完全的没有记录,她的思想似乎进入到一种全然的封闭状态,直到她忽然间被人紧紧抱住,再也无法动弹,而她还在尽力地挣扎着! 疯狂,从未有过的疯狂! 直到一记清脆的响在她的脸上爆开,她轰轰作响的脑子才一下安静,而她的身体,却仍然控制不住地抖动着,吵闹成一团的屋子也一下安静,一大堆人静静站立着,所有目光都充满惊恐地望着她! 茫然,看到父亲站在她面前,还看到晓刚,看到秋叶,看到其它所有人,那么的安静! 房门大开着,落入眼里的一切都是零乱不堪,这是怎么了?怎么会这么安静呢?爸爸站在这里做什么?晓刚什么时候来的?…… 母亲更紧地抱住她,又惊又惧地看着她的脸,小心翼翼,“然然,没事了,然然,把刀放下,你不要吓我,你怎么了?……” 许多问题从脑中涌出,她慢慢瘫坐到地上,母亲紧抱着她,一同坐到地下,一边不能控制地哭泣,一边用力掰着她的手,她看过去,她的手上竟骇然握着一把菜刀,明亮锋利的刀刃上有血,红红的,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,鲜艳,刺目…… “然然,把刀给我,没事了,没事了……” 连声的安慰里,她闪亮的眼眸,透过遮在眼前零乱的发丝,看向跟她说话的母亲,混乱过后,母亲象个疯子,头发乱,脸上更是乱,混合着泪水的惊慌,害怕,不安,还有屈辱,竟象她不认识的陌生人! 冷雨 “你这疯子!”一个细细声音颤颤地从头顶传来,她抬头目光凌利地看过去,是秋叶,碰到安然直而冷的目光,她惊慌失措地向晓刚的后面躲去! “信不信,我会杀人?”张嘴,她说出一句连她自已都觉得害怕的话。 “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?”又一句惊颤传来,是父亲! 转身,走了几步,他靠到门框上,重重的呼吸声山一样沉重,他的样子,象是随时都会倒下! 母亲一愣,随后又一惊,松开安然,她快速跳起来,向他跑去,“老安,老安,你怎么了?你不要再吓我了……” 心,在母亲的哭泣和父亲的沉重呼吸里,狠狠地抽痛着,失魂落魄地站起来,腿软得象不是她的,她看着母亲抱着父亲在痛哭,从来一脸淡然的父亲,此刻,背对着她,浑身颤抖…… “你走——!你走——!我不认识你!我也不想再看到你!你最好立刻从这里走开,再不要回来,就当我从来没有养过你……咳咳……你听到没有?快滚!……”父亲的咳声一阵急过一阵,猛然回过头,他双眼充血却脸色惨白,绝望地目光直直地盯着着安然! 深吸一口气,手一松,“当”的一声响,菜刀掉落地上,寂静中,这响声分外刺耳,惊心! 眼光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,站在她面前的所有人,都在她的目光下有些躲闪,费力地挪动脚步,微带踉跄地进到她的房间,提起她的包,再慢慢走出来,穿过静默中的人群,她来到门口! 黑夜刮起了大风,天黑得象泼了墨,无星无月,空气中隐隐传来雷声,低沉暗哑地从遥远的天边滚滚而来…… 站在门口,安然忽然又回转身,再次看向屋内所有人,目光最后定格在父亲身上,惨白的脸上慢慢绽出一丝惨淡笑容,冷而绝的声音缓缓,“我会走的!再也不会回来了!安文瀚,你不信我,你打我,你当着这些外人的面打我,我不服!我会永远记着的!你听好了,听清楚了,对于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,过去的,现在的,以及将来的,你可以任意地去认为,并按别人的说法去想象,可是,我决不会按你所说所想的,去过我的日子,就算这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罪名,我也不会!”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,安然的眼睛在这电光之中闪亮如星,转身,昂然走进黑夜,风从身边刮过,听到身后母亲的呼声,没有回头,她开始奔跑,用平生最快的速度,隆隆雷声在天空和着她的脚步,声声震悍! 密集雨点终于落下,街道空旷,雨帘遮住远望的视线,看不清前方,甚至连周围都是模糊…… 孤单站立在一家早已打佯的商铺外,仰头,世界被淹没了,电闪雷鸣中,一切不洁都在被洗涤,澄清! 又一声巨响,暗夜变得更加可怖,诡秘,她看向天边,随响声之后,又一道电光掠过眼前,夺目的亮让心一颤,猛的闭上眼睛,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捂上耳朵,却仍躲不过那一声震耳欲聋的侵袭! 苍茫天地,无边雨幕,满负了一身的凄凉哀伤,无依无助地站在黑暗的角落中,恍若这个世界已将她遗忘! “然姐,这么大的雨,我以为你不会来了……” “怎么会,你不是要看书吗,我把手提给你带来了……” “然姐,你真好…… 从脑海深处突然涌出关于另一场雨幕的记忆,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和她对话,这声音穿过时空,屏去所有声响,清清亮亮地响起,一个从来未曾想到过的柔弱人,从纷繁往事的明亮里,带着一惯的笑容,向她奔涌而来,促不及防,却仍看得仔细…… 风吹来,清凉入骨,她蓦然呆立,一份不愿不想也不敢面对的另样恐惧,从风雨交加的黑暗深处,直面而来…… 暗沉 重新回到H市,是第二天的夜晚,从一个暗沉的城市,进入到另一个暗沉的城市,将雨未雨的天空,阴郁的让人想哭! 站在小区的楼下,仰望着最顶层,那里亮着熟悉的灯光,他在家! 会跟她说什么?这一次的不辞而别,应该会对她大动干戈吧?或者,她就此离去,再也不见他最好,省却许多的麻烦! 没有管住的脚步,不理会思想,依然向着他的高度接近,走出电梯,慢慢行到更加熟悉的门口,听到虚掩的门里传来阵阵欢笑,笑声格外地刺激着她,进?不进? 还是算了吧,她的出现只会破坏里面美好的和谐,而她现在也根本没有精力去笑脸去面对任何人,她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,最好能睡上一觉,然后醒来,再好好清理她的脑子,那里有着太多需要整理的东西! 奔跑的雨夜,落迫的孤零,心情的狂乱,在电闪雷鸣中,在黑暗与白光同现的瞬间,心头的不明突然被遥远记忆唤醒,现出一丝隐约的真实,心惊肉跳,她被那真实击中,呆立,象木头…… 一声门响,笑地声潮浪一样卷出来,抬头,看到迎面走出的战杰,微熏的酒意,洒脱的步态,目光相遇中,他微愣一下,随手关上门,再回头,冷冷,平静眼光上下打量着她,“你当我这里是旅馆吗?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?” 果然,一个意料中的开始,张嘴她想说点什么,他的手对着她用力一挥,浓眉扬起,“好了,什么都别说,我不想听了!最后说一句,结束了,我不想玩了!” 结束了?不想玩了?这是什么意思?安然有些发呆地看着他,混乱的脑子里又添了一层乱,强打精神,她认真而仔细地分析着他的话,他是要她离开吧?是的,应该是这样的! 点点头,转身,没有再看他,一声不吭地她又走回电梯! 没有任何的情绪,就象去找一个朋友,结果他却没时间招待她,于是,她再转身离开,就是这样,没有生气,也没有什么失望,只觉得疲倦,觉得来得太不巧了,竟是这样的结果! 电梯门缓缓合上,隔绝了外面的小小空间,只有她一个人,看着数字一点点地接近地面,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,几点了?她现在去哪呢? 孓然一身,站在楼下走廊,刚刚还是阴沉的天,此刻下起了雨,急而密的敲打在地面上,一片嘈杂的交响,近前灯光下,一朵朵水花,开放的瞬间即破碎,好象一个个被现实砸碎的美好梦想! 重新折回,在拐角的墙边坐下,木木的两条腿终于得到完全的休息,她仰头满足地叹息了一声,昏黄暗淡的灯光,将她的影子映到一侧的墙上,扁扁的,有些怪异! 我才不会傻傻地去淋雨呢,遥听着雨声,她暗暗地想着,好象小说或电视中的女主角,受到挫折就不管不顾,又淋雨又喝酒,把自已弄得象个鬼,而那个男主角则会不离不弃无愿无悔地追随左右,依然当她是个宝,多可笑!多荒唐!全是假的,明知不会有,所以大家才渴望,才会瞎编来骗人!但我是不会去相信的!够了!受够了,这座城市,这里的人,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男男女女,再也不想看到了,等天亮了,雨停了,我要从这里走出去,随便买一张火车票,去到另外一个地方,一个人静静的毫无干扰地过一段时间,好好睡觉,好好吃饭…… 太累了,累得都不想动了,从昨天到现在,感觉中,好象是一路跑过来的,真想立刻就睡上一觉,这里有张床该多好…… 轻轻一笑,她伸展了一下身体,同时为自已在这种境况下,还能有这么奢侈的想法好笑着,她一定是要发疯了!这几天所遭遇到的一系列事情,快速而急迫,在同一时间里占据了她全部的生活,没有时间去仔细考虑,现在它们还都沉淀在她的思想里,可是,现在她不想也不敢去惊动,让它们先在那里吧,等有时间,有精力的时候,再细细地清理和安抚它们,现在不行,不行! 雨声仍在哗哗,什么时候才会停呢?她得离开这里,要不然,等楼上欢乐的人们下来时,他们会发现她的,她现在的样子,一定很狼狈,他们一定会觉得可笑的! 紧贴住墙壁,歪着头枕到一旁的背包上,脸在碰到包的同时,勾起疼痛,那是曾经的父亲给予的,二十多年的父女情,就此完结! 摇摇头,散去那片不想要的回忆,手无意识地拉着包的背带,这是一只黑色旅行包,这根本不是她的东西,甚至连包里装着的衣物也都不是她的,那都是他的东西,她走的急,随便拿了一个来用,她其实什么都没有,除了她自已这个人! 手伸进包里,摸到一串钥匙,拿出来,看着它,更好笑了,一切都结束了,她还要这钥匙做什么?还有这些衣物,得还给他,既然结束,既然要走,就得走得干干净净!对了,还有手机!也要一并还给他! 将离 不想玩了,所以他要结束了!想想他刚刚倨傲中对她说出的这一句,应该是早就想好的吧,就等着她的归来,然后说给她听,多潇洒的高姿态,多伤人的话语,得意吧,庆祝吧,欢笑吧,只是,你一定不知道,能够不用再面对你的冰冷,对我而言,才真的是一种幸福呢!如果今晚,还要装出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,陪你说话,对着里面的人笑,那我才真的要崩溃了! 太好了,解脱了,从现在起,没有家人的牵绊,没有爱情的烦恼,没有友情的困扰,天地间,她只须关心自已的感受就行了,少了顾虑,多了自由,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,也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,再也没有人可以管到她了,她也无须为谁小心谨慎了,多好! 对了,她和他之间,好象还有一个关于六十八万的债务呢,可是,她已经不打算去偿还什么了,不管了,反正钢琴在他那里,权当抵债了! 去他妈的六十八万,去他妈的两年合约,本来就是不平等条约,只是因为顾忌着家人,所以才会低头,现在好了,不用自已开口,他抢先将一切都结束了,那就结束吧!无所谓! “你去堕落吧,去我们看不到的地方,做什么都随你的意……”一个声音在寂静里跳出,那是…… 管他是谁,她再次对着虚无而笑,随便吧,爱怎么说,爱怎么想,都无所谓,我是怎样的人,我自已清楚,我才不会按你们的想象去过日子呢,那我就上你们的当了,我当然会离你们远远的,因为那也正是我现在所盼望的! 只是……妈妈,她可怜的妈妈,虽然不知道她的一生到底是怎样的,可是,相信,无非只是做了她想要做的事,爱了她想要爱的人而已,只是,和自已一样,没有人懂,所以才会郁郁而终…… 应该还记得人世间,还有一个她留下的孩子吧,此时此刻,那温柔凝望的目光,是不是正从天际的某个浩渺之处,向着她俯看过来呢?那低首聆听中的慈悲力量,是否正在将她小心围绕? 一定知道她所有的委曲,就象她也知道她的一样!只是,她们无法用语言来对话,可已经够了,她现在没有悲凄,只是一点难过而已,这算不了什么,只不过是又一次的重新开始,她早就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了,不是吗?象流浪的吉普赛人,不断地开始,不断地结束,每一次都是全新的生活方式,穿着艳艳的红,跳着热热的舞,唱着火火的歌,一路而行…… “安小姐!安小姐!醒一醒……” 轻摇的喊声中,安然费力地睁开眼睛,看向面前的人,“你……” “安小姐,我小金啊,怎么睡这了?” 又一声招呼里,她才彻底地清醒,外面,天已微亮,一地潮湿中阳光已显现出来,“啊,天亮了,我竟睡着了!” 慢慢站起来,轻轻自语着,感到浑身酸痛,她竟坐着睡了一夜,原来累了,哪里都是床! “哎,安小姐,你怎么不回家呢?” 又一声问奇怪地响在后面,向前的脚步停下,她回过身,似乎想到了什么,直接拉下肩上的包,再掏出手机…… 同一时间,她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,疑惑中,她看向那个跳动的号码,竟然是…… 迟疑了一下,她还是接听了那个电话,一个忘却许久的抱怨传过来…… “麻烦你把这些全部交给战先生!”挂了电话后,她将所有电话信息全部删除,只留下了一个号码,战杰!然后,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一并装进包里,递向保安小金。 他极惶惑地伸手接过去,眼睛却怔怔地看着她,“这是……” “谢谢你!”不理会对方的惊讶,她转身,一身轻松地径直走出! 笔直街道,稀少行人,她现在去哪?才六时半,火车站吗?还是说,去见见刚刚的抱怨? 心酸 怀着告别的心,安然又来到“晚睛谷”,雨后的竹林,更加青碧如滴,目光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景物,什么都未改变,变的只有她的心情! “怎么弄成这样?”老人看着她,目光中尽是奇怪和诧异。 低头,她看向自已,牛仔裤,白T恤,运动鞋,皱巴巴的不说,还有着一股汗味散发出来,她好象两天没换衣服了,意识到这一点,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的难堪,只觉出一股心酸,今后的一段时间里,她也许还会更加落迫的,她没多少钱了! 轻轻苦笑一下,脚步慢慢向山上走去,微带沙哑的声音很黯然地说道,“老伯,我要离开这里,以后不能再陪你了!” “走?去哪?” “哪里都行!” “哦?”老人转头看看她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“是不是又吵架了?所以你想逃跑?” 嗯?很意外,安然看看他,这老头,真有想象力! 摇摇头,她是很想笑一笑的,可是,又实在是没精神,只淡淡答了一句,“没有!只是一切都结束了!” 噢!老人也点点头,似乎已经了解一切了,等一会儿,听到他又问,“对了,你前一段时间去哪了?手机也不开?” 前一段时间,她有些费力地想着,前一段时间,她是在医院呢,太多的事情发生了,一个接着一个,她早就将爬山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! “对不起!前段时间,突然发生了一些……不太好的事,很忙很乱,所以没有时间来……” “呵呵,没事,没事,年青人嘛,肯定事多,哪象我们老头子,整天闲着!对了,既然决定要走了,你琴行的工作辞了?” 琴行?安然脑子里立马想到欧阳,随口答着,“还没有!” “那你可一定得去一趟,一个人,不管做人还是做事,最重要的,就是要有始有终,不能意气用事,做的好好的,忽然间你要走了,总得跟人家说一声吧,把一切说清楚,才好让人家放心的,知道吗?一会儿下山了,你一定要去办这件事!听到?”老人既开导又教导地说了一通,最后为她指明了方向。 有这必要吗?安然想着,欧阳若是知道了她要离开,肯定要问为什么?她要怎么对他说?沉思中,她没有回答。 “怎么?不敢去?害怕了?”没有听到回答,转头看到她的犹豫,老人停下脚步,很有气势地在她面前一挥手,粗大嗓门响亮说道,“其实没什么,人一辈子,总会遇到失魂落魄的时候,逃跑是不解决问题的,那叫丢人!面对!面对所有!那是一种比逃避来得更刺激,更痛快的事!你想啊,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,大大的糟糕之后,还能糟到哪里去?任何事情,你一旦主动,对方就成了被动!他会被你弄糊涂,搞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,因为你没有按常理出牌,所以他就会跟在你后面,想要了解你,这时候,你只要做得好,你就可以反手成为赢家!但有一点要记住,任何不利的情况下,一定不能自已先乱了阵角!” 呆呆地看着老人,奇怪他竟能说出这么富有煽动性的话语,有些不解,他象是在教她怎么对付别人,又象是在开导她,有一点糊涂,可细想想他的话,却又很有道理,默默地点着头,她慢慢地品味着这番话,回过脸,她看着老人,仍然没有说话,只是再次点了点头! “嗯!这才听话!”老人哄小孩似的赞了一句,安然没有在意,低头,她仍在细细想着。 “唉,可惜你要走了,认识虽然也有一段时间了,却始终没听到你弹钢琴,实在是可惜啊!”老人忽然叹息了一句。 “或者还有机会,等以后吧!”安然略带安慰地说了一句,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的敷衍。 “对!肯定有机会!你……又挨打了?” 随后跟来的一句,让安然伸手抚上脸,还有一些痛,还以为已经看不出来了,没想到…… “是我爸……打的!”叫惯了的称谓脱口而出,她有些生气! “为什么?你回家了?” “嗯!他们知道我的事了,所以把我撵出来了!”很简单地一句话,便说完了那一晚的惊心动魄! “有机会,我会会他!唉!老是挨打怎么行,下次,看情形不对,一定要先躲开,你呀……怎么这么傻呢,唉!过来,我瞧瞧!……还好,没破相,要不然,哼!……”很痛心地叹息一声又一声,拉过安然,老人仔细看着她的脸,心疼之情一目了然! “已经不疼了!没事的!”安然淡淡地说着,老人的关切让她有些不自在,更突然地惹来一阵不明的疑惑,他凭什么这么关心她?真的仅仅只是简单的关心吗? 意外 意外 “好了,来,不早了,太阳都大了,下去吧,陪我一起吃顿早餐,就当给你送行了!”抬头看看天,老人转身边走边说着。 一路推辞,却还是被老人推进车里,这么高档的车,让安然更加生出一点莫名的不安,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,可一路行驶,脑子却不听话的迟钝着,没法再进行深入的探究! 车子缓缓停到一家精致粥园,走进小小雅间,大大餐桌上早已摆满各式早点,菜肴,花花绿绿地飘出诱人香味! 一直未觉出饿的安然,忽然一下就饥肠辘辘了,坐到桌前,她想着她最后一次正式吃饭是什么时候?似乎已经好久了,昨晚的飞机上,她好象喝过一杯咖啡,然后就一直到现在…… “来,喜欢什么就吃什么,不用客气!”老人说着,先盛了一碗小米粥,大大喝上一口,叹息着,“嗯,真舒服!来,吃啊——” 什么都不想了,机械地拿起筷子,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饭量,大口吃着,很快地填饱了自已,再满足地用餐巾纸擦擦嘴,这一擦,她才想起,她今早还未洗漱过! “人啊,可以有霉运,但决不可以有霉相!你要记得这句话!”早已放下筷子,静坐在一边看着她的老人,突然很平和地又说了一句! 她有些发懵,这又是什么意思?没时间去想,她现在只想洗把脸。 进到卫生间,一眼看到镜子,她脚步一顿,着实地被镜子里的人像吓了一跳,那是她吗?神情憔悴不堪,苍白脸色,失神双眼,如果她乱乱的头发再长一点,改名叫贞子,再合适不过了! 洗脸,漱口,再整整头发,她尽力想让自已的样子轻松一点,可效果却实在勉强,那一脸的疲态仍是清晰可见! 回到雅间,老人已离去,桌上残局正在被清理! 怎么就这样不告而别了呢?心里有些难言的不痛快,转身走出,大厅的门口处,忽然听到后面跟来一声恭敬,“请问是安小姐吗?” 回头,她有些无精打采,对那衣着精神的陌生人怔了一下,而后点点头。 “您好,我是粥园的餐厅经理,这是老爷子要我交给您的,他说,您要是累了,可以先到这个地方去休息一会儿,那里虽然有些脏,有些乱,但是,有一张大床可以好好的睡一觉!这是地址和钥匙,您收好!” 接过餐厅经理笑容可掬中递过来的东西,感觉更加怪异,象在做梦,她不是告诉他,她就要走了吗?还给她这些做什么? 握着一张地址和一把钥匙,迷迷糊糊地来到大街上,阳光很明媚地照在身上,和风在脸上轻轻,迎面的空气清新得象孩童的脸,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,来来往往急匆匆的人群,川流不息快速的车流,商场的音响已打开,有流行的乐曲,轻柔动听地在空气里温暖着人心…… 随手将东西装进裤兜,她溶入到人流中,向琴行走去! 明明处于人潮的中心,可她却明显地感觉到孤单,感觉到自已和别人的不一样,那不仅仅是外在的改变,还有她的心,从今后,将再无任何牵挂的一颗心,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啊,他们在想什么?在她想着他们的同时,他们是否也在同样的打量并想象着她呢? 她一直是孤独的,从前是,现在更是!曾经以为自已是处在朋友之中的,并一直不断用朋友的话语来激励自已,可是,到头来才发现,原来她没有朋友,所有经过她身边,或是站在她旁边的,除了陌生人,剩下的,只是——敌人! 两年前,她失去家庭!两年后,她失去至亲!因为同样的耻辱,因为同样的说不清楚!再过两年,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? 冷然 琴行门口,淡淡晨光映照,熟悉的景致却让心情无奈,眼神犹豫地隔街相看,脚步更是沉重,有一点心神不宁,不知道进去后该怎样解释安然又在外徘徊了一圈,而后才鼓足勇气,再次走了进去! 刚进门,迎面看到灵姐洋洋,还有许多别的老师,大清早的,就象集会一样聚在一起,神情各异地纷纷谈论着什么,听到门口响声,大家转头,猛然看到她的到来,所有声音在一瞬间突然静止! “是——你?”灵姐最先发出一声不屑,嘲讽目光上下打量着她,“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呢?你当这是你家啊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谁给你的权力?你当自已是谁呢?有一个不光彩的过去,已经够丢脸的了,你现在还想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,是不是啊?” “灵姐,可别这么说,人家好歹也是网络红人,虽然现在有点过气了,但影响力还是有的!”一旁的洋洋轻笑着附合了一句。 “安然,你真的是“邻家女孩”啊?” “哎呀,照片你不是都看到了吗,还问什么呀?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?” “是啊,怪不得以前她一直不理人,而且还弄得怪怪的,原来心里有鬼,怕被人看穿啊……” “就是哦,要不怎么前天还有小报记者,来咱们琴行打听呢,说是有人透露消息,说是“邻家女孩”在这里,什么什么的,哎呀,这事不会影响到咱们琴行的声誉吧……” 各式各样的议论,渐来渐大地在她面前波涛汹涌了,越来越多的肃杀气息无声漫过,怎么回事?不过几天而已,怎么人人都知道她的过去了?心一跳,感觉到一种难言的苦涩……该来的还是来了! 眼前尽是震惊鄙视,还有漠然的各色面孔,种种复杂眼光齐聚她身上,焦点之下,心却开始慢慢平静,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慌乱,嘈杂之中静静站立,脑子里却凭空跳出那一晚的疯狂,持刀而乱时的森然,众目之下的悍气,雨夜狂乱中的无所畏惧…… 似乎那一晚之后,她身上所有的软弱都变成了冷硬,凝成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坚强,那股蛮横的野性暴发,更成了一种精神上强有力的支撑,她只剩下自已了,她现在都敢拿刀子砍人了,她还怕什么呢? “大大的糟糕之后,还能糟到哪里去!”刚刚老伯所说话语,又从她脑子里跳出来,是的,还能糟到哪里去呢! 平静眼神一点一点变成锋利,环视众人,冷傲中尽是不屑的轻蔑!这算什么,无非一些闲言碎语而已,我还会怕这些吗? 施施然中走到桌边,稳坐到她的椅子上,她象一个局外的旁观者! “你……你怎么能这样?” 她的冷淡反应,和不屑表情,让灵姐先是诧异,而后愤懑,怒火之下她指着她,竟有些语无伦次。 “那我该怎样?”抬眼,她轻轻问出一句,闪亮逼人的眼睛盯住灵姐。 “你……你还要不要脸?我真是,我真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,你还在这里做什么?你到底有什么目的?我要是你,我早就逃得远远的,再也不见人了!”灵姐大喊着,瞪着眼睛看着她,好象她是一个怪物! “说得真好笑,就因为你不是我,我也不是你,所以,最好不要用你的想法去安排我该要怎么做!”毫不客气地回击过去,安然说得心平气和。 相互对视的许多双眼睛,在静谥空气中交流一番之后,又重回到安然身上,她正在收拾自已的抽屉,取出一些私人物品,也不过几本乐谱而已! 站起,众目睽睽之下,她向欧阳的办公室走去! “站住!”一声冷喝过后,她身后传来快速跟上的脚步声,冷静倾听着,直到脚步声来到身边,她才一个闪身向旁让去! 一只手掌带着风声从脸边滑过,再看,仍是灵姐,绷得紧紧的脸,在惯性中冲到她的跟前,伸手厌恶地用力一把推开,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打到了! “啊——”跌撞到墙上的灵姐,痛苦地叫了一声,撑墙站住,睁大双眼不相信地看着她! “灵姐,灵姐,你没事吧?安然,你怎么敢打灵姐?”洋洋快步冲过来,一边扶起灵姐,一面大声质问着,后知后觉的老师们也相继围上前。 “这是正当防卫!”冷冷回答过后,她仍然走向欧阳的办公室。 “欧阳老师不在!”一个小小声音从混乱里远远地跳出来。 不在?她停下,应该是不在吧,要不然,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,他不可能到现在还呆在里面不出来……算了,不在更好,省得为难!她这就走了吧,远远地离开这些人! 直面 回身,看着灵姐,还有洋洋,她微微一笑,清丽的笑容掩去了衣着的不堪,轻歪着头再扫了众人一眼,“我是安然,我不是“邻家女孩”,你们所知道的那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!我的话,你们信就信,不信,我也没办法!” “安然,别再这里假惺惺了,你是什么样的人,我们已经很清楚了!只是我们没有想到,你仗着欧阳老师对你的宽容,不思悔改,还几次三番地违反琴行规定,给学生和其它老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,你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?现在你居然还敢对灵姐动手,你实在是太恶劣了!”洋洋一脸正义地扶着灵姐,大声的指责抛过来。 “如果我曾给琴行带来了麻烦,我可以道歉!但是,对于所有想要恶意伤害我的人,”说至此,安然的眼睛盯住灵姐,后者白了一张脸,也同样地盯着她,“……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对她客气,你说呢,灵姐?” “安然,别在我面前得意,你这付丑陋的嘴脸,我已经看够了,告诉你,琴行不会再要你了,你死了心吧,欧阳会受到你的蒙骗,可我不会,你是什么东西,口口声声说自已冤枉,证据呢?你的证据呢?什么都没有,光凭一张嘴,还有你那张狐媚的脸,就想让人信吗?做梦吧!我知道你是别有用心的,你就是想要毁了我的琴行!还有欧阳!我知道!”灵姐歇斯底理的大叫声,响亮,又响亮,众人瞪目,不安的情绪弥漫! 安然的脸慢慢变得雪白,眼底滑过一丝伤痛,声音冷硬地低声说道,“是!我是没有办法证明……” 少顷,她又接着说道,“……但那又怎样呢?尽管发挥你的想象吧,随便你怎么说,我不会在意的,从开始到现在,我所经历过的,太多了,你这一点,算什么!”长长呼出一口气,安然神情又转为平和,只是眼神锐利,不再轻松。 “……我并不想和你,和所有人对立,我也没有什么目的,我只是想象平常人一样过平静的日子……”心里忽然涌出的酸涩,让安然的声音一下无声。 “好了,这是你惯用的一招吧,对男人或许管用,可是,别在我面前恶心了,我不会上当的!带着你所有的丑恶,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,远远地离开这里了,别弄脏了我的琴行!”一脸冰冷的灵姐打断了她,手指着大门,即厌又恨地说着。 “不用你撵我,我今天来这里,就是想跟欧阳老师告别的!”看着她,安然没动,眼帘垂下,疲累的感觉又回来了,轻轻中她只说了这一句。 “不用了,我替他谢谢你了,你还是快点走吧!” “是啊,欧阳老师那么忙,恐怕没有时间来跟你话别了,你还是自已多保重吧!”洋洋的话不阴不阳,见缝插针地随过来。 看看洋洋,安然真是无话可说,她怎么就得罪她了呢,一直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地对待自已,她想做什么?自已妨碍到她什么了?或者,是因为……他吧?真是可笑! 转身,她迈开脚步,两边的老师纷纷让开路。 “你要去哪?”一声问,从大门口很响亮的传来,众人转头,安然也愕然停下,大门处站着欧阳远风,一脸阴云,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。 “安然,什么时候回来的?出什么事了?为什么要走?”大步走近,目光盯着安然,她一身的疲惫和零乱,让他皱眉。 抬头,她想对他笑一笑,却怎么也做不到,木然的望着他,无话可说! “够了,欧阳,她要走了!你还挡着做什么?让她走!”灵姐冲上前,一把拉开他,站在两人之间,瞪着急怒的眼睛大声说着。 “为什么?”欧阳一愣,目光从灵姐脸上又回到安然身上。 “她有了更好的地方发展,所以要走了!” 安然看着灵姐,这么一厢情愿地替她回着话,她神情中的急迫和坚持,是显而易见的,她忽然有些可怜她了,对她而言,难道自已真的这么可怕吗? “安然,我要听你说!”欧阳的眼睛固执地盯住她,认真的问着。 “是,就是灵姐说的那样!”安然答着他。 空气一下沉静,所有人都面面相觑,连灵姐都回头看她,洋洋的眼蓦地闪过一点恼怒和意外,这样平和的场面,和想象中的惊涛骇浪,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,这不是她想要的! 殊荣 “对不起,打扰一下,请问哪位是安然小姐?”又一声朗朗的问话从门口传来,众人回头,不知何时,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站在那里。 看着他,众人中竟没有人回答他,轻轻点点头,他又重复问了一句,“对不起,我找天韵琴行的安然小姐,请问是哪位?” 目光一齐看向安然,安然也看着他,“我是!” 得到明确答复,男人大步走到她跟前,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枚大大信封,极恭敬地双手奉到安然面前,“您好,安小姐,我是名望集团人事部经理周云,这是我们集团专门派发给您的周年庆贵宾请柬,董事长交待,一定要我亲自交到安然小姐手上,请您收好!” 安静!比先前更加安静的安静! 这简单随和却极具份量的几句话,让欧阳,灵姐还有洋洋,以及在场的所有人,全都一付吃惊表情,名望集团的贵宾请柬!外界传闻一共才有十张啊,居然会专程派人事部经理给安然送请柬! 她到底是什么人?怎么会这么神通广大,和名望集团都拉上了关系? 注目看向安然,她却一脸平和,只是目光也透出一丝不解! 低头,看着手上的信封,打开,慢慢抽出的请柬上,真的有她的名字,标准的正楷烫金字,印在喜庆的大红之上,醒目而大气! 这是怎么回事?心头一片茫然,茫然过后,安然却并无太多惊喜,只觉费解,这几天所遭遇到的每一件事,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和惊心动魄,她所有的精力都已快耗尽,她真的惊讶不起来了! 叹口气,随手将请柬塞回信封,再交还到来人手上,她轻轻摇摇头,“我不认识名望集团的任何人,我也没有时间去参加庆典,我就要离开这里了,你拿回去吧,谢谢你们董事长!” 来人礼貌一笑,似乎早料到她会推辞,轻轻将请柬又交付到她手上,口中说出更加令人震惊的话语,“安小姐,您还是不要推辞吧,我们董事长特别交待,请安然小姐一定要准时出席,如果安然小姐到时不能前来,那么贵琴行的演出节目将会一并取消!您一定不想看到那种情况发生的,是不是?” 什么?看着来人挂满自信笑容的脸,安然呆住,这算什么,邀请还是要挟?怎么会有这样的事?她已经够倒霉的了,现在又遇到更加无厘头的优待?为什么偏偏一定要她去?她是大人物吗?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? “如果没什么事了,我要告辞了,安然小姐,相信你一定会来的,周年庆再见!”礼貌道别中,看他微笑而去! 他离去好久,琴行里还是一片安静,众人悄然看向安然的目光,却更加的复杂惊异! “嗯,安然,你……你还要走吗?”好久,听到欧阳低低的问,在一阵莫名中清醒过来,他同样的不解着,却又夹带着几分微妙的开心。 抬头,她看向他,灵姐站在他旁边,说不清她那是什么样的表情,一双眼睛竟似充满绝望又满含怨恨地看着她,张张嘴,安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留下?或者离去?此时,竟都是那样的难! 安静中,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沉吟中,安然觉得无奈又头疼,对于琴行,她似乎突然间变得重要了,一念间,她的回答可能让琴行声誉更响,也可能让琴行变得暗淡,能够参与到名望集团的周年庆,并作为压轴节目演出,多少人眼红啊,那也是能够使欧阳的事业再更上一层的台阶啊,但是自已呢?仅是一名观众,即使坐在贵宾席上! 那她要离开吗?又好象做不到全然的没心没肺! 那么留下?可是离庆典还有一段时间,这段时间,她要在这里做什么呢?回琴行是绝对不可能的,她已经厌烦这里的人和事了,更何况,她所有的一切都人尽皆知了,她也不想给琴行带来任何麻烦,那同时也是她的麻烦,那她去哪呢? 再次看向欧阳,他的目光沉静而温柔,他在等她的决定! 灵姐也在看着她,小心的目光一碰上她的即转开,是不好意思明说吧,对于琴行,她的爱护更甚过欧阳! “我会去的,你们的节目不会被取消!但我不会再来这里了!”低声说出一个决定,心底一声叹息,转身,她向着门口走去! “你是个什么东西啊,凭什么要你来决定这一切!名望集团的董事长一定是老年痴呆了,才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,做出这么可笑的事!” 一串激愤从身后出人竟料地炸开,脚步停下,回头,安然看到洋洋气得发白的脸,她的眼睛极为鄙视地盯着她,刚刚那些话正是出自她! 贵宾请柬,她家里也有一张,那是派送给她爸爸的,身为地方政府高官,他理所当然地会有一张,洋洋也为此得意,想那时,她在灯光灿烂的台上和欧阳老师共展才艺,而显赫的贵宾席位上,坐着她的父亲,何等骄傲! 可是,没想到,安然,这个她一直不屑一顾的女人,竟然也会同样的拥有一张贵宾请柬,而且还是声势浩大的专程送到琴行,更以取消节目为理由要她一定前往,她算什么?琴行的命运竟握在了她的手中了,她竟然能左右她的辉煌和她的得意了,无法容忍!不可忍! 她要揭穿她的真面目,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,她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达到目的的,她一定要知道! “我是把你想得太简单了,安然,你果然了得!连名望集团的董事长都能搭上,你是怎么做到的?能说说吗?难怪这些天踪影不见,一定费了你不少心思吧?不能登台,你一定很不甘心的,是不是?”没听到安然的回复,她眯上眼睛,又一串讥讽话语脱口而出。 “洋洋,你说什么呢?”欧阳大声地阻止着。“安然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,你不要乱说!” “没什么,只是一点好奇心而已!”洋洋一反常态地顶撞着他。 “安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,没有证据,最好不要乱说话!”站出来走到洋洋面前,欧阳说得更加直白,“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,我相信,一定另有隐情,只是,我们还没有找到!” “欧阳老师,你真的觉得自已很了解她吗?我就不信,她所有的事情都会有隐情,有些事,即使是你,只怕她也不会实说的!”看着老师为安然的执着开脱,洋洋心如火烧,无惧地看着他,再次的顶撞里夹杂了一些暗嘲的成分! “远风,你在做什么?你还当我是你的家人吗?当着我的面,你一再的为这个女人辩解,你不觉得过分吗?这对我公平吗?你们之间……”灵姐的声音从角落里发出,暗淡而忧伤。 “我们只是朋友!彼此信任,相互尊重的朋友,没有什么不可告人,也没有什么个人私情,小灵,你应该相信我!”回头,欧阳看着她,话语深沉。 “我相信你,可是,我能相信她吗?”灵姐反问着他,眼光充满了怀疑。 “她的沉默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吗?她根本无话可说!”洋洋接过来,肯定地答着,溢满挑畔的眼神看着安然。 “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,你信吗?”安然冷静地反问。 “你也知道没人信你啊,也是,象你这样不要脸的人,不管你说什么,确实是不会有人信的,为什么呢?因为你什么都做得出来!你就是这样的人!”很肯定的话语象总结。 看着她,安然摇摇头,“我还有必要和你说话吗?” “的确没有,因为你不敢!在你背后,还不知道有多少的不可告人隐藏着呢!你怎么敢说,除了偷偷摸摸,你还敢做什么?”洋洋更加放肆地大声。 “不许你说我妈妈!” 一个小小细细的声音,突然从人群后气愤地响起,诧异中,人们回头,一个小小的人儿穿过人堆,快步来到安然的身边,抬头,强强? 挚爱 看着他,安然的脑子出现瞬间的空白,傻傻地想,强强,他……他怎么会来这里? 又是安静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一个孩子,他竟然叫安然,妈妈! 怎么回事? “妈妈……”软软的声音悲伤地唤着她,她看到他眼里的闪亮! “强强?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谁……谁带你来的?”好半晌,安然才回过神,蹲下来,她有些结巴地问着。 “妈妈,你……你是不是不要我了?”没有回答她的话,只听到强强忍住哭泣的一句轻问,满含了委曲和担忧,黑眼睛牢牢地盯着她,这不合时宜的一句,让安然满心惶恐,进退无路,她呆呆地看着他,心跳飞快…… “你……你竟然有孩子了?你还在这儿装纯情?你……你真恶心!”反应过来的洋洋,大声地责问着,满脸的不能相信。 “你是坏蛋!你老是说我妈妈,我都听到了,你是坏蛋!大坏蛋!”猛然转身,强强以从未有过地强势,冲着洋洋大吼,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,泪水却不争气地从瘦小的脸上滑下,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…… “妈妈,你不要怕,我保护你!”回头,强强看着她,重重地点点头,说出一句肯定! 看着强强,安然愕然中震惊,从来没有想到,在她最落迫最孤单的时候,身边竟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捍卫者,一个心甘情愿只为她一人而吼的稚嫩声音,明明自已害怕的想要大哭,却还坚持着去保护她,曾几时,他还是个不愿开口的病态,可现在,他却大胆地在为她报不平! 百感交集!从来没有人这样为她发出过呐喊,绝对的相信她,绝对地喜欢她,一阵释然滑过心底,眼底一阵热辣辣地快意涌上来,可是,她却真的想要大笑,满心的欢喜里,是无可言说的感动,面对着这样一份童挚的真爱,她还有什么不能为他去做的? 拉过强强,紧紧搂到怀里,听到他的呜咽,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 “安然,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这孩子……”突然出现的一幕,让欧阳惊讶之极,颤颤的声音追问过来。 “欧阳老师,你们不是好朋友吗?既然彼此信任,怎么她有孩子这件事,你也不知道呢?”嘲笑的问向着欧阳而去。 没有理会她,欧阳的眼睛只是盯着安然,这个孩子,怎么可能?从来未曾听她提起过,难道她真的,对他也有所隐瞒? 看着欧阳疑虑的目光,安然只是冲他笑笑,坦然目光毫无隐晦,此时此刻,她什么也不会说的,即使再原有的罪过中,再加上一条,她也无所谓了,他会怎么样不重要,别人会怎么想,更是无足轻重的! 现在重要的是,她就是强强的妈妈,不折不扣的,毫无血缘关系,却心心相连,爱到骨子里的骨肉至亲! “宝贝,不哭,男子汉要勇敢一些,我们离开这里,到外面去!”轻轻安慰中,安然抱起他,穿过所有讶异目光,向着大门外的阳光,走得稳稳! 阳光暖暖,和风的街头,再没有任何纷扰,微风拂过,有一丝初秋的明快和清凉! 小手环抱着她的脖子,强强温顺地趴在她的肩头,安然抱着他,闻到他身上清淡的奶香味,轻轻地笑着,她更紧地搂着他,在他的耳畔轻吻着。 长椅上坐下,放他在腿上,哭泣过后,他的眼睛异常清亮,又欢喜又羞涩地看着安然,露出开心的笑,“妈妈……” 又一声软软的呼唤,安然心里一暖,眼底又是一热,深吸口气,她微笑着冲他点头。 得到肯定,强强笑得更明显了,紧紧抱着她,小脑袋贴在她的胸口,象个调皮的想要得到更多爱抚的小动物! 看着他,安然又是一阵心酸,只是一个简单动作,就能让他笑得如此开心,这个孩子,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,她还能为他做什么呢? “强强,谁送你来的?”感动过后,安然的疑问冒出来。 “我自已!” 什么?吃一惊,抬头看看车流如水的街道,再低头看看他,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,“你自已一个人去琴行的?” 小脑袋使劲地点着,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得意在里面。 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我在那?你是从哪里来的?家里?你爸呢?”一串焦急的问从安然口中冲出,她竟忘了面前只是一个小孩子了。 小手不安地搓着衣角,头低下再抬起,他似乎被她急迫的口气吓着了,嚅嚅着不敢看她,也不敢说话了,好半天,听到他小小声的说出一堆不很连惯的“儿语”,安然费力地听着。 模棱两可又不太清晰的童言,让安然迷糊又不解,又问又想又猜测了好一会,才弄清个大概,然后一身泠汗,他竟然是私自从幼儿园里直接跑到琴行,隔了两条街来找她的?仅仅因为父亲曾指给他看过这个琴行,并告诉他,她在这里上班,而他就记住了!这孩子,她要拿他怎么办?看着他,她又不可抑制地悲伤了…… 带他走?不可能,她现在的状况,自身都难保了,怎么可能还带着一个孩子呢!更何况,想到强强父亲,那个粗鲁的家伙,她更加地摇了摇头,他一定会当她是人贩子的! 牵着小手,慢慢带着他走回到幼儿园,一路上,看他欢天喜地的笑着,象每一个正常又幸福的孩子,她也笑,却笑得苦苦! 安然从来不知道,在和琴行隔了两条街,一个不算太远的距离外,还有着一家私立幼儿园,而强强就在那里周托,每星期回家一次,有时甚至更久,假如父亲要出远差的话!看看他,想到他自已一个人跑到琴行,这段距离,对大人来说是不远,但相对于一个孩子,却仍是一段遥远,再加上还要横穿两条马路,实在是有些惊险! “强强,你要保证,以后不会再偷跑出来,妈妈答应你,每个星期三下午来看你,好不好?”为了制止他的大胆行为,不至于在以后变成一种危险,安然和他定下了一个见面约定。 用力地点着头,强强却并没有意会到自已的行为有什么不对,但是感觉到妈妈的不喜欢,他有些担心,极力地讨好着。 幼儿园门口,又哄又说又保证,好容易才让他又进去了,找不到孩子的一个戴眼镜的象老太太一样的老师,正着急着,看到强强被送回,拉长一张脸很不高兴地对她诉着苦,说这孩子怎么不好带,总是想要跑出去找妈妈,等听到强强叫她妈妈时,老师仔细看了看她,说话口气明显改变为教导方式,什么为人父母,要多为孩子着想了,那不光是自已的后代,更是祖国的下一代,未来的希望,所以不要光顾着自已的工作了什么的,一定要多关心孩子,还说别的孩子也是周托,可家长都常来看望的…… 安然只好又道歉又解释,再重重感激并安慰了老师一番,重新走回街头,疲累的心简直让她想就地倒下! 街头四顾,实在是无处可去,取出衣兜里一直装着的地址和钥匙,这分明是她的救命符啊! 出租车很快将她送到一处居民区,环境有些简陋,却透着浓浓的详和,已近中午,饭菜的香味飘在空气中,一幢带着小小庭院的屋前,看清房号,她走上前,轻轻推开木栅栏,没有锁,轻轻关上,再穿过庭院,来到正门,用钥匙打开,满室的灰尘味扑面,多久没人住了? 静静看着屋里的一切,所有物品皆罩在白布之下,肃穆,无声,她在看着它们,它们也同样在看着她,走进客厅,看到主卧,再有侧卧,卫生间,厨房,只是一套很平常的二居室,除了脏之外,所有生活用品,一应俱全。 关上门,拉开窗帘,打开窗户,调皮的风一下钻进来,清新空气立时占据了房间,想一想,她进到侧卧,拉下床上的遮盖,露出里面湖蓝色的床单,还好,没有想象中的脏,可以睡! 躺下,长长地舒一口气,再无思想,只一秒钟内,她就沉沉睡去! 净心 一觉醒来,朦胧中睁开眼睛,透窗而入的阳光分外明亮,环顾四面,安然这才开始清晰地打量起她睡的这间房,洁白墙壁上贴着李小龙,成龙的巨幅海报,门后挂着拳击手套,还有投掷用的飞镖,桌上摆着一些书藉和学习用品,一角的地上还有一对黑色的哑铃,很明显,这是一个男孩的房间,处处都透着一种青春的张扬,和跃跃欲试的冲动! 以为自已只是小睡了一会而已,懒懒地又躺了一会,她才慢腾腾地来到外面,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,十时三十四分,怎么回事?难道她只睡了半个多小时吗?怎么感觉是好长的时间呢? 怔怔地站在屋中央,再看看满是灰尘,毫无生气的寂寂空屋,有一种寥落的悲凉,伸手扯下所有物件上的遮盖,露出本来,一个完整无缺的家现出,只是少了原有的主人! 试着打开电视,图像很清晰,有跳跃的歌声传出,这一点声响,让安然觉得舒服了一些,四下察看着,房里的一切摆设,都是暗暗的暖色调,很大气,虽然样式是很久远了,可并没有让她觉得土气,反生出一种亲切,只是,为什么会这幢房子就这样空着呢?而且屋里所有的一切,似乎都按原有的样子摆着,甚至连她睡过的房间,那桌上打开的书里放着的笔,都没有套上笔帽,只是夹在书页中间,好象主人只是出临时出去,马上就会回来似的! 多奇怪!她想到那给她钥匙的老伯,这会是他的家吗?他为什么对她这般关照,给她的地址和钥匙又是这般的及时,难道他知道她根本就走不了? 疑问从心里一点点地升出来,她又想到那张贵宾请柬,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名望集团?她挖空心思地想着,却怎么也想不出,自已什么时候和名望集团曾有过什么,他们的董事长?更是奢望了,就算在街上迎面碰上,她想她也不会认识他的,她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! 或者,只是一个巧合?她运气好,侥幸被选上了?就象电视中常有的机选幸运者?摇摇头,她忽然自嘲地笑了,够了够了,别再瞎猜了,管它呢,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,只是参加一个庆典而已,最多不过再被嘲笑一番,还能怎样!反正自已就一个人,如果看到情形不对,她干脆立马走人,她总不会倒霉到在大庭广众之下,再次被人劫持吧? 想到此,思绪里一下又跳出那个人,冰冷的一张脸上,满是不相信的神情,黑黑的眼睛盯着她,薄唇掀起一丝轻蔑的笑…… 闭上眼睛,努力平息着心情,一边告诫自已,不想他,再也不要想起他,一切结束了,她再也不会看到他了,她再也不会受到他的任何威胁了!就算有一天,她在一个偶然中重新碰到他,她也不会有所触动的,只会当他是个陌生人,一个从来未曾认识过的人! 强行压制的目光,又重新回到室内,她看到,她走过的脚印都印在了木地板上,清晰而完整,到底空置多久了?这样的一幢房子,其实完全可以租出去的,就这样白放着,唉!多浪费啊! 可惜,物品不会说话,否则它们也许会告诉她,有关这里的一切记忆,曾经的主人?以及关于主人的点点滴滴? 如果将这里打扫干净,会是什么样?脑子里突然跳出这样一个念头,安然先是一怔,然后便肯定了,是的,我要将它彻底地清理干净!这个念头一经生出,便不能控制,安然在一地灰尘的落寞中,突然涌出要做一件事的冲动,一丝兴奋充满了她,不是为了要感激谁,也不是出于讨好的心理,她只是想要实实在在地做一件事,让自已在做事的过程中,能够感到安定和踏实! 终这一生,她也许都无法去为自已清除那些罩在她身上的,如影随行的黑暗了,她没有任何实际的东西来证明自已,仅凭自已的口述,谁信?经过那一个雨夜,经过亲情的打击,还有身世的揭穿,她觉得自已心内的某一处,好象被什么改变了,她突然清楚了自已,并依稀看到未来的自已,孤身一人在不同的时间里,穿行在不同的城市,没有亲情,没有爱情,更没有友情,这些于她而言,都是不能言说的伤痛,她不需要了!她甚至连想起都觉得多余!曾经的亲情,是隐瞒了二十多年的虚假,爱情,是比纸还薄的短暂,而友情,她虽然还不能确定,但有一种直觉,让她不能安宁,感觉中那更是一种想要治她于死地的残忍! 不止一次地问自已,真的会是那样的吗?真的是她做的吗?无声中,只有自已越来越快的心跳,无可追问,无人可问,只因这世上,早也没有了她! 她的任何疑问都是没有回答的,就象别人的疑问,她也无法回答是一样的…… 顺墙滑坐到地板上静静地想着,种种心痛,点点凄凉,却没有引来一丝想哭的想法,只是觉得可笑,这么多年,她一直在做什么呢?傻瓜一样!生活被弄得一团糟,到头来,只剩一腔苦难相伴! 还好,她还活着,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,现在,她虽然不能为自已清理生命中的污秽,但她总还有能力,去为这幢房子做一点什么,她要为它去掉多年的积垢和灰尘,让这间屋子还原它本来的清洁和明亮,就好象一个青春少年,明明有着无比的活力,却偏偏被一种无形的阴郁笼罩,浑身散发着让人悲观的死寂!她要让它重新焕发美丽! 她不能容忍,她一定要让它改变,同时也要让那些积压在她心头的阴翳也一并消除,或者,她在为它清理的同时,也是在为自已清扫心魔吧! 好吧,那就这样了,心动不如行动! 简单洗漱完,她走出来,小庭院里站定,四下看看,左手的角落里,一间小小的木板屋,门掩着,她走过去打开,看到里面停着一辆七八分新的踏板摩托车,车钥匙还挂在车上,她一下高兴起来,太好了,她不用再走路了! 坐上去,看看油表,加得满满的,奇怪,难道这车有人每天用?慢慢发动出来,好大的声音,象直升机要起飞! 没有人来管她,她犹豫着,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人来,可等了半天,也没看到有人过来,她才正式发动走出来,一面还想着,不管它,只是用一下而已,还要回来的,又不是逃跑! 一路冲上街,闻到街边小吃店里飘出的饭菜香,安然这才感觉到饿,顺着路边慢慢行着,却看不到什么中意的吃食,再拐过一条街,看到一家小小粥馆,一个胖胖的店主,一边听着震天响的音乐,一边用力地搅动着一大锅白粥,兴高采烈又专心致致的样子,好象跳舞一般的投入,不自觉地被他的动作吸引! 安然停好车,走进去,坐下来,要了一份鱼片沙锅粥,很有兴致地看着他极富韵律地为她忙碌着,舀起白粥,放到小砂锅里加热,中途放进鱼片,粥烧得沸腾时,再加进调味料,最后撒上葱花和香菜,在他不断的动作里,浓浓的香味一点点散发出来…… 一口温温香香滑滑的热粥送到口中,再咽下肚,那一份妥贴又慰藉的温暖和实在,让安然长叹一声,差点想要哭出来,幸福是什么?幸福就是能够在最饥饿的时候吃到最想吃的东西! 慢慢地吃着,直到再也吃不下,小砂锅里还剩了一些,恋恋不舍地离开,她又冲向超市,路上她不经意地看到商场外巨大的的挂钟,很醒目,一眼望去,已是中午一时二十分了,再看到日历,却已是第二天了,她这才吃了一惊,天呐,她竟睡了一天多了? 塑胶手套,刷子,洗衣粉,清洁剂,去污剂……再加上一箱方便面,所有东西一车拉到家门口,搬进去,再将车停回到原来的地方,进屋,戴上手套,长吁一口气,她干劲十足地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全体力劳作! 宽大办公桌,优雅高档的摆设,洁净无尘的大理石地面,隔着一张办公桌的两个人,正在交谈,坐者问着站者。 “她住进去了?” “是的,这一个星期,她都在那住着!” “嗯,都做些什么呢? “只在第二天出去过一次,买了许多东西回来,然后开始打扫卫生!” “啊?打扫卫生?” “是的!不是简单的打扫,而是很彻底很全面很用心的清理,比清洁公司的员工还要投入!” “她……她什么意思?” “可能,是想长住吧!” “真会折腾,算了!不管她,让她自已忙去吧,继续盯着,看她还会做些什么?这丫头,她也不嫌累!” “或者真是一家人吧!对了,最近“一线”电脑公司的状态很好,又接了几笔大定单,您想要详细资料吗?” “好!你送来吧!还有,告诉蓝风,这次让他做的事,只要他做得好,酬金翻一翻,但是,他若是敢动歪脑筋,哼,我会让他变成新世纪第一个太监!” “您真的决定用他?可是他这个人,有时候也是狂放不羁的,更何况,他向来受女人欢迎,万一到时候,问题不出在他身上,而是……那怎么办?” “那也没什么,只能说明,她不是我们家的人!去吧!” “是!”。 风云 “是你?”打开门,看到站在门外的洋洋,战杰立时沉下脸。 “对!是我,虽然你对我的行为不象个绅士,但我并不准备跟你计较,而且我今天是专程来你这,只是想要特别提醒你!”洋洋一脸“全是为了你”的表情看着他,略带着些许委曲说着。 “提醒?”他对她的用词感到很可笑,怪怪地看着她。 “不要再上安然的当了!”没有理会他的轻视,洋洋很郑重说出重点! 熟悉的名字让他眼神一跳,然后化为不解。 “什么意思?”停了一下,还是没能忍住地追问了一句。 从那个晚上,他亲眼看着那个女人从眼前落寞离开,一直到现在,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和不舍,反而一切顺利,没有了心事的牵绊,他所有精力投入到事业上,公司业务开始蒸蒸日上,连续的几个大定单接下来,他马上就要赚一大笔了! 他庆幸自已的当机立断,更为自已的干脆得意,虽然有时站在她曾住过的房间,还会生出一点不明的情愫,但他总是很快就能让自已恢复平静。 这段时间,生意场上奔波着,他交了许多的朋友,不同类型,不同行业,不再困守苦痛的一颗心,似乎正在将过去全面遗忘,眼前是全新的生活,他喜欢! 今天傍晚快下班时,钟铭意外打来电话,说郝运出远差刚回来,好久没见了,大家一起聚聚吧,他听了颇多感触! 当钟铭知道他真的撵走了安然时,虽然并没说什么,却是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,叹气,然后,笑着祝他开心!明知他的本意不是这样了,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还高兴地请他吃了一顿饭,以示庆贺! 但那以后,他再没给他来过电话,这个反常让战杰很不快!而且对于郝运,他更是有着隐隐的反感,那次争吵时,他所说的要娶安然做强强的妈妈的话,让他一直耿耿于怀,不能释然! 电话里,钟铭还很大方地告诉他,会带宋晓一起过来,宋晓,长得秀气小巧,象个乖乖女,虽然只见过两次,战杰便对她敬而远之了,那个脾气,竟不是一般的“野蛮和霸道”,再后来,钟铭告诉他,宋晓的工作是跆拳道馆的教练,战杰才暗暗点头,感叹于钟铭,他们三人中最具人文气质的人,竟会找了个野蛮中的野蛮! 再次听到安然的名字,战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,只觉得凭空地多了一份渴望,忽然很想知道她的现状,有多久了?才一个多星期吧,可是,他却觉得好象已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! “好了,让我进去跟你说吧!”正出神想着,冷不防洋洋上前,用力推开他,大步走进去,屋里坐着的三人早已停下说话,回头看着他们,稍愣一下,她很自然地走过去,“你们好,我是战杰的女朋友!” 一句话让在座者面面相觑,刚出远差回来的郝运,更是睁大眼睛看着她,目光有些莫名其妙! 钟铭淡淡瞟了战杰一眼,后者面无表情地坐下,似乎并无反感,而钟铭的女友宋晓,一直在他旁边坐着,正觉得发闷的靓丽女孩却一下兴奋起来,“真的!那你一定是安然了?” 洋洋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,语气也随之铿锵,“不是!我是周洋洋!” “啊,噢,对不起啊,我还以为……嘿嘿,哎,老战,行啊,一声不吭地找到一靓妹,什么时候的事情啊?”她一脸坏坏地笑,话语极熟地问着战杰。 众人都不吭声,一齐看着他,他却用一种无所谓的目光扫过他们,最后定格到洋洋身上,“好了,别扯远了,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 “你还是对安然死心了吧!那个女人,她的秘密可多着呢,你知道吗?她都有孩子了!那天她正在琴行撒泼,没想到那孩子却跑到琴行来找她,当时啊,她脸都吓白了,当着大家的面,那个尴尬啊,哼!你是没有看到,真是精彩极了!”张嘴道出那天的情形,她说得神采飞扬,极富煽动。 什么?战杰一下呆住,大家也都呆住,安然有孩子?怎么可能? “不可能!她没有孩子!”一句肯定从战杰口中说出,除了不了解她的心,对于她的个人情况,他是最有发言权的。 “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,可是,琴行所有人,包括欧阳,全都看到了,你可以去问任何一个人,看是不是我在撒谎!”洋洋看着他,有些不平,又拉出琴行的人马做后卫,以示自已的无私之心。 一点寂静过后,战杰抬头看向她,俊逸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,“好了,就算是这样吧,可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,你说完了吧,可以走了!” 一脸惊愕地看着他,洋洋简直不能相信,这个人,听到这么具有震悍性的事情,居然一点反应没有,而且还当众撵她…… “战杰,你怎么能这样对我?我好心好意地来提醒你,怕你上当受骗,你就算不感激我,也不能当我是个白痴啊!我……”气结中,她一下哽咽住。 “谢了!行了吧!”毫无感情的一句,从薄唇中冷酷地吐出,象百无聊奈中的施舍。 “你……哼,我今天就在这里,哪也不去了!”恨恨的一句话说出,洋洋眼光变得强硬,丝毫不顾及另外几人的诧异相望。 “哎,干嘛呀!心情不好,也用不着见人就拿来出气啊,来,别生气,我给你倒杯水,你还有什么其它好玩的事,全说给我听好了!”看看变得僵僵的气氛,宋晓笑着出来打圆场,说出的话却让人哭笑不得。 “安然还在琴行上班吗?”钟铭突然问了一句。 “她哪有脸回来上班,不知道带着孩子去哪了!”仅管生气,但有人能在此时跟她说话,她还是愿意回答的。 “走了?”郝运的大嗓门,透着明显的失望,战杰一旁厌恶地瞪了他一眼,然后转过头去。 “本来是想要走的,可是后来又出了一件事,她没走成!对了,她的神通广大,恐怕你们都没有领教过吧?”一言至此,她又想起一件事,语气不由变得酸溜溜的。 “神通广大?这是什么意思啊?她又做什么了?快说快说!”宋晓睁大眼睛问着,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。 奇怪地看她一眼,洋洋喝了一口水,然后又接道,“名望集团,你们应该知道吧?” 这个名称让众人同时点了点头,目光锁定她,却谁也没有发现,战杰的脸色微有些改变,眼睛在紧张中盯住洋洋。 “名望集团的董事长,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居然派他们的人事部经理,专程到琴行给安然送了一张贵宾请柬,还指名要她到时候一定要去,否则……”话音一下止住,她忽然不想再说了,那会让自已的嫉妒在众人面前被放大的! “否则什么?快说呀!”可是听得正兴起的宋晓,却不愿放过她,一叠声地追问着。 “好了,你催什么呀,”很不快嘟哝了一句,她的声音小了一些,眼光垂下,“如果她到时不去,琴行的演出节目会被取消!” “取消?怎么会,不是安然和那个欧阳一同登台吗?还要请柬干嘛,就算没有请柬,她也是要去的呀!”宋晓有些茫然,说出的话却是对一切都很知道的样子。 “谁说是她要和欧阳老师登台了?这个女人,真是虚伪!那只是最初的一个建议而已,后来早就改了!”洋洋一脸不屑地纠正着她。 “改了?改谁了?”宋晓好看的眼睛再次睁大。 “我!” 看着她,宋晓点了点头,“啊,这样啊,真是不幸!” “你什么意思?”她脱口而出的话让洋洋很不舒服。 “啊,我不是说你,我是说安然,好容易有个机会展现自已,一下子又没了,肯定很失落的,这种事不管谁碰上,都是不幸!”干脆话语直截了当的让洋洋哑口无言,看看她,洋洋直觉她对自已是有敌意的。 “你喜欢战杰?”一句出其不意砸过来。 看着她,洋洋张口结舌,当着这么多男人,她居然问她这个! “听我一句劝,趁早回头,这家伙,除了安然,再没别人治得了他!” 又一句惊天动地,不止洋洋,所有人,连同战杰自已都愣了,说得这么肯定,好象她是造物主,可以决定一切! 一笑,战杰忽然抬头,“从现在开始,你是我女朋友了!” 偶遇 夜已深,静躺床上,战杰毫无睡意,看着从窗帘上透出的一点灰白,他的心情是同它一样,难以言说的灰色! 一直以为真的从此洒脱了,却不想今晚再次听到安然的消息,他还是不能自控,更可恨的是那个宋晓,只因为她专制的一句话,他就此多了一个“女朋友”! 名望集团,他们怎会给安然派发贵宾请柬呢?什么目的?会不会和自已有关?如果他们已经知道安然,是不是也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呢?他们已经知道他回来了? 从未对外人道出的沉痛往事,一直封存在他的心底,所有经历过挫折磨练,还有他的打拼和坚持,就是为了要让某个人看看,任何来自于他的帮助,以及他的金钱,他都不需要,没有了他的照顾,他照样也能成为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! 开灯,他坐起来,点上一支烟,让不快心情随烟雾一同飘渺,一点幽暗桔色,让房间显得更加空旷,巨大的黑影投到墙上,是另一个放大了的孤寂,轻轻吞吐中,眼前慢慢幻出安然最后离去时的影像…… 没有一句话,只是默然的一个转身,然后消失在电梯里! 心忽然起了一点微微的颤动,才不过两天时间,她就匆匆而回了,一脸的疲惫,神情更是寥落,她身上的衣服是从未有过的脏乱,头发也是,虽然有着微微的酒意,可他仍看得清楚,她整个人是落迫的,只是那双明媚的眼睛,却闪动着异乎寻常的冷冽光芒,在听完他所说之后,平静的注视中,更加深沉黝暗得象一眼不见底的潭…… 为什么会在夜晚时间返回他这里?那样匆忙的离去,肯定是家中有急事,可是……难道在她的家中,又发生了什么事吗? 黑夜的寂静,让头脑清晰而冷静,许多被他疏漏的零散信息,一点点地聚拢着,最后又化成一个个的疑问出现! “她都有儿子了!”洋洋肯定的话语,也在同一时间跳出来,安然有儿子,怎么可能,百思不得其解!是洋洋在撒谎吗?也不可能,她不会蠢到撒这样一个幼稚的谎来取得他的信任,那么,又是怎么回事呢? 也许只有看到安然本人才能明了一切,可是,她会说吗?想到她一惯的沉默,他又有些愤愤然了! 突然间想起一样东西,从床上跳下来,急步穿过客厅,靠门边的鞋柜里,他找到了保安小金交给他的安然的包,当时,他正在气头上,随手扔到这里。 包里的东西底朝天地被倒出来,听到钥匙响,还有手机落地声,再就是几件随身的衣物,所有他为她买的东西,全都不声不响的还给他了! 闭上眼睛,走得真干净,不带走他一丝一毫! “没关系,我一定还会再碰到你的!安然,不跟我说清所有事情,你这辈子都别想安然!”喃喃自语着,他全然忘了,安然是在他说出一切结束之后,才悄然离开的! 这真是有生以来所做的第一件浩大而繁琐的清理工程,当一切进乎达到完美程度时,安然终于瘫倒,浑身酸痛,精疲力竭,近一周,靠方便面度日,凭着两只手,废了六付塑胶手套,断了三把刷子,用了二大袋洗衣粉,三瓶洗洁剂,两瓶去污剂,上上下下地擦洗着,从客厅到卧室,从厨房到卫生间,从门窗到地板,还好那个放在墙角的老式洗衣机尚能工作,虽然声音欠佳,象哮喘病人,但总算能用,要不然,她就得哭着去手洗窗帘和所有床上铺盖了! 饿了吃,困了睡,醒了继续,一周下来,屋里终于旧貌换新颜,看着自已一手创出的杰作,强烈的成就感,让她开心之极,仰靠到沙发上,淡绿窗帘轻轻拂动,和风从外面吹进,黄昏的太阳,斜斜地透过窗,照在墙壁的一角,所有物品清洁明亮,地板几可照人…… 由衷一句感叹,劳动光荣,可劳动,也最累人! 泡一包面,慢慢吃着,她有“家”了,一个只有她自已的家!虽然时间不会很长,可是,无论今后在哪,她都会记得这里的。 目光落到茶几上的两件物品上,这场清理工作,意外收获竟是空前丰盛,一枚钻戒,在墙角与柜子的夹缝里发现的;还有一叠百元钞票,有上万元吧,在一个抽屉的书下放着; 也不知是太马虎了,还是太有钱了,这样两件价值不菲的东西,主人竟没有发现它们的丢失,看着它们,安然颇有些感触,囊中羞涩之际,突然发现一笔意外横财,真是一种别样的刺激! 该怎样处理它们呢?占为已有?摇摇头,她做不到,再好的东西,不是自已的,用了会心不安!找一个信封装好,随手放进抽屉,徒然一声长叹,有钱人真是太多了! 边吃面,边翻开一本相册,一个小家庭最初的欢乐现出,第一页,一对幸福的情侣,男的高大,女的优雅!第二页,是那情侣照中的女人,变成年轻漂亮的少妇,温柔地笑着,靠在一个花圃边!第三页是她抱着一个婴孩,更加幸福的笑容,眼中溢满浓浓的爱!再后面,仍是她,只是手中的孩子明显地长大了,跟着她一同在笑,手中抓着一把电动玩具枪!再后面几页,则全是孩子的照片,合种姿式的,站的,坐的,爬的,抓的,哭的,笑的…… 重新翻回到第二页,久久地看着,那定格在相片里的美好影像,如一缕能够握在手心中的时光沁凉,让她不舍…… 那样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女人,只是看着,就让她感到温暖,这些天,好多次,在不思不想的劳作里,她会忽然想到自已的亲生母亲,想象着她的样子,还有她的遭遇,可每次,却总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在脑子里,她根本无法将她汇成一个真实的面容,她真有些后悔,当初就应该问清楚关于母亲的所有事情的,可是,她竟什么都没来得及! 这一点遗憾,让她一直耿耿于怀,现在突然地,看到这样一张照片,似乎正好契合了她心底深处的某种想象,她的妈妈,也应该就是这样的,又美丽,又大方,又温柔,笑起来的时候,眼睛会闪动出醉人的星光…… 越看越觉得亲切,放下筷子,她抽出那张照片,心里一下又想到,这个幸福的女人,她现在会在哪呢?还有她爱着的那个孩子,应该早已长大了吧? 心一动,忽然想到老伯曾对她说起过的家事,难道…… 慢慢放下照片,不会的,这么美丽的人,应该有一个完满的人生才对啊,可是,似乎这世上美好的东西,总是不能够长久,难道老天一定要让人生缺憾多多,苦难多多,他才满意吗? 望着照片,她的心情又掉落到悲伤之中…… 一夜无梦!再醒来又是下午二时多,突然发现,她近来的生活规律已严重违反常规,无奈一笑,她懒懒坐起。 连日疲累在充足睡眠里早已消失怠尽,神清气爽中,再次看看满室洁净,想笑!笑声里,感觉到饿,目光看向那一箱快空了的方便面,恐惧地摇摇头,她可是再也不想去碰它了,够了,她要吃点别的,什么都行,除了面! 慢慢走出门,太阳热辣辣,经过一条街,走进另一条街,一家一家小吃店看着,今天,她要好好犒赏自已,大吃一顿! 小小火锅店里飘出的香味,重重地诱惑了她,不太大却干净的店里,坐着胖胖的老板娘,正兴味十足地涮着火锅,一付很享受的样子! 看胖子吃东西,总觉很香,不自觉地推门而进,高叫一声,“来半斤羊肉”,正吃着的老板娘吓了一跳,抬头看看她,笑眯眯地走过来,很麻利地替她打开桌上的燃气开关,一边摇头,“小姑娘,我劝你啊,还是点个二三两就可以了,羊肉吃多了,会胀肚子的,今天的大虾不错,来一些吧,你看,我也吃了好多了!” 没有听她的,安然执意点了半斤羊肉,然后青菜豆腐香茹的,围着小火锅绕了一个圈,底料烧开,她倒下一堆食物,稍顷,便大口吃起来。 老板娘很开心地看着她,边吃边不停地跟她说着话,“我是开火锅店的,但是这火锅啊,我却是百吃不厌!这来来往往的客人,老的少的,男的女的,每天看不完的新老面孔,可象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,这么个大下午,顶着大太阳来店里,点上半斤羊肉一个人涮着吃,还是头一回见到,呵呵……” 安然笑笑,没说话,这种时刻对她而言也是平生头一遭! “嗨!宝贝,怎么一个人享受呢?”一个微熟的声音,突然很轻佻地飘来,她一惊,抬头,飘香的雾气中,看到蓝风笑得邪气的脸…… 纠缠 “老板娘,再添一付碗筷!”冲她得意地一挑眉,蓝风赶路好汉般地高喊了一嗓子。 看着他乐不可支地打扰着她的食欲,安然皱起眉,“我不认识你!” “呵呵,生气呢!”听到他大咧咧地一句,然后看到他竟是对着来送碗筷的老板娘说的,亲热又暧昧的话语,让老板娘笑眯眯地点着头,一付心知肚明的样子。 “好好哄哦!”丢下一声善意的友好,老板娘笑着离去。 瞪他一眼,低头,不理他,安然自顾自地吃着,冷不防一勺烫好的羊肉,伴着蓝风的体贴话语一同送进碗里,“来,多吃点,怎么几天没见,瘦成这样了,是不是想我想的?” “啪”一声放下筷子,她冷眼相望。 “开玩笑,开玩笑,嗯,好吃,好吃,真是太好吃了……”很识相地避开她满眼的杀气,他向那盘羊肉发起进攻,边吃边大惊小怪地喊着,引得老板娘在一边眉开眼笑! 再无兴致,草草几口吃完,叫了老板娘结了帐,独自走出店外,太阳仍很热,再加上刚吃完火锅,安然更觉躁热,大步走到树荫下,站定,一任迎面的凉风吹着。 “哎,现在去哪?”一句问从旁边传来,扭头,看到跟过来的蓝风,一脸笑容地看着她,牛仔裤,T恤,运动鞋,和她一样的装扮,阳光下,满脸的开朗,好象一个刚出校门的阳光少年。 “说真的,这段时间你去哪了?到处都找不着你,那天看到欧阳,居然问我有没有看到你,还说打你的电话总是关机,你到底藏哪了?总是那么神秘,能不能说来听听,也好让我解解馋啊!”他先是一付认真表情,后又本性难改的玩世不恭起来。 本不想理会他的,可听到欧阳在找她,安然满脸的厌恶才稍稍转为一种不安宁,这些天,仿佛与世隔绝,远离了所有的熟悉,在劳作中充实并安心着,她真希望日子能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,可没想到,在她竭力想要忘却的时间里,还有人正在四处找寻着她! 是想问关于强强的事吧?还有她为什么要走?或者还想问关于那张贵宾请柬的事吧?在她身上又冒出许多的问号了,实在是恼人!可她又实在是不想去为此劳心费神了,随它去吧,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,不变不是可以应万变吗!那她就在原地等着好了! 摇摇头,叹口气,转身慢慢走着,一点怨恨生出,眼光很不快地扫着蓝风,要是没碰到这个人,该多好! “哎,听欧阳说,你收到名望集团的请柬了?” 回头,冷冷地看着他,“这你也知道!” “欧阳告诉我的!”他愣了一下,而后很快解释。 转头,更郁闷了,这个欧阳,怎么什么都跟他说呢,几时变成知已的? “好了,我还有事,你忙去吧,不用陪着了!”不耐烦地说完,她掉头向着另一条街走去。 “我没事,今天休息,你有事,我陪你一起啊!”几大步跟上来,蓝风说得干脆又直接。 “我不需要人陪,你走开!”终于忍无可忍。 “安然,你不能这样伤我的心的,好歹我还曾帮过你的忙呢!”他一脸不快地指责着,脚步仍跟得紧紧! 狠狠翻个白眼,不再吭声,低头闷闷中一直向前,穿过一条又一条陌生街道,也不知走到哪了,直到天渐黑,华灯初上,她也没能甩掉蓝风,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她旁边,时说时笑,时逗时调,变着花样惹着她,咬紧牙关,她仍然一声不吭,心里却叫苦连天,这个样子,她几时才能回家啊? 下午还是很冷清的街市,现在晚间忽然变得热闹非凡了,各个流动摊点潮水般齐聚过来,灯光闪亮里,听到不绝于耳的呦喝声,讨价还价声,再往深处走,人流更是愈来愈汹涌了,从四面八方来来往往的在她身边穿行,几乎分不清方向的安然,只觉得不胜厌烦! 腿酸脚痛,丧气地坐到街边石阶上,恼火地看着蓝风,“你不要再跟着我了,好不好?” “不好!”毫无顾忌地坐到她旁边,他一本正经地答着。 “你烦不烦?” “不烦!” 跳起来,安然转身向左。 “哎,等我!”大喊着,蓝风又想跟上来。 “拜托!我去卫生间!”回头,安然冲他一声大吼! 一愣,蓝风这才看到左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公厕,嘿嘿一笑,他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式,一边随意靠到旁边树上,“我等你啊!” 好一会,安然向外悄悄探头,蓝风仍靠在那里,很耐心地,锐利眼光一边在人群中扫瞄,一边还时刻注意着她这边动向,口中刁着一支烟,吞云吐雾的样子很是“黑道”! 皱眉,安然又气又急,无奈地站在那里,看到旁边经过的人都对她投以奇怪目光,她总不能在这站一夜吧! 目光无助地远望,看到两名夜市巡警,人流中服饰鲜明地并排而来,一眼看到,安然两眼一亮,再看看蓝风,仍然无知无觉地等在那里,冷然一笑,噩运就要来了,瞧着吧! 两名极具遮挡性的阿姨从身边经过,一个快步跟上,贼兮兮地隐身并行着,终于来到巡警旁,出其不意地一把拉住其中一个,不由分说地拉到树荫下! “干什么?干什么?”一脸吃惊地巡警好半天反应过来。 一指不远处的蓝风,“那个人,从下午到现在一直跟着我,怎么也甩不掉,你快帮帮我吧!” 她满脸柔弱的焦急和害怕,让两名巡警从突然的震惊中回味过来,看看她,再看看不远处的蓝风,“那个人?” “是,就是他!”鸡啄米似的点着头,她的样子更加可怜了! “好,交给我们了,你快走吧!对了,下次有话好好说,别搞得象要绑架似的!”丢下一句抱怨,两名巡警终于找到用武之地! 眼看着他们走上前,雄纠纠地围住蓝风,大声斥责里,看到蓝风一脸愕然,丝毫不理会他的辩解,他们开始询问并查看他的证件! 安然大乐,转身一溜小跑到街头转角,再回头,除了人潮,再不见蓝风踪迹!开心大笑中,放慢脚步甩开两手走着,只觉浑身舒畅,从未有过的解气,她现在可以放心回家了! 可是,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热闹,拥挤的人流,一片陌生的吵吵嚷嚷里,她猛然发现,她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,试着走了一圈,又回到原地,这转盘一样的夜市谜宫,她要怎样才能走回去?为了躲避蓝风,下午光顾着低头一个劲的走走走了,全然没想到记路,离家多远了? 算了,打车吧,直接开到…… 完了,她住哪?那个地方叫什么?只看过一眼的地址,现在根本就没了丝毫印象,而且它还被丢在了家里,怎么这么倒霉呢! 只要能回到那家火锅店就成了,可是…… 蓝风,蓝风一定认识路,回头,再一路小跑着回去,看到刚刚蓝风站立的地方,此刻围出一个大大圆圈,兴高采烈地人们正伸长脑袋向里看着,透过一点空隙,看到那两名巡警还在对蓝风说着什么,满脸的严肃状,蓝风笑着在点头,样子很是勉强! 不敢靠近,好容易等到巡警离开,所有人散去,现场只剩下蓝风一人,才慢慢蹭过去,拉拉他的衣角,回头,猛然看到又重新出现的安然,蓝风象被点穴,表情变得异常卡通,而后瞪起眼睛,满脸黑线! “你——” “我错了还不行吗?”一脸悔过状,哀怨生怜地望着他。 “我——” 强压下恨意,蓝风看到周围欲再次围上的人群,一把拉起安然,大步向前走去! 尴尬 好了,老实点!”僻静处,他气哼哼地将她推靠到墙边,然后上前一步,气势凛然地挡到她面前,嗓音重重。 “你——” “你什么你,等我问话!”毫不客气地打断她,他的气势比那两巡警要强得多了。 “不是已经跑了吗?怎么又良心发现回来了?”声音略为温和了一点,却加上了嘲弄。 “我迷路了!”很诚实的刺了他一句。 什么?双眼睁大,胸口的起伏更是激烈,呼呼地喘着,人却怒极反笑,眼睛紧紧盯着她,一面点头作恍然样,“怪不得又回来了,原来找不着家了,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!安然,不得不佩服你,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,长这么大,我还从来没在大街上被一大圈人围着,那么认真的听警察叔叔训话呢!” 背抵着墙,低头,压下想要大笑的冲动,不吭声! “你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吗?” “我这不是回来救你了吗?还想怎样?” “救——我?是救你自已吧!真没看出来,你这漂亮的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呢?啊,陪你走了一下午,你以为我不累吗?没有功劳,总还有点苦劳吧,换成别的女人,早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,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了,你居然,居然把我送给巡警了……” 听他愤愤不平地发着牢骚,安然有些哭笑不得,却也不想打断他,扭头,看向一边的墙壁,那上面花花绿绿,贴满了各种祖传秘方,专治各种难言之病患的小广告,眼光转动中,她随意看着,直到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,忽然跳出一个让她心动的招聘,眼光定住,久久…… “哎,我跟你说话,你看什么呢?有疑难杂症要治吗?那么专心!”她的不以为然,让蓝风很不高兴,伸手强行扳过她的脸,说得刻薄。 默默瞅他一眼,轻轻甩开他的手,叹口气,重又低头,静等着! 却再没听到任何激愤话语,只看到他双手插进裤兜,同样一声不吭地站在她面前,不知在想什么! “生气了?”好久,听到一句意外的小心。 嗯?诧异抬头,看到他恢复正常的脸,“没有,等你训我呢!” 定定地看着她,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,然后一脸无奈地笑了,学她的样叹口气,两手分别按到她头上,恶作剧地揉乱她额前的发,“好了,好了,别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了,好象我欺负你似的,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呢,刚刚对你说的开场白,全是那俩家伙训我时的翻版,不好受吧?哼!走了——!” “去哪?” “你不回家了!”没见他回头,只听到没好气的一句。 一喜中,抿嘴一笑,她脚步轻快地跟上去! “进去!”一家“好味道”餐馆前,他停下,叫着她。 “到这里做什么?” “当然是吃晚饭了,走了那么久,还受你一肚子气,这都快十点了,还不得吃点东西啊,再说了,万一再把你这大美女给饿坏了,你还不想点子把我送进大牢里啊,快点进来吧!”喝斥小孩一样的对她说完,又瞪她一眼,他才大步走进店里。 冲他背影翻个白眼,安然一肚子不快地跟进,从一个大型的热闹中,进到另一个小型的热闹中,是同样的嘈杂不堪,都这么晚了,来吃饭的人竟然还有很多,吵闹声,交谈声,劝酒声…… 还好,蓝风找了一个最靠边的角落坐下,她走过去! 等待上菜的间隙里,蓝风的电话响了,掏出手机,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和人通着电话! 无心去听他,慢慢喝着茶,安然的脑子开始回忆,刚刚墙壁上所看到的,为了不至于到了明天就忘了,她站起来,走到服务台边,叫过服务员,替她拿了纸和笔,快速记下还留在脑子里一切,然后,她才舒了一口气! 走回,看到蓝风正在喝茶,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,“你写什么?” “汉字!” 简洁回答,让蓝风差点被茶水呛着,瞠目结舌之余,干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,一边点头,“安然,I服了YOU!” 一个没忍住,安然一下笑了,低头,一会儿再抬头,他却仍在看她,目光中不止探究,还有更多的好奇! “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突然很正经地问了一句。 嗯?看着他,安然并不想回答,本来就不是很熟,更何况还有一堆的反感在心里,可转念一想,说几句也并无不可,于是也正经中简单说道,“过平常日子,做正常人!” 看他轻轻地点着头,然后又看过来,“我不是刻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,只是,如果还有人纠结着过去不肯放过你,怎么办呢?” “肯定有的!不过,那是别人的事,跟我无关!”更加清淡的语气,似乎在说别人。 “呵……就怕是,树欲静而风不止啊!” 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对的,沉吟中,轻轻喝一口茶,不是很清醇的大众化,有些涩涩的苦,“顺其自然吧,只是,不是我做的事,我死都不会承认的,真要是逼得急了,那就同归于尽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!”说这话时,她眼底闪出一丝轻蔑和凶狠! “同归于尽?太血惺了,你——?”他不相信地看着她,笑着摇头。 “不开玩笑!反正……也不是头一次了!”不知道为什么,她竟会对他说这些,点点忧郁里,她想到那把曾握在她手上,一直滴血的菜刀,脸色又转为淡淡的悲凄…… “真的?难以想象!” “有些事不需要想象,只需要勇气,更特殊的情况下,甚至连勇气都不需要,只是疯狂!”长叹一口气,她摇摇头,一手扶上额,满脸的不堪重负,象是落进了一个不能言说的境况。 “也许事情没那么严重,这只不过是一点个人假设而已,说不定柳暗花明就在眼前,也未可知!还有,最重要的一点,我是相信你的!安然,真心话!” 看着他的表白和认真,安然淡淡一笑,这个男人,嘴里真的会有真心话?再次笑笑,她冲他点点头,心里却是没有一点的相信可言! 他也笑了,却看不出是在笑什么,服务员送菜上来,三菜一汤,很丰盛,她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,蓝风不再说话,大口吃的香甜,看来是真的饿了! “不吃了?”看她几口吃完,蓝风诧异问着。 “够了!”她看着他,“你吃吧,我等你!” “吃那么少怎么行,再吃点,陪我!”他央求着。 摇摇头,她脸上挂着微笑,心情却惨淡,谈及往事,她还是不能变得洒脱,纵使她已经独自清洁了一幢房子,可是她心上的旧痕却仍在,只是刻意的不去想起而已,但一切都还在,什么都没改变! 远远看到熟悉的庭院,心安,微黑道路,昏黄路灯将两人身影拉得长长,抬头遥望,天边一弯弦月,一点孤星,八月,眼看就要结束了! “不请我进去坐坐?”满含希翼的问着。 “太晚了,早点回去吧!还有……我住在这里,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!”明确的拒绝之后,又跟上一句请求。 “那当然,这是咱们的秘密,我才不会告诉别人呢!”看着她,蓝风很得意也很亲热地保证着。 “还有,不准你经常到这里来!”再一句命令! “那你可管不着了,腿在我身上呢,想来就来!”不客气地说完,他看看腕上的表,“好了,回去睡觉吧!我看你进去!” 被他一把推进门,穿过庭院,开门,灯亮,关门之际,看到那个硕长身影仍在院外伫立…… 应聘 一夜怪梦不断,清早醒来,一室幽幽的暗,掀帘而望,天边竟是微微的才透出一点晨曦! 重回床上,再无睡意,从枕下取出一张小纸片,那是昨日记下的东西,默默看着,那是一家私人招聘钢琴老师的广告,她准备去试试! 银行卡上只剩下不到五百元了,她必须为自已找一份短期的工作,除非她能真的就此不食人间烟火了,否则,她得挣钱! 只是,想到自已就要离开这里的决定,她又有些不安,不知道别人是否能接纳她的短暂,但不管结果是怎样的,她还是想去试一试! 快九时,她已站在本市最豪华的“凤锦苑”之外,在小区保安处登记后,她走进去,这个地方远离都市,靠近市郊,坐公交车来这里要一个小时左右,是一处幽静清雅的背山面水之地,一片纯自然的野趣之美! 找到那户姓郑的人家,一个女佣开的门,听她说明来意,她走进去,不一会儿,一个浑身散发着精干的中年男人走出,上下打量她,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她让进房。 宽敞明亮的大客厅里,精美的电器摆设,考究的家俱,几盆高大的绿叶植物,东西不多,但却很是醒目。 目光环视一遍,然后很小心地看向那男人,没有招呼她,也没有对她说话,直接带她走进左首的房间,迎面一架立式白色钢琴,傲气十足的立在屋中央,靠窗边一盆高大富贵竹! 吃一惊,好漂亮的钢琴!比她的那架还要贵气!还要奢华! 站到一旁,男人看着她,手指指向钢琴! 很有些莫名其妙,然后她才会意,他是想要考考她! 忐忑中坐下,有些心绪不宁,空旷里感应到的的压抑气氛,还有身后默不作声的观看,让她不自觉地紧张,轻轻掀起琴盖,手指触到那排冰凉的黑白,熟悉的温润感觉,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多久没弹琴了? 轻轻敲一个音下去,清脆悠长,音色是绝对的完美! 只是一个单调的音,却让她再无犹豫,象在突然间见到了熟识的老朋友,不安渐去,坐正身子,端正姿式,一曲情深意切的《爱的纪念》,行云流水般从指间一泻而出,安静琴室里,刹时飘荡出一串飞舞的精灵,阳光从打开的落地窗投进,照到那盆绿得油亮的富贵竹上,微风里轻轻摆动,宛如和拍而舞…… 专注的弹奏,有些忘形,一曲终,几秒的间歇之后,她又接上一曲贝多芬的《月光曲》,安宁优美的旋律,将月光渲染成一片华丽的详和,声声清扬,幻成几欲触手可及的丝丝温柔,轻抚过生命中所有的伤感,如淡蓝夜雾般轻缓,而她就在这绝美之中,再没有任何纷扰…… 望着她,中年男人脸色一点点和缓,安静聆听,直到曲终,他才声音沉稳地打断她,“好了!明天下午三点正式开始!” 点点头,她站起来,看来她通过了,这么简单! “每天两小时,一次二百元!”不是征求,而是绝对肯定的语气。 啊,这么多?看看那男人,不象是在开玩笑,她点点头,这个价位是她以前的两倍,是不知道行情,还是财大气粗? “好,这里有一份合约,签一下吧,然后先付一千元定金!”一同走回客厅,男人坐到沙发上,在玻璃茶几上铺开一张纸,抬头对她说着。 什么?只是来教琴而已,又不是做生意,还要签合约,交定金?有没有搞错?怔怔地看着他,安然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的兴奋,开始慢慢降温,慢慢顺畅一下呼吸,她提醒着他,“对不起,先生,我只是教琴,不是买东西!” “这是我们家的规定!”简单一句回复,他将笔递给她。 在他忽然变得逼人的眼光下,被动地接过笔,低头看向合约,上面只有明确而简洁的三条规定:一,试用期为一个月,试用者不得中途私自毁约,否则将扣除其一千元定金!二,试用期间,不得和主人发生争执,一切行为,都必须本着迁就为原则!三,试用期满,如主人满意,则可续约,如不满意,退还一千元定金,交付当月工资六千元,合计七千元整!一次付清,绝不拖欠!…… 天呐,这什么乱七八糟的,还迁就原则,那是什么鬼啊?越看越觉得有问题,越想越觉得窝囊,就是因为没钱了,才会出来挣钱,现在一分钱没拿到,还要她先交一千元定金,什么跟什么呀!难怪人家说,越是有钱人就越抠门,真是一点不假,这里面还不知有什么猫腻呢,哼,一次二百,指望着她贪财,然后上当受骗! “我不签这个,一来没钱,二来没这习惯!”随手丢下,她冷冷说完,然后站起来,准备离去! “一千元都没有?”很不可思议的问话,还有满脸的难以置信对着她。 “是,我是穷——人!”几乎是咬着牙对他说出穷人这两个字的,安然被他那一句轻蔑,噎得直想哼哼。 “那……你先别急,坐下,”男人忽然态度转变,一边思考着什么,一面对她又说,“不交钱也行,先签合约你看怎么样?” 嗯?这又是什么意思,狐疑地看着他,安然更觉不对头了! “不是,我没别的意思,你不要误会!就是你了,只要签一下名就行,真的没有别的意思,如果你觉得不放心,或者,我先预付你半月工资,你看怎么样?”墙上挂钟敲了十下,男人看看它,再看看安然,神情似乎有些着急,又有些无可奈何,说出的话却是更加的蜚夷所思。 “你先付我半月工资,我只要签个名?”她看着他,重复问了一遍。 “对!就这么简单!但你必须要做满一个月!” 呵……天上掉馅饼了?她当然会做满一个月,她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,只是,不行,再想想,先签个名,然后拿到三千块钱,再以后教琴一个月,好象没什么损失哦,抬头,看看神情紧张中带着迫切的男人,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! “好吧!你先给我钱!我再签字!”先小人后君子,出门在外,哪里都要小心! 捏着数了三遍的三千元,又仔细通过光照手捻等手续一一验过,确定不是假钞后,安然才慢吞吞地签了名。 早已被她一番折腾,等得变了脸色的男人,快快收起合约,长长出了一口气,似乎完成了一个很棘手的大项目! “你可以走了!”再无任何客气可言,冷冰冰一句说完,男人走进里屋。 走出去,也是长长舒一口气,又有些气愤,什么人呐,过河拆桥,古怪又冰冷,要不是真的没钱了,她才不会来这呢?哼,抑郁的要命!想想又好笑,刚刚自已那一付超标准的贪财之相,怕是让他永生难忘了吧! 明天下午三点过来!好吧,不就是教琴吗,老本行了,可是,教谁呢?刚刚没想起问,而他也没说,复述一遍他的话,安然慢慢走上街道,存着几个问号在心里,不过明天下午就见分晓了,到时再说吧!只要那人不缺手指,脑子不残,她就没什么可怕的! 走过一家商铺,看到门口挂着一个牌子,写着今天星期五,打折商品为何物等等!原来今天星期五了,一路走一路想着,忽然一惊,星期三已经过了吗,她答应了强强,每个星期三要去看他的,竟然忘了! 一急之下,拦下一辆出租车,飞快赶到幼儿园,上课时间,门卫不让进,只好一直等到下课,先是看到老师出来,简单问了几句,然后又交待几句,老师离去,再一会儿,强强耷拉着小脑袋走出来,一眼看到她,他站住,不再向前,只是很受伤地看着她。 失信于小孩!安然难过又歉疚,很不安地对他解释着,“强强,对不起,太忙了……” 片刻,强强还是走过来,安然蹲下,张开手臂搂住他,满心不安里又对他说了一声,“对不起!” “妈妈!”听到他在耳边轻轻一声低唤,竟是那般黯然的无可奈何! 万千感慨,让心头酸涩,忍不住亲亲他的小脸,想着怎样才能让他高兴起来,“强强,妈妈给你请假,咱们出去玩一天,好吗?” 小眼睛立刻放出光彩,却又不相信地追问了一句,“真的?” “嗯,来,跟老师请假去!” …… 相逢 欢天喜地的来到大街上,强强的情绪在刹那间高涨,堆着满脸的笑,牵着她的手,蹦蹦跳跳地走着,全然忘了刚刚的不快了,扭头,他问她,“妈妈,你每天做什么呢?” 嗯?想一想,安然看着他,想尽量说得能让他听得懂,“妈妈在忙很重要的事情,而且,妈妈快没钱了,所以找了一份工作,只有上班才能挣到钱的!” 有些迷惑地看着她,等了一会儿,又问,“那我们去哪玩?” “你说呢?”她征求着他的意见。 “我想去爬山!树林里有高高的山!”强强说话时,一付很向往的样子。 “爬山?”看着他,安然边问边想,却不知道他说的山在哪。 “就在城外,坐车就可以去的,一会儿就到了,爸爸和叔叔都带我去过!”强强说得极轻松。 是吗?安然看着他,并没多想,停下脚步,“那我们去买些吃的带着,然后坐车去吧!” “可是你没有钱了呀,还是不要买了吧!”一份很老成的感叹和同情,从强强口中说出,让安然很是惊讶。 “可是我已经找到工作了,有钱了,再说了,今天带强强出去玩,不吃东西怎么行!”冲他调皮地眨眨眼,安然说得极轻松,所谓钱能壮胆,真是一点不假。 大半钱存进卡里,留下五百元零用,然后买了一堆吃的提着,两人打的向郊外而去,坐在车上,强强兴奋地左看右看,还不时地问着问题,看着他,安然很感慨,做孩子真好,不快的事能在转头间就忘却! 因为不知道确切的名称,安然只对司机说去到郊外爬山,司机听了,点点头,一付很明了的样子,以为他知道自已所说的地方,安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,车子一路开到郊外,道路两旁渐渐开阔,又一会儿,进到一片绿林,一条窄窄的山路,再转个圈之后,车子停在一处空旷地。 “到了!” 付钱后提着食物袋下了车,看车子绝尘而去,安然拉着强强,四下看一圈,这一片空旷之中,只有一条林荫路通向远方,周围是座座高山环绕,“强强,是这里吗?” “不知道!我没有来过这里!” 啊?低头惊恐地看着他,不是这里,那这是哪啊? 不安中,拉着他慢慢沿山路而行,巴望着能在路上碰到人,可走半天,四周除了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刷刷声,其它什么都没有! 看看强强,浑然不知她的着急和后悔,一味地边走边玩着,不时还抓住一只小昆虫让她看,叹口气,想着自已这么大个人了,只因为他一句话,就糊里糊涂地来到这荒山野岭,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的,万一…… 空旷的安静,似乎更容易让人生出恐怖,越向前她越觉得心慌意乱! 遥遥中,听到一声悠长的钟鸣,顺风而来的空气中,闻到一丝香烟的味道,静静倾听,辨明方向,她带着强强向着声响处走去…… 小小庙宇,袅袅香烟,佛像古朴,古木森然,静谥的掩映中,看到一座微带荒凉的古庙,孤寂中独守山林,神秘里散出淡然的超脱,几声木鱼,敲出远离尘世的飘逸,有须发皆白的老僧,带着一个僧徒,正端坐佛前,低沉嗓音诵出古老经文…… 柳枝净瓶,含眉低首,大殿内,那一樽安详站立于莲台之上的白衣大士,满面慈悲中,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! 燃香,合目,敬拜,一片宁静的默祷里,是从未有过的虔诚,睁开眼睛,肃穆的清冷中,几缕轻烟萦绕眼前,一丝奇妙生出,人啊,在大慈大悲的佛前,在这一注清烟之下,是否真的能够就此大彻大悟?那所谓前生今世的种种遭遇,难道真的就是一种注定的因果?如果是,那人生还有期望吗?如果不是,那我们终日忙忙碌碌,又是所为何来? 沿墙而行,看墙壁上抄录了许多佛法经文,最后一段,竟是一篇完整的《憨山大师醒世歌》,站定,细细看去, 红尘白浪两茫茫,忍辱柔和是妙方。 到处随缘延岁月,终身安分度时光。 休将自已心田昧,莫把他人过失扬。 谨慎应酬无懊恼,耐烦作事好商量。 从来硬弩弦先断,每见钢刀口易伤。 惹祸只因闲口舌,招愆多为狠心肠。 是非不必争人我,彼此何须论短长。 世事由来多缺陷,幻躯焉得免无常。 吃些亏处原无碍,退让三分也不妨。 春日才看杨柳绿,秋风又见菊花黄。 荣华终是三更梦,富贵还同九月霜。 老病死生谁替得,酸甜苦辣自承当。 人从巧计夸伶俐,天自从容定主张。 谄曲贪嗔堕地狱,公平正直即天堂。 麝因香重身先死,蚕为丝多命早亡。 一剂养神平胃散,两盅和气二陈汤。 生前枉费心千万,死后空留手一双。 悲欢离合朝朝闹,寿夭穷通日日忙。 休得急强来斗胜,百年浑是戏文场。 顷刻一声锣鼓歇,不知何处是家乡。 喃喃经文似涓涓溪流,从不太明晰的心上流经,抚平浮躁,安定心魂,颠沛流离的过往缓缓平息,大慈大悲里映射出的传世智慧,永远是红尘中人,在迷途之际,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处世经典! 痴痴凝望,一时间竟忘却周围,缓缓脚步,游走在静默之中,佛号轻轻,香烟寂寂,这环抱在满山绿荫之中的无烦无扰,竟是如此的可羡可亲! 直到突然撞到一个阻碍,她才一惊,转头…… 时间仿似突然间定格,两双惊诧的眼睛,同时为这不期然间的相遇,感到格外的震惊,没有声音,只有相互的注视,注视间,有飘渺的香烟在彼此鼻端脸畔,轻轻…… “战杰,你在哪?快来这边!”一声娇脆的喊,洋洋一脸欢笑地出现。 “你……安然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一声同样不能相信的吃惊,洋洋的笑脸在一瞬间被扭曲,看着安然,她惊叫起来,又有脚步声过来,钟铭和宋晓也闻声赶来。 “安然,这么巧,你也出来玩?”一声温和的招呼过后,钟铭觉得太不可思议了,今天偶然的兴起的野趣,竟会带来一个想不到的巧遇。 “你就是安然?太好了,我是宋晓,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,都说你是个大美人,你的照片我也看过,不过说真的,还是本人更好看!你是一个人来的吗?” 豪爽一如江湖儿女的宋晓,几句话说的安然不知如何回她,停了一下,她笑一下,“我带强强一同来的!” “强强?”游兴正欢的洋洋,厌恶地看着她,然后恍然,“原来跟儿子一同出来的,怎么不见他人呢,你这当妈的,也太不小心了吧!” “妈妈——妈妈——”喊声中,强强小小的身影很适时地出现,猛然看到几张熟悉面孔,他一下禁声,然后走到安然身边,低头不语。 “强——强!”钟铭上前一把抱起他,大笑着逗他,一面眼光很有意味地看向战杰,眼光相遇,竟是同样好笑的默契,这就是“安然的儿子”。 “都是熟人,不如一起走吧!”很开心地拉着安然,又叫着洋洋,宋晓象个主人似的,带着大伙从正门一同走出,“哎,强强,一会带你找爸爸去,好不好?” 沿山路走下,一片草地上,停了一辆车,熟悉的越野,多了两个人,车里明显得有些挤了。 一路而行,宋晓话语多多,当听说安然孤身一人带着强强来到这里,她看她的眼神透着大大的惊讶,说出的话更是直接,“天呐,安然,还说你胆小柔弱,哪象啊,根本就是糊涂胆大嘛!” 很困窘地看着她,安然脸涨红,钟铭拍了一下宋晓,然后很友好地对她笑笑,似安慰,她低下头,不再说话。 一圈山路走完,眼前慢慢开阔,远远看到一个很有现代气息的建筑,宋晓告诉她,那是新建的高尔夫球场,他们今天就是到这来玩的,时间多,顺便又到山里去转了转,现在,郝运一个人在里面玩。 对她笑笑,安然看向窗外,此番相遇,实在是说不出的意外,而战杰和洋洋之间表现出的亲密,也是没想到的意外,说不出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突然间,心情有些沉闷…… 心结 下车,跟在最后,随他们一同走进去,宽阔的草地上,看到郝运抱着强强抛起又接住,大笑的欢快! 见到她,郝运忽然笑得有些奇怪的腼腆,似乎还含了一点的羞涩! 淡淡一眼,她便转过身去,看草坪上那些穿一身体闲衣,很优雅地挥杆打一个小小的白球的人们,高尔夫,优雅时尚人士的高消费休闲项目,看半天却只觉得郁闷,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,再看看强强,在一边草地上正低头寻着什么,无聊中,走进休息室,有服务生过来替她倒茶,她于是慢慢喝着。 不一会,听到有人走过来,回头,洋洋! 坐到她对面,放下手中的绿茶饮料,洋洋默默地看着她,刚刚在外面,抽空她问了钟铭,钟铭简单对她说了关于安然和强强之间的事,一声不吭地听着,她觉得别扭透了,她并不关心安然和强强之间是什么样的,她只在意她和战杰,好容易得空能够一同出来,现在却弄出这么一种状况,真是天不作美! “真是奇怪,怎么走到哪都能看到你,阴魂不散的,你想干什么呀?战杰现在是我的男朋友,你最好不要招惹他,听到没有?”很不友好的眼光下,坦白出她的目的,她等着安然的回答。 “真的吗?”很淡然地瞄她一眼,安然漫不经心地问着,眼光又看向落地玻璃窗外的草坪,那一片修剪得整齐的碧绿,实在是很养眼! “什么?你说什么呢?”洋洋被她的问弄得莫名其妙。 “真是你男朋友?”安然又补了一句。 “你什么意思?”洋洋大怒,虽然当众确认了她是女朋友,可是战杰对她的冷淡却从未收敛,可是,只要看到他,哪怕仍是一脸的冰冷,洋洋在委曲和小心之余,却仍觉开心,然而,这份不能忽视的冷淡,却慢慢成为心中不能触碰的心病,时时刺痛着她! 此刻,安然的话更是让她不能忍受,看着她那张不施脂粉却仍精致美丽的脸庞,所有压抑的不平,再次化作对她更大的怨恨和嫉妒! “没什么,只是问问而已,你不用这样生气,如果你能接受,我祝你们永远幸福!”站起来,丢下一句廉价的不可能变成现实的祝福,转身,正想走出去,却看到一脸冰冷的战杰立在门口。 休闲外套拿在手上,只穿了背心的高大身姿,挺拔硬朗如松,静静中,那张俊逸冷酷的脸上,一双阴沉紧紧罩着她,应该也听到她的“祝福”了吧? 直走过去,擦身,她忽然不想再看他了,可心里却又有着无端的希翼,没有阻拦,任她从身边经过,全然没有一点动静,听到洋洋叫他喝水的声音,心里陡然一沉,一空…… 草坪上,找到晒得一脸通红,满头大汗的强强,正和钟铭和宋晓坐在草地上,玩得开心,忍住不快走过去,她想加入他们的快乐。 “妈妈——”看到走近一同坐下的她,强强一脸喜悦,快乐地冲她喊着,一边将小手里握着的东西,送到她跟前,“是我自已抓到的!” “是吗?”微笑着问一句,她看向他的手里。 “啊——”一声惊叫,看到强强变得愕然的脸,满腔的恶心被强行压制,她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,“强强……这个,它太小了……它可能会想妈妈的,还是快点,放回去吧?” 在强强手心里蠕动着的绿色毛毛虫,让安然毛骨悚然,看看她,强强有些费解,可妈妈的话他却听懂了,再看看手里的东西,点点头,听话地站起来,向着草坪的另一边走去! 放松下来,长出一口气,看到旁边好笑地两张脸,“安然,太夸张了吧?” 看着宋晓和钟铭,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没办法,最怕看到这些小小软软还会动的小虫子了!” “妈妈——”欢呼雀跃地一路跑过来,强强再次大叫。 “宝贝,放了吗?”以为他是为自已的行为高兴,安然很高兴地问着。 冲到她面前,强强更兴奋了,通红的一张脸,小手猛然伸到她眼前,得意的一句大叫,“看!我找到它妈妈了!” 一眼看到两条大小不一的绿色虫子,慢慢蠕动在他的手心里,安然屏住呼吸,差点当场昏倒,呆呆地看着他,然后,再次惊叫,站起,逃离! 大笑声,不约而同地从宋晓和钟铭的口中发出,强强看着他们,不明就里地也跟着笑起来,快乐笑声引来许多关注! 走到僻静处的树荫下,慢慢倚树坐下,平息着心神,安然不再看他们,郁闷之极!如果她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,她一定不会呆在这儿的! 蓝天,白云,和风,静静坐了一会儿,感觉好多了,摸着平整草皮,柔软得象一张床,理理头发躺下去,看到一片开阔的天空,她居然和天空面对面了,轻轻一笑间,思绪飘飞,想到那座静谥中的小小庙宇! 意外禅缘,带来心灵的透澈,不再是愤世嫉俗,也没了满腹哀怨,一种叫做豁达的觉悟,惯穿全部心灵.这个世界,男人和女人,是是和非非,无论是缘是劫,都不在重要,无非一个过程!在这个过程中,过好自已的每一天,无愧于人,无愧于已,足矣! 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爱是什么?不过虚幻!恨又是什么?不过自苦!看透了,什么都是,又什么都不是!象是自相矛盾,却又实在分明!书上说,男人,是用眼睛去爱,而女人,是用心去爱,此中差别,一目了然,可依然有前仆后继的女子,带着飞蛾扑火般的无惧,络绎不绝地去赶赴向那未知..... 禅,若茶,非得自已去品味,才能得其中三昧,然真正品味出真意时,往往又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!沉,苦!浮,亦苦!所以佛说,苦海无边! 然而回头,又何其艰难!茫茫人海,想要一份慰藉,更想要一份心意相通,可是,缘份,总是可遇而不可求!那么,如果真的没有人心疼,无妨自已去心疼自已,送自已一束红玫瑰,艳艳的抱回家,也是一样的香气四溢!如果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,就自已蹲下来抱抱自已,环在肩上自已的双手,也会是一样的温暖如风!为什么不可以呢?...... 痴迷地想着,满眼的光亮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影,思路中断,定睛,郝运? “嘿嘿,我给你拿水来了!”有些巴结味道的笑和话语。 坐起来,没有理他,只感觉到莫名其妙! “那个……”她的冷淡让他也有点不自然,蹭到她旁边,他竟然坐下了,“关于强强的事,我想……” 起身,没有任何征兆,安然突然地就离开了! 话未说完的郝运,傻傻地怔在那里,直到安然的身影走进休息室,他才一下醒过来,虽然没人看到他的尴尬,可一树风声中,他还是觉得怒不可遏,跳起来,冲着她的方向大步走过去! “哎,干什么呀?一付拼命三郎样?”途中,碰到钟铭。 “那个女人,给她脸居然还端上架子了,不理我?”气哼哼地骂着。 “安然?你们怎么了?”其实早已看到那一幕,只是不想说出刺激到他,钟铭问得轻松。 “我就是想要问问她,愿不愿做强强妈,什么了不起嘛,还没说完她就走了,干什么?就她也想看不起我,真他妈的奇怪了!”脸红脖子粗地一串抱怨。 “就这个,你呀,真是个大老粗,这种事,哪能象你这样,要温柔一点,还要注意素质,你看看你,象跟人谈判似的,一点情调没有,你当这是做生意,一手交钱,一手交货就OK了!”钟铭象是很关心的提醒着他。 不吭声,看着他,郝运似乎有点迷糊,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 “要顺着她一点,还要看她的心情,其它的自已想去!走了!”说完,钟铭转身,那边宋晓的喊声似乎就要爆炸了。 仍然有些不明就里,但气愤却有所消减,走进休息室,战杰和洋洋在里面,安然和强强坐在另一边,走过去坐到强强旁边,正要说话,听到一串大喊,随后看到宋晓追着钟铭冲进来,倒进沙发里,两人的笑闹声,打破一室的寂静。 “怎么了,这么安静又严肃的,你们开会啊?”感觉到气氛的怪异,笑着问了一句,然后宋晓又摸摸肚子,“哎,你们饿不饿?要不去吃饭吧?” “好啊,强强,来,爸爸抱你去,别老缠着你妈,让你妈歇会儿!”接过她的话,郝运大咧咧的亲热话语,让所有人都愣了,安然更是一脸冰霜。 “来,孩他妈,一起走吧!愣着干什么!”伸手一把拉起安然,他理所当然地象他们真是一家人。 震惊里回过神,安然觉得这个人简直可笑得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,看着他,她露出一点笑,“强强,去跟阿姨玩,妈妈和爸爸有话要说!” 支开强强,回头,她纤纤玉手挽上郝运的胳脯,笑得更加温柔,眼眸如星般闪亮着,“这边来!” 受宠若惊地看着她,郝运连连点头,“好,好,好!” 一串不解和愕然跟在他们后面,战杰的眼睛更是迷惘…… 出气 直走,再拐弯,走廊的尽头,一间堆满杂物的小房间,是刚刚进来时走错方向,无意间发现的一个角落。 “来这做什么?”看着她,再看看这房间里的所有,实在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地方,郝运有些不解。 关门,站好,拉过一张闲置的椅子放到中间,然后按他坐下,人却转到他后面,伸出手慢慢替他按着肩膀,关切地语气轻问着,“舒服吗?” “呃……舒服,太舒服了!那个……"突然的温柔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,扭头,他想看她的脸. "别乱动,我生气了!"一声不满的娇弱传来,犹豫了一下,他似乎很费力地安静下来. "关于强强你要说什么呢?"又一声轻轻地问. "噢,我就是想要问问你,那个....你愿不愿意真的做强强的妈,他那么喜欢你,我....也是,你不如干脆嫁给我算了,我们都已经商量过了,这是个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,用钟铭的话说叫皆大欢喜!"越说到后来,郝运越兴奋,话也说得流畅. "是吗?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,就等着跟我说结果了,是不是?" "是啊,是啊,安然,你不是也有话要跟我吗?是什么?说吧,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!你先说吧!”突然的温柔,让他兴奋中有些急不可待,着急地对她说着。 “别急!等会儿!”一声娇柔,温暖的象五月的阳光。 “好……不急!不急!”心如麻,浑身象通电一样,坐在椅上,郝运嘿嘿傻笑着,美好就在眼前,他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。 “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一声质问从后面传来。 “啊,刚刚……哦,那个啊,那不是更亲热一些吗?我知道战杰他不要你了,不过,我是不嫌弃的,你对强强那么好,为了强强,你就算是杀人犯,我也不会计较的……” “哐”的一声响,说话声顿时消失,过后,又是几声连续的哐哐哐,象敲钟,又象脸盆跌落到地上,不太清晰的惨呼从沉闷中传出,轰然倒地声,然后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杂乱响声…… 一切静止时,郝运头上罩了一个大铁桶,很不雅观地歪倒在地上,身上压着好几捆的扫帚和拖把,还有各种打扫用品,以及几把大而重的椅子。 站到一边,重重地喘着,安然看向地上,一动不动,没死吧? 用脚踢开他头上的铁桶,看到一张翻着白眼的脸,可笑又可怜地躺在地上,还在喘气,一边哼哼着,压在身上的重量,让他难受且呼吸不畅。 “现在还舒服吗?还知道我是谁吗?说说看,我是谁呀?”蹲下去,一边重重地拍着他的脸,一边说得残忍。 “你当我是谁呢,由着你们这帮王八蛋随便拿来取乐的吗?还在一起商量我的结果,战杰不要我了,哼,他也配!你不嫌弃我,你算什么东西,我会就此感激你吗?还皆大欢喜呢?真是可笑!我对强强好不好,跟你有什么关系?叫我叫得那么恶心,你很得意是不是?也不拿镜子照照,你当自已人见人爱呢!对了,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帐没算呢,你不要告诉我,你已经忘了,我可一直记着呢,难道我的脸就让你白打了?哼,安然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哭的安然了……” 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郝运轰轰作响的脑袋猛然一震,脸上传来痛意,勉强睁开眼睛,一片模糊,好一会儿,安然的脸才慢慢清晰,看着她,是从来不曾见过的高大! “你……你个死女人,敢打我……”咬牙切齿中发出一声低微。 “打——你?哼,我还踹你呢!怎么着!”随着话音落下,安然又一脚踹到他腿上,听到他痛苦地啊了一声! “啊什么啊,哼!怎么你也知道疼啊,不是特种部队吗?多了不起啊,这么点小小打击,算什么呀?别一付没出息的样子好不好?这不是给部队丢脸吗?来,笑一个,快点!不然我踹了……” 极尽挖苦讽刺打击和要挟之能事,安然心里痛快之极,从他嘴里听来的一切,让她一直憋得难受的心,更加愤怒,实在是忍无可忍,利用现有物品,发起一场剧烈的整人运动,看着踩在脚下的男人,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敞亮,更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,原来做恶人的感觉这么好,怪不得战杰那臭小子总是一副得意的拽样! “你给我听好了,顺便再给战杰那混蛋带个话,我真是万分感激他不要我了,能够离他远远的,我真是太高兴了,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!让他见鬼去吧!带上你!”冲着地上一顿大吼大骂,无名火烧得郝运目瞪口呆,一脸“吓死我了”的表情!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“我什么我?不服是不是?要不要再添两把椅子练练!”安然话未说完,忽然看他两眼一翻,腿一蹬,郝运不再有声了。 嗯?吓一跳,拿开一直踏在他肚子上的脚,安然微微弯下腰,细听之下还有呼吸,应该是晕了吧?真是没用!怎么办,就让他在这呆着? 开门,快速走出去,全然没有留意到晕倒在地的郝运,忽然眼睛眯开一条缝瞄向她…… 没有回休息室,叫过一名服务生,写下一个纸条交给他,笑着请他交给三号休息室的客人,然后直接走向门口,看到一辆正在发动的车子,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,心跳有些快,管不了许多了,她得赶紧离开这里! 正要开车的车主一愣,看向她,“你是……是你?” 颠来倒去的一句话,听来有些好笑,扭头,看到他的脸,一愣中竟说出同样的一句,“你是……是你?” 车子向前,安然慢慢从窘态中回转,眼角余光看着车主,她竟然坐到了上午聘用她的那位怪怪的郑先生的车里了!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?地球不是很大的吗? “去哪?”一句平和问话传来,他已恢复。 “**路**小区!”说出地址后,她再也不想说话了,从车窗吹进来的阵阵凉风,让她安静下来,刚刚发泄时的快意,已经彻底消失,清醒过来的脑子里只剩下不安,她想象着,当他们看到郝运,明了她所做的一切后,他们会怎样处理?报警?还是…… “还没吃饭吧?下来一起吃吧!”车子忽然停下,听到他的问,看到他下车并回头叫她。 包厢里坐着,只有她和他两个人,没有说话,只是静等着上菜,他在看一份材料,她在想着可怕的心事! 很丰盛的午餐,劳累过后能这样好好的吃一顿,实在是一种享受,如果她心里没有不安的话,那简直就是完美了,昏昏的脑子乱乱地想着,大口之中看到他吃得斯文,不觉也放慢速度。 “不是跟朋友一起玩的吗?怎么又先走了?”忽然一句淡淡的问。 “你怎么知道?”很奇怪反问,她并没有在那看到他。 “我看到你了,那是我公司新建的项目!” 原来如此!看看他,安然没有再说话,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,原来不是一般的有钱! “吃好了吗?” “好了!” 车子一路送她到门口,轻声道谢后,她下车,看车子慢慢调头而去! 小院外的石头上,隐约看到坐了一个人,走近,她问,“谁啊?” “我!”一声很不快的苍老回应。 “老伯?”真是意外,一个纯粹的没想到! 开门迎进去,安然顾不上自身的劳累,赶紧倒了两杯水,一杯给他,一杯自已一气喝完,坐下,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 “你跑哪去了?害我坐外面晒太阳!”慢悠悠中观望完整个房子,老人回头仍不满地问着。 “噢,带我儿子去爬山了!”很大方地回一句,却看到老人瞪起眼睛,然后又象想起什么,很快又自然了。 “是那个叫强强的?说得跟真的似的,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真有儿子呢,也不注意点影响!哼!”对她的认真很不以为然,老人白了她一眼,目光再看看屋子,点点头,又接着说道,“嗯,这房子你收拾的很用心啊,弄得这么干净,费了不少力气吧?” “是啊,整整一个星期呢,对了,还有不少收获,你等着,我拿给你!”说到这里,安然一下想起那两样东西,弯腰,她从抽屉里取出那个信封。 打开,看着那枚钻戒和叠成厚厚的钞票,老人用手掂了掂,然后目光很有味道地看着她,“就这些?” 啊?一愣之后,快速点头,心里生出一点莫名的气愤,她都拾金不昧了,他居然还怀疑自已? “你……怎么不自已留着用呢?”他一付好关心的口吻。 “啊——可以吗?”一些感动再加上一点莫名的心动,安然反问着他。 “现在当然不行了,我都知道了,我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!” 简直没法沟通了,看着他,安然本来就不舒服的心更加沉沉,脸都气白了,走过去打开门,没好气地说着,“我累了,你可以走了!” 呵呵笑着,老人一付财迷样装好东西,端起水杯一饮而尽,然后,大步走到门口,停下,“看在你又收拾房子,又拾金不昧的份上,我就不收你房租了,但水电费你可一定要自已交哦,知道吗?” 翻个白眼,推他出门,再关门,仰天一声长叹,世事艰难啊! 琴伤 站在宽敞明亮的琴室,面对着坐在轮椅里,瘦小又病态的干巴老太太,安然一脸震惊,一直以为是来教孩子弹琴的,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“老弱病残”,有七十多了吧,能弹琴吗? 怔怔地看着她,一身高档而精美的服饰,梳理得一丝不乱亮可照人的发髻,化了淡妆精心修饰的脸,虽是一付病容,却仍显精神!此刻,她端坐轮椅之上,板起的面孔,挺直的腰身,还有审视向她的锐利目光,无不散发着一种威严的震摄力…… 静静琴室,悄无声息,从郑先生为她介绍后退出,这间屋子里便一直保持了安静,气氛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压抑,总之有一种沉闷在无声中流动! 窗外,阳光极其明媚,和风拂动着绿树红花,发出欢快的声响,可当它携着阳光,经过开了一半的落地窗,一同进到这间屋子时,似乎也变成一种轻悄的小心了…… “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!”一声尖利的斥责忽然跳到空气中,让安然吓了一跳,本来就有些绷紧的心弦,更是惊上加惊,睁大眼睛看着她,再看看自已,一身运动装,没什么不对啊? “年轻人,一定要有朝气,你看看你,萎靡不振,驼背蹋腰,神情郁郁,满脸晦暗,双目无神,象个什么样子!给我站好了!挺胸!抬头!” 一串尖刻训斥再加一堆严格要求,劈头而来,安然有些发懵了,她是来教琴的吗?怎么感觉象接受军训呢?而且,她的样子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吗?这老太太,什么毛病啊? “你看看你这一脸傻相,还有这一身衣服,你来这是做什么的,打工啊?你是来弹琴的,钢琴!懂不懂啊?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能弹奏钢琴吗?你以为随便一种状态,随便一种穿着都可以坐在她面前吗?无知的一代人啊,真是让钢琴蒙羞!告诉你,给我听好了,站直点!每一个能够有幸坐在钢琴边的幸运儿,男的,是王子!女的,是公主!不管他们长相身世还有其它是怎样的,只要能够坐在钢琴边,那他们的内心就必须具有这样一种信念,只有拥有这样的信念,他们才能也才配,去用心弹奏这世上最为高贵的乐器——钢琴!” 尖细的嗓音,说出安然从未听过的铮铮话语,言语里透出的那股认真,还有对钢琴无与伦比的热爱和崇拜,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执着! 这个不同寻常的老太太,她是什么人?不由自主中对她生出一丝敬重!安然自认是爱琴的,弹奏时那种会心的喜悦,让她一直相信这一点,可现在,面前的这个人,她刚刚所说的那些,让她深深奇异的同时,又不觉反思,这种溶进生命的顶礼膜拜,绝顶至高的一种境界,是她从来不曾想到的…… “去!面壁十分钟!” 啊——?出其不意中的一个命令,让她大惊失色,面壁? “快点!”又一声严厉大喝,看到那双瞪起的威严,凛凛地对着她,迷惘之下,竟很听话地直走到她手指着的墙边,低头而立,心里却只觉万分可笑,不是要她来教琴吗?可这样子,分明是要她来受训啊! “抬头挺胸!” 又是不自觉地按她的话去做,心里哭笑不得,这算什么? “过来!”估计有十分钟了,她被叫过去。 “坐下,弹你认为弹得最好的曲子!”靠到椅背上,老太太一脸严肃。 嗯?啥意思?又来考她?难道这老太太也懂钢琴?犹疑地看着她,慢慢坐到琴凳上,百思不得其解! “想什么呢?专心点!”一根细长小棍忽然出现在她的手上,很有跳跃性地在她面前舞动着,又吓一跳,干什么?还要打自已吗? 仍是一曲《爱的纪念》,只是处于这么一种荒唐又紧张的情形之下,她的弹奏实在是不敢恭维,手指的僵硬明显地影响着音色,心情的不稳定更是让她分心,弹到一半时,听到“啪”的一声响,宛如一条红色火链烧到她的手背上,火辣辣地痛漫开,急怒中,她大声叫起来—— “啊——你干什么?” “你这是弹琴吗?啊,几根棍子一样硬绑绑的手指头,在上面戳来戳去的,这就是你所谓的弹琴?你到底学过琴没有?有没有一点乐理知识和实践?就这水平你还敢当钢琴老师,你根本就是在误人子弟中饱私囊,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在犯罪?” 张口结舌!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看看她,再低头看看手背,一条青紫很明显的显现出来,痛得更厉害了,“我五岁开始学琴,十四岁考完十级,到现在,我仍坚持练习和学习,已经十一年了,你说我会不会弹琴?你要是觉得我不好,我走就是了,你凭什么打我?” 想到自已十几年的辛苦学艺,在她一次的考核上就被化整为零,而且还被批得一钱不值,甚至连人品都被怀疑,安然真是觉得太没有天理了,怎么会有这样蛮不讲理的老太太呢,从她的居住到穿着,还有她身上所显露出来的非凡气质,怎么看也不应该是这样的,可是,她却就是这样的,太猖狂了吧?有钱了不起吗?有钱就可以指鹿为马了? “走?哼!上课时间,这房间的门是锁上的,不做满一个月,休想!真是太让人吃惊了,看来我呆在家里的时间真是太久了,孩子们都变成这样了,没有一定的基本功不说,连礼貌方面都有所欠缺,不行!绝对不行!……”喃喃自语中她发出声声感慨,而后,目光又坚定地看向她,用一种充满激昂和自信的声调,说出令安然啼笑皆非又胆战心惊的话语! “我一定要在这段时间里,好好调教你,不仅仅是琴艺,还有在做人礼貌方面,也要费点工夫,你不要东想西想的了,什么都是没用的,只有好好学习,好好做人,你才有光明前途,否则,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!现在开始,坐好了,先从基础练起,态度放端正,不要给我机会对你动粗!” 僵硬着一张脸看着她,这什么人呐?劳教所里的退休干部吗?脑子一跳,又想起那张合约里的所谓“迁让原则”,还有临进来时,那位郑先生还特意提醒她,一定要记得迁就,老太太心脏不好,难怪给那么多钱,原来这么烫手! 沮丧的心情,哭丧的脸,还要时刻提防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的小棍子,安然如坐针毡,手下的弹奏更是不得章法,零乱成一团糟糕! “啊——”一个分神,又挨一下,至此,手上已出现五条纵横交错的伤痕,交织在白晰柔滑的手背上,触目惊心! 终于忍不住,“刷”一下跳起来,直直地面对着她,态度极其恶劣地大吼,“你——你再敢打我,我就……我就一直错错错错错,错到底给你看!” “啪啪啪……”回答她的只有一叠声的击打,幸亏她是坐在轮椅里的,安然连蹦带跳的躲闪中,绕到了钢琴的另一边,抚着新添上的痛疼,恨恨地看着她。 “我又打你了,你倒是敢再错给我看啊!”平息了一会儿,老太太不紧不慢地问着,双眼里射向安然的光芒,却更加的尖刻严厉。 苦笑,再不敢回嘴了,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老坚强,还说她有心脏病,谁信?可她现在又能怎么样呢?面对着比她还要顽强的冷硬,真是没招了,指指墙壁,很没骨气地软下来,“我错了!我面壁行了吧?” “下次记着,我问你话,你要恭敬回答,要说“是”!如果你有什么要问我的,一定要先喊一声“师傅”,然后再说话,记往了!”一个教导缓缓传来。 “是——!”拉得长长的一声无可奈何。 “好好反省吧!唉!”一声叹息后,再没了声音,看着雪白墙壁,连连在心底长叹,却不敢发出任何声息,偷偷回望一眼,老太太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,似乎也累了! 真是,简直就是灭绝师太!转过头,想到金庸小说里的一个经典,直接扣到她头上,心里好受了一点,看来精神胜利法还是有用处的!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,听到她发出一句,“进来!” 门推开,郑先生微笑的脸探进来,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形,只愕了一下便恢复,“妈,已经到时间了,可以休息了!” “这么快?”有些诧异的问着他,老太太扭头看看安然,“过来!” 狠狠用眼睛挖了他儿子一眼,他却转过头去,不接她的招! 慢慢走过去,站到她面前,一付很温顺很听话地样子,其实心里正在大叫“你是灭绝师太!你是灭绝师太!” “好了,今天就到这儿吧!我也累了,你可以走了,明天记得换套衣服再过来,要淑女一点,别搞的象个运动员!” 象听到特赧一般地放松下来,长出一口气,随口应着,“是,师太!” 话音才落,猛然醒悟,刹时脑子一片空白,自已都不能相信地睁大眼睛,她居然叫她师太,天呐! 看着两张对着她同时睁大的眼睛,张张嘴,竭力想要解释两句,可又实在是无可解,那两个字她叫得如此清晰又大声! “哼,胆子还真是不小,你是第一个敢当面这样叫我的人,全称应该是”灭绝师太”吧?没关系,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认为的人,再说了,叫都叫了,怕也晚了!”很不屑地看着她的惊慌失措,老太太竟对此不以为然。 松一口气,干笑两声,却仍是尴尬之极,偷瞄一眼站一边的郑先生,面无表情却双眼锐利地正盯着她。 低头,避开锋芒,“那……我走了!” 落荒而逃,几乎是跑着离开的,好远的地方停下来,为自已居然犯出这样可笑的错误生气! 唉,明天,想到明天,还有明天以后的明天,怎一个头疼了得!不经意中的一个挥手,碰到手上的伤痛,满心的惶恐又变成气愤,“哼,分明就是灭绝师太嘛,哪里错了!” 再劫 这些天,两人都很头疼,郝运意外被伤,身上虽无大碍,但需家中静养,本来就很火爆的脾气,这一次,被安然的报复更是惹得火花四射! 而安然的作法也实在是让所有人吃惊,洋洋是一付早有先见的样子,冷笑着看热闹,而宋晓则很反常的默不作声,只是帮着照顾强强。 每天前去探望,私下谈论中,战杰和钟铭又觉好笑,堂堂特种部队出来的男人,竟会让一个女人给打倒在地,简直不可思议! 那天收到服务生送来的纸条,他们正要去找,才走一半路,就看到郝运歪歪倒倒地扶着墙,一脸打击不轻地走着,赶紧上前扶住,细问,才知缘由,再找安然,已然人间蒸发一样的不见了踪影,只好先送他到医院,好在无大碍,一点轻微擦伤,只是他老是叫脑袋吵得厉害! 快一星期了,看他慢慢好转,今天在他家中,两人终于忍不住疑惑,一齐问着他究竟,沉默一会儿,听到他的大吼,“我怎么知道啊,她笑得那么好看,还给我按摩,谁知道后来竟偷袭……真他妈的歹毒啊!对老子使美人计!” “那你怎么不反抗呢?就让她打?”战杰没好气地问。 “你……你把铁桶套头上,再用力敲几下试试,我……我他妈的脑袋到现在还轰轰响呢,这个女人,太阴险,太狡猾,笑里藏刀!不,藏铁桶!……”躺在床上,郝运气急败坏。 实在忍不住,战杰扭头,可弯起的嘴角,却被他一眼看到,大怒! “你笑我?你居然笑我!战杰,你他妈的还是我朋友吗?我都这样了,你是不是很高兴啊,我告诉你,你别得意,那女人可说了,要我转告你这个混蛋,能离开你,她高兴的不得了,而且她再也不看到你了!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,就被治成这样!你啊,你小心吧,下一个就是你了,你对她又关又骂又打,最后还甩了她,等着吧,你就等着她来给你五马分尸吧!” “你——”很想大骂他,可看看他一脸的倒霉样,战杰又忍下了,只丢下轻轻的四个字,“真没素质!” “素——质?我都这样了,你他妈还跟我谈素质,战杰,我算是认识你了!素质!哼!”偏偏这句话又让他听到了,冲着战杰又是一阵大嚷。 “好了,好了,跟病人吵什么呀!你休息吧,这事交给我们!走了!”钟铭安慰着他,然后拉着战杰走出。 离开郝运家,大街上一声不吭地走了一会儿,互相看看,忽然不约而同地一齐大笑,最后倒到路边的草地上,再一齐摇头。 “这个安然,真是想不到!”钟铭感叹了一句。 “她呀,想到什么就是什么,全是一时的心血来潮,现在还不知躲在哪儿提心吊胆呢!”战杰叹口气,随口跟上一句。 回头看着他,钟铭眼神怪异,“这么了解?” 看他一眼,转过头,想念开始不听话地探出头,郝运的被伤,他心里竟有一丝丝的快意,想象安然在报复时的那股泼辣劲,好笑之余,更增一分心服,总是在他对她心生失望之时,她就会掀起让他重新爱恋的风潮! 可是,面对钟铭,他却又实在不想暴露他的真心,那一点属于男人特有的虚荣和要面子,让他开不了口,去推翻自已曾说过的话!安然,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,他看向街道上的人流,茫茫人海,她会在哪? 晚饭时间,洁净明亮的餐厅里,音乐流动,人声轻轻,点点烛光隐在暗暗灯下,多出一点柔情,少了几许阴暗,坐在角落里的战杰和钟铭边吃边聊着,钟铭又旧话重提,“真的不想了?” “你烦不烦?老说这些有意思吗?我战杰什么时候做过后悔的事?洋洋不好吗?不过一个女人而已,天下女人那么多……”不堪面对他的问话,只好咬牙硬撑,无耐的坚持忽然说至一半便消失! 正摇头倾听的钟铭忽然听不到声了,奇怪中看向他,却见他专注盯着餐厅入口处,神情惊喜又讶然…… 一身深蓝印花衣裙的安然,正低首而进,秀气卷发拢在耳畔,闪亮发夹固定成型,清秀脸上淡淡妆容,明净双眸,轻轻流转中,含蓄一如唐诗,温暖灯下,缓步而行的翩翩中,竟炫出几许神秘的南国风情,仿似刚从工笔画里走出的一个婉约! 随她而进的是蓝风,一身黑色休闲西装,潇洒又帅气,目光注视着安然,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,穿过举目相看的人群,走到一侧靠窗的座位,替她拉开座椅,周到体贴的动作,象一位绅士! “喂!”赞叹一声,收回目光,钟铭叫着还在冷眼观望的战杰。 “什么?”猛然一声,让战杰吓了一跳,不自在地收回目光看向他。 “天下女人是多的很,可你能看到的,却只有一个,呶——”微微嘲讽中调侃一句,他向安然那边歪了一下脑袋,坏坏地笑着。 瞪他一眼,战杰没说话,心情一下沉重,蓝风,她跟他了?一念间,又不自觉地向她那边看去…… “……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?”一边吃着,蓝风一边追问着她,一路上,这句话已被他重复问了N次了。 “我没有朋友!”安然终于给了他一个很干脆地回答。 “那我算什么?总有一个称谓吧!” “除了敌人,我身边只有陌生人!” “我是陌生人?”蓝风吃惊地反问着。 “不!你是敌人!” “敌——人?我?”蓝风简直有些愤愤不平了。 “对!因为你有目的,你想跟我上床,但这是不可能的!”一针见血地说出根本和结果。 “安——然,求你了,别象只刺猬似的好不好?我现在对你真的只有纯洁的友情,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没有的,我承认刚开始我确实是有些想入非非,但现在已经改好多了,这么多天的接触里,你就一点都没觉出我的正直一面吗?再说了,我们如果是敌人,那你还跟我一起吃饭?你就不怕?” “很简单,我的钱不多,得省着用,最好不用!” “我的天呐!”蓝风翻个白眼,“为了省钱你才赏脸和我吃饭,我要不要对你感恩戴德啊?你的诚实真让人想要吐血!” “那就不用了!你那排骨不吃了吗?给我吧!”随口对他说着,然后不等他答话,她已伸筷过去,挟过排骨很香甜地大口吃着。 啼笑皆非,蓝风放下筷子,趴到桌上,很专注地看她,“你又几顿没吃了?” “只是中午一顿而已,晚上的正在吃!”一边嚼着一边抽空答着他,安然没有丝毫的难堪,自然随便的象在自已家里。 叹口气,有些好笑又有些奇怪地感触,蓝风将自已的排骨又挟了几块送过去,一边抱怨着,“看我对你多好,真没良心!” “够了,不用了,你自已吃吧!现在几点了?我想回去睡觉了!” “这么早睡得着吗,才七点呢,放松一下吧,我请你看电影,然后送你回去,你不用花一分钱的,好不好?”很邪气地诱惑着她。 “不好!你自已去吧,我打车回去!”干脆的拒绝。 “算了,还是我送你吧,帮你再省点车费!”不太高兴的刺了她一句。 抬头看他一眼,她妩媚一笑,“那就谢了!” 那笑容若烟花般灿烂娇美,不仅蓝风看得发痴,更刺得不远处的战杰心里狠狠一痛,好象在瞬间失落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东西,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得去,想要要回,却又无法开口! 眼看着两人相伴而行,低声谈笑中走出,鲜衣华服,男的潇洒,女的美艳,一路引来若干赞美,他心中更增不快,阴着脸坐在那里,一声不吭中和自已生着闷气,也不管旁边的钟铭看得好笑! “不行!我得抓她回去!”突然一声肯定,他站起飞快向着门口冲去,动作的快速竟引起餐厅内一阵骚乱! “喂——!你干什么!”没能拦住他,但听到他的话,钟铭跟在后面追去,却被服务生拦住。 “对不起,先生,你们还未付费!” 心急火燎地付完钱,再出来,只看到蓝风一人站在门外,神情有些黯然,低头抽着烟,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火拼场面,暗自庆幸里松了口气,四下寻找着,战杰和安然不见了,再看,越野车也不见了…… “找什么呀,早被劫走了!”看他找得辛苦,蓝风丢来一句。 劫走?他用的这个词,让钟铭吃惊,看着他正想问,却见他狠狠丢下烟头,走过来,一手搭上他的肩,“走,陪我喝酒去!不然我揍你!” 明明说得好笑,可他的样子却带着几分失落的悲惨,不解地望着他,有一点怀疑,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,钟铭上了他的车…… 心碎 额上一点冰冰的凉意,缓缓,昏沉沉的头在清凉中仍有些不作主,她这是怎么了?什么时候睡着的? 伸出手,随意地摸索着,触到一张温热的脸,谁的?肯定不是自已的!意识到这一点,她猛然一惊,她的床边怎么会有另一个人?她在哪?还是说有谁进来了? 努力睁开眼睛,朦胧中看到一室的熟悉,甚至连那点桔色的灯光,再次闭上眼睛,是做梦吧,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她居然老是做这种丢人的梦,老是梦到那间舒适的房间,真是没出息,还好,这次没看到那张恼人的脸,幸甚! 一丝干渴让她有些难受,抿一下嘴唇,她想喝水,唇边一点轻微的碰触,一个东西忽然进到嘴里,吃惊地咬住,吸管,果然从那里喝到温温的水,谁? 睁开眼睛,一张熟悉的脸,就在面前,战杰? 清醒的眼眸左右观望中终于确定,原来不是做梦,她和他都真实地躺在一张床上,她刚刚喝的水,正是从他手中端着的杯子里来的,取下额上冰冰湿的毛巾,扔到一边,给她敷这玩艺干嘛,她又没有发烧! 餐厅门口的一幕突然记起,她的眼睛瞪着他,迷惑转成愤怒,侧身一手用力向他挥去,却软软的象抚摸般从他脸上滑过,深深喘息后,她问着,“你说过不再打我的?” “是吗?那你会乖乖的跟我回来吗?”毫无情义地回答里,他将水杯放到一边。 “你做梦!”恨恨地。 “那就是了!特殊情况必须用特殊方式!”很不屑的一句,他躺在她旁边说得轻松,再次劫了她,仍是将她打昏,抱到车里,以为蓝风会跟他大打出手,可是,他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他,没出息的男人,看着心仪的女人在眼前被带走,居然一声不吭,是怕他吧!哼! 转头,他灼灼目光看向她,嘴角勾起,“越来越长进了,连郝运都遭遇你的暗算,听他说,下一个就是我,可是我没有等待的习惯,我想听你自已跟我说,你打算怎么处置我?” 心跳出一点慌乱,是为这个?该死的郝运,对他说什么了,自已有这样说过吗?想不起来,这些天,她被那个干巴老太太折腾的都快忘了这件事了! “说啊,把你那非凡的勇敢拿出来,让我好好见识一下!”侧身面对着她,手抚上她的脸,肆意地轻轻拨弄着她的发。 “我说过吗?”她忽然看向他,很奇怪地问着,神情肯切又无辜! 那双黑亮眼睛的突然凝望,让他差点失控,手僵住,定定地看着她,呼吸变成明显的不规则。 “我没说过!”很肯定的望着他,俏脸上闪出一点委曲。 说不出一句话,只是看着她红唇的开合,就让他生出欲望,努力压制着自已,他不想让她觉得他仍在乎她。 “是吗?”好久,问出一句,声音却仍有一丝沙哑的抖动。 “是!郝运在撒谎!”回头,她不再看他,伸手拂开被他弄乱的发,那只白玉般无瑕的手背上,骇然印着两条深红泛紫的伤痕。 一把握住,送到眼前,更加清晰的看到,他欠身而起,不能控制中温怒地问,“这是什么?谁干的?” “唉——这你就不要管了,管也管不了的!”抽回手,长长叹口气,她一脸无奈,相对于刚开始,这已经不错了,今天才挨两下而已。 “是蓝风吗?你们到什么程度了?”他仍追问。 “他——?不是!我们什么程度都没有,只是认识而已!”慢慢坐起来,四下看了看,她忽然轻轻问他,“你女朋友怎么不来跟你一起住?” “你很希望她来吗?”细细看着她的脸,轻抬起她的下巴,他很有兴趣地问,心念一动,忽然泛出一丝恶念,不怀好意地凑到她脸旁,低沉口气宛如耳语,“你在意她吗?没必要的,就算有她在,如果我想做什么,她也不会成为障碍的!在这里,你想要做什么,只管随意!” 定定地看着他,眼神有些怪异,“你不喜欢她?” “喜欢?”很舒服地靠倒,他一付无所谓的表情,“那不是很累?又不是我去找她的,是她自已硬要送上门,反正闲着,那就玩玩吧!不是说,女人如衣服吗?那多几件又有什么关系呢!你要是有兴趣,我们也可以一起玩的,人多更热闹,要不要考虑一下?” 仍然看着他,却再没有说话,心跳似乎要停止,有种想吐的感觉,眼神一点点黯下去。 “只是问一下而已,并没什么!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,我没兴趣!我想我该走了,你不反对吧?”好久,她才轻轻回一句,再次瞟他一眼,她理着头发和衣服,看似漫不经心,心里却是难言的恐慌和厌恶,他竟是这样的人? “你说呢?”淡淡反问她。 “当然是不反对的!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,因为你不想玩了,不是吗?我打个电话让蓝风来接我,你没意见吧?”跳下床,她看也不看他,直接走向门口。 “你敢!”一句粗鲁,他快速跳下拦住她。 “还有事?”似乎局外人一样的淡漠眼神看着他。 上前一步用力搂过她,眼神从尖利慢慢婆娑成漫无边际的情欲,宽大手掌在她腰背间缓缓上下,紧密的相贴里,重新感觉到她的芬香和柔软,不安地骚动让他有些难耐,体温在不断上升,口中的焦渴更是迫切的想要接近…… “想要我陪你是吗?”贴在他耳边,她忽然说得直接,双手攀上他的肩,轻暖的口气温温地吹拂在他的颈间,“想怎么做呢?用手还是口,或者你还是喜欢自已来,说出来,让我听到,我才能明了!” 一愣,感觉到一点不对,可又有些向往,挥去所有的疑虑,双手扶住她的头向后仰起,低头深深吻向她的唇,一触之际,浑身一震,这份期待已久的甘甜,他忘记多久了? “不管什么,是你就好!”迷乱中一句真心,却显得那般虚假。 全力地迎合着他,安然的双手将他的腰抱的紧紧,她的右腿在混乱中,很有目的地挪进他的两腿之间,身体轻轻地研磨里,更激起他阵阵的冲动,喘息声渐渐在耳边增大,抱紧他的头,安然吻向他的颈项,看似迷失的疯狂里,双眼慢慢睁开,闪动,偷看向他的情动…… 吸气,咬牙,猛地一抬右腿,狠狠击向他的跨间…… 这是蓝风在一次交谈中,忽然兴趣所至,一定要教给她的一招,没想到,只是几天时间,她就派上用场了! 一声闷哼,巨痛袭来,战杰在促不及防中弯下腰,挥拳再次狠狠一击,轰然倒地的声响夹着痛呼声,满室春色瞬间转为残酷寒冬! “啊……你——”捂着下身,痛得满脸变色的战杰,咬牙相看。 “哼!以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吗?你所有的一切,还有你刚刚对我所说的那些,战杰,你真让我恶心!”冷冷看着他,却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和报复的快感,只觉得失望透顶,难道她还曾对他报有过希望吗? “你竟敢……啊……你……”痛得说不出话来,战杰只能徒然地看着她。 她也望着他,一动不动地站立着,一脸惨白中的悲痛和失神,竟比他更象受到打击。 “安然……”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,他在难忍中低唤着她,却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,或是问些什么,疼痛在此时,都似乎不是那么的明显了! “别叫我,我看不起你!”充满鄙视的眼神,还有眼眶里盛满的晶莹,灯光下,泛出冰冷的闪亮,他惊讶的看着她! 居然想哭!转身,脚步更是沉重,一点一点地在艰难中挪到门边,伸手打开门,站在门边,眼泪终于落下,掉到手上,冰凉的一点,却重的不堪承受…… 还是忍不住地回头,看他仍倒在地上,忍痛的一张脸扭曲的有些变形,咬牙沉默地盯着她,恨到极点了吧? 可是她呢,泪水更多的滑落,却丝毫不想去擦,只是想哭…… 一声门响,隔绝了所有的熟悉,却让心更痛到最深,她到底在哭什么? 穿过明亮喧闹的街道,走进黑暗小巷,听到自已的脚步,一声声的孤单,仿似静夜在将心敲响,失落吗?失望吗?象沉沦一样的难过心情,是从来不曾感受到的伤痛,纵使她历尽千回百转,纵使她深得佛法三昧,也还是转不出来自他的影响! 擦干脸,仰头,满天星光,闪烁,广阔,是谁说过,人死后会变成星星?那这满目的灿烂里,哪一颗是她未曾见过的亲切?还是说,在她的生命里,她再也无法触到那些温暖,就象天与地,只能在遥遥的远中彼此相望,却永远无法贴近成为可触的亲密…… 拒绝 长长街道,一路寂寥走过,竟未觉出一点累,小院旁边,昏黄路灯下,遥望到一个长长身影,烟雾缭绕中低头独立! 走近,竟是蓝风! 闻声,抬头,他黝黑眼眸看向她,失神中她也看着他,一种没来由的心痛一下袭来,再也忍不住,上前一步,她抱住他失声痛哭,紧紧回抱住她,蓝风也未发一语,沉默中似乎也有满腔的不可说! “他欺负你了?”好久,看她有所好转,他才问出一句。 极度的伤心和郁闷里,说不出话,只好在他怀里摇了摇头。 “打你了?”带点气愤的口气又问。 “没有!”说完这一句,她抬起头,灯光映照到她的脸上,泪水浸润过的脸庞益发显的清亮秀丽,黑亮的眼睛更是温涩中灵动,看向他,神情闪过一点迟疑,然后小声对他说着,“我……我打他了,用你教的那一招,走的时候,他还在地上躺着……” “什——么?你……打他?!”蓝风一下瞪大双眼,惊问的声音异常大声,不能相信的看着她,无法想象,那样高大威武的一个男人,竟会被她打倒? 再次肯定地对他点头,她眼神里闪出恐惧,似乎被他的反应给吓着了! 看着她显露出的胆怯,还有那份不自知中更具诱惑的美,他在倾倒的同时,又不由得大笑起来,想象着当时的情景,笑声中更紧地搂住她,贴近她耳边,宠溺的声音由衷地佩服着,“宝贝,你真是天才!” “那有那么好笑啊,你真是……”一点快乐的情绪都没有,看着他笑的开心,她闷闷的心却仍想哭! “你连他都打倒了,你应该高兴才对啊,哭什么呢?这是多得意的一件事啊,那么高大蛮横的一个强壮男人,竟然被你出其不意地给放倒了,天呐,真是老天有眼!来,笑一笑!”他抬起她无精打采的脸,极力劝慰并开导着。 “可我现在就是想哭,忍也忍不住!”她声音低沉,带着不能抑制的哭腔,满脸伤心地看着他。 “别这样啊,好容易做成一件大快人心的事,一起庆祝一下嘛!”蓝风小孩似的冲她央求着。 被他的话逗得终于发出一点难得的笑,随后她的脸又阴暗下来,看看他,似想起什么,眉皱起,“那时候,你为什么不救我?还有,你在这里多久了?” “哪里来得及,那个人,你又不是不知道,人猿泰山似的,除了在这等你,我总不能去报警吧?好在你没事,看来还得再教你几招,多管用啊!”蓝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答着,然后转移话题。 “算了吧,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,唉!我要回去了,你也回去吧!”有些垂头丧气地说着,怀揣了一点担心,安然转身向院里走去。 “哎,你真的没事了?”他追上来隔着院门问。 “应该没事了吧,睡一觉就好了!”话虽如此说,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直直地流下来。 “你这叫没事?”他站在院外,看着她心痛地问。 “我进去再哭一会儿就好了,你不用管了,回去吧!”她边说边关着院门,一边抽泣着。 一把推开门,蓝风大步走进,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肩转过来,“我想进去!” 很吃惊于他的话和动作,再次相逢以来,他几乎是每天必来报到一次,可每次,她从不让他跨进屋内一步,就是小院也吝啬的不想让他进,防范之心,戒备之意,从无一刻放松过! 虽然心中不满,可他也本着尊重原则,以及自认的绅士风度,从未对此有过明确的抗议,而现在……抬起泪眼看着他,一扫刚刚的软弱之相,安然态度很干脆明了地说了一句,“不行!” “为什么?为什么我就只能在你的院外站着?进去坐坐有什么呀,我还能吃了你?我们是朋友,安然!”他很受伤地看着她。 “我没有朋友,蓝风,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,找别人去吧,我再也不想跟男人有任何交住了,”很伤感地看着他,又停了一下,情绪忽然变得激动,“你永远不会知道,也不会了解,我现在心里所想和所要的,是多么的卑微和简单,只是一种安静,不被打扰,一个人悄悄的过自已的日子,谁也不要认识我,就够了!真的!” 看着她,蓝风张张嘴,却什么也没说出来,面面相对地站立了一会,拉过她再次拥到怀里,与她一样的伤感在空气中悄悄漫延到心里,长久以来,他的怀抱曾让多少娇美依靠并留念,相拥的次数是不可计数的,只是这一次的相拥,却与风花雪月截然无关! 踏实又真切的相依相偎,让安然再次感到一份久违的温情,而后又化作一声沉重叹息,在心底久久…… “好好睡觉!”送出一声不变的关怀,他放开她! 看着她走进去,屋里的灯随后点亮,走出庭院,关好门,独自站在路边,失落的心带着打击过后的郁闷,让他不胜厌烦,忽然狠狠一脚踢向路边的石头,他再也不想掩饰了,正发泄之际,手机响了! 看着那个跳动的号码,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厌恶,等好久,他才接了。 “怎么搞的,这么久才接?”一个很不满不等他说话便发过来。 “有事呢!”更不满地回过去。 “最近她怎么样?你现在哪呢?” “我在她家门口呢,刚送她回家,她是从那家伙那里回来的!” “哦,真的?说说!” “是这样的,我们今晚一起吃的饭,本来挺好的,吃完走出来,正要送她回家,可那家伙不知从哪突然窜出,又把她给劫走了,遵照你老人家的指示,我没采取任何行动,可还是不能放心,就到她家门口等着,时间不长,看到她一个人走回来了,看到我,她忽然哭得伤心,象受了很大委曲,我还以为又挨打了,问她,谁知道,呵呵……”一腔的不快,此时忽然变成高兴。 “笑什么呀,接着说,后来怎么样?”那声音着急地问着。 “呵呵,你做梦都想不到的,她居然把那家伙给放倒了,狠狠的,用的是我教她的一个招数,哎呀,真是没想到,居然这么有武学天赋!不过,她哭得那么伤心,却是让我很不解!不过,也许是因为害怕吧,毕竟那家伙太野蛮了,好了,就这些,没了!” “哈哈哈,好!好!呵呵,真解气,这丫头,做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,嗯,事情办得不错!对了,伤他哪了?” “还能有哪,能够一招见效,当然是奔着要害去的,命根子呗!”蓝风很得意地答着。 “什么?伤了命根子?怎么会这样啊?要不要紧啊?你没事教她这些损招做什么?万一真打坏了那个,怎么办啊?啊,你个臭小子,明天赶紧去打听一下,看有没有伤重了,尽快告诉我!还有,这么晚了,她回去睡觉了吗?” “……是啊,早进去睡了!”对方突然的态度转折,让蓝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,不解中很郁闷地答了一句。 “那你还不走,呆那干嘛,想趁虚而入是不是?快走——!”一声厉喝很不快地从电话里大声吼出! 大怒,瞪着电话,蓝风忽然对着里面一声大吼,“我—就—不—走!” “啊——你个臭小子,想杀人啊,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 “老子不干了,他妈的,”爆出一句粗口,蓝风怒不可遏地对里电话大喊,“我告诉你,我不干了,从现在开始,我的目标就是安然,我明天就跟她求婚,看你能把我怎么样!” 安静,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,好久,听到一句郑重的警告,轻轻中传来,“别做傻事,蓝风,不信你就试试!” “会试的!”很解气地吼着,心里却升起一点不安。 “好!我拭目以待!祝你想到得不到!”说完这一句,电话挂断了! 握电话的手轻轻放下来,蓝风长出一口气,呆站了一会,想到得不到?妈的,什么见鬼的祝福!真想的出! 回头,再次看向那间还亮着灯的房间,疑惑,不解,还夹杂着一点未明的不安,同时聚在心底,安然,战杰,还有这个人,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表面看起来都象是仇人,可暗地里似乎又隐藏着什么? 哼,会弄清楚的,所有事情!还有,下一次,他也一定会进到她的屋内的,只要想办法,没有不可以的事! 难言 “哈——真是没想到啊,没想到,一向以精明著称,以智勇过人的战杰,居然也有受伤卧床的时候,哈哈哈,哎呀,仔细想一想,看来安然对我还是手下留情啊,要也是向你这样,惨喽——!” 看着郝运一脸幸灾乐祸,笑不可抑地在床头来回晃荡,口里不疼不痒地大声调侃着他,,战杰哑然中两眼冒火地盯着他,真恨不得一把抓过来,狂揍一顿,以泄心火! 安然那一腿,让他苦不堪言,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,可自已当时又实在艰难,迫不得已,还是叫了钟铭过来,电话里,他说得含糊,可当钟铭看到他之后,那双闪亮眼睛里的诧异只维持了几秒,便转换成洞察一切的明了! 什么也没问,只是做着该做的一切,去医院,检查,观察,天明时,确定不用留院,他再送他回到家,吃的药放到床头,再倒一杯水过来,顺路买回的早餐也一并放好,拍拍他的肩,丢下一句,“我下午再来!”他便走人了! 虽然有着家人一样亲密的兄弟情谊,虽然自始之终并未听到一句相问,可一切,仍让战杰觉得丢人之极,钟铭的这份细心和体贴让他在感激之余,更觉难堪!在他刚刚笑完郝运之后,自已却遭到比他更惨更难以启齿的遭遇,他真是没脸见人了! 安然!咬牙狠狠念叨着这个名字! 吞下消炎药,恨意更浓,这么多年,几时吃过药片,可现在却不敢不吃,一手抚上痛处,平白无故地大了一号,还不知道其它方面有没有受到影响,这个女人,想让他就此报废吗?下手这么狠!哪学来的? 要是他以后因此落下什么毛病,天呐,他还没有下一代呢,想到这一点,简直是痛不欲生了,哼,就算是没有遗留下任何毛病,他这次也一定一定,不会放过她的,从郝运再到自已,耻辱啊,这个女人,恨啊…… 思想翻来覆去的折腾里,两天过去了,伤势明显的好转,让他思想上放松了不少,要不是伤在这个重点部位,要不是医生一再交待要多休息,他真的是不想呆在家中了,实在是太无聊太苦闷了!可是,又不好意思打电话让钟铭老是过来,一来他本人也很忙,做为本市最大一家书店的销售经理,他真的是很忙!而且,面对着他,他也还是有着不能言说的羞恼,空旷房间里一个人安静的坐着,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似的! 今天一早醒来,没有心情吃东西,停止运动的身体有种说不出的僵硬和难受,等彻底好了,他一定要出去先跑上个五千米才行,然后,再好好吃一顿,再然后,是那个女人! 胡思乱想中仍是气恨交加,靠在床头,昏沉沉中竟然又睡了一觉,被吵醒时,看到钟铭,还有郝运,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他,然后听到他的大笑和嘲讽…… 见战杰不吭声,郝运笑嘻嘻地凑近,“疼得厉害吧?话都说不出了,可怜!唉,你说我吧,那是被突然袭击,意外受伤!可你呢,我连警告都给过你了,让你小心,小心,可你却没当回事,结果怎么样,惨了吧,傻了吧?一世英名啊,完了,全完了!” 一脸惋惜地摊开双手,郝运的目光又看向他的伤处,刻意中又问,“你那宝贝,没事吧?还能用不?” “你他妈的给我滚!”终于一声怒吼,顺带着一只枕头呼啸着向他飞去。 一个转身很利落地接住,郝运稍感肥胖的身体一点不显沉重,反有着港星洪金宝般的灵活和矫健,摆出一个很搞笑的武打姿式,恶作剧地看着他,洋洋得意。 不等他再次发火,他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,一个收手,站得笔直,摆出一脸的郑重和严肃,慢慢举起右手,竖起食指对着他,沉稳了声音很端正地说道,“素质,素质,注意素——质!” “钟铭——,给我拿刀来!”快要吐血的战杰再次大叫。 “哈哈哈……”那边郝运终于忍不住,大笑出声。 “行了行了,别在这儿兴灾乐祸了,难兄难弟的,你美什么呀?快出去自已泡面去吧,看你的样子已经全好了,我可不伺候你了,自已弄去吧!”从客厅走进的钟铭手上端了一碗面走进来,看到两人间一怒一乐的状况,摇头说着。 “凭什么,我还没好呢,咦,怪了,这头好象还的真不吵了,”象是猛然才发现,郝运连连摇着头,一脸惊喜,“哎呀,老战,功德不浅啊,你看你一倒下我就好了,呵呵,真是舍已为人啊,值得嘉奖哦!” “好了,火药,你别添堵了行吧,非把他惹爆了你才舒服啊,早知道你来是为了自已痛快,我就不带你来了,干脆打昏你,直接丢家里省事多了!” “干什么?我说老枪,你也太狠点了吧?怎那么偏心呢?他当初说我那会儿,你怎么不制止啊,噢,我现在把他说我的那些还回去,他就受不了了,你还帮着他,还要打昏我?哼,好啊,就算你把我打昏了,难道我就不会醒了,醒了我就不会自已过来?非得你带着,嘁——”郝运瞪着眼睛对着钟铭就是一番数落,理直气壮,气势逼人! “嗨,你还来劲了,想干什么呀?这已经够乱的了,你看不到啊,你还是快出去吧!什么玩意!真他妈的邪了,脑子敲打坏了是不是?”一把拉过他,直接推出去,再关上门,听到他在外面大叫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。 “吃点吧,气也没用,他就那样人,你又不是不知道,说完也就完了!好多了吧?要不要再去医院复查看看?”坐到床边,看战杰又气又愧中变得铁青的脸,钟铭用一种很平常的口气开导着。 “好好的,你跟他说我做什么?”没发出去的火冲着他烧过去。 “哪有啊,这不是没瞒住吗?我也没想带他来你这,今天也就是想去看一看他,走时,他可怜兮兮地说,在家闲了好多天,实在是闷得慌,想出来走走,还问你怎么不去看他了,我说你有点不舒服,在家躺着呢,可没想到,这小子两眼一亮,居然一下就猜到你也中招了,精神的呀,恨不得一下飞过来才好,怎么也拦不住,更别说劝了,也真是怪了,不知怎么的,对这事他那么敏感起来,不是让安然一番敲打变聪明了吧?” 没好气地看他一眼,总共三个男人,不过隔了一个星期而已,就已经折了两员大将了,他居然还有心思拿来开玩笑! “行了,这有什么呀,都是自家兄弟,谁笑谁呀,只别让那些女人知道就行了!对了,洋洋这两天没过来?” “没有!” “那她会不会过来呢,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,问一下!” “问什么?”战杰看着他,对他的话很是不解。 “看她有没有要来的意思啊,你这个样子,她看到了还能不问,再怎么样,她也是你钦点的正牌女朋友啊!你准备对她怎么解释?”钟铭反问他。 “有必要吗?你别瞎操心了行不,我这已经够烦够乱的了,你让我清静一下好不好?” “好!你清静吧,要不,我出去?”很好脾气地对他说着,顺手端起面条送到他面前。 叹口气,看着他,慢慢平静中,闻到面条香味,低头,看到碗里的面,竟不是超市买来的泡面,而是一碗手工面,“你做的?” “可能没你的刀削面好吃,但顶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,凑合一下吧!” 端过碗,又叹口气,带着气愤心情大口吃完,放下空碗之际,随口问着,“几点了?” “快两点了!” 一阵手机铃响在枕边,拿起来,看到洋洋两个字在跳动,脸一阴,又生出一分不快,这个时候,他可没心情和她说话,更不会见面,按下接听键,根本没给对方说话的时间,只简单送出冰冷的四个字,“现在没空!”。 挂断,手机扔到一边,心情是更加说不出的烦闷和窝囊。 手机又响,仍是洋洋,不接,听到铃声在坚持不懈,他直接塞到枕下。 “干什么呢?”钟铭上前拿出电话,随便撒了个谎,只说他们正在外面,战杰生意上有些不顺,心情不好,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回家。 洋洋那边沉默好久,然后听到她努力压抑的不快声音,“我不想烦他,只是想跟他说一声,最近琴行事情比较多,和欧阳老师的合作也在加紧排练中,所以没空去看他,你转告一声吧!”然后挂断! 放下电话,钟铭对战杰说着洋洋的话,却没见他有什么反应,就好象没听到一样,等一会儿,钟铭象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,“一把钥匙配一把锁,乱了,谁也打不开谁!” 收起碗筷,他走出去,房内立刻安静了,明知那是一句善意的提醒,可他现在却实在不想去想那些,纷乱的心里,他根本就弄不清,自已到底是钥匙?还是锁? 下床,伸长手臂,缓缓舒展着身体,再慢慢走到窗边,拉开一直遮着的窗帘,打开落地窗,一丝清凉的风吹进,头脑顿时一清,目光看向开阔的外面,明明才是正午时分,可阳光却渐消,天空有些阴暗,空气中弥漫出丝丝雾气,让目光不能清晰,远远近近都混成了一片朦胧! 偌大的城市就在他的脚下,那些参差不齐的座座楼房,包容着一个个封闭了的小小空间,每一个空间里都住着不同类型,不同面孔的男人和女人,遥遥观望着,竟很迫切的想要知道,面前的广阔之中,哪一间里藏了那可恨的女人?他真的很想看到她,再次抓到她,狠狠地……。 敬意 九月,湛蓝天空忽然变得高远,白云开始悠闲,和风也在一夕之间,变成早晚单薄的凉意,日子开始过得明快而厚实了! “啪——……啊——”一声抽打,伴着安然又一声没能压住的惊叫,琴室里依然在上演着训斥的课目。 “告诉你多少回了,这个左手小指就是改不了,总是站不起来,总是歪倒着想要偷懒,你还要我打多少回才能完全记住?”老太太瞪着两只虽昏花,却仍杀气逼人的眼睛,一付“恨铁不成钢”的气愤。 “我知道了,我正在改呢!”忍气吞声地答着她,一边抚着疼痛不断地吸气,自幼学琴时留下的老毛病,想要忽然一下就改掉,哪有那么容易啊,左手小指,本来就不是很好用的,力度更是难掌控,轻了声小,重了又痛,于是自作聪明地将它侧倒来弹,这一来,触琴面积增大,痛也就减轻了,虽然手式不太好看,可是并不不影响音色和节奏,只是这个投机,却被老太太一眼就看穿…… “再来!”一声喝里,她更严肃地盯住她的手。 记住,一定要记住!小指要站直,站直!默默在心里念叨着,安然开始重新弹奏! 眼看又到刚刚出错的地方,脑子里是在想着一定不能歪倒手指,可已然习惯这种弹奏方式的小指,却不受控地仍是如旧而弹,一眼看到自已不变的手式,安然顿时大惊,硬生生中一个用力,将本已歪倒,乐音已然发出一半的手指,突然竖直于琴键之上,于是,一个怪异得不可思议的拖长乐音,极刺耳地回响着,象一个本来很正常的人,忽然间变得不正常地出现在人前! 愕然!停下,怯怯中看向老太太,是比她更吃惊和无耐地表情,好长时间,她就那么瞪着她,然后听到一声好笑,“真难为你了,居然能弹出这么一个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!” “我……我这不是在纠正吗?又不是故意的!”看她没有因此生气,反而露出难得的笑容,安然才壮着胆子解释着。 “好了,休息一下吧!唉,虽是小毛病,可一时间想改得彻底,也难啊!去给我倒杯水!”说完,她靠到椅背上,闭目休息着。 吐一下舌头,安然站起,一边暗自庆幸,一边开门来到外面,很安静,本以为没有人,可当目光看到沙发上,安静中竟然坐着郑先生! 一怔,看看墙上精致挂钟,居然五点多了,今天怎么练了这么久,得走了!目光回转到他身上,这个时候,他一个人坐在这里,想什么?烦恼?都那么有钱了,还有什么事摆不平啊,真不知足! 奇怪中走过去,听到声音,他抬头看过来! “郑先生好!”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,托老太太的福,她最近在礼貌方面实在是长进不少,冲她点点头,他问了一句,“结束了?” “差不多了,师傅要喝水!” “那边那个,拿进去吧!”他指着一个白色厚瓷杯说着。 端起杯子,转向之际,瞟到他目光很有兴味地看着自已,心底划出一个问号,这种目光,怎么那么眼熟,哪里见过? “师傅,喝水了?”轻轻唤着,却看到老太太歪着头靠在椅上,鼻端发出轻微的鼾声,居然睡着了? 不知是该叫醒她,还是就这么坐等着,端着水杯,慢慢坐到琴凳上,黄昏的太阳,眷恋中缓缓而行,碎金般的光亮,一路洒到绿叶植物上,不舍中却仍是一点点地暗淡了脚步! 琴室微微显得有些暗了,没有点灯,安然看向那张熟睡中不再显得犀利刻薄的一张脸,仍是精心修饰的整齐,相得异彰的服饰,气质的冷峻严肃,行为的刻求完美,精神的挺拔不倒,所有一直强要坚持的凌厉,在这一个不经意间的昏睡里,却尽显迟暮! 仿似一幅已然在岁月风蚀中悄然褪色,早已陈旧不堪的风景画,虽然有着昂贵而精致的外框,却仍掩不住流逝中不能抗拒的丝丝悲凉! 近半月的接触,冷眼旁观之中,对她的个性已大致了解,极有主见,极有个性,极固执而倔强的一个老人,虽然家族里儿孙满堂,却是少有往来,只是独自居住,守一份清静和不变,其所思所想所行,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,而是一种出类拔粹的遗世独立! 她从不出门,也不看电视,更不看报纸,外界对她而言,象一个虚幻!她只是活在自已的精神世界里,从她的心脏再不能正常的跳动,她也再不能弹琴时开始!而且,她会在教导安然的间隙,突然间进入一种失神状态,呆呆望向窗外,神情中混合了向往和留恋,还有一种隐忍的失落,应该是某段回忆吧,让她在往事的欢乐或痛苦中再次久久回味着,等到回过神,她又会转头慢慢看向安然,用一种很复杂又很落寞的表情! 在与她不止一次的沉默对视里,安然几乎每次都能够强烈地感受到,在这已然衰老了的躯体里,深藏着一颗不甘寂寞,努力想要再次坚强挺立,却又无力抗拒自然之力的无可奈何! 空寂琴室,无语夕阳,青春与衰老相顾而望,那也是两个不同的年代在相望…… 在自认的幸与不幸中,试问,世上什么最公平?唯有死亡! 每一个有生命的个体,无论年代远近,无论高贵卑贱,无论美丽丑陋,无论聪明愚笨,无一例外地,都会沿着一条开满鲜花的青春小径,慢慢走向一路夕阳的哀哀衰老,而后再投身于未知的黑暗终点,死亡! 这种悲衰,是永恒的,也是徒劳的!是必须要面对的,也是不可逃避的! 因为感受到她对生命日益衰老的苦痛,再想到人生的最终,心灰意冷的不期然间,安然忽然想到已然断绝不再联系的父母,多年的养育之恩,一夜间灰飞烟灭,父亲灰白着发浑身颤抖地影像,不断地出现在她面前,耳边又象是听到母亲风雨中声声凄惨的呼喊,他们现在会想什么?对于她,还会有思念吗?还会牵挂吗?没有了任何音信的她,真的能将他们彻底遗忘的干净吗? 三分怜惜,五分尊敬,一分人道主义,还有一分不想承认的对父母的内疚,让她心甘情愿地对老人顺从并迁就着,虽然那份专制和暴躁仍让她有些吃不消,可在这份严厉和倔强的高标准里,她的琴艺却是踏踏实实地突飞猛进了,对她的心服和感激也由此而生,尽管还会挨打,可安然却对于每个下午的琴课开始充满期待了,不仅仅是在琴艺上,老人对于钢琴的历史,还有一系列大师级人物的逸闻趣事,更让她兴趣多多! “想什么呢?安安!”正想得出神,忽然听到一声温柔的慈爱。 嗯,突如其来的关爱让她直发愣,呆看着她,她刚刚叫她什么?安安? “我叫你呢,你这个傻丫头!”老人坐起来,首次展现出的慈祥,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,让她有点恼羞成怒。 “啊,不是,没人这样叫过我!”她连忙解释。 “从现在开始,我就这样叫你,安安,只是我一个人,记住了?” “是!记住了!”快快答应着,心里升出几分好笑,安安,真想得出,是对她的爱称吗,呵! “怎么天都黑了,你也不开灯,傻坐在这你干嘛呢?”她抬头看着她问。 “等你醒了喝水啊!”她实话实说,只是隐去了刚刚思想里的真实。 看看她,没说话,接过来喝了几口,“好了,该吃饭了吧?扶我出去!” 扶着她慢慢走出来,餐桌上饭菜早已摆好,香香的味道让安然的肠胃有些痛苦,郑先生一个人坐在那里,仍是一付沉思样,看到她们出来,他站起来,“妈,等你们好久了,不敢再进去打扰,只好一直等着!今天结束得好晚啊?” “坐吧,安安,今天晚了,一起吃吧!”没有理他,虽然是儿子,可老太太却并不喜欢的样子,一边坐下,她一边对安然说着。 啊,不用了吧,多拘束啊,虽然饭菜不错,可夹在这对不太和谐的母子中间,这不冷不热的气氛…… “坐下!”一声严厉,思想停止,“刷”一声坐下去。 “没事的,不用拘束,一起吃吧!”和她对面的郑先生,微笑中送来一句宽慰,女佣过来添上一付碗筷,看着老太太和郑先生个个吃得斯文,她虽饿,也只能控制着速度,尽量配合他们的节奏,吃得那个难受啊! “你每天回去都吃什么呀?”老太太忽然问她。 “我,嗯,有时在街上随便吃一点,有时吃泡面!”她答着。 “泡面?那是人吃的东西吗?” 一声不屑让安然瞠目,泡面不是人吃的吗?那自已是什么?超市里那么多货架上摆着的东西,难道专门用来看的? “以后每天晚上在这吃完晚饭再走,也不过就是多抓一把米而已!” 一声肯定传到她正闷闷不平的心里,抬头,看向老太太,“不……” “叫你留下就留下,不什么?”慈爱无踪,回复了严厉的眼睛瞪着她,尖利的嗓音让气氛也变得可怕! “不……不是多抓一把米,而是多抓两把米,我吃的多!嘿嘿嘿……”本不想留下的,可这份强势,还有对面郑先生的眼色,硬生生地改变了本意,强笑中安然想着,这就叫急中生智吧,真是太刺激了! 一声闷笑一闪而消,看过去,郑先生尚未回复的笑脸正看着她,带着愤愤然也看向他,用一个下午时间伺候老太太也就够了,现在晚饭时间还要留下来,虽然饭菜精美,可这样一声不吭中安静地吃着,谁能受得了!她还想边吃边看电视呢! 虽然不再讨厌老太太,但又要在精神上增加沉闷,受不了,除非……加薪!一念里,差点笑出声,她收钱却受别人用心教导,已属奇闻,现在还想收钱吃饭,什么人啊! 目光里的愤然,转成忍不住的清亮笑意,很有目的地看着他,明知不对却仍想试试,可又不知该要如何开口,一时间,真恨不得一下生出特异功能,在头顶上凭空幻出四个大字,“我—要—加—薪”,让他看到! …… 故人 初秋的上午,风和日丽,清伶伶的舒适里,心情极好,从街上回来,放下手中的东西,先打开CD,听一听老歌,那是这家原主人的东西,时代虽已久远,但经典却一如美酒,越陈越是回味无穷! 边听边打扫卫生,时而再刻意欣赏一下茶几花瓶中,那一大束鲜艳夺目的红玫瑰,衬着洁白的满天星,芬芳的醒目! 那是刚刚出去购物时,路过刚开门的花店,偶然兴起的一份雅兴,送自已一束玫瑰,让今天变得特殊,带有鲜活生命气息的绝妙香气,让整个房间充满色彩,让心情更是温馨中快乐! 很满意这一份支出,虽然花费不少,可心情却因此更好,能够自已花钱买花香,谁也不靠,这本身就是一份得意! 清理完一切,站到窗边,独自欣赏了一会,转身,目光穿窗而望,蓝天上悠悠的白云,随风轻飘中透出的那一份惬意,竟也是如她一般的神清气爽! 忍不住地想要微笑,一直在想象中期待着的平静生活,现在就在她的眼前,且正被她用双手实践的有声有色,好象再也不会有纷扰恐惧和担忧了,前一段时间,她在一个星期内,接连招惹并教训了两个大大的蛮横,事情过后,坐立不安,怎么也挥不去那份害怕,直想一走了之,可想到欧阳,头疼…… 心有余悸中,小心又小心,上午呆在家中,除非迫不得已,否则绝不轻易外出,那位郑先生,在她留下吃饭的那一晚过后,每天下午都会顺路过来,接她一同回家,对这份顺路她也生出过疑问,可又贪图隐藏在车里的那份安全,于是,她乐得装傻,并没拒决! 十月,快点到吧,看着日历,她在心里念叨着,到时候,她只要在那个庆典上稍稍露个面,然后就走人,当然,还要拿到剩下的一半工钱才行!为了让那老太太看得顺眼,她在购置衣物上花去了所得的一半,再加上日常的生活费用,手头已不再宽裕了,钱啊,属于她的钱啊,她真想早一点拿到…… “当当当……”轻轻的敲门声传来,看向门,她有些奇怪,音乐声中又等了一会,听到又一声敲响,谁? 开门,蓝风一脸开心地站在门口,很得意的眼神看着她,“嗨,又是我!” 很意外地看着他,自那晚在伤痛中对他拒决之后,好多天里,再没看到他的人,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了,可现在,他竟然又站到她的门外,笑得更邪气的一张脸,好象对她胜券在握一般,什么都不想说了,用力地只想将门再次关上,可他却一手抵住门,另一手伸向旁边,只一个拉的动作里,又一张脸现出来,欧阳远风! “是……你啊!”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意外,看着他,安然一下不知所措。 “哎呀,故人相见,还是进去聊吧?来,让一让!”轻轻推开她,将门再大大的推开,蓝风更是笑得一脸猖狂,边说边拉着欧阳从她面前直走进去,再丢下一声缭亮口哨,仿似胜利的进军号! 看着他,除了生气,安然就只有叹气了,她可以对他横眉冷对,可她却无法对欧阳也如此,不再关门,她跟在后面走过去。 一眼盯到花瓶里那一大束的娇艳上,两人同时一愣,沉下脸相互对视一眼,全是一脸的没想到,脑子里同时泛出一个问,这花,谁送的? “喝水吧!”倒来两杯水,放到茶几上,简单一句招呼里,她也坐下了。 “这里环境不错啊,难怪你乐不思蜀,连我都不见了!”欧阳看着她,轻轻一句。 她看向他,竟清瘦了许多,不但脸色不好,整个人也不似以往的精神了,“你……最近很忙吗?”本想问他怎么瘦了,可张嘴又觉太亲密,只好改了一句。 很在意地看着她,他叹了口气,点点头,“是啊,最近事情太多了,琴行九月二十号正式剪彩成立学校,大大小小的事情,很乱,也很烦!而且现在……” 九月二十号,那不是很快了,安然想着,并没有留意到,他说了一半又停下未说的那部分。 “那个孩子,真是你儿子?”停一会儿,他突然间问她,旁边蓝风也注目过来。 意料之外,又是意料之中的一个问,没有不安和惊讶,安然只是点点头,“是!那孩子很喜欢我做他妈妈,而我同样也很喜欢他做我儿子!” 话说得有些绕口,欧阳的表情在一时间显得难以理解,蓝风坐一边也听得一脸的茫然,“什么意思啊?你是说……你收了个干儿子?” “那他……不是你亲生的?” 两人同时说出一句,话不同,意思却差不多,安然好笑中点头。 两人同时轻松,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! “可是,安然,你当然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呢,又弄出一个误会在身上,多不好!还害得我一直担心……”欧阳目光带着责备看向她。 “强强一直以为我是他真的妈妈,我怕伤了他,所以不能说!”安然笑笑,很淡然地解释着,关于她和强强间的母子情,岂是一两句话就得解释得清的! 两人再次看着她,不再说话,安静之中,只听到CD里,声声悠扬的《橄榄树》,“……不要问我从哪来里,我的故乡在远方……” “天呐,还听这个?真够老土的!”蓝风发出一声抗议。 转头瞪他一眼,这个专门给她找事的家伙,除了放荡和花心,他还能听懂什么?不屑和气愤里,一眼看到墙上挂钟已快十一点了,眼珠一转,不能便宜了他! 看着他,轻笑,用很随意地口气忽然对他说道,“快中午了,我记得你曾说过,你最会做牛肉面了,我和欧阳说会儿话,你去做面吧,厨房在那边!” 啊——张大嘴巴看着她,蓝风一脸愕然,好容易借欧阳的光进来了,还没坐热呢,就想支开他了,他们俩想干嘛?做牛肉面?他有说过吗?凭什么欧阳可以坐在这和她聊天,而他却得去下厨,同是男人,待遇咋相差那么大哩! “快去啊!”安然不紧不慢中软软地催促着。 想发火,可她那张笑得无邪的脸,带着很柔和的安抚,让他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勇气,很不情愿地站起来,走进厨房,打开冰箱,除了鸡蛋还有一些牛奶和面包,并没有任何做面的材料,一阵高兴里又走出来,“哎,你这冰箱里什么都没有,我怎么做啊!” “冰箱里没有,菜市场里有啊,对了,外面有辆踏板车,你会不会用啊?”安然仍是一脸平常,毫无半点的拘谨,好象理所当然,带着一点关心。 气结中看着她,他点着头,粗鲁中大声,“在—哪—呢?” 走出来带他取出车子,看他一脸不满地坐上去,冷眼瞟着她,忽然现出一脸的阴笑,凑近,很小声地对她说道,“欧阳正在办离婚呢,你还不知道吧,你说,他这是为什么?” 很吃惊地看着他,暗算的得意消失,她的脸色一下变得惊讶,离婚?欧阳要离婚!怎么会这样呢,琴行在这种关健时候,他的任何一个花边新闻,都会引来外界一系列的探究,难道又出了什么事了?跟她有关吗? “我打赌他马上就会跟你说这事的,信不信?”蓝风说话间冲她一挑眉,一付看好戏的架式。 “你巴不得天下大乱,是不是?买你的东西去吧!”实在没心情再跟他斗智斗勇,安然满心里烦躁起来,转身就走。 “哎,你还没给钱呢?钱啊——”蓝风在后面大喊着。 “有钱谁不会买啊!”丢下一句蛮不讲理,她连头都没回! 一阵车子轰鸣声,伴着蓝风的大笑远去! 重新走进屋,心情是另一种忐忑,静静坐下来,不安里看向他,他也正在看着她,目光相遇,气氛变得有些微妙,没人说话,空气中流动着醉人的花香,鲜艳在此时,竟变成几分刺目,静默里,听CD里又传出蔡琴低沉浑厚的嗓音,轻唱着一曲久远情歌,《天涯歌女》…… 天涯呀海角,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呀,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,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哎呀哎呀,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,惜呀惜青春 小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哎呀哎呀,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一声声的幽怨在空气中缓缓散开,痴痴地听着,两人都有些走神,好久,安然抬头,“听蓝风说,你在办离婚……” 一怔,猛然抬起头,欧阳看着她,眼里现出一阵说不出的慌乱,好长时间,没听到他的答话,只是很沉重地点了点头! “为什么?跟我有关系吗?”她直截了当地问。 似乎是被她的坦率给吓着了,欧阳定定地看着她,脸慢慢地涨红了,躲开她逼视的目光,他转过头去,好一会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,“如果我说,跟你有关系,你会怎么想?” 最不想听到和看到的,在她心情最好的时候,化身为真实突然来到面前,她皱眉低下头去,即使他不说,她也相信是跟自已有关系的,那现在,她要对他说什么呢?。 倾谈 又是一阵静默,焦灼了心情,沉闷了气氛,无语了故人! “……其实跟你的关系不是很大,只是一小部分而已,”不知是为了安慰她,想要减轻她心里的罪恶感,还是他自已想要倾诉,不等她答话,他又主动接下去, “真的,最主要的是我自已的感受,你无法想象,每天都在一种不信任的怀疑目光下生活的苦痛!那天你走后,小灵象变了一个人,无论我做什么,说什么,她都用那种让我想要发疯的目光看我,她还跟着我,我去哪,她去哪,我说的每一句话,她都要细细推敲,然后还一再地问我那是什么意思?天呐,这段时间,本来事情就多得让人生烦,她还这样对我,这日子,真的是到头了!所以我跟她说,离婚!不是我变心,是她的不信任,正在将我推出门去!……” 混乱的诉说里,杂夹着不太清晰的心声,安然静静中仔细听着,看他双手抱住头,一付不胜厌烦的连连叹息着,她心里却升出一点庆幸,原来他的婚姻并不是无药可救的,只是存了一段误会而已,如果能够解开这个误会,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,只是这误会,她能为他解开吗? “需要我做什么吗?”她问着他。 抬头,他飘忽的眼神看向她,忽然反问出一句,“你想为我做什么?” 看着他,摇摇头,她目光坚定中吐出清晰的两个字,“远—离!” 明显的失望显在他脸上,怔怔地看着她,他张张嘴,却没有再说出话! 飘散着幽幽花香的清凉空气,乐音的飘渺里忽然变成一种压抑,又是一曲情意绵绵,《今宵多珍重》,带着淡淡的离愁,在轻柔中诉出人生中的不能完满,她能为他做什么?除了远离,只有远离!一切因她而起,那么她消失后,一切自然也会因她而雨过天晴! “也许,是我弄错了……”在她默默的思想里,听到他近乎自语的喃喃,带着失落和迷茫,“真搞不懂,怎么会弄成这样,到底什么才是婚姻的真谛?两个人要怎样相处才能白头一生?” 象自语,又象是在问她,心头滑过一丝伤感,她怜惜的目光久久地看着他,就象看到一个溺水之人,正在向她伸出呼救的手臂,可是,她却不想,也不能去救他,人须自救而后天救之,她不能在此时,让他生出任何确切的多余想法! 而他的问在幽幽间落到心里,却又是另一番滋味,朝夕相处携手多年的两个人,忽然间要背道而驰,是缘?是劫?恋爱时曾视为生命的对方,在经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多重洗礼之后,激情退却,一切最初的美好归于琐碎的平淡,时光催人老,岁月最无情,该如何面对曾经的心动,在岁月里悄无声息的改变?要怎样才能继续相敬如宾? “相看两不厌!”脑子里忽然跳出一句古典,让她轻念出声,她为自已突然兴起的想法奇怪着,看到对面的欧阳在听到这一句时,脸上也显出一种奇怪表情。 “相看两不厌!”重复了她的话,他仿佛嚼着青橄榄般回味着! “安然,你好残忍!”片刻,又忽然听到他轻轻一句,很意外地看向他,他却没有看她,只是低头而言。 无语!如果这种残忍能让彼此得到长久的安宁,不再被无端的痛苦侵扰,那也值得她去刻意地做一次坏人!长痛不如短痛,痛过这一次,也许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,因为心会牢记,而牢记,是为了不再重复! 默默看着他沉在苦痛的最底层,有一点不忍,却没有再说话,只是心里很果断地想着。 “这房子很好,这花也很美,是同一个人的吗?”虽痛苦难抑,他却仍想要弄清楚,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样一份安定! “一个……长辈!”她在迟疑中说出这个词汇,感觉还是挺恰当的! “长辈?”他看向她,眼神里闪动着一丝怀疑,目光从她脸上滑向那束灿烂的醒目,嘴角掀起一点自嘲的笑,是不想对他实说吧,真要是长辈,怎会送来这么一大束红玫瑰? 看着他,安然心里只有苦笑,又一个误会带着诱人的香味落到他心里了,那付难过却又强要掩饰的表情,是一目了然的清楚,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?要不要对他说清楚一切! 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,他身上有着太多的文艺气息,现实生活中的人情世故,对他而言是一种负累,他甚至自已也并不清楚这一点,因为在他身后站立着一个女人——灵姐! 她在不动声色中为他打理着一切,虽然琴行开办伊始,安然并不在场,但发展至现在,从听说到的再到她自已亲眼见到的,所有琴行经历过的一切改变和转变,她都是其中坚守得最辛苦的一个,用一种近乎庸俗的执着,全力以赴着他的梦想,只因为太过于纯朴,而纯朴又总是不善于言辞的,所以无人注意到她,只看到她隐身在欧阳的万丈光芒之后的平淡,她身上所具有的那一种无畏的冲劲,不仅仅支撑着她自已,也是欧阳在浑然不觉中,一直依附着的灵魂之所在,只是他同样的,也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! 虽然对灵姐有着不可消磨的厌恶,可她又忍不住替灵姐惋惜起来,灵姐对欧阳的那份尽心尽力,是已达到忘我的境界的,自已是绝对做不到的!而欧阳在无觉中对灵姐的那份依赖,也是安然永远都不想要的! 深深地为欧阳叹息着,最适合他的人其实就在他的身边,可是,当局者迷,他几时才能清醒地看到呢?艺术上的共同追求,并不代表生活上也能步伐一致,从无理家经验的安然,和只知投身事业的欧阳,怎么可能?盲目只会带来悲剧!真实的生活,会慢慢消磨掉各自对对方的仰慕,回归成大众化的平凡之后,他们会怀揣着各自的失望,要么结束,要么忍耐…… 在她沉思的同时,她却没想到,欧阳也一样地在为她而思索着,她的一再退避让他暗地里生出几许怨恨,作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出色,她为什么要拒他于千里呢?虽然没有明确地用语言表达,但她的婉转,却仍是一个不可原谅! 是因为他吗?战杰!想到那个男人,欧阳心里更是难过,她的潜意识还在想着他吗?那个男人,是很出色,可是,他身上隐藏的危险性,不也是同样的出色吗?可惜她执迷不悟,走不出自已的心魔! 要不要对她说明呢?这个住所还有这束刺眼的鲜艳,他心里忽然也同她一样的烦躁起来,一直找不到她的人,压抑的焦急里,他直想去登寻人启事,今天蓝风一早打来电话,告诉他知道安然的消息,他立马放下手边的所有事情,跟着他来到这里,原以为会是一番美好的相聚,却没想到竟遭遇这般的话不投机! 谁的错?他?还是她?或者谁也没错,只是时间不对,地点不对,他选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,想要得到一个正确的完美,苦笑…… 他该怎么办?在她的坦白面前,他竟落得无话可说了,安然,曾经那么温柔可爱的小女人,怎么忽然间变得犀利而冰冷了,在她的眼睛里有着一种从前不曾有过的果断,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没见,她怎会变了那么多呢?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? 一直以来对她的倾慕,是不能言说的苦痛,好象重负,越是想要极力的遮掩,就越成为心的沉重,不想,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,于是,心有戚戚焉,不能安宁!一路走过,眼看就能和她并肩而行了,却没想到,他竟忽然跟不上她的步伐,也猜不到她的心了! 迷失在想往的十字路口,他的方向在哪里? …… “我回来了!”大声的呼喊里,蓝风呼啸而进,两手上各提了一个大袋,各色菜肴变戏法一样出现在餐桌上,最后还拿了两瓶啤酒出来,被突然打断思想的安然回过神来,看着满桌的菜,惊心,这得花多少钱啊! “怎么买这么多菜?不是说煮面条吗?”心疼中,不觉问出声来。 “又不用你花钱,吃别人的你还这么小气,真是女人!我还不是看你们俩难得一聚,又费神又费心,还外带伤心,再不好好吃点东西补一补,我怎么忍心?”专门转头看看她,伸出手放肆地捏着她的脸,蓝风语带双关地说着,一进屋,就看到两人俱是一脸黯淡,无语中各坐在沙发上沉思着,不想令他们尴尬,于是他大喊了一声再进来。 “干什么啊——蓝风!”用力拉下他的手,安然张嘴就想咬,却被他一下逃脱,躲到欧阳的背后,恶作剧中很开心地逗着她。 “闹什么呢,都这么大人了!”欧阳看着他俩,发出一句老成。 “嗨——都象你,那这世界得多闷呐,你得学学我,要会自个找乐,哪,告诉你,今天要不是沾了你的光,我是进不来这间房的,她啊,防恐一样地防着我啊,来这都快一月了,从来不让我进屋的,就那小院吧,她也是盯得紧紧,你说,我有那么讨厌吗?亏我还对她那么好,老想着帮她省钱!”原本一脸不屑的蓝风,忽然又委曲地对着欧阳大吐苦水。 “这样?”看看两人,欧阳大感奇怪,“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在这了?” 呃?一怔中,蓝风点头,脸色微变。 “那上次我问你,你怎么说不知道?你这个人,岂止讨厌,分明可恨!” 啊——?一语不慎泄露天机,蓝风顿时悔之莫及,不禁仰头大呼,“天呐——!我好命苦啊!” 和欧阳相顾间忍不住一笑,安然走上前,很快意地拍拍蓝风的肩,“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,活该!还有啊,我和远风之间可没你想得那么复杂,你别小人心度君子腹,告诉你,我和他是一辈子的好朋友,对吧,远风?”轻轻的指责过后,转头,安然满眼期待地看向欧阳。 怔怔中看着她,竟无法不去赞成,努力的一笑中,他用力点了下头,然后推了她一下,“是,是朋友,一辈子的好朋友!哎,还真有些饿了,去,拿碗筷来!” 一同坐下,蓝风灰灰着脸,打开啤酒,谄媚般笑着给欧阳和自已倒满,又给安然倒了半杯,心照不宣的表面安宁里,听欧阳说着成立学校的种种艰难,以及现在终于成功在望的欢欣,惹来两人一阵感慨! 蓝风在很快间,又回复了英雄本色,大侃特侃中欢笑着,以酒祝兴的快乐中,气氛竟出其不意地轻松起来! 温馨 睡得正香,一阵敲门声将安然惊醒,迷糊中睁开眼睛,又是谁呢?今天的客人还真是多,中午一点多,欧阳和蓝风才尽兴离开,她收拾好一切,感觉头有些昏沉沉,就去睡了,可能是那半杯啤酒的作用吧! 应该只是睡了一小会儿而已吧,一边想着,一边很艰难里起身,客厅里猛然看到已快三点了,一惊中彻底清醒,隔窗看去,果然是郑先生来接她了! 开门,或不开门,在此时,都是不同程度的失礼,她顿时急出一头汗! “安然,在吗?”门外又传来郑先生的一声问。 “等一下,对不起,就来!”大声里,飞快跑回卧室,快速换衣,然后又跑去开门! 一眼看到她顶着一头零乱,满脸地睡意未褪,一点慵懒里很不自在地样子,郑先生先是一愣,而后问道,“怎么?还在休息?” “对不起,有点睡过了,你再等会儿,我洗个脸!”不等他同意,她转身跑进卫生间,关上门。 一身洁净地坐进他的车里,正好三点,车子很平稳地向前开去,她长出一口气,还是有些不自在,忍不住转头看看他,他也正好转头看她,目光碰到一起,她干笑一下,再次道歉,“真是对不起!耽误您时间了,还让您等我……” “三次了,不能说点别的吗?”他难得微笑地问着,态度温和又可亲,虽已年过不惑,但他却保养的极好,修长的身材,毫无中年男人将要发福的征兆,不拘言笑的一张脸,成熟而稳重,没有任何明显的商人痕迹,倒是带了几分文气,这份与众不同,应该是良好家教的结果吧,想到他的妈妈,安然就觉得放心,这也是她对他不加设防的原因所在。 说别的?他的话让她有些为难,看看他,低下头,他想听什么? “后天中秋,你要回家吗?”听到他又一句问。 后天就是中秋了?心里一惊,而后一凉,哪里还有家呢,今年中秋,她该要一个人过了,抬头,口气不自禁的带着失落,“要!” “怎么?回家不高兴吗?”他很奇怪地看向她。 “没有啊!”轻轻辩了一句,转头,看向车外,并不是不知中秋将近,只是刻意地不去想它而已,这一段时间,无论电视还是大街上,铺天盖地的月饼广告,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品种和样式,还有从身边经过的人们的欢笑和采购热情,让人眼花缭乱,无从选择!她在穿梭往来之间,根本就不想去看它们,听它们,不仅仅是毫无味口,更是因为她的日子里,已经没有了团圆的必要! 一个人的日子,其实也可以过得马虎一点的!她是这样跟自已说的!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,在他的善意提醒里,明明无家可归了,她却还是说了一个“要”字,也许那一天她是想一个人呆着吧,离快乐远一点,再远一点,远得什么都感应不到,非喜非忧,但也不是愁,更不是思念,用一种无所谓去对待一切! 她几时变得这么麻木了,什么都不在乎了,原来她适应环境的能力这么强,换成以前,每到一个节日,都会想家想得眼泪汪汪,哭个不停! 可是,她现在有多久没有哭过了?好久了吧,从家里回来到现在,只有那一次,在她伤了……那个人之后,她曾哭得伤心,然后她便再也没有了眼泪,只有全力想要做到最好的一颗心! 她真的变了好多了…… “老太太很喜欢你,知道吗?”郑先生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。 喜欢我?很诧异地看着他,想到那个老太太,思潮一下安静,只余万千感慨,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已,那就好了,可是看她对待自已的方式,好象离喜欢这个词,距离尚远! “在你之前,我已经为她请了不下五十个懂钢琴的人选了,那些女孩子,坚持时间最长的,三天;最短的,进去不到十分钟,就大声哭着,逃窜一样地跑走了!只有你,一直到现在!做得很好!”平平的一张脸,好象总结一样地说完,他转头刻意地看看她,又接着说道, “没办法,自从家里出事后,老太太就变了个人,从不出门,再加上身体不好,脾气难免暴躁,跟谁都和不来,就算是家人也不行,她又固执,想到什么就是什么,谁也说不了,不给她找点喜欢的事做,她成天郁闷,所以我才想出那么一个合约,当时一定吓着你了吧?不过,你数钱时的那付财迷样,可也气得我不轻哪,呵——” 听他慢慢说出这一段从不知晓的过往,安然跟着他一同笑着,原来是事出有因,唉,看来还真是个孝子,为了老妈不惜绞尽脑汁!可是自已呢,是不是该叫做上当受骗? “你来了才不过半月,老太太不但叫你名字,还留你一同吃饭,看来对你真的是很喜欢,谢谢你了!”他再次说着的同时,又送给她一个感激。 “我也没做什么,尽沾光了!”她不好意思地说着。 “呵,”又一声轻笑里,他扭头看向她,眼里又流出她曾看到过的那种眼神,温柔中跳跃出一点凌利,让她很是一惑! 车子缓缓停下,安然下车,不再等他,一路小跑着,终于进到屋里,看到时间已是三点半了,很泄气地跺了一下脚,她来到琴房门口,轻轻敲着门,听到一声轻轻的“进来!” “对不起,我迟到了!真的不是有心的!”一进去,她便低头认错,一付诚惶诚恐的知错就改样,说完,仍未抬头,只是低头等待着。 一丝清香醇厚的咖啡香味,忽然在流动的空气里很诱人地传来,她深深地吸了一下,真的是咖啡香,很地道很正宗的咖啡味,谁家飘过来的?在她准备受罚的时候闻到这个,真是罪过! “安安,过来,尝尝我煮的咖啡,都等你好久了!”一声不敢相信的邀请慢悠悠中飘过来。 不能相信地慢慢抬起头,一眼看到老太太盘腿坐在落地窗边,高大的绿叶竹下,铺了一张大大的厚绒地毯,她一身浅色亚麻软料衣衫,盘着发髻,一根银簪横插而过,整洁的优雅里,一边小口品着纯香咖啡,一边很休闲的看向窗外的美景,动静相衬中,极美,如画! 慢慢走过去,脱去鞋子,一样的盘坐在地毯上,隔了一张小小方桌,和她对面而坐,桌上一只小小电热咖啡壶,沸腾里冒出浓浓的香气,洁白的骨瓷咖啡杯,还有小碟方糖,成套而考究的用具,一切显得那么诗意的完美! 阳光,绿叶,咖啡,钢琴,老人,还有自已,和谐而温暖的感觉,看着这一切,安然深深地叹了口气,天呐,这场面,实在是太奢侈了,不在于金钱,而在于一切都相逢的那么美妙!天然! “来,这是最正宗的蓝山咖啡,我自已手工磨出来的,弄了好久,你尝尝!”很小心地替她倒了一杯,然后看着她点点头。 轻轻啜了一小口,温软香滑里一点微微的涩,醇香在口中回荡开来,几乎不忍咽下去,只想就这样一直含着…… “怎么样?好喝吗?”迫不及待地问着她,老人忽然变得象个孩子,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认可! 点头,不停地点头,眼里很不争气地涌上一点晶莹,是感动,还是别的什么,分不清,只是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,却又很想笑,矛盾的心理让安然有些不能抑制,看着咖啡杯里浮动着的泡沫,宛如曾经许多过往的再现…… “傻丫头,一杯咖啡就这样了,真没出息!”一切看在眼里,老人发出一句不以为然。 看看她,安然不好意思地笑笑,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,“今天不弹琴了?” “不弹了,陪我聊天吧!” “妈,这么香的咖啡,怎么不叫我一声,这么偏心啊,我还是你儿子呢!”一句微带报怨的玩笑从门口传来,郑先生站在门边一脸欣喜地看着她们。 “你还知道是我儿子?哼!”轻哼一声,老人脸上却泛出笑意,“自已去拿只杯子过来!” 很快,他拿了一只同样的杯子走过来,坐下,三人形成一个品字形,安然给郑先生倒了一杯咖啡,不经意间看他灼灼目光,一直盯着她的手指,很专注,佯装不知,心里却升出一点不快! “安安,中秋要回去吗?”听到老人问出一句熟悉,她下意识地看看郑先生,他正在低头品着咖啡。 “是的,刚刚来时已经和郑先生说过这个了!”慢慢又重复回答了一句,她低下头去。 “这样啊,唉!”听到老太太一声叹息。 “妈,我们一大家都会回来陪您过中秋的!”郑先生看向母亲,微笑着。 “嗯,好啊,安安,你父母是做什么的,应该还很年轻吧?”老太太带了一点失望,问着她。 “他们死了!”这个问题让安然很沉闷,忍不住一个脱口而出,明明是实话,可她却又生出一点心虚,好象在说谎。 “怎么这样啊?”一怔之下,老太太喃喃自语中,一面和儿子对视一眼,一面乱乱地说着,“不要难过,不要难过……好孩子……” 听着她毫无安慰的话语,安然心里忽然过意不去,这么好的气氛和情调,竟让她一句话给弄得变了味了,抬头轻轻一笑,“没事的,早习惯了!” “那你去哪里过节呢?” “亲戚家!” 慢慢点着头,对她笑着,老太太在此时显出的慈祥,竟和蔼地象她的亲人。 “好了,说点别的吧!”郑先生插上一句,话题被转移,安然坐在那里,静静里听着母子俩说着话,慢慢品着咖啡,极轻松极雅致的氛围里,好象一家人的感觉! 郑先生温情的目光缕缕停到她脸上,微觉出一点不对,她在老太太不注意的间隙里,抬眼正面看向他,他接住她的,毫无惧意和慌乱,只是沉静中看着她,象审视,又象询问,竟让她在对望中生出不好意思,好象怀有某种目的被人发现一般,她只好低头,又躲开了他…… 迷雾 吃过晚饭,三人又坐沙发上聊了好久,到安然再次提出回去时,已八点多了。仍是郑先生送她回去,只是沿途再没有任何交谈,一路沉默中,车到家门口,她正要下车,看到郑先生竟先她下车了,站在那里,看她出来,他慢慢迎上来,她停下怔怔地看着他,直觉他有话要对她讲,可等了一会儿,却又没听到任何动静,他只是仍旧默默地在看着她。 “回去吧!”突然对她说完一句,他转身上车,车将离去前,摇下车窗玻璃,他从里面再次看着她,“安安,你要想好!” 丢下一句莫名其妙,他离去,安然半天都反应不过来,她要想好?想好什么?去跟他的家人一起过中秋? 第二天是周三,一直很宜人的气温,在一夜间突然变成一点微微的寒意,没有太多衣物的安然,在这份清寒里有些发愁,打开衣橱,看着里面一堆少年服饰,想了半天,取出一件烟灰色套头针织衫穿上,有些宽松,衣袖更是长,大大的卷了一道,配上牛仔裤,运动鞋,扎起的马尾,活泼之余,倒是更显休闲了! 有些不安,可又温暖,轻轻对衣橱道声谢,她背着包便早早离开了家,她今天要去看她的儿子——强强! 等待的工夫,天略有些阴,有一点雾气,她隐在一棵树后,除了背着的包,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,里面装了强强和自已都爱吃的果冻饼干薯片饮料之类零食,很小心地四处观看着,她的样子很是谨慎,因为她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人,更怕再次被人劫持! “妈妈——”一声高呼里,冲出满脸喜气乐不可抑的强强,一件大外套裹着他,显得更加瘦小,又是亲又是搂地跟她磨了好长时间,他才安静下来,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,带着一点撒娇,“妈妈,我想……” “想什么?”安然笑看着他,歪着头问。 “你给我请假,我们再出去玩吧!” 啊——还玩?上次那一回,教训了他老爸,害她一直到现在都不安,这一回,还想去哪,不会还是爬山吧?很为难中看着他,安然满脸的笑变成一堆不情愿。 “我们不爬山了,我想去游乐场,我都好多年没去了,差不多有十年了!”他一边安慰安然,一边很可怜地说着,“妈妈,去吧,我想去啊,嗯——” 十年?算上前生吗?睁大眼睛看着他,安然觉得他的变化可太大了,才多长时间啊,对她的要求是越来越多了,而且他象她真的孩子一样,还会撒娇耍赖皮了,又摇又晃中,她摇头看着他,这个样子,她能不答应吗? “好了,好了,去了,去了,你不要再摇了,快倒了!”冲他嗔怒地说着,她带着他向园长办公室走去。 一路兴奋,坐车来到游乐场,买了一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,走进去,因为不是假日期间,所以游客不是很多,转了一会儿,两人坐到草地上,一边大嚼着饼干薯片,喝着饮料,一边说着话,强强高兴中,边吃边哼唱着怪怪的歌,安然听半天,也没听懂,就很奇怪地问他在唱什么,他停下来,冲她一声大喊,这都不知道,当然是周截棍地双杰伦了! 说毕,还很不屑地翻了她一个白眼,以示对她老土的不满,这一句离谱,将安然当场雷倒,瞠目过后,一把抱住他,大笑中倒在草地上…… 笑过玩过闹过,东西也吃得干净,两人一同站起来,去找适合她们玩的项目,因为强强年纪太小,所以好多游乐项目玩不了,只能坐一些简单的小火车,转飞机之类,让他很不尽兴! 一同趴在围栏之外,看着超强超劲的旋转过山车在眼前呼啸,带着刺耳的尖叫从高高中直线而落,再划出几个超乎想象的大圆圈,然后再一路飞驰着回到起点,强强又是跳又是叫,兴奋地一直冲它大喊,大有跃跃欲试之态! 安然却是看得惊心动魄,那样的高度和恐怖,摇头之余暗自庆幸,多亏强强还小,要不然,她怎么受得了! 眼看快两点了,强强还是不想离开,安然哄半天,最后加上一点威胁才让他听话,两人离开游乐场,走不多远,强强又变卦,想要跟着她回家,安然理所当然地没同意,只好再接着哄,又带他在外面吃了中饭,然后又买一把他自已选中的玩具枪拿着,最后才得以皆大欢喜地送他回到幼儿园! 独自返回家中,累,稍事休息,洗个澡,再换上一套修长衣裙,中午的气温又明显地升高,整理好背包,坐在沙发上等着郑先生来接她。 等待里,昨晚他的话又跳出来,她还是想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意思?喝完一杯水,看到时间已指向两点半了,又一会儿,听到熟悉的车子响,她站起来,背包走出去! 坐在车上,她等着他再次发问,却一直开到终点,他也没有再问她什么! 下车,很奇怪地看他一眼,想问,又忍住,还是等他自已说吧! 进屋,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早已等着了,一见她进来,她露出笑容,“怎么才来?渴了吧,我泡了柠檬水,快来喝一杯!” 盛情难却,她又喝了一杯柠檬水,转头,看到郑先生也随后进来了,笑笑,她对老太太说着,“师傅,我们进去吧!” “好!”被她扶着,两人一同走进去,虽然没有看到,可却明显地能感觉到身后一直跟着的目光,一进去,安然就顺手关紧了门,将那份无形中的压力全部挡在了外面。 这两天,没有再挨打了,老太太忽然间对她宠爱有加,亲密中真的有些象郑先生所言,她非常喜欢她了!所有的伤痕褪却,安然的手又还原成原先的白晰洁净,琴键上的跳跃,也不再是紧迫而不安的了,一切步入正轨,她在老太太的教导里不断提高,而老太太也在她的琴音里安宁平和,激情弹奏中,相视的一笑,是默契,更是不能言传的会心,这份相知相解,似乎已然跨越了年龄和经历,在特定的时间里,经过一曲流水般的清澈乐音,共同领略到一份迷人的美好! “安安,弹得太好了!休息一下吧!”一曲终,老太太由衷地赞叹着,看着她,眼光更是喜爱,“安安,你知道吗?第一眼看到你,我很生气的!” 嗯?这一句坦白让安然吃了一惊,疑问的眼睛看着她。 “因为你太象……好看了!”硬生生中被扭转的话语,有些怪异,不自在中老太太握住她的手,“唉,我老了,看到你,我真的觉得自已老了……” 很落寞的口气,两只并在一起的手,很醒目地再次展现出强烈的对比,气氛又一次暗沉了,叹口气,安然反握住她的,“师傅,其实您现在是不能用好看这个词来形容的,您的气质和品味,还有学识,是我现在根本就学不来的,真的,跟我看到的所有的老人相比,您是她们中最出色最经典的一个!不信,您只要走出去就知道了!” “你知道我从来不出去的!”她笑着摇摇头,并没当真,只觉得她是在安慰她。 “为什么?” “唉,就是不想出去,一想到……怕人笑我,你知道,我这个人呀,脾气不好,以前可得罪了好多人呢,现在他们看我病成这样,还不个个高兴啊!” 得罪了好多人?想想她的脾气,安然点点头,这话应该不假,可是也不见得看她病了,那些人就个个高兴啊,这样想法,也未免太那个了吧? “安安,过完节你回来后,不如就在我这里吧,省得跑来跑去了!” 什么意思?长期陪护?对她突然的安排,安然有些惊讶,她怎么可能长久呆在这里,除却那些隐藏的危险,她还想离欧阳远一点呢,她造成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,万一再在郁闷中又背上个第三者的罪名,她还活不活了?而且灵姐,那个视欧阳为天的女人,她能让她就此过得安宁吗?…… 让她能够坦然留下的理由,几乎没有,而让她就此立即离开的理由,却可以信手拈来一大把,城市虽大,却已无她立足之地,所以,除了离开,还是离开,别无它法! 张嘴她很想马上拒绝她,可看着那张苍老上,那么明显的期待,她又不忍当面开口了,只好笑笑,很含糊地说着,“我这不是已经在这了吗!” 看看她,老太太轻轻笑笑,没再问她了,一如既往地弹奏中,安然却感觉到她看向自已的目光里,隐隐地有了一些变化,暗自诧异,她又有些想不明白,非亲非故,只是应邀而来,而后因为对她的怜惜,彼此建起一种另样的友情,最多也就是个忘年交吧,她对自已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一些? 想到她,又想到借给她一方安宁住所的老伯,比较起来,还是他要实在豪爽的多,除了让她自交水电费之外,他便再没别的要求了,甚至连人都不再来了,对她真的是放心又放心! 晚饭时间,老太太忽然对郑先生说起她们刚刚的谈话,言语里是一派伤感又伤感,郑先生听后,微笑着安慰她,说让安安再考虑考虑吧!而后他的目光落到安然脸上,平淡里却又有着别样的不可测,心里毛毛的,总觉得有事要发生,这一顿饭,安然不仅吃得难受,还感到一点未知的可怕! 送她回到家门口,郑先生再次下车,手上拿着两盒包装精美的月饼,一面递给她,一面说是老太太送给她带回家的礼物! 沉默中接过来,她轻声道谢,却不敢抬头看他,感觉到他的目光罩在她身上,如同这一地的月光,苍白中泛着静静的冷,仍是那样的深不可测! 再没有说话,月光下,车子离去,她站在路边,看看手中的月饼,再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,未明的疑惑象杂草一样,疯长在心里…… 慢慢走进屋,开灯,关门,她的思绪沉在又一轮的想象中,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,她全然没有想到,更没有发现,她现在所有的举动,都尽在另一双幽黑眼眸的窥视之中! 看她进去,拐角黑暗的角落里,慢慢走出那个高大身影,带着一脸的迷茫和难以置信,他靠近那个小院,那座房屋,静静中凝望…… 月光轻轻映照到他的脸上,明暗相间,刚毅里透出俊逸,挺拔中的线条更是棱角分明,象一幅完美的铅笔素描,那是已跟踪了她一整天的——战杰! 真言 一路沉重,失魂般归家,竟见一众兴高采烈齐聚在他家门口,钟铭,宋晓,洋洋,郝运,还有强强! “嗨,哪去了?电话也不接,忙什么呢?”见他回来,郝运一脸不快地大声责问着。 “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,一边去!杰,你去哪了?好容易今天有空来看你,还让我等!”洋洋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郝运,冷语敲打了一句,而后一脸柔情地对战杰很亲密地说着。 “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是不是没人送你月饼啊,瞧,我们钟铭可没忘记你哦,巴巴地把我最好的一盒月饼给提来了,对你比对我还好呢!"宋晓举起手中的一盒月饼,半玩笑半当真地说着。 一声没吭,战杰只是穿过他们,沉默中打开门,烦乱的心里什么都不想说,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…… “干什么呀,瞧那脸阴得,象能拧出水似的,大家好心来看你,你不领情好歹也照顾点面子嘛,还拉这么长一张脸给我们看,真是!强强,去,把阿姨送的月饼拿来,估计他也没心情尝了,咱替他吃了吧!”郝运带着强强,边进去边小声唠叨着。 “行了,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!”钟铭白了他一眼。 “关你什么事呀,瞧你那样,小心翼翼地象个跟班似的,他是你什么人啊,那么帮着他!还送月饼巴结,看他有钱是吧?要不你怎么不给我也送一盒呢?小样,离了部队,你可是越来越势利了!” “你个王八蛋说什么呢?马上就要过节了,大家是来商量怎么玩得高兴的,又不是来看你两人吵嘴打架的,我是怕一会儿又要拉架麻烦!什么玩意你!还学会挖苦人了,我还用得着送你月饼吗?节还没到呢,你都已经吃我两盒了,还不够啊!一边歇着去吧!强强,到叔叔这边来,别让他给教坏了!”钟铭一下上了火,狠狠骂着他,见他发火,郝运知趣地不再言语,却仍冲他撇了撇嘴。 “就是!骂得好!强强,快过来!阿姨还买了好多糖炒栗子呢,快来!”宋晓一脸欣赏地看着钟铭,然后打开手中的纸袋,叫着强强。 “你个娘们也想踩我头上,你……”郝运冲她瞪眼大叫。 “干什么?看不起我,想过招不?来啊,你连安然都对付不了,还想跟我斗,切!”宋晓一脸鄙视地看着他,满脸的不屑。 “你说什么呢?再说我可不客气了,你别以为谁都象钟铭那么没出息,什么都依着你,把你当个宝啊!”一提痛处,郝运顿时脸红脑涨,口不择言。 “对,我就是他的宝,怎么样,你还不服了,你凭什么呀?是不是都得象你一样,把老……” “晓晓——别说了!”钟铭一下截住了宋晓将要说出的话,暗示的眼光瞄了一下强强,他小小人儿正专注地看着他们,一脸紧张。 看着强强,宋晓叹了口气,换成一张笑脸,“强强,阿姨在和你爸爸玩游戏呢,没事的?哪,吃栗子吧,老—郝—同—志!” 作秀般抓一把栗子送到郝运面前,宋晓看着他,笑得极有意味,话更是说得字字坚硬,郝运本来涨红的脸,忽然变成灰土色,喘着粗气扭过头去,不再吭声! 强强也没吭声,慢慢走回到爸爸身边,倚在他的膝边,抱着他一只胳脯,很伤感地低下头。 沉静下来的气氛,让人有些难受,栗子的甜香在空气中温温地飘浮着,一时间,竟没人再说话了! 冷眼旁观的洋洋忽然笑了,从她带来的袋子里也拿出一包栗子,“真巧,我也买了栗子呢,强强,来,阿姨给你剥栗子吃!过来啊!” 她第一次友好的召唤,让强强意外,很冷漠地看着她,他连动都没动。 “怎么了,强强,阿姨可没有招你生气哦,快过来啊,不然,我可给叔叔吃了?”她玩笑地说着,手中的栗子却真的送到战杰嘴边,“来,尝一个,还是热的呢!” 很反感地挡开她,这份吵闹早已让战杰不胜厌烦,心里残存着的郁闷让他疲惫又伤感,乱中又乱的思绪总也理不清,安然,安然,满脑子里只有这个名字在不停地跳跃,如果眼前的众人是一出闹剧,那洋洋在此刻送到嘴边的栗子,简直更是一个可笑了! “怎么了,尝一个嘛!我好容易有空来看你,你还这样!”洋洋带着娇嗔地笑,轻声抱怨着,栗子又重新送上前去。 “人家都不喜欢你的,你还笑!”一句轻轻,突然从一直看着她的强强嘴里说出。 震惊!面对这份童言无忌里显露出的真实,众人面面相觑! “什么乱七八糟的,你……你一个小孩子,能知道什么呀?”同样一惊的洋洋不能相信地看着强强,满脸的愤怒,真实的内涵突然地在一个孩子的口中被揭开,让她有些措手不及,伸手,理一理今天新做的发型,她的动作明显的僵硬着! “你一点都不好看的,跟我妈妈比起来,你根本就是个丑八怪!”强强仍看着她,口中忽然又说出一句更直接的打击,轻轻的语气,不是指责,也不是蔑视,倒象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叹! 看着他,洋洋顿时浑身冰冷,她不喜欢他,她一直视这个孩子是个无聊,每每想到安然居然会当他是儿子,她就觉得可笑,她一直是用一种对待小猫小狗的心态去逗弄他的!可是,她万万没有想到,在她心情非常好的现在,这个她从来就没放在心上的小家伙,却给了她一个最强有力的毁灭性打击! “你……是不是你妈妈教你这些的,真是卑鄙,居然利用一个孩子!”想到安然,她就不能不生气,直觉告诉她,这一切肯定都是她教唆那孩子的! 没有回答,强强已经专注地吃起了栗子! “阿姨,我怎么样才可以长得快一点?”边吃强强一边问着宋晓。 “长得快一点?”宋晓眨眨眼睛,有些奇怪地看着他,“干嘛要长得快一点啊?你要当超人吗?” “不!我想快点长大,要长得高高的大大的,然后跟妈妈结婚,我要保护她,以后不谁任何人欺负她,谁都不行!”强强看着她,说得认真严肃果断。 “你……妈妈知道吗?”很震惊的感动里,宋晓问着他。 “我还没有跟她说,我妈妈喜欢我,她一定会同意的!”强强笑着。 “哼!她会喜欢你?根本全是假的!骗人的!”洋洋很嘲弄地说着。 “她喜欢我!我知道!我就是知道!他不喜欢你,我也不喜欢你,我们都是男人,所以我都知道!”强强忽然冲她大喊起来,同时一手指向战杰,满脸的理直气壮,不可辩驳! 又是好长时间的安静!几乎没人敢相信,强强会说出这么具有哲理又富煽动性的话语! 片刻,钟铭站起来,直走到强强面前,一把抱起他,举得高高,“哈哈,这是强强吗?今天怎么这么能说了,快让我好好看看这个小—男—人!” “哈哈,强强,你比你爸爸真是太强了!”宋晓也跳起来大笑。 “跟一个小孩子疯什么呀,不是有人教他才怪呢!”看着三人的热闹,洋洋更加气得胃疼。 “那可不一定!我儿子,聪明着呢,再说了,就算有人教,那也得他能记得才行啊!”郝运插进一句得意,眼睛盯着儿子,脸上现出一丝快活。 盯着强强,战杰却是心惊,他的不喜欢居然是如此的明显,连强强都能感觉出来,那别人呢,还有洋洋自已呢,到底是自已在骗他们,还是他们在看他的笑话,或者说他在骗人的同时也在骗着自已? 目光看向钟铭,忽然很想和他谈谈,站起来,他走上前拉着他,“进来,我有话和你说!” 进到书房,对面坐下,钟铭一脸平静地等着,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! “宋晓有什么好?值得你当她是个宝?”想半天,他问出这么一句。 很吃一惊,钟铭定定地看着他,进来时什么都想过,就是没想到他会问他这么一个私人问题,一笑中,他看向窗外的夜空,接近中秋,明月皎洁而圆满,象一个快乐的笑脸! “她啊,出门不用我操心,走到哪,只要她不去招惹别人,就什么事没有,放心又省心!” “你就喜欢她这一点?”很不能相信地看着他,战杰有些不可思议。 “当然还有别的,她温柔,开朗,大气,虽然没有安然那样的绝色,可也是一好看,最主要的是,她相信我!当然了,我也相信她!相处的两个人,什么最重要?彼此间无条件的信任!”看着听得认真的战杰,钟铭心念一动,话题在有意中渐渐拉向他。 “……就说你和安然吧,明明彼此喜欢,你先别说,让我先说完,是,我知道,你们俩之间盘根错节,纠结太多,有许多的不明了挡在中间,所以让你们不能相信,虽然天天面对,却仍象隔了千里万里,可是,我问你一句真心话,那段相伴而过的日子里,真的对她就只有恨吗?好!撇开安然不说,咱们说洋洋,她和你没有任何的过节,更没有恩怨吧,可是跟她在一起,你又有几分快乐可言?她是一味的委曲求全,你是全然的冰冷无情,有意思吗?战杰,你几时变得这么没有主见了,晓晓一句话,你就任性地拿自已和洋洋的感情开玩笑,你这是不负责的行为,你知道吗?不仅仅是对你自已,更是对洋洋,还有安然!” 怔怔地看着他,战杰满脑子的糊涂,真的象他说的那样吗?自已没有主见了?更加的不负责任了?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了? “可是宋晓那么地强,你就不怕……”喃喃中战杰又一句问。 “怕什么?她能强到哪去,就算她将来武学修为能达到独孤求败的界境,够高的了吧?又能怎样?她照样是我钟铭的老婆,我一样宠她,只要她高兴,我做什么都行,洗衣做饭带孩子,不用她说,只要我有时间,我都会去做!朋友面前,她要充面子,一个电话,我立马就去接她,有什么关系,我就是喜欢她,就是想让她高兴!其实女人很简单的,她真爱你的时候,她就是个孩子,一束花,几句贴心的话,她就会感动得想哭,有时她还会犯傻,而且傻的不多不少,正是你所想要的那么多!所以,不要动不动就用暴力,女人是用来宠,用来爱的,你要她怕你,你能得到什么?一堆虚假的迎合而已!” 看着钟铭,听着他所说的一切,战杰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,从来没想到,他对女人的见解会这么精僻的深刻,象专家! “再算一笔帐给你看吧,从你喜欢她到爱上她,再到她答应嫁给你,你在她身上能花多长时间,十年吧,做为一个普通人,这应该是最长年限了!然后呢,她得用她后半辈子的所有时间,为你持家,生儿育女,教导孩子的同时,自已还要上班做事,一番操劳下来,孩子大了,她的青春也没了,你说,哪个女人是轻松的!节假日,男爷们可以聚会一起喝个酒,玩个麻将,或者出门潇洒一把?女人呢,即使出门,她也得先安排好家里,弄好孩子,你说是不是?你说人家都这样了,你还好意思对她们不好吗?还动手?我是做不到的!所以对晓晓,我不怕你们笑我,我就当她是个宝,还宝得不行!” 说完,他看着战杰,一脸坦然,战杰也看着他,满目震惊里,更多的还是佩服,冲他点点头,“老枪,有你的!我服你了!” “不用你服我,做你该做的事吧,别误人误已了!我去外面看看,你也快点出来吧,把客人丢在外面,自已呆在屋里聊天,这可不是好的待客行为!”站起来,钟铭边说边向外走去! 感悟 正要随他一同走出,一阵手机响,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号码! “你先去吧,我接个电话!”对钟铭说了一句,战杰慢慢走到窗边,一面接通电话,“喂,哪位?” 听到一点怯怯地喘息声,却并没有应他,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,“喂,你找谁?说话!” 对方还是没有回应,却又传来低低的似抽泣的声音,到底怎么回事?打错电话?“啪”一声响,他很干脆地挂了它,不顺畅里看向外面,刚刚一片晴和朗月的天空,此时阴暗了,黑黑的云团从更深层的黑里涌上来,好象要下雨了? 又一阵手机响,目光看向手里,还是刚刚那个号码,没有接,一直看着它,它也一直地响着! “喂,你到底是谁?想干什么?”再次接通,他的声音明显地带着怒气。 “你……你是谁啊?”一声很不安宁的轻问传来,让他听得一愣,对方打来电话,居然问他是谁? “你有病啊,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,居然问我是谁?你想找谁啊?”他恶声恶气地反问着对方,火更大了。 “……我……我找安然,”一点短暂的沉默过后,传来一个小小声,这一句,让战杰一下定住,他终于听出这是一个年老妇人的声音,极忐忑不安,透着小心,她是…… “我是她妈妈,然然以前一直用这个号码跟我们联系的,她现在过得好不好?……走了这么久了,她一点消息都没有,我每天都担心……那天晚上,那种情况下,她爸爸是气糊涂了才撵她走的,可他不是成心的……你说话呀,喂,你是谁呀,我们然然在哪里?你让她跟我说话好不好?我真的很想她……可她说再也不回来了,你替我劝劝她……”哭泣声夹杂着不太明确的话语,她的身份让战杰吃了一惊,屏息静听里,又渐渐听出了一个大概,那次短暂的归去又返回,安然竟是被家人刻意撵走的。 “喂,你在听吗?你说话呀?……”思想的走神,让他半天没有回应电话那端,对方在着急里,止住哭泣一叠声地喊着他。 “……在!我在听呢!”不自觉中,他的声音一下也变得小心,低低地应着她,他竟不知该如何处理此时的心情了,只觉得乱…… “你是谁啊?”对方在清醒中再次追问他的身份。 “我……我是她……朋友!”嚅嚅地说了一句,他感到脸上有些发烧,他们是朋友吗? “是吗,那……那然然现在在做什么?她过得好吗?她真的再也不回来?真的不要我们了?……”象抓住救命稻草一般,对方一连串地问着他。 “她……”他在含糊中急出一头汗,最后只说了一句,“她现在挺好的!” 一阵沉默,而后一声重重的叹息,沉闷中声音再次不可抑制地带着哭腔传过来,“你告诉然然,我是相信她的,真的,我养她这么大了,我怎么会不信她呢,你一定要告诉她,让她知道,求你了!……” “会的,我会告诉她的!不要担心,她没事,她那么坚强一个人,什么事都难不倒她的,她总是有办法对抗困难的,是的,不要担心,不要担心……”他在急乱中,怀着一种迫切地心情,极力地想要安慰对方! “那就好,那就好,不早了,我要挂了,不过,我还会打电话找你的,你帮我照看然然,我谢谢你了!这孩子,她有时候脾气好的很,可有时,她也会变得……不太正常,你多包容她,不要跟她计较,谢谢你了……太谢谢了……” 一连声的感谢里,电话终于挂断,颓然里一下坐到椅上,战杰浑身虚脱般地长出一口气,他刚刚在电话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,安然的保护者?他是吗? 定一定神,想到那个晚上,难怪她当时落迫如此,竟是连夜赶回来的,而且是被自已的家人撵走的,为什么?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过去,可是,面对着家人她都不能解释得清楚吗,那一夜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惊心动魄,安然,安然,你真的是无可解释吗? 白天里见到的疑惑,还有一直以来的不解,再加上刚刚电话中得来的信息,让战杰再次感到一种不能排遣,还有同样的不能相信!脑子里浮出那张清瘦了许多的脸,仍带着温柔的笑,仍美好得醒目,看不出有任何波澜隐藏在她心底,平静中让人根本想不到,她竟背负着这许多的磨难? “战杰,电话打完了吗?还不出来,我们都要走了!”一声喊从外面传来,摇摇头,他站起来向外走去。 安静!外面竟也是同样的安静! 强强带着浓浓的困意,趴在郝运的肩上,钟铭和宋晓坐在沙发上,洋洋一人坐在另一边。 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,最后和洋洋的眼神相遇,她盯着他,目光凌利中竟似含满了绝望,明显的气息不均里,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慌! 慢慢走向她,战杰心里浮动着从未有过的歉疚,“洋洋,我想……” “我不听!”尚未说完的话一下被她打断,她在突然间里发作起来,象遭遇到极大的刺激,一直努力保持着的淑女风范,还有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坚忍,全部在他这一句未能说完里消失怠尽,只留下一种困兽般的无助和慌张。 “战杰,我不想听,我什么都不想听,你别说话,你心里所想和所要做的,我一点都不想知道,我更加的不会同意!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,所以你别想对我说什么大道理,我不听——!不听——!……” 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对他喊出这些的,洋洋的脸在疯狂中前所未有的变得可怕而丑陋! 看着她的失态,战杰心里交织着复杂的情愫,洋洋此时显出的慌乱和不安,是他一手造成的,他真的没想到,她会这样认真! “我想说的是……”他在她的痛苦里,再次想要说得完整。 “我已经说了,我不想听,你不要再讲了,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,我不相信你!”恐惧地看着他,洋洋更加气急败坏地阻止着他,仿佛知道他所要说出的,是她永远都不想要的。 “好了,战杰,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,何必欺人太甚!”一直观看着的宋晓终于开口,同是女人,虽然并不喜欢洋洋,更不赞同她那种富家子女的奢华表面作风,但洋洋此时所处的窘境,让她在叹息的同时,也不由得深表同情。 “是啊,都是朋友,何必弄成这样!”钟铭也走过来,看着他说着,眼底蕴着一点责备和不忍。 郝运轻拍着强强,他被吵闹声惊动,睡得很不安,远离着他们,郝运一面仍关注着事情的进展。 “我只是想要说……”战杰有些丧气,更有几分无奈,只是想要说完一句话而已,居然连续几次被打断,还被误解如此。 “够了,够了,我说过了,我不想听,我不相信你,不相信,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!……”洋洋在又一轮的大喊里,终于哭出了声。 看着她,战杰忽然觉出一点灰心,他并没做什么,他只是想要对她说一句话而已,可她竟如此固执的不相信他了,“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,是吗?在你心里,其实根本就不相信我会对你好的,是不是?即然如此,你还怕什么呢?你已经认定我就是这样的了,你又何必还要来要求我呢?继续这样的游戏,继续你的委曲求全,还有意思吗?” 很伤感地说完,他仍然看着她,攸忽间,觉得自已刚刚所说的话语似曾相识,是谁也曾用同样类似的话,以及同样类似的伤感,也问过他呢? 安然?是安然!怀着同样的落寞和悲伤,在他的不信任里问着他!那时的自已,对她所持有的态度,竟仿似另一个洋洋的翻版,不同只在于,他使用的不是委曲自已,而是一种暴力相向! 不被相信,原来也是一种痛!这一刻,他忽然深深明了了以前不曾感受到,也不曾想到过的,只属于安然所独有的,那份在孤独中苦苦挣扎和对抗着的苦痛! 洋洋对他的不能相信,只是一个固定的个体,即使加上钟铭和宋晓,也不过才三人而已,而安然所面对的,却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众,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,甚至于她最亲的家人,都将她拒之门外,如果每一个怀疑都是一份伤害,那她这些年所受的伤,聚集到今天,早已成为一份不能忽视的可怕了! 而她沉默在自已一个人的坚持里,是用怎样顽强的意志去对抗这一切的?又是如何在困境中,硬是咬牙为自已强行撑出一份倔强的?在那个柔弱的身体里,竟深藏着那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倨傲灵魂…… 醒悟和爱恋,同一时间在心里翻腾,纠结的交错里,化成一个清晰的词汇,“想念!” 抬头,看着洋洋,他不想再演戏了,如果这是伤害,那就让它到今夜结束吧,做回真实的自已,才是最重要的! “洋洋,别再委曲自已了,我仍当你是朋友,如果你也愿意!我刚刚只是想跟你说:天太晚了,我送你回家吧!既然你不能相信我,那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!钟铭,麻烦你送她吧,我现在很乱,我想安静!走时记得把门关上!” 回身走进书房,轻轻关上门,只属于一个人的安宁,原来是如此的美好…… 中秋 今夜中秋! 无垠的宽广里,只悬一轮明月,再无任何干扰,夜风徐徐而过,一点清凉无瑕,至洁至圣的高远里,遥望着人间,几许惆怅,几重茫然,都在这一汪清澈的明净里,凝成想往的久远! 忙碌人间,今晚可以清闲,桌前围出一圈快乐,品味佳肴的同时,轻闻桂子暗暗的飘香,欢笑悠长,随窗送出,勾引的是幽幽离人的更多想象! 独坐家中,没有开灯,只是拉开了窗帘,一任月光随意在屋内挥洒,轻轻中只有低不可闻的乐音,伴着风声,和着月色,幽然里来回,守着一个人淡淡的清愁,是不能不感叹的孤寂和寥落…… 静静的倾听里,坐在地板上,一杯清水里,插着一束绿叶雏菊,一本相册,翻开的那一页沐着明亮的月光,照着那个已然定格在那里的,永远带着温暖笑意的妇人,看着她,安然觉得安心,这个时候,似乎只有这张照片,才能抚慰她心内所有的伤心和无奈! 不想被人打扰,所以不开灯,音乐更是小到极限,今夜,只想一个人! 院外,明亮月下,依然亮着的昏黄路灯,光影里,慢慢走来一个长长身影,小院外,月光映照着他的脸,那是欧阳,很失落地站立着,推了推锁上的院门,似乎全然没有想到,屋内此时,竟会是一片黑暗,默默观望了一会,低头,他在一声叹息里离去! 不多久,又走来一个黑影,同样的月光照着他的脸,那是蓝风,口中一点明暗在月下闪亮,喷出的烟雾在他脸旁幻出奇异的形状,象时刻变幻着的,不能成形的思想,同样站在院外,同样的看着那片黑暗,推推院门,紧锁,退后两步,他又看了一会儿,扔掉烟头,转身,大步离去! 夜渐深,月上中天,益发的明亮圣洁,人间如白昼,一切都看得分明,有遥远的笑声还在空气里流连,又一个高大渐渐走近,月光将他的影儿拉得长长,站在院外,很复杂的表情里,静静观望着,那是战杰! 再次的面对,心海仍是不定,几回梦里的回归终成现实…… 自从伤好之后,他便一直想要再次找到安然,可是这一次,无论他如何打探,却只是杳无信息,好象她真的人间蒸发了! 绞尽脑汁,也是无计可施! 直到几天后,大伙来玩,看到郝运带着的强强,他才两眼一亮,满心地欢喜里,他什么人也没告诉,只是沉浸在一种自认的快乐中! 拿出当年寻觅时的执着和坚持,守在强强幼儿园的不远处,他相信,她一定会出现的,她和别人可以不联系,但和强强,她一定不会那么绝情的! 果然,三天之后,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她,一眼之下,竟发现她清瘦了许多,穿一件烟灰色针织衫,样式有些怪,更有几分眼熟,牛仔裤,运动鞋,扎着马尾,神情很是小心翼翼! 几分好笑,更有几分得意,不动声色地观看着,他不仅仅要看到她,他还想要知道她住在哪?在做什么? 一大一小离开了幼儿园,骑上借来的摩托,戴上头盔,悄然尾随,看到她们进了游乐园,跟在后面也买了张票进去,怕被发现,于是坐上高高的摩天轮上,慢腾腾地转动中上升着,看到两人漫无目标地一路瞎走,又吃又喝又笑地玩闹着,那样纯粹的快乐里,竟让他心里生出几分羡慕! 一直到快两时,她们才走出来,而他那时早已在外面吃过中饭,且不耐烦地又等了好久了,跟在她们后面,又是一路的无可奈何,好容易强强回到幼儿园,她坐上出租,他才又兴奋起来! 越来越接近她的住处,战杰心中却是愈来愈惊恐,她怎会住在这里?直到一个拐弯,那小院突然出现眼前,房子落进眼底,他更是惊得呆住! 茫然中将车子停靠在路边,怔怔地看着她走进去,无思无觉中,他感觉自已象在做梦! 一辆车从眼前经过,停在那小院旁,安然出来上车而去,经过身边,他才惊觉,一瞟间,看到开车的男人,微笑里正在和她说话…… 猛然里开动车子,再次跟随而去,“凤锦苑”,一个富豪居所,她跟那男人去那里做什么? 等待!象个傻子!全然乱了方寸,只有满脑子的不可思议,安然,她为什么会住在那里?而现在,又去到这里,天都快黑了,她在做什么? 终于看到车子出来,一路跟随的回转里,看到两人无语中的站立,那经过一只手,再传到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东西,是友情的赠送?还是另有讲究? 看她消失在屋内,摘下头盔,他走出来,那一晚也是一地的清冷月光,却让他倍感凄凉!那一晚之后,还发生了许多事,他接到安然家里的电话,而后在洋洋的不能相信里,首次感受到了安然的另一种苦痛,一夜未眠,在烟雾弥漫的混乱里,他从现实回到往昔,又在往昔里想到现在…… 今夜,月光依然,她在哪里?这黑暗的屋里真的没有人吗?有一种感觉,只是轻轻的一点,她在里面! 伸手,他的目光看向院门上的锁,轻轻地动作里,门悄无声息地开了,月光很清晰的照着,他手上握着一串钥匙…… 灵猫一样轻轻的脚步,很熟悉地穿过庭院,慢慢绕到窗边,悄悄里,听到一丝飘渺乐音,几乎轻不可闻,脚步更轻,近至窗边,凝目向内而视…… 一地月光,静静里,坐着他曾经的“痛恨”——安然! 仍穿了那件烟灰色针织衫,月下,染成一片奇异的白,卷了宽宽的袖边,那衣服他是那样的熟悉,抱膝而坐里,她的头歪在膝上,头发很松散地随意挽着,洁白素净的脸上,恬静而安宁,默默地她正在看着什么…… 此情此景,宛若一幅久远的静物画,精致中漫含着淡淡的伤感,让窗外偷窥的人心头一软,抬手轻轻扶住墙,缓缓平息了胸口涌上的波澜,目光流动,慢慢落向她面前摆放的几样东西上! 清水,菊花,相册…… 眉头在猛然中纠结成团,那张像片,他和她一同正在看着的那张像片,如此熟悉的笑脸,那个女人……眼前忽然一阵模糊,心跳也似突然静止,回身,他紧紧靠着墙壁…… 月光轻抚上战杰的脸,一种痛,混合着不能相信,象记忆深处的某一个不能碰触,在突然间硬生生地被人在无意里揭开,仓皇间,无处躲藏! 清亮月光,柔和乐音,飘渺的沁凉里,忽然滑出一丝寒意,悄悄里,极重极沉地落到他的心上! 好长时间,再次回望过去,安然仍在沉思中,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张照片,月光下的无知无觉里,美得极致,美得惊心,仿似不曾沾染一丝人间污秽! 低头,心纷乱,再次紧靠墙壁,他仰头,那一轮明亮也在望着他,往事的闸门忽然打开,纷繁的过往纷纷涌出,儿时的快乐,少年的叛逆,悲情的出走……一种潮湿让他惊觉,手抚上脸,满脸的泪水,他竟在哭…… 轻轻抹去脸上的潮湿,战杰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,不能抑制地想要流泪! 满腔的沉痛里,不想惊动,也不敢惊动,慢慢退出,零乱的步伐,踩碎了一地的银白…… 小院外,再次回头相望,这一片深藏在记忆中的熟悉,没有丝毫的改变,只是那曾经花繁叶茂的小院,已彻底地荒芜了,生满了青青杂草,无人关注的生命,居然哪里都能长得茂盛,而曾经那双温柔双手,辛勤培植伺弄过的各种奇异花朵,早已无迹可寻,宛如它们的主人…… 追踪的辛劳,发现的得意,还有想要恶意报复的冲动,忽然间荡然无存,只有一腔睹物思人的伤心,还有相怜里生出的相知,满满地占据了整颗心,寂寥的伤痛里,转身,悄悄步入无人的黑暗,独自抚慰着伤口的痛! 无所知的屋内,安然长长叹了口气,无人打扰的安静里,果然安静!看看钟,已快午夜,该睡了吧?她居然就这样一直傻坐了好几个小时了,想什么了?好象想了一些什么,又好象什么也没想,也许只是发呆而已吧! 躺到床上,透窗而进的仍是月光,虽然拉上了窗帘,可屋里仍是暗暗的亮,一切仍看得清楚,这间极富男性气息的房间,她已住得习惯,墙角的衣橱里,存放着那个少年的衣物,很好的天气里,她还帮着去晾晒了一回,当时想着,不知什么时候,这衣服的主人才会重新回来,更不知道,再次回来,是否还能穿得上它们? 静谥中,她毫无睡意,想着胡乱的心事,听到轻轻的风声,慢慢掠过院外的树木,草叶,还有不知名的花朵,一直向前而去,去到很远的,她所不知道的地方…… 再过一段时间,她在叹息中想着,她也会象这风一样,悄悄的,不为人知中,去到遥远了…… 所有发生过的那些事情,好的,坏的,愿意的,不愿意的,都将随着她的离去而沉寂,再到遗忘,最后消失,每一个人都会过回自已的日子,战杰,欧阳,蓝风,钟铭,郝运,强强,甚至洋洋……他们会怎么想她,不重要了,他们会做什么,也不重要了,这世上,并没有谁离了谁,就活不了的道理,时间,随着时间的推移,任何刻骨铭心都会变成一种平淡,最多在一个偶然里想起,而后又在不经意里忘记! 生命,本就是一个过程,何必在意许多,大度一点,开心一点,让这个过程过的不是那么的艰难吧,苏轼不是早就说了吗,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!” 一缕月光,从窗帘的缝隙里斜斜而入,映到书桌上,她侧身看向那里,明亮中,一笑…… 变故 节后,下午仍是一样的琴课,可能因为过节期间,与儿孙相聚热闹中,多吃了一些油腻,老太太在以后的两天患了腹泻,因为不想去医院,于是,强撑着呆在家里,自已吃了几粒药片完事,以为能顶得过去,可又过了两天,终究年老体弱抵不过病痛的侵袭,最后,还是去了医院,又是吊瓶,又是针剂,医生后来又说需要留院观察两天。 既然留院,肯定需要陪护,安然理所当然地成了最佳候选人,明明可以请医院里的特护来照顾的,可老太太抓着她的手,可怜兮兮地就是不放,说那些人她又不认识,肯定不会精心对她的!没办法,只好留下,郑先生办好一切手续,简洁舒适的高级病房里,两人一边一个看着躺着的老太太,他对她点点头,似感激又似另有其意,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细想,安然只是笑笑! 精心的照顾里,老太太渐渐好转,她却又瘦了一圈,在此期间,她对于老太太的刻薄和难缠,更有了深层见识,明明是个很不错的地方,可她却总嫌不好,不停地找碴,弄得大大小小的医生和护士,一听到八号房就头疼,更有些小护士在没办法的情况下,进来替她打针,还没碰上肉,她便已又喊又叫,疼得象要立马就会昏过去的样子,一惊一乍里,吓得小护士拿针的手直哆嗦,恨不得直接给自已扎上得了! 留院的最后一天,中午休息时间,很安静,她躺在那里,却翻来覆去,一会儿说太亮了,要她关窗,并拉上窗帘,可刚关上没过多久,又说有点气闷,于是又打开,在这又开又关地折腾里,好容易等她睡着了,安然悄悄去到门外,想透透气,轻松一下,刚转了不到半个圈,便听到她在屋里大声喊着她的名字,推门而进,迎来一顿不由分说的数落,说她肯定嫌她烦了,想不管她了,说着说着,老太太居然伤心中大哭起来。 又惊又怕,安然低声下气地又是道歉,又是保证,才让她慢慢好起来。 可等晚间郑先生来了,老太太在和他的说话中又提起下午的事,委屈上来,她又象个受曲的孩子似的,哭个不停! 不安里看郑先生轻声安慰了她,一会儿,她被叫到门外,安然以为郑先生一定会先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?然后会给她一些安慰,让她不要生气什么的。 可安静的等待里,却没听到他的任何问话,她抬头看看他,一脸的冰冷对着她,莫名其妙的冷淡里,安然觉得很不是滋味,这算什么,难道他也认为她是有意的? “好了,我们明说了吧,你想要多少钱才肯留下?只要你说的价不是太离谱,我想我会全答应的!” 忽然听到的话语,让安然惊讶,抬头,她看着他,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 “怎么?你还要跟我装腔作势吗?还是说,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老太太?”他忽然发出一声笑,极刺耳,双眼很有意味地看着她,轻佻而不屑。 “这段时间,我一直在观察并想象,以你的条件,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更好更适合的工作,可是,你却那么甘心地呆在我家里,面对着一个病弱中脾气暴躁又蛮不讲理的老太太,那么多的不能忍你都可以忍受,宁愿挨打也不肯走!是真的对老太太生出不同寻常的感情了吗?可她想要留你的时候,你却又不愿意!那么,你的最终目标,应该是和以前那些女人是一样的!”说到这里,他停了一下,眼睛很尖锐地看着她,缓缓中又接下去, “是我!是不是?想通过老太太这条捷径,来达到让我注意的目的,是这样想的吧!不得不佩服你,这么能忍,而且在忍耐的过程里,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你的欲望和目的,安然,我真的很佩服你!而且,我还想告诉你,我已经被你吸引了,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了,看到你在餐桌上对我笑得那么甜,又处处迎合着老太太,让她开心,或者我们之间,真的可以做成一笔很圆满的交易的,你说呢?” 天呐,在他这一番自说自话的自以为是里,安然什么思想都没了,怔怔地看着他,从来没有想到,他的想象竟会复杂到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,原来世态炎凉,原来人心险恶,也是可以打着温情的招牌,隐身在高品味和衣冠楚楚之中的! “喏,这是我家大门的钥匙,明天搬过来吧!恭喜你,你成功了,我决定接受你留在我身边,比起那些女孩子,你更出色,不仅仅在外貌上,更在于你的忍耐和心机!”他冲她扬起的手上,多出一把钥匙,伸手抓起她的手,放到她手心里,并帮她握紧它。 感受着手心里凭空多出的那个坚硬,无语! 转身,他重新走进病房,留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外,来来往往的病患从她身边经过,奇怪地目光看着她,她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。 站了多久不清楚,直到一声门响,看到郑先生又走出来,再次来到她面前,“好了,今晚你不用在这里了,我送你回去,收拾一下你的东西,明天一早过来,先和老太太住,然后……再听我安排!” 一手搂上她的肩,她很被动地跟着他一路走出,坐到车里,飞快中穿过夜晚的霓虹,看到热闹的街道上,行人如织,人人都带着属于自已的欢乐,只有她象个傻子! 车子停在离她住处不远的地方,慢慢下车,感觉到无边的黑暗,今夜无月,只有寥落的几颗星,很没精神地亮在遥远的天边,如她一样的失神! 沉默站到旁边,车窗缓缓而下,慢慢现出他的脸,他在盯着她,冷硬的寒凉里带着胁迫,“安安,我早就提醒过你,要你想好!现在,我已经做了决定,我不管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,总之,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,明天上午,如果你不能按时出现,会有人来接你过去的!” 说完,没有再看她,车窗升起,然后车子很快从她面前消失,好久,她仍站在路口,刚刚发生的一切,让她象做梦一样的不能清醒! 慢慢走回,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静静的屋子里,灯点亮着,一片明亮之下,她的思想慢慢从失神状态里,回复到了正常,点滴回想着,她忽然想笑,而同时,她却又想哭! 怎么又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呢?只是想要一份较安定的工作,只是想要熬过一个月,然后拿到一笔属于她的钱,所以她才会忍了又忍,咬牙让自已坚持又坚持,可是,她的所作所为,她的小心和随和,居然又被当成一个想要傍上大款的处心积虑了! 他决定接受她在身边了!他说这话时的那份居高临下,和对她无声里的轻视,好象她是一件廉价的商品,被他有幸看上,她理应对他感恩戴德才对!他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,现在她只要听话地乖乖走进他的笼子,然后再自已关上门,再然后,她就吃不愁穿不愁,什么都不用愁了,只要哄得他高兴,她就什么都有了! 这不是太可笑了吗!要她当二奶?她是对老太太无条件地顺从着,她也确实对他笑过,那是因为当时的那个想法,可现在这一切,却成为她勾引他的一个有力证据了,天呐,这个黑锅背得,可真叫一个结实!唉! 他是有钱,可是她很稀罕他的钱吗?还有他的人?只是一个中年人而已,保养的再好,他也是一个和她父亲同辈的人,想想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去面对他,并和他亲密无间,这怎么可能…… 去他妈的见鬼安排吧!用力摇着头,甩掉那些不可能的画面,不就是钱嘛,不要了又能怎样,离开他们家难道会饿死,想一想那个老太太,忍了她那么久了,到头来却还是一样的受到算计,她一定不是第一个被这样撵走的,这家人,他们早就有赖帐的打算了,所以才会这样变化多端! 越想,安然越是生气,越是生气就越是想要骂人,眼看没几天就到一个月了,却凭空冒出这么一桩恶心事,真是天不从人愿! 不去了!不干了!狠狠灌下一杯凉水,缓解了心头的愤恨,可是心疼又冒出来,那不能拿到手的三千块啊,她原先还指望着它能让她过得好一些的,现在,她最多还剩下不到五百块了,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她要怎么过?她已经在旅行社里为自已订了一张火车票,差不多要两百多吧,那她还剩下二百元,应该也够一星期了吧?如果她很省很省地用的话! “明天上午,如果你不能按时出现,会有人来接你过去的!”忽然里,想到他走前的最后一句,一惊,什么意思?他会派人来强行带她走!是的,是这样的,作为一个有钱有势,他有什么做不到,在他眼里,她不过是一个可以任意对待而已! 怎么办?现在怎么办?离开吗,然后呢?他一定会来找她的,因为老太太还需要她,如果……那她就真的完了,她以后就是那可恨老太太的下饭小菜了,这样,那样,无休无止的虐待,还要在空闲里伺候她儿子…… 收拾东西,走人!没什么好想的了,她可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劫持,快速进屋,抓起她的包,先仔细数钱,四百九十六元! 不多的几套衣物,全部装进旅行包里,再看一看,目光落到那件烟灰色针织衫上,捏在手上,暖暖的感觉,带走?或者就当做个纪念吧,为自已找了一个借口,她将它一并塞进包里! 客厅里,看着这个带给她温暖和安宁的地方,浓浓的不舍,让她迈不开脚步,打开抽屉,取出那本相册,翻开,最后再看一眼那个能给她带来异样感受的照片吧,前路漫漫,她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,再看一眼,让记忆牢一些吧! 十月,没几天就要到了,她会坚持到那一天的,答应过别人的事,她一定会做到,不管多难! 锁好门,黑暗的路口静静地站立着,手上握着两把钥匙,不一样的款式,也是不一样的意义,一个是温情的回忆,一个是另类的提醒,她决定带着它们,未来的日子里,这两样东西,可以时刻让她警醒! 未来的生活,也许哪里都是起点,也许哪里也都是终点吧…… 不速 顶楼,豪华办公室,宽大的落地窗,简洁的办公设备,毫无声息的安静里,站着高大冷漠的战杰,目光阴郁而暗沉! 中秋之后,心情一直沉在谷底,在不能自控的情感过后,他对于安然会住在那里,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,百思中,他觉得,他该去见见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了! 揣着一腔积聚多年的憎恨和敌意,还有对那个人隐藏在幕后,安排和操纵一切的不屑,一大早,他就飞车而来,楼下,经过一番粗鲁的交涉,然后在一众不解和惊诧的目光里,由一个男秘书很恭敬地请到了这里! 随着一声轻轻门响,男秘退出,这里只剩下他和那个人,无意去欣赏眼前属于那个人的成功,更不想去参观这间顶楼办公室的设计和装修,那是一份显而易见的奢华,可是,这一切,跟他有什么关系! 看着那个还处于背对着他的转椅,他只有怒火想要发泄! “战天正,你最好马上给我转过来!”直呼其名,更大的粗鲁和放肆里,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意,这一刻,他已经等待了好多年了,这个情节他也已经设想过好多遍了! 感觉到椅子抖动了一下,慢慢地开始了转动…… 屏息等待,终于看到,只是一眼,他却一下惊住…… 记忆中一直意气风发的强健男人,忽然间变成了一个苍老,微带佝偻地坐在宽大的椅子里,岁月的风霜明显的堆积在他的脸上,这张似曾相识,又觉陌生的脸孔,还有夹杂在病痛里的声声震咳,面前的这个人,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啊,他现在,似乎根本就经不起他的轻轻一推了! 这份从未想到的改变,快速中来得突然,让他毫无防备,更无准备!而惊异过后,他又觉得,这份改变,却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!多少年了,他会长大,他自然会衰老!只是,他还是有些不能面对..... 一直想象着,有一天,他要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和他会面,面对着他的锐利和精干,他想自已一定要保持着最原始的敌意,还有后天训练出的从容,只要那样他才能胜过他,超越他! 可现在,他的眼前,这个几乎完全白了头发,两眼虽仍显敏锐,双手却一直抖动不停的老人,真的是他吗? 凶悍和霸道,在眼底一点点的熄灭,安静的空气里,缓缓荡漾出久别重逢后的苦涩和无奈,人啊,竟是这样的经不起时间的推敲,而时间,竟可以让一个人的灿烂风华,在流逝的悄悄中,褪变成如此不堪面对的狼狈,一切仍象是在昨天,可一切又早已远离了昨天,只有记忆仍保留得清晰,可是他们,却都已经回不去了,那在彼此间悄然流失而去的,难道真的,只有时间吗?无声的凝望中,他感到一丝惊惶潜入心底…… 男秘重又进来,是他按的铃,一杯清水,还有一把药片,抖动着手喝下去,又是几声重重的咳,让他看得心酸…… “我喜欢那丫头,所以我让她住在老屋!她现在一户人家教琴,其实是在学琴,情况有些复杂……”没有等他发问,他低沉而迟缓的声音已经先他而说了,似乎他知道他会来,而且他更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。 得到想要得到的信息,他转身,脚步走出门外,却仍能听到背后传来的咳,一声声仿似要震到他的心里,大步里他几乎想要逃跑,一路到家,关门,黑暗里独坐,心翻腾得象要不受控制…… 黑夜,无眠,在过去和现在的交替里辗转,百感交集,等待多年想要实施的目标一旦落空,他竟变得无所适从了,不由自主,从阳台上,看向安然的方向,想她在做什么…… “哎呀,怎么还下雨啊,真是烦死了,这才九月呢!”客厅里,看着电视里正在播着的天气预报,近期内仍是阴雨天气为主,郝运忍不住地发着牢骚,中秋后,几个人首次又聚到了一起。 “还九月啊,这没几天就要十月了!”宋晓一边翻看着手机短信,一边白了他一眼。 用力瞪回一眼,郝运的目光看向一边聊着的战杰和钟铭,慢慢走过去,坐到战杰旁边,很在意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。 往旁边让一让,战杰很不快地望着他,“干什么呀?有话直说!” “哎,你那晚对洋洋用的那一招,那真叫高!”竖起大拇指,郝运由衷地佩服着。 “什么呀,那是事实,我本来就是想要说那一句的,只是她自已不敢相信我而已!”很不满中战杰为自已辩解着。 “哎呀,行了吧,你几时对她有过好脸色,突然间很体贴地就要送她回家,谁信?哎,那个,老枪,你说,这招是不是你给出的,够损的啊?”一脸不相信里,他又看向钟铭问着。 “瞎说什么,我是那样人吗?” “那你们俩在屋里阴谋了半天,都是干什么呀?分析国际形势啊,行了吧,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啊!哎,钟家宝,你也信他俩没弄鬼?”挖苦着他俩人,而后郝运又冲着一边的宋晓问着。 “你——你叫我什么?钟—家—宝?” “你不是一向以老钟家的宝贝自诩吗?简称,钟家宝!”对她的惊异,郝运一脸不以为然的解释着。 “你——”宋晓哭笑不得地看着他,另两人也在他的别出心裁里,同时笑出声来。 “哎,说真的,这几天,那个洋洋就没再来找过你了?”没在意他们的笑,他又问着战杰。 摇摇头,战杰慢慢收起笑容,这些天的忙碌,他没想到过洋洋,除了那晚对她生出过一点愧疚,之后他便再无任何牵绊了,压根里他根本就没想过她还会不会来找他,她找不找他,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,仔细想一想,自那晚之后,他却是真的再也没接到过洋洋的电话了,难道她已经想通了! “这招居然这么管用啊!……”郝运一声感叹! “当当……”轻轻的敲门声传来,互相看看,同一时间里,听到三个声音,同时对着郝运发出一声,“开门去!” “干嘛又是我啊,都学会欺负老实人了!”不满中他嘟哝着仍然走向大门,刚打开一条缝隙,听到他一声怪叫,“啊——那一招……不管用啊!” “干什么呢,一看到我就喊,你有病啊!”一身靓丽的洋洋皱眉看着他。 里面三人同时一愣,洋洋?怎么又来了? “嗨!我又来了!”走进来,她一脸的泰然,慢悠悠地坐到战杰身边,伸一只手强行挽上他的胳膊,转脸很挑畔的眼光看着他, “战杰,做为一个男人,你专制!自私!野蛮!任性!说真的,在你身上实在是很难找到优点,可是呢,这年头,别的男人要么娘娘腔,要么象用模子刻出来的,太假!所以虽然跟你在一起很受伤,可我还是想来这里,你放心,我也不是没人要,但是呢,我现在就是想要让你难受,我要把我在你这受的那些窝囊气,全都还给你,这样我才甘心,你有意见吗?” 很直白很坦诚,洋洋从来没有这样真实过,看着她,战杰心里忽然轻松,轻轻一笑,“随你!但别过火!” “什么意思啊?你们两个?”郝运看着他们,象是很不解。 “就你那智商,还是算了吧!”瞟他一眼,洋洋说得刻薄。 “我这智商怎么了,你不就是退而求其次了吗,做不成爱人做朋友,有什么呀,谁不懂啊,都是过来人,你这点小把戏,唉,小儿科了!”郝运突然说得文雅而道理。 “你既然懂,还问什么,我只是不想因为他一个,丢了你们大家,那就太亏了,他有什么呀,一个蠢男人而已,还自以为是,这样的人,玩玩还可以,真要嫁了当老公,哼,我还没那么笨呢,给自已找一不自在!” 洋洋这一番话,可让战杰忍无可忍了,“你满口胡说八道什么呢,别太得意了,小心我扔你出去!” “你就是会用蛮力,哼,我就不信,没人能治得了你,等着吧!有你哭得时候!”恨恨地看着他,洋洋说得解气。 “这是肯定的!哎,我说,中秋那晚咱们都没机会聚在一起,要不,咱明晚补上吧,就在这儿,就闹他们家,怎么样?”钟铭很有兴趣地看着他们,出其不意的高兴里,他提出一个建议! “好啊——,我也正觉得遗憾呢,明天就补上,就可惜没有月亮了!”宋晓一旁积极响应着,一时间,大家都叫起好来。 大白 电闪雷鸣,大雨在狂风的作用下,更加的疯狂,关紧门窗,拉上窗帘,却仍能不时地看到刺目的电光闪动,然后传来紧随其后的声声巨响! 屋内,战杰,钟铭,郝运,宋晓,洋洋还有强强,全体人聚在一起,刚刚酒桌上的热闹已散,这一场节后的聚会,彻底地弥补了中秋那晚的遗憾,也间接地为战杰和洋洋间,似乎已然明朗的开诚布公庆祝着! 饭后,两两相坐,同倚在沙发上聊天,突然而变的恶劣天气,阻断了众人回家的路,却让谈兴更浓。 “……哎,我就是不明白了,我哪不好啊,战杰,你能不能指点一下,让我死个明白?”酒意阑姗,洋洋借了酒兴,仍对他耿耿于怀。 这一问,让大家全静下来,看向战杰,各自都带上了一点紧张! “咳——,这还用问吗?”郝运忽然大咧咧地走上前,一屁股坐到洋洋对面的沙发上,微带醉意地一伸手臂,用力指着她,一脸的郑重其是,“你这么一个聪明人,连这都看不出来?” 转身,他搂过战杰,一手用力拍着他的胸口,口里大呼着,“这儿,看到没有?就是这里!满了!全满了!都是那个女人,那个叫安然的女人!哭的,笑的,站的,坐的,走的,还有躺着的,全是她!……我知道,其实你也知道,我们大家都知道,只有他……呃,自已不知道!而且最可笑的是,他还以为别人也都不知道,哈哈哈……真笑死人了……这个笨蛋!……哈哈……” 大笑声持久而猖狂,他恶意的手指在战杰的头拍打着,没有推开他,促不及防的话语里,战杰和其它人一样,都在静默里看着他,惊讶于他这份酒醉之中突然显现出的睿智和明了,一向在粗线条里活得混沌的人,从来只会表现出最简单的鲁莽和冲动,且将自已的生活过得一团糟糕,而现在,他竟然也能将暗藏在人心最深处的情感,看得真切,懂得深刻! “你……不是喝多了吧?”宋晓很仔细地看着他,仿佛不认识。 “谁喝多了?我清醒着呢,我告诉你们,我,郝运,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,”他瞪着所有人,似乎很不满他们的表现,用力挥动着他的手臂,他忽然又很神秘地大声说道, “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,关于安然,那个女人,我虽然被她给阴了一回,可是,做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,我却不能因为这个,就说她,是个坏女人!网上传闻的那个什么女孩,我不清楚,都是听你们说的!可是现在,我要对你们说的是,我相信,我相信她,不是你们嘴里所说的那个女人,那一定不是她!我这么说,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,也不是因为我被她给打怕了,而是因为,她对我强强的那份关爱,还有她在教训我的时候,对我说的那些话,绝对的!我相信她!她不是坏人,绝对不是,一个真正的坏女人,她是不会对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这么用心的……” 更加震悍的同时,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,这一番惊人言论,简直是匪夷所思,不仅是因为它出自郝运的嘴巴,更重要的是,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正式地在大家面前,给予安然一个最直观的正面评价! 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?”仍是宋晓,惊奇里又好奇地问他。 “也不是很早了,只是那天去接强强,看到他在玩一把玩具枪,一问,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,安然一直抽空去陪他玩,就象那次去山上一样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忽然停下,满脸的强忍激动里,他的眼睛很温柔地,看向一边自已玩着的强强,等半晌,才又接道, “我们家强强,真是……多亏了安然了,回去的路上,我越想越觉得不对,越想越觉得,战杰你肯定是弄错了,一个恶名远扬只知自已享乐的人,怎么会是这样的呢?我真的想了好多,好久,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想一件事,最后,我还是觉得,肯定是你错了……” 无人应声,静静的沉默里,细想着他的所言,而窗外,风雨未有丝毫的消减,啪啪地声音击打在窗上,更敲在众人的心里…… “嗵嗵……”一阵急促敲门声,突然重而响地敲乱了沉静的气氛,吃惊的相看里,郝运已习惯性地上前,门刚打开一点,还没等他看清外面来的人,他已被推到一边! 一身湿湿的欧阳,还有灵姐,都是神情急迫,面色苍惶,欧阳的手里紧抱着一个什么,一起走进去,灵姐一把推开挡着的郝运,欧阳声音颤颤地冲进来,一边大喊着,“安然——,安然在哪?” “她不在!”他的反常和突然,让所有人都吃惊和不解,战杰更是一脸阴沉的鄙夷里吼了他一句。 猛然看到一屋子的人,欧阳一愣,灵姐随后而进,纷乱的湿发贴在她的脸旁,虽然狼狈,可她却没有欧阳的慌乱,很镇定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经过,看到洋洋,她露出惊讶,“洋洋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 “朋友家,我在这里玩啊!”洋洋轻松答着,同时指了一下战杰。 “什么?”有些不可思议的吃惊加莫名的表情,看看她,再看看战杰,她用力摇了摇头,“不可能,这不可能!” “灵姐,这么晚了,你们这是干什么呀?有什么事吗?”很奇怪于他们的行为,洋洋问着。 “不关你的事情,你不要多话!这么晚了,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做什么,不觉得危险吗?”欧阳走上前,很不安地看着她。 “行了,我说你们俩,这么大的风雨,电闪雷鸣里一路跑过来,冒着生命危险,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呀?”郝运从后面转过来,上下打量着他。 “我——是了,我有事的,我真该死,我要是早一点发现这个,再早一点把这个交给安然,我要是一直记着它,没有忘记过,事情就不会弄成这样了,安然也就不会要走了,更不会受到一连串的打击了……”郝运的话似乎一下提醒了欧阳,他看向手里拿着的东西,语无伦次地说着,神情凄然。 “行了行了,干什么呢?武林外传看多了,背佟湘玉的经典台词呢,什么乱七八糟的,你还是哪来回哪去,清醒了再说吧……”郝运一脸好笑地打断他,打开门,就想要推他出去! “你是什么人?要你来多管闲事,给我一边呆着去!”一把打下他的手,灵姐上前拦在欧阳的前面,矮矮的个子,很无惧地面对着郝运! “你——”瞪起眼睛,郝运手上被打得生疼,火一下窜上来。 “郝运!”一声制止来自钟铭,大步走过来,“欧阳老师,你先坐下吧,有话慢慢说,还有这位……晓晓,去倒两杯水来!” “我是他老婆,你叫我灵姐就是了!”坐下,灵姐自我介绍着,一面接过宋晓递来的水杯,先送到欧阳手里,看着他喝下,她才自已端起另一杯。 喝下半杯热水,欧阳在雨中冰凉的双手才暖过来,整个人也不再失魂落魄,抬头,他的目光笔直地看向战杰,“你错了,你全错了!战杰!” 看着他,战杰是说不出的厌恶,这个浑身冒着酸腐娘娘气的男人,挑这么一个雷雨天,带着老婆跑到他家里,想演哪出? “我找到能证明安然清白的证据了,还记得第一次遇到你时,我告诉安然,琴行有她一份邮件吗?后来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,我把这件事给忘了!这段时间,琴行成立学校,收拾办公室时,我……我们发现了它,无意中撕破了外封,结果,我看到了……我看到了……天呐,我简直不能相信,你自已看吧!我无法对你说出我所看到的,太可怕了!……安然,可怜的安然……” 喃喃的话语里,一个不太厚的日记本,封面印了一束红艳的玫瑰,只是放置时间的长久,让它的鲜艳已然褪成了一种暗色,好象变质…… 轻轻里,它被放到茶几上,欧阳的声音,说到最后带着不可思议的哽咽,双手捧住头,极力地想要控制自已的情绪,可手指却还是轻轻抖动了! 很动容地看着他,战杰没有动,目光落到那个日记本上,他的凝重表情,似乎是在想着什么…… 所有人都在等待,那个日记本,静静地躺在那儿,仿佛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,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! “嗨,有什么呀,不就一本日记吗,搞得紧张兮兮的,我来看,“送给安然的”,后面是省略号!”不耐烦这份沉闷,宋晓一把抓起日记本,翻开扉页,大声念起来。 一张对折的信纸,忽然从里面落下,拾起,打开,竟是一封写给安然的信,宋晓清脆的嗓音毫无顾忌地念出: 安然,见字好,快两年了,一直没再听到你的消息!很想念! 今天,院里全面大扫除,收拾到原先晓梦曾住过的房间,竟外发现她遗留下的一个日记本,本打算烧掉的,可看到扉页上写着送给你的字样,就留下了! 想到晓梦,很是心痛,虽和你同龄,却身世凄惨,不但面容丑陋,还在生命最青春的年华里,遭遇到灭顶之病患,多亏得你半年多精心照顾,多方开导,才得以残喘多日!思及过往,颇多感叹,人生在世,总是不如意太多,而今斯人已去,这本日记现寄给你,全当一份对过往友情的记念吧! 年事渐高,病患亦渐多,疲劳之余,极想看到你如花笑靥,如你回来,记得一定要来看我! 外面又传来小帅的大哭,你该还记得那个男孩吧,虽然智障,却总说自已很帅的那个,小帅这个名字还是从你叫起的呢,想来他又有事故发生了,我要去看看了! 就此搁笔,等你回信,罗院长。 一片寂静,这一封看似平淡,却极富情意绵绵的平常信件,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,又有着一点微带伤感的诉说,让所有人都无语,而后又生出迷惑,这个晓梦,还有这个罗院长,何许人也? 稍停片刻,宋晓又翻开日记,仔细看着,再慢慢念出,随着翻开页数的逐渐增多,她的声音愈加缓慢低沉,脸色也愈来愈惊恐…… 险恶 啪”的一声响,日记突然被她扔的远远,“不念了,我不念了,这是个什么鬼啊,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人,设下这么可怕的阴谋,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,还处心积虑地去害人,真是……真是太可怕了!安然……安然真是太善良了,钟铭……呜呜……”抱住钟铭,她控制不住地哭起来。 抱紧宋晓,轻拍着她的背,却说不出一句可以安慰的话,深深喘息着,钟铭也是一脸的惊惧,即使做为男人,他也从未经历过这样难过的时刻! “我的天,这世上,居然有这样阴险的人……”郝运茫然的声音轻轻地说着,粗粗的一个汉子,竟也被这可怕的真面击得面目全非。 悄然里,洋洋转头,看向战杰,他早已一脸惨白,呆呆地坐着,交叉握在一起的一双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更深层的白……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看到和听到的一切,容不得她再去怀疑什么,可这份属于安然的真实,却让她在同情之余,又充满了失望,今夜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,才又一次走回他身边,只是想迂回一下,不要那么尖锐,给他留下一个大度和直率的印象,然后她好再次挺进,可是,刚刚郝运的一番震悍,已让她感到一股透心的凉,而现在欧阳和灵姐的到来,更是带来了一个无法更改…… 她要怎么办?就此真的退出吗?或者她根本从来就没有进去过,在他和她之间,她只是一个编外的一厢情愿…… 无声里,只有压抑的沉闷,和着宋晓轻轻的低泣,每个人都呼吸轻轻,似乎有一种无形正在客厅里游走,而人人都怕惊扰到它…… 轻轻站起,走过去,捡起地上的日记,战杰独自坐到一边,重新翻开它,又接着看了下去…… “……今天化疗,从地狱的边缘再一次回转人间,我只剩下喘气的份了,安然,你给我擦洗,喂饭,再接着喂药,每次你都会这样做,因为在你心里我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,只能靠你的帮助和施舍存活,可你不知道,我有多痛恨这样的日子,还有多痛恨你对待我的这副嘴脸,安然,你在笑我,虽然你没有表现出来,可我知道你心里在笑我,我知道……” “……她又来了,下这么大的雨,我以为她不会来了,可她不但来了,还带来了我要的手提,外面的天阴得象夜晚,而她就从这夜晚里象闪电一样照亮了我的小屋,湿润的脸颊娇艳如花,任何时候她都是那样的美,老天对她太宠爱了,而她的笑脸,却让我憎恨,它仿佛是在时刻提醒着我的丑陋,我恨她的美!,她也恨她的笑容…… “……生命是如此美好,所以一定要活得久一些……”当我跟她说这话时,安然,我的美神,我看到你眼里跳跃出泪水,那是为我流的,我知道!但其实我并不是想要活的长久,那只会延长我身上更多的苦痛,我这样说的目的,只是我想要看到你痛苦的样子,为你自已,而不是为别人,那时,你的笑容还会如今天一样的灿烂吗?…… “……你要完了,安然,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,足以让你用下半生来慢慢品尝……” “……邻家女孩”,很纯很美的名字!点击很高,全是冲着你来的,手提里那些漂亮的照片,还有我给你配上的文字,是男人都会被迷上的,安然,你为什么要生得那么好,好得让我只能恨着你了!……” “……一只蓝海豚,很好的猎物,只是不太理人的样子,聊天时多次感觉到他的坚硬,还有那份高高在上的傲气,哼!男人,不过一群好色的动物而已,这些体格健全的人,总是这样的自命清高,他们从来就不会懂得生命的宝贵,他们都是一群垃圾……” “……我要死了!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,这轻松而又宝贵的呼吸,我将再也不能拥有了,而我死后,这个世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,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……但是,安然,我漂亮的迷人的幸福的安然,你的生活却会因为我而彻底改变,直至面目全非,哈哈……我完了!你也要完了!……” “……我要毁灭那只海豚,让他再也回不到大海,永远的在陆地上搁浅,要让他知道,有些美丽是会带来灾难的,而有些灾难是你自已找来的……” “……为什么我要这么苦?这么丑?这么不幸?这么痛!安然,你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好,我恨你!恨你……” “……假惺惺的笑脸,一再地出现在我的面前,安然,你看不出我在讨厌你吗?在我黑暗的人生里,是没有感激的,更不会有报恩,这世界对我太残酷,我凭什么还要去感激?不是太可笑吗!……” “……老天不给我公平,我要用我的双手和头脑来为自已找回公平,安然,你的美好将为你带来灾难,你的美丽将成为你一生的不幸,你的幸福将成为别人的专利,而你的天空将因为有我,而挂满泪水……” “……当我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,当你在偶然里想到我的时候,安然,我在笑呢,我在高高的天上,看着你的苦难,大笑,而你,永远不会知道……” “……天空飘着白云,很美,安然,你在哪里?有些想你,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朋友,也是我这一生里唯一的敌人,我想,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,我想,也许,在另一个世界,我们会很快见到的……” …… 一段段缭草的字迹,并不是很连惯,甚至有些零乱,似乎只是随手写下的话语,却真实记录了当时混乱而阴暗的思想,每一段的下面都标明了日期,但是心不在焉的感觉仍很明了! 这一份心不在焉,让人越看越惊心!越看越觉得黑暗!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亲眼目睹一颗残忍自私的心,将自已所有的阴谋亲口自述出来更为恐怖的事情吗? 一页页地翻看着,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下,无法相信,他手中捧着的这个薄薄的日记本,竟然帮他解开了一直困扰着他的所有的迷团,而它的主人,那个叫晓梦的女孩,安然一直小心照顾到离世的女孩,竟然就是造成所有灾难的根源,一个阴谋的策划者! 人性,多复杂!嫉妒,多可怕!在美好的帮助下存活着,却又想要恶意地摧毁美好,被病痛和无视扭曲了的灵魂啊,竟是这么的丑陋而残酷,是谁说过,给予是一种美德,而接受是一份从容?事实证明,任何事都不是绝对! 合上日记本,象经历了一场恐怖的心劫,凝神,好久,他强迫自已,从所有沉重不堪的想象里,回到现实! 站起,感到心的沉重,落地窗边,缓缓拉开厚重的帘幔,外面早已风停雨歇,一轮皎洁破云而出,黑暗隐退,世界正沐浴在一片清晖的洁净里! “哗”得一声响,落地窗被他拉开,清新里带着湿润的空气扑面涌入,洁净栏杆上,仍悬着许多将坠未坠的小小水滴,风吹过,闪烁如珠…… 仰头,迎向月光,这份穿过风雨之后展现出的异常明净的圣洁,正毫无吝啬地照耀着他的阳台,也照耀着他整个人,以及他的心,如一场及时的洗礼,让他在彻底澄明的同时,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坦荡…… 拂开阴云的月光,也一并拂开了一直笼罩在他心上的阴暗,所有过往中的牵绊和不解,还有一直以来不能释怀也无法甘心的屈辱,退潮般消散,心在一点点的明晰,一切终于水落石出! 安然,想到这个名字,心再次痛起来,而那痛里又升出一点释然,他飘浮不定的爱终于可以落到实处了! 真实的现身,让心变得温柔,那个可爱的一直被他误会着的小女人,她现在怎么样了?他迫切地想要立刻知道! 转身,目光看向所有人,他们也正在看着他,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种难以描述,满腹的激动里,怔怔地,他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,或是做些什么了! “我要去找她!”许久,他才说出一句,让大家从恶梦里醒来。 “她不在你这里?”欧阳很惊异的问过来。 望向他,战杰有些难过,声音暗哑中回了一句,“不在!” “不——在?那她又去哪了?”欧阳惊叫着。 “我知道,她住在**路**小区!”他看着他说着。 “她不在那里,我们刚刚去过!那里黑黑的,根本就没有人!”欧阳再次冲他大叫着。 不可能!看着他的肯定,战杰心里惊跳出一点莫名的恐惧,“不可能,她就在那里,她不可能不在!” “她真的不在!”沉默的灵姐,在一旁又说了一句肯定。 “我不信!”他喃喃地说着,同时向外走去。 “喂!蓝风吗?我正要找你呢,看到安然了吗?怎么老是找不到她?”突然响起的手机声,和欧阳的问话,让战杰向外的脚步停下,回头,他看着欧阳。 “没有?怎么会呢,你不是一直跟她走得很近吗?你不要瞒我,听到没有?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!”欧阳大声对着电话喊着。 一阵交谈后,手机挂断,他满脸失望,“他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!” “怎么会这样,不要着急,大家坐下来,好好想一想!”钟铭皱眉,沉思里招呼着大家,“欧阳,不如把蓝风也叫来,大家一起把事情弄清楚!” 看看他,欧阳想了想,点点头,又拨了蓝风的电话,简单几句后,他对着大家说了一句,“他就来!” 拉战杰坐下,又一轮新的焦灼不安里,一同等待着蓝风的到来.... 失踪 等来蓝风,竟是比他们还要更加焦灼的急不可耐,一坐下,他就不客气地问着欧阳,“你确定没有把她弄走吗?” “你这是什么话?我是绑匪吗?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!”众目之下被如此怀疑,欧阳大怒。 “好了,都安静下来吧!蓝风,你最后一次看到安然是什么时候?”钟铭制止着他们,而后思路清晰地问着。 各路消息开始汇总,一点一点地明确里,大家又开始茫然,有太多的不明了出现在安然的身上,首先她住的房子是谁的?她工作的那一家又是什么人?还有她连续几天的彻夜不归是怎么回事?…… 面面相觑里,战杰有一些不自在,蓝风脸上也现出一些不自然,而后各自低下头,一切看在眼里,钟铭心里升出一个问号,却没有立马相问,“再看看吧,或者她还会回来也未可知!” 没人应他,好久,突然听到郝运一声惊呼,“要不要报警啊?万一她又被人劫走呢!” 盯他一眼,战杰脸色一变,却没有说出一句话,只是心内灼热如火! “哪有那么严重,你别吓人了!安然不是还要参加“名望集团”的周年庆吗,没几天了,到那时应该会见到她的!”洋洋忽然插上一句。 “对啊,我居然忘了这个了,可是,那也太久了一点,这还有四五天呢,她现在会在哪呢?悄无声息的,真让人担心!”欧阳心神不定地说着。 “行了,我们该做的已经都做到了,剩下的就交给战杰吧,”一直沉默里相看的灵姐,此际忽然发言,沉静里对欧阳说完,她又转头看向战杰,目光更加的冷静而清醒,“哎,你!要是个男人,就该去找到安然,把一切跟她说清楚,然后再把她娶回家,用你的后半生好好补偿人家的损失,蒙冤受曲这么久,已经够不幸的了,又被你象犯人一样的对待,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,你不觉得你该要为她做一些什么才对吗?” 义正严辞的责问让所有人都愣住,看着灵姐,竟象是安然的代言人! “好了,欧阳,我们该回去了!”转头,她看着欧阳,那份理所当然的正直和果断,竟让他无可回避,目光闪烁里他点了点头。 “洋洋,还有你,跟我们一起,我们送你回去,这里面也没你什么事,你还是趁早走吧!”不容分说里,她又干脆利落地带走了洋洋,送走三人,大家重新坐下,竟都觉出一点不可思议,这个浑身透着平常的女人,看似简单凡俗,可又实在是不一般,三言两语里不仅将问题实质摆出,而且句句到位,这份处事的干练和老道,竟不弱于一般男人! 感叹之后,又坐一会,还是感觉到一种不能言说的沉重,相约好了明天再见之后,众人离去! 第二天,约好的时间里,不但仍然找不到安然,连带着连战杰也一并也失踪了! 晚间,“怀旧”咖啡屋,舒缓音乐里,闻着暖暖飘香的咖啡,钟铭,郝运,蓝风,围坐一角,你看我,我看你,全是一片茫然之态。 “这他妈的也太离奇了吧,一眨眼间全不见了,安然跟咱不是很近,也就算了,可战杰这小子,他总该跟咱有个交待吧!”郝运一脸迷惑地说着。 “电话都快打爆了,也没人接,家里是没人,公司说他有事出去了,这家伙,确实太过分了,到底去哪了?”钟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! “或者,他已经找到安然了?”蓝风猜测着,一面看着他俩。 同时看看他,两人都是一脸的“不可能”表情! “嗳——,我就搞不懂了,你说我们着急吧,那是因为安然跟战杰之间不一般,做为朋友,不能看着不管,可你小子,你夹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呢?你属于哪部分啊?说说?”郝运忽然斜着眼睛,瞟着蓝风问着。 “我——我是她朋友,我关心她,不行啊?”这一问里的嘲弄和不屑,让蓝风顿时火冒三丈。 “朋——友?行了吧,就你这色迷迷的样子,安然能当你是朋友?敌人还差不多!”郝运更加不屑了,说话间连看都不看他了。 “你别过分啊!对了,我听说,好象你也被安然修理过,是不是?过瘾不?哈哈哈……当然了,跟姓战的那小子比起来,你还算幸运的,对不对?”忽然间想起的事情,让蓝风心情大好中,笑得哈哈的。 “谁说的?”猛然被点穴,郝运顿时不自在了。 “安然亲口告诉我的,我们之间无话不谈的!”很亲密地表情对他说着,蓝风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,得意之极。 “好了,吵什么呀,烦不烦?蓝风,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事瞒着呢,你一定还知道一些关于安然的其它事情,你不说,我也不勉强你,但是安然真要出了什么事,你要负责的!”钟铭忽然看着蓝风,很慎重地说着。 “我负什么责呀?又不是我弄走她的?“蓝风大叫着反驳他。 “你知情不报!”丢下一句,钟铭很强势地看着他。 愣愣地看着两人,蓝风一脸的无可奈何,而后渐变沉重,安然的突然失踪,也是他没有想到的,最初的时间里,以为是欧阳的手法,那一天,他亲自去到琴行,却看到正在忙碌里收拾的灵姐,声东击西的交谈里,得知艺校成立伊始,欧阳这些天忙的不可开交,根本就没时间再去做别的! 走出,感到一点不对劲,小院里的毫无声息仍在继续,又一天过去,终于着急了,迫切的寻找里,他甚至连郑家都去了一次,看到一个歇嘶底理正在发火的老太太,一听到安然两个字,一付比他还要着急的样子! 再次无望里回头,连续几天门外的守候,依然是悄无人迹的安静,受人之托,却将所托之人给弄没了,这份惶恐,还有对安然去向不明的真实不安里,蓝风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寝食不安了! 风雨夜,着急又无奈,守候在路口的车子里,忍不住给欧阳打了一个电话,郁闷的询问里听到他也是一样的焦急,放下电话,感到更大的不安,而后,又意外接到欧阳的电话,飞车穿过零乱的风雨,在同样的目的里,和这帮人打成一片,得知了关于安然的真相之后,以为还可以再得到一些她的信息,却没想到,他们竟是和他一样的,毫无头绪的无处寻觅…… “我……” 刚张嘴,听到钟铭手响忽然响起,战杰的名字在闪亮地跳动着…… “喂,老战,你在哪呢?”急忙接通,钟铭急问。 “有安然的消息吗?”没有回答,只听到一声低问。 沉默了一下,钟铭答着,“还是没有!不过蓝风知道一些事,正要跟我们说呢,一会儿再打给你吧!可是,你现在在哪呢?” “我在办一些很重要的事,可能要两三天时间,等我回来再告诉你!我想了一下,或者她只是换了个地方住着,你可以去宾馆或一些小旅馆找找,但最好不要太张扬了!”战杰的声音有些遥远,但是沉稳,似乎已没有了任何的困扰。 “这样……好吧,这事我来办!”很干脆地应下,电话挂断。 放下电话,钟铭和郝运同时盯住蓝风,一脸的期待,蓝风则一脸惊讶,不安里也看着他俩,“我……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,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,怪吓人的!” “你刚刚准备说什么呢?”郝运拉下脸问他。 “刚刚?就是想告诉你们,我什么都不知道!要是真的知道什么,我还能在这坐着,我还不早就找她去了!”很委曲地说着,蓝风一边看着他们。 “你怎不早说呢!”钟铭一反沉稳地报怨着。 “我——我说的时候,不是正好你接电话了吗,这能怪我吗!” “行了,行了,钟铭,咱走吧,跟他说什么呀,办正事去吧,这小子,看着就不象个好人!哎,把帐结了,听到没有!”拉起钟铭向外走去,郝运没好气命令着。 看两人头也不回里离开,蓝风也是一肚子的别扭,狠狠抽着烟,又想了一会儿,慢慢掏出手机,犹豫里按下那个号码,他不能再瞒着那个人了,事情有些严重了,但愿他听到这个消息,不要发太大的火才好! “什——么?安然不见了?”从手机里传出意料之中的大吼声,让蓝风用力闭上了眼睛,同时将手机离得远远。 “什么时候的事?快说!” “……好几天了,我一直在找呢,还有战杰,欧阳他们也在找,可是,都找不到……”心虚里他说得小心翼翼。 “啪”一声,对方挂断了,诧异里看着手机,蓝风有些愕然,怎么回事?就这样过关了? 回归 三天后的下午,战杰一身风尘回到家中,刚洗去一路的疲劳,还没等坐下喝口水,就听到门上传来的急促。 打开门,一群人潮水样全涌进来,钟铭,宋晓,郝运,欧阳,蓝风,还有灵姐和洋洋。 坐下,大大小小的眼睛一齐盯着他,带着各自的猜测,不解,疑惑,奇怪,不安,还有更多的难以描述! “这几天你去哪了?我们大家伙都忙得不分白天黑夜,你却一点影子不见!”一声不满里,郝运先行发难。 “还没消息?”战杰皱眉,没有回答他的话,却问了钟铭一句,刚清洗完尚未全干的头发,湿漉漉地滴下水珠,仍然不变的焦急里,却显出一份精神。 “没有!”钟铭看着他,很无奈地说着,“我和蓝风去过郑家了,那个郑先生,他是“锐华”房地产的老总,好象很有来头,听他说,只是因为那家的老太太喜欢她,所以他们想要留她,结果跟她说后,她一声不吭地连句话都没有,就突然不去了!这几天,宋晓带着道馆里的学生,我和蓝风,郝运和欧阳,还有灵姐跟琴行里的老师,大家兵分四路,只要有时间就分头去打听,差不多的宾馆和大小旅店,还有一些不引人的家庭旅馆,我们都跑了,可是,都没消息!” 定定地看着他,战杰脸色沉沉,深深叹口气,他用手中的毛巾擦了一下头发,动作带了一点急燥! “你这几天去哪了?”蓝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。 “我去安然家了,把她父母接过来了,还找到了那个罗院长,她过两天也会过来,所有事情都对他们说清楚了,日记他们也看了,我要还安然一个公平!给她一个意外,替她翻案,所以接下来,还有很多事情要做,要举办一个新闻发布会,还有……总之还有很多事,我正在策划呢!” 一语出,所有人都吃了一惊,面面相觑里互相看着,然后又一齐看向他。 “新闻发布会?可是,那个需要有一定的号召力,或者是影响力才能办到的,而且报社那边,他们不会随便就相信你的,到时候万一事情没想周全,反而令安然暴光,那不是……更何况到现在还没有安然一点消息,你的发布会要怎么说呢,谁又会相信?”欧阳看着他,面有难色地说着。 “是啊,面对媒体,会出现很多意外的!”蓝风附合着说了一句。 “或者让我爸爸出面,会好办一些!”洋洋眼睛一亮说着。 看看她,战杰摇摇头,这个时候,无论如何,他是不会再欠下她的人情的,他宁愿去找那个人帮忙,用一种很有把握的语气,他对大家肯定着,“不用了!我有办法的!到时候,你们来帮忙就是了!” “你能有什么办法啊?”洋洋很不快地看看他,话语里充满了对他能力的不信任,这毕竟不是一件靠体力或者脑力,就可以解决的事情,即使用钱去开路,也要有一定的渠道接纳才行!而且要想达到目的,最重要的一点,就是召开人本身所具有的信服力!好象花边新闻,必须要发生在公众人物的身上,才能引来一系列的关注,所以,一个人要想为另一个人澄清清白,那个说话的人,本身更要具备一定的实力才行! “是啊,这可不是小事啊,如果能……” “我说过了,我能办到!”蓝风话未说完,就被战杰再次打断,眼光看向众人,他没有半点的为难,只有全然的自信。 “我相信他能做到!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找安然呢?”角落里,灵姐发出一声最先的认同,而后又问着他。 “是!她父母现在是又伤心又着急,想尽快见到她!”说完这一句,他低下头,神情很有些为难,“我没有跟他们说,安然不见了,怕他们受不了,所以这事得尽快……” “当当当……”很礼貌的敲门声,打断了他的话,很奇怪地停下来,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,外面敲门的会是谁? 最靠近门的蓝风走上前,轻轻打开门,一眼看到那个被人搀扶着,满脸病弱中缓缓走进的老人,他眼睛一下瞪得溜圆,呼吸在瞬间停止,极度的诧异里,整个人僵硬得象块化石……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,莫名其妙地看着来人,这个象随时都会倒下的老人,在年青人的挽扶之下,慢慢坐到沙发上,扶他的人将带来的水杯递给他,喝了一口水后,他抬起昏花的眼睛,冲大伙摆摆手,沙哑着嗓子,很安详地说着,“坐下,都坐下!” 全体人员重新坐下,相顾间全是一付莫名其妙的表情,蓝风更是心怀鬼胎地坐到一边,怔怔地看着老人,百思不解,不过一夜间,他怎会病成这样? “那个,老伯啊,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?”看着老人,宋晓直觉这个老头一定是走错地方了。 “那是我儿子!”一指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的战杰,老人淡淡说了一句。 啊——! 出其不意的一句,让所有人大吃一惊,全体看向战杰,空气在一刹间变得诡异而神秘!钟铭和郝运更是瞪大了眼睛,一直以来,这么多年的相处里,战杰就是一个人,从来没听他说起还有家人,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,真的?假的? “哎——你怎么不说话?战——杰!”郝运冲他大吼,直觉里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。 “你来做什么?”轻轻,战杰在无奈里,发出一句压抑的不快,眼前再次出现的病弱和衰老,让他所有的强硬变得毫无用武之地,即使他不是他的父亲,而是一个陌生人,他也不想对他动粗,实在是胜之不武。 “我不放心,你们这边,找到那丫头了吗?”没有理他,目光环视了众人,老人又发出一句问,让大家再次瞪目。 “你——你在说谁啊?难道你也在找安然?”吃惊里,洋洋惊问着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 “那是我未来的儿媳,我能不找吗?”这一句直白,更让大伙无语。 怔怔相看里,欧阳象是忽然意会到了什么,刻意中他看向老人,很小心地问了一句,“那,你老人家是——?” “我们老爷子,就是“名望集团”的董事长,战天正先生!”身后站立的人突然出言,很平静中介绍了老人的身份! 安静!没有人再发出声音,只有更加惊讶的目光,在老人与战杰间流转着,这一个震悍比之先前,更加的不可理喻了,大名鼎鼎的“名望集团”的董事长,传闻里不可一世的商界巨头,动辄千万资金的大手笔,竟是这么一个病弱不堪的老头?更不可想象的是,他竟然还是战杰的老爸? 太难以置信了! “好了,到底找到没有?”他们的静默,让老人有了一点不耐烦。 “哎呀,老爷子,”缓过神来,郝运忽然大叫起来,“你是不知道啊,安然那个冤枉啊,真是没法说呀,我讲给你听!” “蹭”一下跳到老人身边坐下,他就准备开讲了! “行了行了,你歇着吧,那丫头我一开始就看好了的,我可不象有些人,只凭想象做事,我是相信自已眼睛的,我亲眼看到的人和事,才是真的!还有你啊,她都当强强是儿子了,你还不分好坏,敢对她动手,没让你彻底失业真是我心太软!”老人瞪起眼睛,一脸厌恶地看着他,说得不紧不慢。 啊——郝运眼睛睁得大大,惊愕得同时,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。 “你…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,原来我接二连三的找不成事做,是你在里面搞鬼啊,你这个老——”话音至此,突然生生卡住,对面的昏花和病态忽然变成一种摄人的威严,冷冷的压迫里,郝运挤出一个难看得象哭的笑脸, “对不起啊,老爷子,嘿嘿,是我不好,都是我不好,我欠考虑,我该死!不过,安然她,她也不是好惹的,你别看她一付弱不禁风的样子,可厉害着呢,逮到机会,她会跟你笑,然后,她就来真格的了……” “哼!要不然我能放过你!我告诉你,这事还没完呢,等找到她人,我再跟你算总帐!现在把你们找人的情况都汇报一下!”很干脆地将郝运放到一边,老人看向另外的人,一付董事长的口吻说着。 还是钟铭,将所有事情一并又说了一遍,听完,老人沉默了,“阿原,把你找人的情况也跟他们说说!” 他身后那个叫阿原的人,微一欠身,说道,“这段时间,我们也找了各大宾馆,连带大大小小的咖啡屋休闲会所什么的,那里的琴师工作,也很适合安然小姐去做,所以就顺带找了一遍,可是,没有!但是在寻找过程中,我很意外地发现,找安然的不仅仅是你们和我们,还有另外一帮人,他们也在找她,查了一下,是一家姓郑的人家,就是安然这段时间工作的那家,他叫郑义,是“锐华”房地产的老总,至于原因,我们现在还不清楚!” 什么?郑家也在找她?这个意外,让大家又互相看了看,很诧异,他们这帮人找安然是理所当然的,老爷子找她也算是正当,可是,郑家人找她又是做什么呢?难道她的突然消失,是跟他们家有关的? “这几天,你去哪儿了?”目光沉缓里看向战杰,老人轻问了一句。 “他去安然家,跟她父母解释清楚了所有事情,而且接他们过来了!”战杰半天没有应声,钟铭替他说了一句。 “嗯,这事做得还有点意思!”一点失望里,老人看着他又欣慰地点了点头,长叹一声过后,他又问着他,“要我帮你做什么?” “在你的庆典上公布我回来的消息,还有,一个新闻发布会!”战杰低头,轻轻里说出一句,心彻底一松,那隐藏在十几年逝去光阴里的隔阂和忧伤,似乎就在这轻轻的一句话里,全部消融不见了! 他又有家了,他回家了! 庆典 十月,金秋送爽!天气在连续的阴雨之后,忽然又变得温柔和煦了! 庆典当晚,主会场搭建在本市最大的“望月台”广场,被一色金黄菊花簇拥着的开阔舞台上,彩灯绚烂里幻出一片迷离的光影,花香与欢笑伴着彩带和气球一齐飘飞,各单位和知名人士赠送的花篮,醒目的排成了队,交错的辉映里,音响震天的喧闹着,一派金碧辉煌的喜气洋洋! 华灯已被点亮,映照着欢乐的祥和之夜,天边远远勾出一弯月牙,印上深蓝夜幕,象画布上凭空跳出的一抹白! 庆典早已开始,有飞扬歌声在激昂中缠绕不绝,充溢了夜晚宁静的空气,有人欢畅,有人焦虑,迫切的等待,在任何时候,都是一种揪心的折磨! 黑暗的路上,一个伶仃身影缓缓,轻飘的脚步来到灯下,那是久已不见的安然! 一身淡紫长裙,遥望着鼓乐喧天的热闹所在,她瘦俏得厉害的脸上表情复杂,虽然化了细致的妆容,发型也梳理的别致精巧,衣着更是优雅里得体,可一切外在的完美,却都无法掩饰那隐在眼底的深深忧虑,眉尖轻蹙,她黑亮的眼睛凝望着那片辉煌,脚下却感到一阵虚软,重重的疲惫和虚弱,让她觉得从没有过的累! 慢慢走近,乐音渐转清晰悠扬,往来于身边的人寥寥无已,会场内的节目已近高潮,入口处站立,眼前是一片更加沸腾的热闹场景,可是无心观看,只觉吵得头疼,闪到一角,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她的贵宾请柬,犹豫里想着,要怎样才能不被注意地找到她的位置。 “安小姐!”一声亲切招呼,她抬头,暗暗的灯下,看到一个男人,一身正式西装,热情的笑容似曾相识。 “人事经理周云,专程在此恭候安小姐大驾光临!” 一声略带玩笑的正式,让记忆刹时清楚,歉意里冲他一笑,并点头。 “安小姐,你有些晚了,请跟我来,这边!”笑着为她指引着方向,竟一路远离了会场的热闹,经过后台,再穿过狭长的过道,停在一间房门外,轻轻打开门,他很礼貌地请她进去等候,并告诉她,一会儿会有人来带她入场。 独坐屋内,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,象会客厅,墙角摆放了一盆开得正欢畅的白色菊花,大大的重瓣,绿茸茸的叶子,淡淡的香气散出来,轻轻晚风从窗外吹进,混合了花香的微凉里带着一点潮湿! 安静里似乎过了好久,心内慢慢滑过一丝惊异,有些坐立不安,后知后觉地想着,凭什么带她来这偏僻的房间?还让她等人?等谁?又是一个阴谋? 想到此,她一下站起来,快速走到门边,一拧门锁,门竟反锁了,这一下,更加坐实了她不安的想法了,转身,走向窗户,还好,可以打开,而且不是很高,天已完全地黑了,可是借着灯光,她仍能看得清楚,那些摆放在窗下,开得正好的菊花,她跳下去,未免可惜了…… 可是已经顾不得什么了,安全第一,跳! 啊——捂住嘴巴,左右看看,没人来,慢慢站起,腿磕到花盆边,痛! 一路小心里,慢看,快走,一边暗暗地后悔着,真是不该来的,这个世界是怎么了,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险恶,简直防不胜防…… 一阵轻灵琴音,忽然远远传过来,熟悉的旋律,化作翩翩的幻影,让所有的思想一下消失,倾听里,不自觉的脚步向着舞台方向移去,站在人群偏僻的一角,遥望…… 舞台最中央,光晕的照耀之中,是欧阳和洋洋,盛装之下,一站一立中配合的默契,将美妙的不可言传,变成依依的深情,相辅相成的弦音,诉说出流传千年的传奇,指间的跳跃,幻成萦绕空气中迷人的婉转,扣人心弦,却又缠绵心魂,双眸轻湿里,她嘴角边勾出一抹微笑,却又带了几分难言的苦涩…… 辉煌舞台,悠扬乐音,环坐的观众,炫丽的彩光,欢动的掌声……参于在其中,却又是一个不属于她的舞台,一个人静静站立,咀嚼着与美好失之交臂的沉闷与心痛,低头,脚步轻移,她在这份和谐的荣光里,慢慢退出! 一弯新月,陪伴着一颗落寞,踩一串孤单鞋音,静静的听…… 一个人的夜晚,安静的想哭!一个人的心情,象夜幕忧郁的蓝!一个人的道路,清冷的象没有尽头! “还没登场就要走?”一个熟悉声音拦到面前。 抬头,看到战杰,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,上装胸口插了一束鲜艳的精致,内里的白衬衣,系了一条紫色领带,别致而神秘,气宇轩昂的挺拔里,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她! 夜晚清凉的空气里,忽然飘浮出一丝丝淡蓝的夜雾,飘渺如轻纱,从两人间缓缓滑过…… “我只是观众!”一腔离愁里她竟忘了害怕,眼帘垂下,红唇轻动,寥寥五个字,却是一生的憾! 温暖怀抱轻轻罩上,熟悉的烟草味淡淡,鼻端忽然一酸,夜色变得朦胧! “你要带我去哪?”被他一路相拥而行里,她发现她正在走回刚刚走过的路,忽然间醒觉,安然惊问。 看看她,他黑亮的眼底蕴着笑意,脚下却未作停留,“你是特邀贵宾,需要从一条特殊的贵宾通道进入会场!” 不相信地看着他,感觉是明显的不对,可是来不及细想,她又回到了那间屋内,不由分说地被推进去,她顿时呼吸急促,“战杰,你又想干什么?我和你拼了!” 很不合作地大叫着,她手足并用,又踢又打,异常顽强地开始了她的抵抗运动,不可开交之际,听到屋内传出又一声熟悉…… “丫头,不许胡闹!快来换衣服!” 回头,老伯? 可是,又不太象,明亮灯下,那个一向衣着随意带点病态的老人,忽然间变得高大而气质,精神瞿烁地站在那里,一身考究的服饰,端正的脸庞,同样插在上衣口袋上的鲜艳,还有神态里流露出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…… 安然彻底愣住,吃惊里,她看向他的眼睛,感觉到那双带着慈爱,也正在看着她的眼睛,依稀还是原来的样子…… “丫头,快过来,我们要一起上去的,听话!快给她换衣服!” 是糊涂还是迷惑,她根本就分不清了,好象一下进到了一个梦境,充满了奇幻的迷离,另一间屋里,许多人围着她,那么多只手在她面前快速动作着,灯光很刺眼地亮在她面前,头发被拉得生疼,而后有人在她脸上补妆,突然间从礼服里裸露出的肩,在夜晚的凉意里轻抖,却不是因为冷,而是另一种不明所以的害怕,这一身洁白里的美的不真实的丽人,真的是她吗?她为什么要穿这个,他要带她去哪,做什么…… 挽上老人的手臂,浮荡的心似乎安宁了一些,忽然间又想到战杰,她转头四下里寻找着,却无影无踪了,只剩下一些陌生的面孔在对她谦卑的笑着,不明里,她也对那些人微笑着,心里却是愈加的糊涂了! 有人恭敬走上来,邀请的手势对着他们,老人拍拍她戴着长长袖套的手,“我们走吧!不要怕!” 明明是很近的距离,可声音听到耳内,却好象异常的遥远,并不知道他说的走是哪里,她只是机械地点着头,而后机械地跟着他一路走着! 绵软而长的红地毯,两边排列着盛开的鲜花,很多人在看着她,欢笑,拍手,那路似乎好长,一直一直地走着,她好象正在进入梦境,一个充满了奇幻的迷离之处! 眼前豁然开朗,潮水样的掌声向她涌来,一片开阔的明亮里,看到不远处无数黑黑的人影,闪烁的莹光棒在幽幽地暗里亮着,还有沸腾的喊声如浪…… 她竟然站在舞台上了?心里一惊,呆住,感觉灯光渐暗,她松口气,刚觉得好一些,又有一束明亮,突然很耀眼地落到她的身上,她顿时又吓了一跳,手上不自觉地将老伯的衣袖抓得紧紧,他转头不经意中看了看她,她却仍处于一片惘然中,再次轻拍着她的手,而后,他转过头,微笑里冲台下挥手…… 傻傻地站着,听到有人在说话,而后看到他的嘴在动,而她却无法听清那些声音,明明他就在身边,可她却象正在失去听力,眼前也开始有一点不对,一切变得模糊,遥远,远得不可思议! 她尽力保持着冷静,想要看清听清,可是,还是不行,头痛,象要裂开似的,会场里的热闹一阵强过一阵,她呆呆地站立着,紧紧抓着老伯的衣袖! 一阵更强烈的掌声,她忽然又听到了,抬头,她看向老伯,他正回头看着她在笑,目光是慈祥又疼爱的,有些奇怪,她在无言的艰难里,也对他笑了,可是,老伯忽然轻轻拉开她的手,站到一边了,她很无助地看着他,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开她? 一束鲜艳玫瑰,红得象火,轰轰烈烈地燃烧在白色的满天星里,异常精美中突然送到她眼前,扑鼻的香气冲进鼻腔,呼吸一窒,脑子顿时一空,冷汗缓缓从额上流下,侧转开头,她深深吸了口气,可还是觉得有些站立不稳! 有人握着她的手抱住了那捧火焰,然后又抱住了她,有了依靠的身体顿时变得轻软,她忽然很想躺下,这段时间,她的睡眠不是很好,她其实很该好好的睡一觉才对! 有温温的手抚在她脸上,有些粗糙,是谁? 抬眼,一片迷朦里看到一双闪亮,战杰?他怎么也在这?原来刚刚不是做梦,可是,怎么他的眼睛那么亮,象有星星落了进去,他的嘴在动,说什么? 欢呼,音乐,震耳欲聋地响,会场气氛超强地白热化,越来越热烈了,可是天知道,这是为什么?还有她站在台上做什么?这个梦做得太离奇了,怎么好多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,那么熟悉?都是谁呢? 妈妈?爸爸?还有旁边的那个……在笑声中泪流满面的人,罗院长?钟铭,宋晓,灵姐……那么多的熟悉面孔,挥舞着手臂,他们在喊什么?……耳边听到一声轻响,鼻端嗅到更浓的香气,宽广舞台忽然变得空灵,有轻飘的香雾从脚下缓缓流动,上升,空中不断落下纷飞的红艳,无数旋转的花瓣,纷纷扬扬,落在她的发间,肩上,擦过脸畔,飞过眼前…… 她感觉时间一下静止,她进到了一个不属于现实的童话世界了,世上每个女人都想往的奇丽梦幻,音乐在耳边萦绕,花的精灵在身边飞舞,而她的脑子却开始不作主了,她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的身上,冷汗从背后漱漱流下…… 灯光仍在闪烁,人群仍在沸腾,而她却在那片闪烁的不能相信里,慢慢变得苍白,这个初秋美丽夜晚,包容了太多的神出鬼没,太多的离奇惊人,亦梦亦幻,亦真亦假,让她本已脆弱的神经,和单薄的身躯,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心力,去分析和了解一切了! 倚在相拥的怀抱里,紧抱着那束花,她的人开始不受控地向下滑去,耳边听到低低的呼喊,而后她忽然间腾空而起,听到更强烈的呼声卷起,朦胧里,看到无数双手向她挥舞…… 纷争 方院长,她到底是怎么了?”市医院的院长办公室,灯火通明里,战天正和战杰一脸紧张里同声追问着。 “战先生,您别着急,马上检查结果就会送过来的,再等一小会儿吧,就快了!快了!再喝点水吧!”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,两人已将院长折磨得快要神经虚弱了。 “哎呀,喝什么水啊,我要的是结果,那丫头到底是怎么了?有没有病?什么病?你们这个医院的效率实在是太蜗牛了!就不能再快一点吗?有那么难?”老人一脸不快地冲他发着火,话语更是说得难听。 站到一边,战杰拿出烟,刚点上,一抬头,看到墙上贴了一张禁止抽烟的标记,很仇视地盯着它,狠狠又吸了一口,然后转身继续。 “那个,小战先生,这里……是不能抽烟的!“院长看着他,强笑里指着墙壁上贴着的标记,“您看,是不是……” “唰”一声响,墙上的标记没了,随手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,战杰靠在墙上,两眼不善地盯着他。 啊?!一脸僵硬的院长,来回看着两父子,从来只是听人传闻,名望集团的董事为人处事作风强硬,这回算是彻底领教了,正冷场,一声敲门声传来,进来一个医生,送来检查结果! “怎么样?怎么样?快说!……”一叠声地催促着,两人同时聚到院长旁边,看向那一叠化验单! “没事,没事,放心吧,只是贫血和营养不良,还有一些精神上的不安定,应该是遇到什么困扰了吧,所以引起心理上的不稳定反应,只要慢慢调养,就可以全面恢复!咦——这个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看着手下又掀起的一张单子,惊讶了一声。 “怎么了?”异口同声问着他,父子俩同时又互相看看。 “这可有些麻烦了,”院长抬头,皱眉,“她怀孕了!虽然还不到两个月,但这种情况下,问题就有些严重了!” 啊——?呆了一下,转头一把拉过战杰,走到窗下,战天正目光炯炯,低问,“是你的?” 一脸震惊里,战杰有些惘然,什么时候的事?自她上次流产之后,他们一直是避孕的,突然脑子一跳,想到那最后在一起的一晚,勃然而起的盛怒里,他根本没想到采取一惯的避孕措失,难道……从时间上推算,应该就是那天,天呐,又是一个不可原谅! 艰难里点头,他的样子很是狼狈! 得到肯定,战天正立马一脸喜色,快步里回到院长面前,很急切地询问着,“那现在要怎么办?” “加强营养,全面休息,精神上不能再有任何波动,适当的时候可以出去散散心!”院长说得全面而周到,再次看看化验单,他的神情更加严肃,又叮嘱了一句,“一定要小心了,这可不是小事,更何况还是个双胎!” “什么意思?”对他的专业术语,战天正很不解。 “就是双胞胎,两个啦!” 啊——面面相觑里,老的慢慢展现的,是满脸更大的喜欢,而小的却是更多的忐忑不安在聚集! “太好了,真是太好了!我要有两个孙子了,真是太好了!呵呵……”慢慢走回病房,一路上听他喜不自禁地喃喃念叨着,战杰却是一脸沉闷,快到病房时,他才停下自语! 各怀着一腔截然不同的心情,来到转角,却听到从病房外,传来的一串高低不同的混合吵闹声…… “……你别做梦了,我不会把然然还给你的,你对她妈妈所做的事,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!” “我不管那么多,我现在知道安安是阿重的女儿,是我孙女,我就一定不会放手的,我要她在我身边,她是郑家的人,就要呆在郑家!” “你这个又刻薄又恶毒的老太太,你真是自私透顶了,别想!” “阿义,你快去,我们把安安带走,她是我们家人,是我孙女啊,你听到没有!”…… 快步跑过去,看到病房外乱成一团,两派人马堵在病房门口,有医生和护士正在调解,却明显的不管用。 钟铭,宋晓,郝运,蓝风站在安然父母一边,手下扶着两位老人,脸上却都是一片茫然,安然父亲双手不停地抖动着,母亲是满脸泪水,却仍在跟一个衣着不俗看似高雅,却气势凶狠的老太太吵得不可开交,似明似暗的话语里,似乎又隐含了一个不可言说! “吵什么呢?这是医院,还让不让人休息了!都一把年纪的人了,还这么不懂事!”走过去,对着老太太就是一句严厉,战天正脸绷得紧紧。 “关你什么事,我是安安的亲奶奶,我要带她回家!” 安安?亲奶奶?看她说得理直气壮,不仅战天正,连带战杰都犯了迷糊,看看一边还在擦眼泪的安然母亲,还有静立中脸色雪白的父亲,他们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反对,只是满脸的不可忍里,徒有一腔悲愤让人一目了然! “不管怎么回事,这里总是病房,吵吵闹闹的会影响到病人的,小杰,你去里面看着她,我们找个地方,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!”缓和了口气说着,战天正想要他们全体离开。 “不行!战天正,安安是我孙女,我现在就要她回家!”蛮不讲理的口气,直呼其名的随便里,她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,转头,对着一边站立不语的儿子郑义,她换上一脸的愁容,“阿义,你站那做什么呀,安安是阿重的女儿啊,你的亲侄女呀,你还不快点过去……” 慢慢走上前,看着眼前众人,郑义神情复杂,今晚他带着母亲前去参加名望集团的周年庆典,只是想让老太太能开开心,忘掉连日的不快。不料,却在舞台上看到安然,在名望董事长战天正的引领之下,圣洁而美丽地出现,还有那个随后出现的叫战杰的年青人,相依相偎的亲密里,一眼看到,老太太便急不可待地要去找安然,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,明明是一个普通,怎么会在离开他们家之后,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里,突然站在了最炫的舞台上了? 不露声色的跟踪里,一路来到医院,却又意外见到另两个多年前的熟人,安然的父母! 一眼见到,怎一个震惊可以形容,简直是震悍!老太太也是全然的没有想到,相互间呆呆地看着对方,而后,一番一如当年的争吵,毫无疑问,安安那张似曾相识的脸,还有那通身飘逸里的气派,她绝对就是大哥郑重的女儿,多惊人的巧合!安安是老太太的亲孙女,是他的亲侄女…… 此刻,他在心里叹了口气,看着急迫的母亲,虽心情复杂却仍然头脑清晰地说着,“妈,别这样,安安现在还没醒呢,要她回家也要等她完全好了才行的!”抬头,他又看向战天正,“对不起,战先生,我妈是太喜欢安安了,又刚刚得知她是我死去大哥的女儿,所以有些控制不住,才会这么失态,请您多包涵!” “够了,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,现在,她正病着呢,你们最好都安静下来,否则,我的拳头不认人的!”丢下一句粗鲁,战杰在多重的烦躁里开门进去,一声轻响,门从里面反锁上了。 “哎呀——,你算个什么东西啊,乳臭未干的臭小子,一点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,你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跟我们安安订婚了,你就可以对我放肆了,我告诉你,我不同意,我是她奶奶,我说了算!你给我出来,出来——!”勃然大怒,老太太对着关上的病房门大叫着,全然没了平日的病弱之相。 “好了,好了,就算你是奶奶,你也得让你孙女把病治好吧!”战天正仰天翻了个白眼,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强硬得不可理喻的老太太,还真是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,一眼看到蓝风,使个眼色,蓝风一脸不情愿的,慢慢走上前。 “那个,奶奶,”很礼貌地叫了一声,他笑得极亲切,“要不我们等安然醒了再说吧,那边有个餐厅,这么晚了,又刚看完庆典,大家一定都有些饿了,咱们去那边边吃边聊,您看怎么样?郑先生,你说呢?” “好!就这样,妈,来,我扶你去!”一口答应下来,郑先生带着一些暗暗的强迫,扶着老太太先行走着。 一行人长嘘了口气,互相看看,跟在后面,一齐去向餐厅…… 安静病房里,战杰却是一脸愁意,心跳在起起落落间更是难以平静,这些天,费尽周折也找不到她的影踪,焦急不堪!好容易在庆典中途,等来她的迟到,喜悦里难以自制,在一手策划的压轴节目里,本想给她一个惊喜,却没想到,惊是有了,而且超出了预期的效果,可喜,却是半点不见,她竟在最高潮的热烈中,颓然倒在他怀里,要不是急中生智抱起了她,还真是不好收场呢,这一番惊魂,吓到的又岂止他一人! 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刚刚院长那里得到的消息,换一种情形,换一个人,都会是一份喜不自禁,可是,他却不能,也不敢去欢喜,又是一份强迫里得来的孩子,他该怎么跟她说呢,她又会怎么想? 目光落到她沉睡的脸上,明显的瘦,睡得沉沉,象是不会再醒来的样子,这一段时间,她到底在哪里度过?弄得这么憔悴不堪…… 沉思里,手机忽然响起,走至窗边,接通,是阿原打来的……静静倾听着,脸色在不自知里先是惊讶,再到恍然,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离奇! 挂断电话,慢慢回到床边,咫尺的距离里,仔细盯着她,满目怜爱,还有一份不能不感叹的再次心服! 感叹之余,却又不禁摇头苦笑,轻抚上她的弯弯细眉,这一颗全然改变的心里,除了爱恋,除了心疼,他真的再也容不了别的了…… 失常 淡淡消毒水味,混合了清新的花香,安静之中闻的清楚,有人轻轻在旁边走动,窃窃的低语声,不时地说着什么…… 有一些清醒,可眼睛却不想睁开,柔软被底里的舒适和温暖,让感觉一再拒绝着醒来,多日里的不安和警觉,还有身处嘈杂又糟糕的环境,再加上饮食上的不能温饱,这身体和精神早已不堪忍受了,勉强的支撑着…… 只是,现在她这是在哪呢?睡多久了? 懒懒地睁开眼睛,看到一个输液瓶,一滴一滴的正在向下滴着,目光转移,雪白的天花,淡绿的墙壁,天蓝的窗帘,有点点阳光将它映得透明,整洁,淡雅,很安静,再转头,一束鲜艳,花瓣上还有着亮晶晶的露珠,衬着洁白的满天星,美得象梦的粉色玫瑰! “醒了吗?然然!”一声暗哑里看到妈妈关切的脸。 很茫然地看着她,竟什么都想不起来,很努力地回想着,直到她的床边渐渐围满了人,她的记忆才在猛然里跳出,却不是那一晚灿烂绚丽的梦幻场景,而是曾经颠沛流离的那一个星期,在辗转不安里忍饥挨饿的不堪回首…… “妈——,我没有钱了,我真的没有钱了,我怎么办啊,呜呜……” 一惊里,掀被而起,她一把抓住妈妈,很突然地就大哭起来,又惊恐又着急,惶惶里象个孩子般的惊慌失措着! “……没事的,没事的,妈妈在这里呢,没钱也不怕的!”一叠声的安慰,却丝毫不起作用,她越发哭的不能控制了! “你不知道……你什么都不知道,没有钱……我怎么过啊?……我要走了,我车票都买好了,我怎么办啊……” “安然,你这是怎么了?”看着她突然的情绪失常,战杰心痛如绞,一把握住她正输液的左手,动作的剧烈,让针头颤动,有鲜红在倒流,从背后扶住她,牢牢地,他惊问,恨不得能代她受痛,“你不需要再走了,哪儿也不用去了,你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!” “没有,没有……没有什么安全,我都没有钱了,哪里还会有安全……什么都没有,你不知道,你也不知道的……你走开,妈,妈,你说话呀,我怎么办啊……” 痛哭流涕,这不能劝说里的固执和悲伤,让所有人惊异,战天正,钟铭,宋晓,郝运,还有欧阳,相看里,是全然的没有想到,等候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,她的低烧终于退却,看她醒来,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时间告诉她,黑暗已被终结,怀疑已被删除的美好现实,可现在,眼前这出乎意料的一幕,却让人人都无法对她开口,她象换了个人似的,胆小又脆弱,眼神间的哀愁,让人看到便觉悲惨,仿佛只有哭泣才能让她觉得心安! “丫头,好了,别哭了,你妈给你做了吃的,你就不饿吗?”着急里,战天正从未有过的头疼着。 “是啊,然然,你先歇一会儿,好好吃点东西,好不好?”也是一脸泪水的妈妈抱着她,轻拍之下又劝着。 “我不吃,不吃!”她突然发火,用力一把推开妈妈,“我要走了,我不要呆在这里,我受够了,我再也不要呆在医院了……” 抽泣中她就要下床,战杰无奈中,索性更紧地环抱住她,“别再闹了,安然,你清醒一点吧,那是你妈妈啊,你到底是怎么了?……” “我要走了,你放手!放开!”瞪着眼睛扭头她看着他,象是不认识他,神情透着凶狠,并用力掰着他的手。 “我去叫医生来!”觉得情形不对,钟铭出去了。 “我没有病,我没有病……”她大叫,又气又急又恨中,更加凶狠地挥舞着手臂,扭动着身体。 “安然——,不要这样!”宋晓惊叫着去按她的手,好容易让她安静下来,但那手上的针头已然脱落,鲜血迅速在手背上漫开…… “啊——走开,你们这些人,全都走开——我不想看到你们,呜呜……”毫无希望的反抗里,安然绝望地喊着,眼泪再次泛滥…… “按住她,先打一支安定,”医生过来,很干脆地吩咐着,一阵忙碌的混乱后,病房里安静下来,安然深深喘息着,虚弱地靠在战杰怀里,呆滞的眼睛看着某一处,不再闹了,只是眼泪仍在不停地流…… 紧紧抱着她,拂开她满脸汗水里沾得零乱的发丝,那一张惨白的悲痛,隐着委曲,还有不被理解的恐慌,轻轻的抽泣里,她只是被迫地安宁着,那压在心上的重负并未被解除! “安安,安安,怎么了?宝贝,奶奶来了,没事了!到底是怎么了?哭成这样,你们也不管管?”突然的安慰里,老太太出现在她面前。 很模糊的看着她,柔声的安慰让脑子清醒了一些,耿耿于怀的担扰,让她再次开口,哽咽难抑的伤心里,断断续续地对她诉说着,“……我……我没有钱了,我真的……没有钱了,我怎么办,我……我还要走的,我怎么办呢?……” “就是这个啊!没事,没事的,奶奶会帮你的,阿义,拿钱来!”回头一声招呼,一叠钱送了过来。 直接交到安然手上,她说得更加轻松,“来,拿好,这是奶奶给你的,花完了,我再给你,来,不哭了,不哭了!这么好看一张脸,哭得象只猫了,来,把脸擦干净,我带了你爱吃的饭菜,吃饱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,然后我们就回家,啊!听话!”顺手从安然妈妈的手上拿过毛巾,她很细心地给她擦着。 怔怔地看着她,安然停止了哭闹,很在意地看着手上的钱,又看看她,迷惘里她又象是想起了什么,再次仔细地看向她,而后沙哑着声音,很认真地对她说道,“这是你欠我的!” 啊——?老太太一愣,而后很快又笑了,顺从地说着,“是,是,是我欠你的,那现在还给你了,你可要收好,别弄丢了!” 听话地点着头,她用力握紧了钱,压到胸口处,再次靠到战杰身上,整个人全然地放松了下来! “然然,喝点粥好吗,妈妈熬了好久,很清淡的!”被老太太的到来排挤到一边的妈妈,再次上前,端过吃的,想要重新得到她的重视。 一眼瞄到白粥和青菜,安然眉头猛然皱起,很反感地一扭头,很干脆地大声说着,“我不吃这个,拿走!” 吃惊地看着她,妈妈的脸顿时僵硬成灰色,眼泪哗一下冲出来…… “安安,来,看奶奶给你带什么来了,清蒸排骨,还有煎鱼,这是鸡汤,都是你爱吃的,来,奶奶喂你吃,张嘴啊!” 一样样的鲜美送到面前,众目之下,安然温顺地依在战杰怀里,张嘴慢慢吃着她喂来的东西,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伤心欲倒的妈妈和爸爸,所有人再次惊异着她的变化,却不知是因何而起! 看她情绪渐稳定,医生低语了几句,病房里留下老太太和战杰,其它人全请到外面,好久,看到老太太面带得意地先走出来,“她吃好又睡了!” 点点头,医生很满意,“好,就这样,能吃能睡就能很快恢复的,别打扰她,让她好好睡!” 很得意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,老太太一脸的撇夷,“瞧瞧你们这些人,有什么用?还不如我一个老太太呢,看她哭得那个样子,居然一点办法没有,绑架一样的困着她,就能解决问题了?真是好笑!” “可是……你怎么知道给她钱就行了?”战天正看着她,很狐疑地问着。 “这还用问啊,这段时间,她孤身一人在外面,瘦成那个样子,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?现在这世道,出门在外,最能给自已壮胆的是什么?钱!本来就没有安全感,现在更连钱都没了,你要她怎么过?不害怕才怪呢!唉,我是一定要带她回家的,你们这些人,没有一个是真正关心她的,就一张嘴,哼!”很有一番道理的说完,她又一番感叹! 看着她,大伙全哑然,似乎是很简单的道理,可当时却真的没人想起,只觉得安然变得太多,现在想想,真的是他们太大意了,全然没有考虑到安然一个人在外,孤身流浪所经历的苦楚! 那种不能固定的日子,当然不会象书里描写的,是那样的自在而浪漫,那都是坐在舒适的家里,拥着休闲的心情,无所事事的文人,在自已的想象中所做出的一种假想罢了! 真正的流浪,是因为心无所系,是被迫的自我流放,那种只有自已才能深深体味道的茫然和孤零,是这世上最无可奈何的悲凉和凄惨,没有起点,也没有终点,更不知道自已的落点,心是空的,人是虚的,经过人群,却不属于人群,任何时间地点,都只是一个无可诉说的孤零! 那一种辛酸,是因为抛弃,那一种抛弃,是因为不被理解…… 明了 再一次的醒转,看到一个熟悉,她又躺在那个少年的房间里了,桌上多了一束粉色玫瑰,没有了医院的味道,只有花香缠绕! 一双柔情四溢的眼睛注视着她,她迎上,是战杰! 微笑着为她倒来茶水,微笑着为她擦脸,微笑着扶她坐起,微笑着为她弄吃的,微笑着坐看着她,他象全然改变的一个陌生人,脸上洋溢着挡不住的喜悦,为她忙碌着! 而她愣愣地看着他,迷惑不解又奇怪,以至于她连吃都不能专心了,他又微笑着接过去,一勺一勺地喂着她,象尽职的家长,眼神宠溺有加! 吃完,他收拾东西离开,她下了床来到窗前,一院阳光,照着金色的菊花,灿烂得耀眼,风里轻轻摇晃着,它象在对她说话…… 她呆看着它,好久才回过神来,打开衣橱,找了几件换洗衣物,她走进浴室,再走出来,浑身清爽里,她坐到沙发上,静静揣测他突然转变的原因。 一声门响,看到一群熟悉的人笑着走向她,钟铭,宋晓,郝运,强强,他们还带来了一束百合,洁白里透着青绿,极致的淡雅,还有一篮水果。 他们的到来,让她有些不适,开始的时间,大家似乎都找不到一个和谐的话题,好久里,只听到强强一个人的声音! 郝运无意中掏出来的一张报纸,吸引了她的注意,也打破了僵局,那是早几天的报纸,专题报导庆典场面的,上面还登了一幅幅色彩鲜艳的照片…… 当中一幅最大的彩图,她仔细盯着它,那是绝对完美的一幅佳作,相偎的一对玉人,男的高大帅气,女的柔弱娇美,彩光之下,花雨之间,相视而笑的款款深情,在玫瑰火红的映衬里,是梦一般的美好场景,那是……她和他? 抬头,她在迷惑里看向战杰,“这个……” “是我和你!庆典那一晚的现场!”他对她直言,脸色有一些紧张,而眼底却仍蕴着一缕温情。 “可是……我怎么都不记得呢?”她更茫然的神情,庆典?那个晚上?她很费力地回想着,脑子里却只有一些很混沌的片断,交织里诱人的彩光,飞旋的花瓣,弥漫的香雾,缠绕里不断变化的光和影,还有如潮般起伏不定的呼声,梦境一样的舞台……所有的情景都是那样的不真实,可是,她到底忘记了什么?她又错过了什么? 稍顷,她不再想了,低头,开始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报导,一点点的翻阅着,直到另一页上对跟随其后的新闻发布会的内容的报导,照片上的那个玫瑰封面的日记本,一眼见到,便是熟悉,而后却又开始惊心,她的脸色开始变白,直至全部看完,她才抬起头,手上却仍紧紧抓着那份报纸,呼吸明显地急促了…… “都过去了,你安全了!”他小心地搂住她,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动,那不是害怕,而是对现实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不能接受! “然然,”门外又传来一声慈爱的喊。 她看去,罗院长?跟在她后面的是……妈妈,爸爸,最后进来的是老伯!这些人,他们怎么会碰到一起的?安然脸上现出更加迷惑的表情,呆呆地看着他们,她真的不知该要说什么才好了! “安安——我的安安啊,奶奶来了,宝贝,你还好吧?”又一个急促的声音,带着不能相信的速度出现在她眼前,老太太? 她从来没有这样零乱过,发丝飞舞,衣衫不整,却是一脸欣喜的看着她,奶奶?这又是什么意思?她惊愕地看着她,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! “嗨!你是从哪儿冲出来的呀?”老伯发出一声惊叹,显然老太太的出现对他而言,也是一个意外! “哼,你们这些人,真是可恶!偷偷把安安藏起来,也不跟我说一声,再要是找不到她,我可就要报警了!”她看向众人,一脸的声色俱厉,转头,她立马又一付可怜相,“安安,宝贝,你知不知道,我一直在找你啊,这么长时间,你去哪了?说好了要到我那里去住的,你怎么又不去了呢……” 在他说话间,郑义慢慢从门外走进来,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地投到地上,一眼看到他,安然眼神一变,不自觉地将身子畏缩到战杰怀里,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战杰似乎意会到什么! “好了,好了,大家都坐下吧,别把孩子吓着了!”气氛明显地变得紧张了,战天正先行坐下,一面对所有人说着。 “丫头,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,一直想要告诉你,可你呢,又一直睡着不醒,也没法说,现在呢,你也该知道了,钟铭啊,还是你来说吧……” 沉稳的男中音慢慢落进她的耳内,时间慢慢地流逝,所有的事情,象夜半滴落檐下的雨滴,随着晨光的显现而清晰而明朗,只是带了一丝不能相信的恐怖,笼罩着死亡气息的阴谋,总是灰暗的,让人窒息! 静静,无人语,在战杰怀里偎坐着好久,她慢慢推开他,站起来,语气清晰地对他们说着,“我想一个人呆着!你们不许进来!” 轻轻关上门,安然心里仍在惊跳,晓梦,晓梦,原来自已的预感竟是真的,两年里所有的灾难,竟真的就是晓梦所为,可是为什么呢?她为什么要这么做?她全心全力地为她付出,竟换来她如此的对待…… 所有的信念在一秒之间轰然倒塌,她一直相信着的那股善的力量,维系着她所有寄托的美,原来竟是存在于丑恶中更深层的丑恶,只是在她个人的想象中,被强行赋于了美好而神圣的光环! 而今,伪装被剥离,现出一地残碎的真,却带着遍体的伤,她站在它们中间,碎片中闪亮着她从未改变过的相信和真心,遥望之下,竟象是对她更大的嘲讽! 晓梦,那个和自已同岁的苦难女孩,在她的呵护下存活,却欲将她逼进死地,而她却因为牢记着晓梦的话,而一直激励自已要坚强的活着! 是因为嫉妒吗?嫉妒她当时所拥有的一切,所以她才想要彻底地毁灭她?应该就是这样的吧,报纸上就是这么说的,而且除此之外,她也实在是想不出,晓梦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,因为嫉妒,只是嫉妒! 多么矛盾的现实!多么可怕的嫉妒!多么复杂的人性!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!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人! 受伤的心如一支空苇,真相的残酷面前,呜咽出不绝的哀音…… 目光看向窗外,秋日的天空是明净的蓝,象刚无风的湖面,柔和而无波,树木在远方的风里轻摇,花朵在鲜亮的盛开,一切是那么的美好,可她的心却仍感到一丝丝的寒意,悄无声息地从那阳光的缝隙里透入她的身体,到达她的心! 原来一切已经明了了,她已经沉冤昭雪了,她可以见光了,她再不必去躲躲藏藏了,闭上眼睛,滑坐到窗下的地板上,曾经极向往的那一刻终于来临,可她却没有半点想要欢呼雀跃的喜,反而有了更多拥在心里,堵得她几乎无法喘息的悲哀! 摇摇头,她现在该做什么?一路奔波突然被中止,她该做什么?两年的不明,两年的苦难,今天,化作一份难以接受,呈现在她的面前,她是该恨,还是该怨,或者她该要狠狠地对着虚空去大骂一场…… 暮色渐沉,一轮圆月升上来,昏昏的黄,幽幽地亮,同样洒下一地的光,她坐在它的光里,透过窗痴痴地看着它…… 轻轻打开门,战杰走到她身旁,一地月光的屋里,一切看得分明,坐到她身边,静静里看着她被月光映照得几欲透明的脸,星眸,琼鼻,红唇,尖俏的下额,极精致的安静里,她又被凝成了一幅画,如他曾看到过的一样…… 望着她,他的思绪也开始波动,庆典过后,一夜间,自已成了公众人物,流浪的回归成为别人眼里神秘的传奇,行动间跟踪而来的无数询问和探奇,还有响个不停的电话和访谈,清静的生活一下变得忙碌,没有了隐私,也没有了私人空间,走到哪里都是热情洋溢的万众瞩目! 还有安然,和他双双现身在了炫丽的舞台上,雾气缭绕的芬香里,与玫瑰相伴,在众目睽睽的飘香之下,相拥里定下一份看似怦然的两情相悦…… 庆典过后的新闻发布会上,请钟铭代言,由日记作证,再加上罗院长的口述,过往的沉冤终被彻底翻案,象一场盛宴之后更为引人的韵事,安然和他一样,再次成为大众瞩目的焦点,这几日的报纸头条,当地新闻,电视播放,无不是两人相拥而立的美伦美幻,童话般的意境里,人人称羡,传为美谈! 除了安然的突然倒下是个意外,要不然一切几近完美,虽然那家医院作出承诺,不会对外言传,可是,那些耳目灵通的记者们,却象无孔不入的苍蝇,似乎已然嗅到他们的气息,正在蠢蠢欲动…… 在医生确定她只是沉睡,并无大碍之后,他当即果断地将她转移了,他相信,呆在家中的调养,一定会比医院更安全更有益的! 几日里,除了饿了会醒来,吃点东西,而后她又接着睡,那叠钱被她压在了枕下,象极好的安定,让她睡得踏实又安逸! 虽然医生说没事,可是,他却仍有些着急,看着她沉静睡容,他总是想起宋晓玩笑的那一句,“哎,战杰,要不你去亲她一下,童话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安排的吗,那些睡美人被心爱的人一亲,就醒了,没准安然也是这样的,呵……” 当时几个人都笑了,就他没笑,一手抚着下巴,一手插在兜里,他只有满身的忧心仲仲,即盼望她早点醒来,又害怕她醒来,这份矛盾,让他倍感煎熬。 今天上午坐在她的床边,看着那张如花脸庞,呼吸轻轻,仍沉在睡梦之中,他再次想到宋晓的玩笑,心一动,慢慢里凑近她唇角,合目,一点轻触,再睁眼,却没有出现童话里该有的美妙…… 轻轻叹息一声,有些好笑,额头轻抵在她的被上,轻嗅着她柔软身体里传出的芳香! “嗯……我要喝水!……”一声轻轻呢喃,从脸下的被底传出,吓一跳,他抬头,看到安然仍合目,眼睫却在轻轻颤动,似正要醒来…… 天呐,原来童话真的可以成为现实,突然的惊喜里,他当时几乎想要大笑出声…… 而现在,目光又转到她的脸上,她仍沉浸在明了之后的悲伤里,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她? 身世 轻轻的敲门,轻轻的门被打开,还有他坐到她的身边,她全听得清楚,只是不想回头,他没有打扰她,静静地陪她坐着,好久,她轻叹里说了一句,“我没事,只是难过!” “嗯!我也难过!”他低应了一句,如她一样的落寞口气。 她看向他,双目相视里,真切感应到一种相似,他黑黑眼眸里流出的疼惜,是那样的真实,那不是敷衍她的话,他是真的懂得此刻的她的,忽然间想要流泪,而他的臂膀恰在此时打开…… 隐匿在他的怀抱里,宽阔而温暖,那样有力的环住了她,象一堵最可信赖的屏障,能够隔绝世间所有的风雨,她在深深的感触里,拥上他结实的腰! 没有话语,只有无声里最为贴心的拥抱,他的心跳在她耳边,他的温暖包围着她,一声又一声的跳动里,她的心终于静下来…… 生命里应该也有这样一种澄澈的时刻吧,可以什么也不想,什么也不去希望,只是和另一个人拥在一起,静静地坐在月光下! “不饿吗?要不要吃点什么?”他的低问在耳边轻轻。 仿佛提醒,她空空的腹中顿时觉得难受起来,有酸苦的气体想要上涌,她皱眉深吸了口气,强行压下去,这种感觉已不是第一次了,最近一段时间里,饿了她就会这样,她真的得去吃点东西才行! 点点头,他扶她站起来,腿有点麻,忍了一忍,他们一齐走了出去。 客厅里,看到父母,各自坐在沙发上,安静得象无人! 看他们走出来,母亲眼里跳出一点激动,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,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,看看她,而后对母亲说着,“你快去弄点吃的来,这么晚了,肯定饿了!” 母亲快步走进厨房,安然坐下,看着对面的父亲,想到那个风雨之夜,还有那让她伤透心的一巴掌,目光不由尖利,一声不吭里她狠狠盯着他。 感觉到她的敌意,父亲低下头,再次相见,不仅仅是心疼,还有更多的愧疚,从来没见她这么瘦弱过,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,他竟和别人一样的不能理解和相信她,且还将她一巴掌给打走了,虽然那之后的日子里,他常常在一个人的后悔和不安里踌躇…… 当真相随着日记的翻开而来到面前时,心却更加沉重,仓促而行,却一直看不到她的人,再看到时,却是疯狂般的不能相认,而郑家的出现,又是一个让人无法轻松的现实,那么巧,她竟走回了自已的家里?天意?或是别的什么? 一股桂花的甜香,混合了淡淡酒味,随着母亲的接近而更诱人地散发,桂花酒酿?那是她一直喜欢的食物,目光看向放到面前的碗里,真的呢,淡黄的桂花,飘在乳白的汤里,小小的汤圆一粒粒地浮着,还有一只安详卧着的鸡蛋,一眼看去,就让她食欲大动,可是,她却在此时,问出一句直截了当,“我亲妈是怎么死的?” 很愕然地看着她,母亲和父亲在一点慌乱里对视了一眼。 “吃完再说吧!”坐一边的战杰,感觉到气氛的不对,出言劝着她。 听到他说话,她扭头看着他,眼底透着大大的奇怪,“你在这里做什么,都这么晚了,你还不走?这是我的家事,要你听什么?你可以走了!” 毫不客气地撵着他,她一脸冷冷的排斥,怔怔地看着她,战杰简直不能相信,她刚刚偎在怀里的柔顺竟全然消失无迹了,而且,在他自已的家里,他竟成了外人,看着她认真的脸,还有不容分说的表情,尴尬里不由一笑,“这么晚了,我也饿了,让我吃一点再走,好吧?” “是啊……他陪你这么久了,也饿着呢,吃一点吧,我给你端来!”很歉意地看看他,母亲又端了一碗出来,他站起,伸手接过,舀一勺送进口中。 “嗯,真不错,又香又甜,只是有些凉了,还是快点吃吧!”一口又一口,他吃得大气又豪爽,这份好胃口,打断安然的思路,伸手端起碗,她舀一勺送到嘴里,又香又糯的清甜,却让心苦涩,不堪的回忆在慢慢的咀嚼里越发的清晰着…… “好吃吗?”母亲一边突然问着她。 抬头看看她,灯下,她的白发明显地增多了,脸色也不好,眼睛还有些红肿,哭了吗?心一软,她在沉默里点了点头。 “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吃我做的东西了!在医院里,你……”喜极而泣,母亲喃喃地说着。 看着她,安然想到在医院里她曾对她的拒绝,然后她又一下想到,在那已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她所受到的煎熬! 那个排了八张床位的大病房,那股难闻的消毒水味,那七个或重或轻的病人,还有陪伴他们的大人和小孩,从来就没有安静过,最糟糕的时候,她整夜都无法合眼!而更让她难受的,是每日的三餐,仅剩的几十元钱,她只敢用来喝粥,吃榨菜,有时买两个馒头,越是过得艰难,她的肠胃就越是敏感,随便飘来的一点饭菜香,对她而言,象抽打肠胃的鞭子,不是痛,而是难言的想要…… 她的虚弱和消瘦便是由此而来,而她的精神压力也是由此而生,那一个星期,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为艰辛,最为潦倒,也最为害怕的一段日子,对现状的无能为力,对未来的茫然无措,每天都山一样地压在她的心里,躺在病床上,听着嘈杂的声响,遥望着窗外藏青色的夜空,她真的感到绝望了,而她又不想就此倒下,她还想活,并想活得漂漂亮亮的,给所有人看,咬牙忍着所有的折磨,她硬是挺到了庆典那一天…… “我只是不想再吃白粥和青菜而已,还有榨菜,我吃够了,也吃怕了!”摇摇头,不愿再想过去的苦涩,简洁里用一句话概括完,她又问,“说说我亲妈的事吧,我现在想听!” 再次互看一眼,父亲缓慢地点了点头,母亲坐下,等了一会儿,终于开口,“你妈妈……她叫安小茹,是病死的,那时你才五个月大,唉!她从小性格内向,可是做事却极有主见,什么事都自已拿主意!她是怎么和你父亲认识的,我们也不清楚,只是有一天,她很突然地告诉我们,她有男朋友了,而且很快要结婚了!当时,我们听了都很吃惊,就问她,那男的是什么样的人,家庭状况又是怎么样的,她说,男的叫郑重,家庭是书香门第,母亲是搞音乐的,很有影响力!见她已认定这事,而且又说的清楚,我们就提出见见男的,大家一桌上吃了饭,你亲生父亲话不多,书生气很浓,白白净净的一个人,斯文有礼,只是有些拘谨,我们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,就同意了!……” 端着碗,拿着汤匙,安然神情专注地听着,却根本忘了吃! “……后来,你妈同他一同去他们家,几天后却一个人回来了,一声不吭里进屋就关门,神色也不对,问她,先是不说,后来告诉我们,他妈妈不同意,说门不当户不对,作为一个音乐教授怎么能随便找一个普普通通……你妈说得轻描淡写的,可从她的神气里,我感觉当时的情景一定没那么简单!……” 心一紧,安然想到那个老太太言语方面的刻薄,放下碗,她靠到沙发上,抱紧一个靠枕,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…… “……自那以后,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,你妈是铁了心的要跟他,不断地去找他,我和你哥不放心,就跟去了,结果看到人家正在准备结婚,你爸气得要命,打了她一巴掌,强行带了她回来,可她又跑了,正当我们要再次去找她时,她却自已回来了,很老实地呆在家里,时哭时笑,后来我们知道她怀孕了,再后来,就有了你,只是到最后,你妈一病不起,没多久就……你爸爸生气,恨她不听话,结果害了自已,又气又恨又心痛,一把火烧了她所有的东西,把你抱了过来,然后我们搬了家,并发誓再也不提起这件事!可没想到,世上的事情不由人来作主,转来转去,你自已又跑回去了……” “……我就知道,一定是那个可恨的老太婆,我找她去!”听完,呆了半晌,安然突然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,跳起来就要出门! “喂,你干什么?慢一点!”她动作的剧烈,惊出战杰一身汗,一把拉住她,重新按回到沙发上,声音平稳地安慰着她,“别这么激动,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,而且她也老了,你找到她又能怎样?再说了,她为此失去了一个儿子,她也不好受的!” “你怎么知道?”看他说得明白,安然追问着。 “郑义说的,就是……你二叔了!本来老太太是要让你爸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,可是,你爸因为性格懦弱,不敢反抗他妈,只好苦自已,结果婚礼前两天,出了车祸……老太太从那以后,一病不起,而且性情大变,就成你现在看到的那个样子了!”他尽量说得轻松,不想让她情绪太激动。 “那是她活该!”听完他的话,她却更加激动了,狠狠忍住想要夺眶的眼泪,冲他喊着,而后又低声自语着,“原来……原来我是私生子……” “然然,不要这样说,我们从来没有看轻你的……”母亲急切地分辩着。 “所以你们才会一巴掌把我打出去!”她不假思索地顶了一句。 沉默!没人说话,只是看着她白着脸喘着气坐在那里,没有眼泪,只是狠狠咬着嘴唇,好一会,她突然一句大声,“我还没有吃饱,我还要吃!” 啊,猛然一句题外话,让几个人一愣,忙不叠地点着头,母亲又进到厨房里,时间不长,又端了一碗热腾腾出来,她滑坐到地板上,将碗放在茶几上,一勺一勺地大口吃着,似乎满腔的愤恨,只有通过大口的吃才能有所化解…… “然然,爸爸对不起你,当初……”看她吃得差不多时,父亲的声音很艰难传来,低沉的嗓音混合了太多的难堪,一脸的歉疚里,他从来没这么尴尬过。 仍在大口吃着,安然满口嚼得生动,眉头却皱得紧紧,好象什么都没听到,喝完最后一口,推开碗,她站起走进房间,有些撑着了,她从来没在晚上,吃过这么多的东西! 窗边站定,目光看向窗外,明月已无踪,只有满目沉沉的黑,远方树木的暗影象巨大的怪物,高而大的轮廓在远方逼视着她,风来,它舞动如魔,发出声声怪响,好象夜神发出的长啸…… 这一天,听到了太多的真实,都跟她有着密不可分的息息相关,只是,象她刚刚吃的太多的食物一样,难以消化,额上沁出微微的汗意,身上也有些粘粘的,她来到衣橱前,再次打开,她要再找几件换洗衣服,她要洗个澡,去掉身上的不快,也冲去太多残留在心里的阴暗…… 哗哗的水流淋下来,温热从头上贯穿到脚底,全身心的放松里,她呆呆站立了好久,眼看着氤氲水气让一切变成朦胧,一阵伤心忽然从无人知的角落涌上,趴到浴缸的边上,她终于无声地哭了…… 云淡 一天,两天,三天,安然一直坐在窗前,什么都不想说,什么都不想做,所有事情明了之后,她反而变得更加忧虑了,缄默的时间,她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! 那个可恨的老太太,再一次的来到时,被她一脸冰冷,再加刻薄话语堵在门口,那么苍老的一个人,站在阴阴的天里,身后飘过发黄的落叶,呆呆地看着她,而后转身黯然离去! 瘦小佝偻的背影缓缓从视线里消失,出过气之后的心里,却陡然跳出一点不和谐的隐忧,就那样站在初秋的风里,看着她消失,她竟再次落下泪来…… 叹口气,她看着窗外,仍有黄叶在飘零,阴阴的天空不再柔和,一如纠结在永恒时间里的过去,那些恩恩怨怨,象一片迷蒙的景,深深浅浅,粉粉紫紫的都搁在了心里,如伤痕,时常的会在一个偶然里,隐隐的泛出一点痛! 不能忘,也不会忘,还有满心的悲哀,是的,就是悲哀,她到底在这两年里丢掉了什么?爱情?友情?亲情?还是更多?世界很大,世界又很小,所以她走不出人群;人性太复杂,人性又太粗糙,于是她落进了一个精心的圈套;生活是艰辛,而生活却又荒诞,所以她来来回回的在黑暗里寻找;人生特漫长,人生却又很短暂,从光明到黑暗,或从黑暗到光明,有时,也只是一瞬间! 每一个曾伤害到她的人,她真的想要他们一一的还回来吗?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?曾经的苦难,她是再也不想回味了,那种充斥了无尽黑暗的日子,在提心吊胆的绝望里,除了叹息就是哭泣…… 别人给予的灾难,让她失去了生命里最美好的两年,而现在,她坐在这里,仰望窗外,象思考,又象逃避,她到底该怎么做呢?怎样的做法才是对的?正确的?不让自已再有遗憾的? 无可挽回的日子,已然走远,而她还有未来,她的未来里,一定还有清新秀美的春日,雨润烟浓的长路,不能忘怀的爱恋,无法舍弃的亲人,那都是生命里最重要的组成啊,怎么可能就没有了呢?! 只是,她要怎样才能再次拥有它们呢?她的沉默,愤恨,还有固执,已然让家人象惊弓之鸟了,胆怯的眼神每次碰上她的,就会悄然闪躲到一边,她又如何能将所有情怀放下,单用一张笑脸去面对他们,那么难…… 轻轻一声门响,门开了,她看到战杰! 走到她旁边,目光从她缓缓看向窗外,他心里同样纠结着成团的不能开怀,这些天,她总是静默,静默的不可捉摸,无声里,成了无形的压力,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,小心谨慎中看她的脸色行事,甚至连说话和走路都透着小心,她偶尔的一个笑脸,便会让所有人欢喜,殷勤之中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精美全奉到她的面前,以补偿她曾经遭遇到的不公! 她的苦难已然过去,而她家人的苦难却正在因她而起…… 目光缓缓看向他,这个强健又俊逸的男人,浑身充满了狂野气息,从未知里带着燎原的火焰走向她……最初的日子里她曾视他如魔,在给予和索取间,他从不懂得顾及她的感受,那一场劫难,到今天,却演绎成了不能释怀的爱恋! 这是一个缠绕不清的结,一个离奇的缘,她在无觉中被夺去了两年,两年里,她一无所有,却仍时时想着要争回所有!两年后,在她已然放弃了一切争斗,准备再次独自上路时,所有的一切,却又蜂涌着跳跃着,离奇般地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,生活,真是太奇妙了! 他和她,在同一时间,受到恶运的诅咒!两年后,他和她,同时又得到命运的厚爱!而他在得知真相之后,为她所做的那些,让她无法不去感激,没有他,就没有她的今天!他是她的魔鬼,他也是她的天使…… “我以为,一切明朗,你会笑得开心!”他忽然在她身旁开口,语气平淡,却有浓浓的失望流出,“可是现在,我们却都不开心!” 她看向他,有些不太明白他话的意思,都不开心?是指所有人?可是跟她有关系吗?又不是她的错…… 有什么在忽然间,轻轻划过她的心,悚然的一惊里,她仿佛意会到什么,蓦然转开面向着他的脸,看到满目仍是苍茫的灰色,额上渗出微微的冷汗,真的跟她没有关系吗? 她这些天的所作所为,是这样的冷漠而无情…… 心一沉,原来她在无意中,已然成了另一个灾难的制造者了,明知那是一种难言的苦楚,她却将它刻意的散在了自已的周围,每一个走近到她的人,想要爱她的人,都被迫接受并保留在了心里,因为那是她的给予! 有什么权力这样做呢?都是她最亲的家人,无论是想承认的,还是不想承认的,她为什么要这样做,对她有什么益处?那隐藏在虚无中的阴冷幻影,看到她此刻同她曾经一样的阴暗着,是不是一样笑得险恶呢?原来阴谋也可以象病毒那样传染,她差点就再次上当了! 目光在惊惧里上扬,天空仍阴阴,呼吸有些急,心情却似有所改变! 也许,只要她愿意,只要她稍稍的放下一点,她现在的生活就可以是另一个样子的,她完全可以成为以前的安然,开心的笑,开心的说,开心的玩,开心的做事,开心的和家人一起看着电视,开心的对他们说着她想要说的话! 生命,在每一个转折的地方,或是每一处不常看到的角落,在你觉察得到,或是觉察不到的某个时刻,其实都隐藏着一个埋伏,只是一念间,或者天堂!或者地狱! 人生,只是短短的几十年,这其中还免不了要有误解,争战,别离,以及悲苦愁病,她已经被浪费了两年,她还远离了所有的关爱,而今,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扇被关起的门外等着她,只要打开门,轻轻的打开,再扬起一个笑脸,清清脆脆地走到他们面前去,她的生活就是另一个样了…… 她为什么不那样去做呢?有爱,总是好的呀! “为什么不试试呢?”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,仿似已看穿了她变化不定的心,看着他眼里跳动着的催促,她心里却升起一点恼火,为他的如此明了,甩一个白眼过去,她的固执让她又僵在了那里。 忽然间她的人被扭转,温软的唇再也发不出声音,眼前被黑暗笼罩,身体随后被牢牢拥紧,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在脸畔,轻轻的相触里,他的吻温柔如水,没有了往常的粗鲁,只感觉到异样的温情…… 长长手指一路深入到她的发间,轻轻的摩擦着,火热的温度在体内节节攀升,心跳开始加快,仅余的理智想要作出阻拦,却没有丝毫力气来相助,他唇齿间的攻势一点一点地软化着她,紧紧的相拥里,思想终于放手,所有不甘尽化作彼此唇舌间消魂的共舞…… 好久,她才清醒过来,偎在他怀里,看到他黑亮的眼睛又如星般闪亮,咫尺的距离里,他正微笑地看着她,等待着她! 脸一红,她想低下头,他的手却比她还要固执地不放,她只好面对着他,直到那目光逼得她再也无法承受,她才低低地发出一句不耐烦,“好了,我知道了!” 再次抱紧她,他很满足地叹息了一声,追问,“现在吗?” 无奈地叹了一声,从他怀里挣出来,没有回答,她大步向门口走去,那样子颇有些视死如归,走出门,脚步又不自觉中软下来,客厅里没有人,她悄悄看向父母住的房间,空的? 她又看向窗外,父亲正一个人站在院里,他的面前是一株开败的残菊,衬着暗黄的土地,很无趣却很悲凉的场景,孤独的身影也越发显得苍老了,秋风起,他的白发在微微的动…… “然然,站在这里做什么?去看看电视吧!”妈妈的问突然从后面小心的传来,她一惊,慢慢转过身,看到她一只手上端着一杯水,另一只手上拿着装了药片的小小塑料杯,“我去给你爸爸送药,你晚上想吃什么?” 站在那里,好半晌她才轻轻说了一句,“我……我想吃糖醋鱼!” “好,我给你做!”她的平静让妈妈暗地里松懈了一下,虽然不很明显,她却感觉出来了,她竟这么可怕了吗? “去坐坐吧!”妈妈温和地又对她说了一句,然后就想离开。 “妈——”终于将心里所想的喊了出来,对面人的动作在瞬间定住,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和药,不敢看她的表情,只是快速的说了一句,“我去给爸送药吧!” 快步走出来,清凉的风让躁热的心感觉凉爽,然而,看着父亲,一点点地走近里,心,却开始跳得厉害,鼓足勇气,她的声音喊得异常地大,以至于她自已都被吓了一跳,“爸,吃药了!” 苍老身子在她那大声的一喊里,抖动了一下,猛然回头,是一脸不能相信的惊讶,嘴唇剧烈地抖动着,好久,却听不到一点声音…… “爸,水要凉了!”他的慌乱意外地让她平静下来,温柔地看着他,她又轻说了一句,眼底涌上一点涩涩的湿。 “啊,好,好!”忙不迭地应着她,父亲接过水杯,一口气里喝干,仍有些尴尬,却又带着喜悦冲她不自然地笑着,嘴里却开始语无伦次,“我……我来送杯子吧!你……你歇着……” 快步走过她,他脚步里的无措竟比她还要更多一些,站在外面,抿嘴她轻轻笑了,再低头,却意外看到手里握着的未被动过的药杯,她又一下怔住! 一个高大站到面前,很熟悉的气息里,她抬头,用很愕然地表情看着他,“他……他还没吃药呢!……” 握上她的手,战杰笑出一脸欣然,温柔的脸庞阳光般辉映着周边的灰色,神采飞扬里,他的帅气竟也透出一种别样的嚣张,她定定地看着他,目光渐转柔和,再看看手里,忍不住也发出一串清亮…… 风清 “凤锦苑”,仍是满目青翠,平整的草坪,艳丽的花坛,修长的石子路,看向那个熟悉的窗户,安然在进退不定间,再次悄悄地握紧了拳。 “怎么,要打老太太吗?”一句揶揄的问从旁边传来,她扭头,怒视! 举起双手,战杰作温顺的投降状,而后一声不吭的看着她。 “唉——”长长一声叹,她抬腿迈出又一个艰难的第一步! 开门的是郑义,一眼看到安然,他睁大双眼,脸色都变了,回头看看屋里,而后挺身挡在门边,低声,“安安,别做的太过分了,你会后悔的!” “又想吓唬我?你确定你能打得过他吗?”一伸手,她拉出站在暗处的战杰,一手很有力势地拍着他的胸口,一边眼睛很有意味的带着挑畔看着他,“这可是特种部队哦!” 对视一眼,两个男人同时表情很卡通地呆住。 “奶奶——你再不出来接我,我可走了!”一声大喊,安然就要转身。 “安安——,安安——,宝贝啊,是你吗?”零乱的回应从里面传出来,老太太一脸苍白地直走出来,看到她,伸手就要拉她。 “停停停停停——,”她大叫着躲到战杰身后,满脸厌恶“你怎么弄成这样啊,衣衫不整,头也不梳,你看看自已,乱七八糟的象什么样子,做为一个专业钢琴前辈,怎么能这样不修边幅,快去把自已弄干净,不然,别想我再来看你!” 很解气地喊完,她从另一边走进屋,坐到沙发上,不由自主地报怨了一句,“真是累死我了!” “我……我去洗脸!”老太太跟进来,一点犹豫后,她冲进卫生间。 三人坐在沙发上,安静下来的空气有些难言的压抑,安然盯着墙角的富贵竹,刚刚的胡闹只是一个恶作剧,重新坐在这里,她仍感到沉重,而郑义——她所谓的二叔,她更是看也不想看他。 “安安,”他却在此时开口,很诚恳,“我为我前一段时间对你所说的那些话道歉,我真的没有想到,我们会是一家人,之所以会那样说,只是想让你来陪……你奶奶,可是,你总是不答应,没办法,只能吓唬你……” 她看向他,是这样吗?那么简单?这就完了? “安安,”喊声里一身清爽的老太太又出现了,满脸的想笑又不敢笑,慢慢走到她身边,战杰让出地方,她轻轻坐下,“安安,你……你不怪我了?我……那天……你好吓人,我都不敢再去找你了……” “我只是说了你一下,你就不来了,你以前那样子打我,我不是一样到来你这儿来嘛,真是……”她很反感地看着她,脑子里想到过去,又想到苦命的父母,眼里又冒出灼人的火花,“还有,因为你,我成了私生子,你对你当年所做的那些事,就没有一点歉疚吗?你不觉得你做得很过分吗?我冲你发泄一下,那又算得了什么?你就受不了了?那我呢?我死了的父母呢?” “我……”老太太一脸惨白地看着她,混浊的泪慢慢流出,“安安,我不知道他们会生出你的,要不然,我不会那样的……” 这是什么话?震惊于她话语里的不合逻辑,安然一下怔住! “你不是私生子!”郑义一旁忽然轻轻说出一句肯定,而后起身,他走进一间房,再出来,他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。 “结婚证”?打开,安然看到一张合影,一个英俊的男人,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,这是……她的亲生父母? “阿义,这……这是……”老太太比她更吃惊地看着郑义。 “妈,这件事一直瞒着你,是怕你生气,他们两个其实早就领了结婚证了,只是,你一直坚持……所以没敢告诉你,大哥出车祸那天,其实晚上他是准备跟你实说的,但是,没来得及……”郑义低低的声音又道出一个秘密。 泪流满面,看着渐变模糊的照片,安然喃喃着,“我不是私生子,我不是私生子,战杰,你看到吗?我不是私生子!” 耿耿于怀的耻辱身世,忽然变成正常,安然顿感快慰,可那张真实现身的照片,却又勾出另一番伤心,不觉间,眼泪流得更凶。 “好了,这是一件想不到的好事啊,怎么还哭呢?”战杰递上纸巾,不解里很心疼地问。 “我……我妈妈,她怎么……是这样的,我一直以为……我是像她的,可是,我却……像爸爸,怎么会这样呢?……”哽咽着道出原委,她的脑子里又想到那张月光下笑得完美的妇人照片…… “傻孩子,你也犯了我当初的错了,就是因为你妈妈,长得……太普通,所以我才……”老太太看着她,带着一点委曲说着。 啊,安然止住眼泪,皱眉看着她,茫然里竟说不出一句话! 冷淡的局面慢慢缓解,冰封的日子在温暖笑声里变成温馨,和解的两家人相处间虽仍有些不太自然,然而老太太却是很快地,又恢复了她犀利又霸道的风格,天天熬了各种高汤不辞辛苦地送过来,非要让安然喝了补身子…… 而父母看她这样,微带反感之下,也一反常态地每天好菜好汤,变着花样的宠着安然,她多吃或是多喝一口谁做的菜或汤,似乎都成了双方暗地里较量间的最高奖励,几天一过,这看似美好的生活,便让安然苦不堪言了! “天呐,我真的不能再吃了,我快成猪了!”又是一顿饱得不能再饱的中饭,吃完,她就躺到了床上,摸着撑得鼓起的胃部,她可怜地哀叹着。 “呵,没事的,就算是猪,那也是猪圈里最迷人的那一头!”笑咪咪的战杰凑到跟前,这段时间,他温柔的笑脸天天在她眼里闪亮。 狠狠瞪他一眼,她在极度的反感里转过脸,合目不再理他,战杰弯起的嘴角聚出更浓的喜爱,轻抚上她细白光洁的肌肤,看着眼睫紧密相合里投下的暗影,长长的一排,鼻息轻轻,丰软的红唇略带赌气地紧抿着! 不能抑制,从心底最深处生出幸福的感触,这个美丽女人,她叫安然,她将是他——战杰的女人,是他孩子的妈妈!淡淡的馨香里,印一个轻吻在她脸上,一手不安分地探向她的小腹,仍然平滑,没有任何的波起,只是他知道,在那深深的温暖里,他的骨血正在悄然成长…… “你在做什么?”他的动作让她吃惊不已,这个下流男人…… “帮你揉一揉,你不是吃多了吗?”很自然地解释着,他的眼里却透出狡黠的光亡,她看着他,疑心顿起! “丫头——丫头——”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从外传来。 惊喜一下跃上她的脸,从床上跳下,冲进客厅,一把拉住来人的胳膊,又笑又埋怨,“老伯,你跑哪去了,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,我可想死你了!对了,我有话要跟你说呢,你快过来!” 不由分说,拉了老伯就来到院里,“老伯,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几天啊?” “啊,为什么?”很不解地看着她,健康里重现美丽的脸上,竟聚着太多的忍无可忍,实在奇怪! “你不知道,我现在的日子,真是难啊,那个老太太,现在还加上我妈,天天做这做那,我每天象猪一样地吃啊,我真是受不了了,你救救我吧,带我到你们家去吧,我真的等不急了!”一脸苦难地对他央求着,扯着衣袖的手还不断地摇晃着,安然此时的样子,象个不达目的便直撒娇的小女孩! “呵呵,这可是你说的,你很想到我们家来,是不是?”很开心地笑着,战天正觉得有趣极了,他今天来这的目的,就是为了要让她早些到他家里,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,“那收了这个,你就可以来我们家了!” 钻戒?还有那一叠钱!什么意思? “我儿子回来了!”正倍感奇怪,耳边又听到老伯一声低语。 “是吗?怪不得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,”她抬头看着他,一脸恍然地说着,“原来在家坐享天伦啊,他现在好吗?” “好,好的很呢,那不是,在你后面呢!” 回头,战杰?这个变故可是来得太突然了,她来回不断地看着两人,惘然,惊讶,不信,恍然,种种不同的表情,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! 转身,一言不发里进屋,关门,他们是父子?天呐,她竟然一直在这两父子间,游来荡去,太不可思议了!是了,是她一直太专注于自已,所以忽略了对他信息的收集,她早该想到的,他会出现在庆典上,他会出现在这间屋里,他会那么清闲的陪在身边,他当然不会是外人,她真糊涂…… 震惊的思想尚未落定,她的人又被一双有力臂膀环住,一个柔情在她耳边轻轻响起,“你住着我们家房子,睡着我的床,穿着我的衣服,爱着我的妈妈,还……有了我的孩子,我怎么可能对你放手,识相的,乖乖嫁给我,否则,我会再劫你一次,一辈子!” 典型的战杰式要挟,回头,她看向他,满脸的惊讶,“孩子?……” 他手滑下,落在她的小腹上,“这里,一直陪着你!” 说不出的复杂情绪,几乎没了思想,她深深呼吸着,怎么还有那么多的不可预知呢,这又是什么意思,她又有孩子了? 抱她到床上,他倒来一杯水,喝下去,她慢慢平息,他低头看着她,“我保证,这是最后一个好消息,再不会有其它意外了!” 闪亮的钻戒缓缓里,套上她的手指,她看着它固定,又听到他略带伤感的话语,“这是我妈妈早就准备好,送给未来儿媳的礼物!” 那一叠钱握在她手里,很茫然地看着他,无话可说,好久,她才勉强说了一句,“让我……再想想!” 劫爱(完结篇 战杰的白色毛衣,战杰少年时代的蓝色牛仔裤,高高卷起的裤脚,一双帆布运动鞋,安然一身战杰装束,清新又别致地站在晓梦的“面前”! 真相大白之后,总还是有一个结,存在安然的心里,这些天,即使再多的快乐,再多的爱包围着她,她也还是无法放下,也无法开解,总想在一个正式的面对里,做一个彻底的了断! 现在,她终于站在“她”的面前了,只是,看着从那一片灰色的死寂里,显现出的衰败和寥落,不能抑制的悲凉,又从她心底重新生出,岁月风雨的洗刷下,那个灰色的墓碑早已陈旧而破败了,稀疏的几根杂草从碑前的土缝里长出,很没精神的在风里摇着…… 人啊,当一呼一吸间的精彩成为静止后,竟会是这般让人唏嘘的无可奈何,一切争执,所有梦想,全随着肉体的消失而成空幻! 所有隐在心底的不平慢慢散去,安然低头,她觉得她已没必要再说什么了,一缕细弱的光线照到她脸上,抬头,早起淡淡的雾气正在阳光的苏醒里,一点点地淡去,光明的现身总是让阴暗无处可藏! 今天执意地要来这里,只是想让“她”知道并看到,经过她恶意的安排,安然,真的不再是原来的安然了! 人的阴谋再精巧再隐密,也总是有限,它无论怎样也不能左右命运,它只能引领一时的黑暗!而命运,却可以横贯一生,穿插纵横里,她早已用那只魔幻的手,将一切悄然改变,所以,她在失去两年之后,赢来了一生的爱!命运,其实待她不薄! 而且,她又有孩子了,虽然仍有不快隐在里面,可是,当她想到,这一路走过来,她原来不是孤单的,竟有正在萌芽的生命一直陪伴着她,风里雨里,哭着笑着,走着跑着,安安静静,乖乖巧巧,不添一丝麻烦,不惹一点报怨,她一直在与他(她)结伴而行,只是自已并不知道……忍不住地心疼,她的孩子,她很实在地存在着的孩子…… 她现在的生活,真的是太富于变幻了,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吧,只是太多奇妙凑在了一起,所以她才会觉得惊奇! 快乐的日子里,她又陆续地见到了许多人,欧阳,灵姐,蓝风,钟铭,宋晓,郝运,还有强强,只是洋洋出国去了,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,从所有的熟悉里退出的,听说的当时,只有沉默! 对于灵姐,安然的感激是前所未有的,她和欧阳的生活仍在继续,并没有离婚,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,在她真心实意地对她表达了她的谢意之后,灵姐却说出让她瞠目的坦白, “安然,不用谢我,我帮你的同时,其实也是在帮自已,只是,我求你了,安然,快点嫁人吧,你这样美的女人,生来就是要嫁给强硬男人的,我还是不放心你,你一天不结婚,我一天就揪着心,与其让一大堆男人为你昏头转向,一大堆女人提心吊胆,还不如只折腾你最在意的那一个呢……” 听到的当时,安然直接哑然,直到她离去,她感觉还象做梦! 看到蓝风,她同样的感激,一直以来,他对她的无微不至,在当时的境况下实在是最及时和恰当的,可是当得知那是来自老伯的指示时,她顿时怒不可遏,来到他面前,质问后得到的肯定,更让她愤怒,“你这奸细!” 说完,她狠狠一脚跺到他黑亮的鞋上,听到他又蹦又跳的惨叫…… 气消之后,她又觉自已的过分,找一个空闲时间,避开所有人,单独约出蓝风,一脸灿烂的笑里,她却看到蓝风更加防备的脸,弄得她好不尴尬! 郑义,她的二叔,经常陪奶奶来看她,带来她喜欢的食物,不多说话,只是静静坐在一边,感念他曾对父母相爱时的相助,她终于在一个众人聚在一起的晚上,叫了他一声“二叔”,他当时看向她的眼神,象父亲! 还有罗院长,那个又温和又美丽的她一直叫她阿姨的人,她是最爱她的,可是她因为院里有急事而提前回去了,她没能见到她,电话里,她答应她,一定会很快再来看她的! 只是,她不会想到,今天,她就要先去看她了,因为她已经回来了…… 对不起,晓梦,很报歉没能如你心愿,我还活着,而且活得很好!你确实送了我一份大礼,大得让我一定要亲自来到你面前,来跟你说谢谢!因为,那个在你的召唤下来到我身边的人,他现在是我孩子的父亲了,看到这样的结果,你还能笑得出来吗?如你所言,生活是如此的美好,所以,我们一定会活得,长久!你说的真是太对了!…… 雾已散尽,初秋的天空柔嫩碧蓝,遥望远方,安然默默想着,尘埃落定,心也安定,未来的路还有很长,她要做的还有很多,最艰难的已经都过去的,现在,只剩下一件事了,她不能放过一个人,一个男人! 转身,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,那个一直惴惴不安跟在她身后的男人,迎上她的眼睛,他帅气的脸上更加深了忧虑,幽黑眼眸看着她,他想不明白,她为什么执意要到这个阴森的地方来?这个恶灵还有看的必要吗? 看着他,安然美丽眼眸慢慢露出欣赏,在她的要求下,他今天一身正式的范思哲墨蓝西服,高大有型的修长身体,将它诠释得接近完美,象牙白的衬衣上,系着那条紫色领带,脚下一双锃亮!走到哪里,他都是一个不能忽视的焦点! 这个男人,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啊,那个下午,她为这个问题想了好久,最后终于确定,她要嫁他!因为他强壮,英俊,有钱,他还会赚钱,她可是再也不想过穷日子了,那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而且最重要的是,他爱她! 更何况第二天,老伯又来了,私底下很诡秘地对她说道,丫头,现在呢,什么都别计较,一切都等到结婚后,那时,有仇报仇,有冤伸冤,他敢还手,全家都会帮你的,有多少气出不完? 一针见血,直指她的最痛,是的,她心里的确是有气的,想想那些委曲的日子,她当然要出气的!一念至此,她愈加温柔地看向他,轻笑里唤着他,“过来!” 慢慢走过来,贴到她面前,他仍然一脸的惑,浓眉纠结在一起,用很低沉的嗓音问着她,“又怎么了?” 伸出手臂,她突然大大地拥向他,整个的身子缩进他怀里,象一颗小小的豌豆,一怔之下,战杰露出笑容,眼神一跳,虽然仍不明了她的用意,但他的眼底却在瞬间跳出快乐…… 抬头,勾下他的头,第一次,她全心全意地吻向他,心里充斥着对未来“美好生活”的全力向往…… “然,恨我,不要放过我,让我用以后所有的时间,补偿你!”激动,不安,希望,让战杰心里燃出一团火,卑微的祈求,混着对未来的承诺,这声音飘在空气中,悠悠地进到安然的耳内。 埋头在他怀里,轻笑,这个男人,他在害怕,他也有害怕的时候?可是,晚了!她已经决定要劫了他的所有了,她才不会这么便宜了他呢,他要是以为,凭着这一句话,她就会全然忘了以前的种种,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…… 抬头,双臂更紧地挂上他的脖颈,很贪婪地嗅着从他衣领内发出的属于他独有的气息,一边发出近乎呢喃的低语,“我不恨你,我喜欢你!” 一声长长的吸气,他手臂环抱的力度陡然加重,声音却带上了一点颤抖,“有你这一句,死也值了!” “休想!难道让我一个人养孩子吗?”她放开他,一脸认真地责问着,纤长手指抚上他的脸,她眼里忽地又跳出一丝暧昧,娇美的笑脸再次现出,柔和声息拂向他耳边, “我会爱你,会很爱很爱你,我们会结婚,然后住到顶楼的房子里,我喜欢那里的风景,只有在那里,我才能找到感觉,我会用你的方式,去很好很好的爱你……” 温热气息极柔极媚,来回在他的颈间,冒似深情的话语,让他心跳之余,却又闪出一丝不详,正想细品她话中深意,疼痛已然袭来…… “啊,宝贝,别咬……” “这只是序幕,我保证你未来的日子,一定是你想不到的,精——彩!”得意地放开她,她张开双臂,大笑,阳光照在她的脸上,那样的明媚鲜亮,一个潇洒的转身,她全身轻松地,再次看向那一片死寂里的“晓梦”! “看到了吗?我想我不会再来了!” 放下抚着伤痛的手,他看着她的背影,洒脱,漂亮,率性,而她说出的话,让他在刹那间豁然而悟。 长长呼出一口气,他上前一步,双臂再次圈住她,压制住一颗跳得狂乱的心,满脸认真又严肃地对她说道,“为了让她能看得再清楚些,我觉得,我们应该从正面再来一次!” 天地再次隐去,寂静墓园,一片荒芜的了无生气里,凭空添上一笔精致的浪漫,缠绵纠结在彼此的温情里,眼底心中再没有任何干扰,有粉色的蝶从阳光里双双飞来,一片微黄带红的落叶轻轻飘下,轻悄里听不到一丝声响,浓浓的爱将两颗心满满地充塞着,那是随时都能发出共鸣的快乐声响…… “哎——,后面那个黑黑的,走快点!” 走出墓园大门,战杰仍沉浸在兴奋中,一声不客气从他的前面破空而来,一如他曾经的粗鲁和霸气,吸一口冷气,一手抚上脸,黑黑的?他有那么黑吗?温情稍稍减去,他在一点莫名的忐忑里,大步撵上她…… 未来,他婚后的未来会是怎样的,已经没有时间,或是没有想象去揣测了,只要她高兴,他就当自已是块调色板,任她随意去增色吧…… <全文终>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 手机用户可访问:m.bookben.cn